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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除夕清早,刚打完拳的吕阳初就听李儒墨的妹妹七丫头喊:“吕老师快来,来教我们包饺子啦!”

    吕阳初虽说有点疑惑,但也没犹豫,便来到厨房。见一家子人在围着灶台忙活着。李母在揉面,李儒墨在剁馅,其他几个人摘菜的,洗菜的,刷盘刷碗的,门外贴窗花对联的。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吕阳初不禁心中感怀: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吧!一家人其乐融融,各司其职,连半大的孩子都洗干净了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来来来,赶紧洗手,教他们包饺子,我给你们剁馅。”李儒墨见吕阳初进来,手上也没停,招呼吕阳初。

    “你这馅剁好了还得调味呢,哪能直接包呀,你剁好了给我,我来调。”

    “啊?我以为直接包进去,在汤里调的味呢。”

    “笨!”吕阳初戳了戳李儒墨的脑门:“汤里调味,里面哪能入得了味儿?”于是挽起袖子向众人交代道:“你就只管剁,大嫂,我来教你擀皮儿,五娃你去端两碗清水来,七丫头,你抓几把干面粉,均匀地洒在这个板上……”

    都是干惯了活的人,虽然是第一次做,吕阳初做了一遍演示,一看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多时,板上就多出来一排排奇形怪状的饺子。

    “吕老师的手咋这么巧呢,包出来的饺子真好看。嘿嘿”丫头笑道。

    “熟能生巧,你包多了也好看。”

    “吕爷爷,你看我包得好看不?”

    “嗯,包得不错,比你六叔强多了。”

    “我这个包得最好看,等下我自己吃。我把角包得翘一点,一下就找到啦。”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地包了一大堆,热水烧开,白胖胖的饺子在锅里翻飞。

    “那是谁包的,还没起锅就漏了,等下自己吃啊。”

    “肯定是我六叔包的,他包的最丑了”李儒墨侄女也跟着起哄。

    “我看也像,这臭小子笨手笨脚的。”

    “哈哈哈,等下露馅的都给六娃吃。”

    “什么嘛,我都没包几个,你们自己露馅了就赖我,我不管,我就吃吕老师包的。”

    “先把露馅的都吃了,才能吃吕老师包的。”

    “就是,我也要吃吕爷爷包的,你是大人,不能跟我们抢。”

    “就你们那水平,光吃露馅的就能把我撑死。”

    众人又是哄笑。

    望着一大家人说说笑笑的样子,吕阳初心中就像流进了一股暖流,以前的百家烟火是别人的百家烟火,落在自己眼里是落寞,是心酸。如今自己身处其中,才能感受到有多温馨,多动人。他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是个看客,而是成为了其中之一。

    “发什么呆呢!去洗洗手,要开饭咯!”李儒墨轻轻拍了一下愣着的吕阳初,就去端菜了。吕阳初知道,这顿饺子是李儒墨的主意。各地习俗不同,他本应入乡随俗,李儒墨却将他那边的习俗加入了进来,为的就是不让身处异乡的自己无法融入进来。

    不料结果却出人意料地好,吃着北方的饺子,喝着南方的酒,就着一大桌摆不下的菜,小孩们吃着新鲜,大人们也喝得痛快,平时喝酒谨慎的吕阳初也喝得飘飘然了。

    晚饭过后,大家打牌的打牌,玩麻将的玩麻将,看电视的看电视,吕阳初也兴致勃勃地跟他们玩起了斗地主,屋里声音此起彼伏,他也不自觉地跟着扯着嗓子。

    玩了一个多钟头,李儒墨见吕阳初眼皮子打架了,就叫他去屋里睡,他却坚持不去,就坐在火炉旁,不多会儿就靠在李儒墨肩膀上打起了盹,原本他想就打个盹,没想到越睡越沉,后面还轻微打起了鼾。

    李儒墨觉得许是睡觉姿势不好,又抱不动他,干脆把他扶到自己怀里,用手臂给他当枕头。

    叫醒吕阳初的,是一阵震耳的“劈啪!咚!咚!咚!”的烟花的声音,随着这几声,四面八方又紧接着响起了更多的声响。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醒啦?我们放烟花去吧?”李儒墨轻轻将吕阳初的头扶起来。

    “放烟花喽!放烟花咯!”小孩子们闹闹腾腾地往外跑。

    一时间,雨点般密集的声响冲天而起,竟无法分辨声音是从何处来的,目光所至,全是明晃晃的光亮,各色的烟尘飘在半空,像七彩的云朵。声势之盛,范围之广,生平难见。

    “吕老师,新年快乐!”李儒墨扯着嗓子说。

    “啊?你说什么?”吕阳初也扯着嗓子,可是声音完全被淹没在砰砰砰的声音中,

    “我说,我爱你!”

    “声音太吵,我听不见!”

    “哈哈哈”

    吕阳初也跟着哈哈大笑。

    零点过后,喧天的声响慢慢降下来,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烟火留下的气味,又随着风慢慢吹散。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中国人骨子里的浪漫浸润着这片苍茫的土地,每个人用他们的方式迎接新的希望。

    “我们去祠堂坐坐吧!”李儒墨仍扯着嗓子对吕阳初喊。

    “不用喊得这么大声,还没聋呢!”不自觉地,吕阳初喊的声音也一点不小,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李儒墨也跟着笑。

    “这个点了,去祠堂干什么?”吕阳初边走边问。

    “那边还热闹着呢!”

    果然,祠堂里热闹非凡,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火堆,火光老远就能看见,火堆旁围坐着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说说笑笑,不亦乐乎。

    见李儒墨他们来了,一个老者打招呼:“张师傅的徒弟来啦!来来来!这有空。这位看着眼生,不是我们村的吧?”说的是方言。

    “这是我老师,来看看我们农村是怎么过年的。”李儒墨说的是普通话。说着话时,顺手捡了一块木柴,扔进火堆中。

    “哟!大文化人,快坐。”

    “哪里,就是个教书匠。”

    “别人都是带媳妇回家,你带个老师回家,张师傅的徒弟就是不一样,哈哈!”旁边一个壮实的青年人打趣道:“什么时候带个城里媳妇回来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还在读书呢,带什么媳妇!”

    “狗的嘴里怎么能吐出来象牙呢,狗子连大象都没见过吧!”另外一个人笑着接话道。说着旁边也跟着笑。

    “跟着张师傅好的没学,骂人的本事全学去了。”这时被叫做狗子的反击道。

    “怎么?你被他骂过啊?活该!”

    ……

    “老咯,身子熬不住,你们年轻后生留下来多坐会儿。”这时一个看着六七十岁的老者起身说。

    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接着聊,期间时时有人走,又时有人来,大家不拘于挨着谁坐,坐下就聊,说说笑笑,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冲天的火光映在大家脸上红彤彤的,让人忽略了这已是隆冬的深夜。

    李儒墨向吕阳初解释,这是他们这边的习俗,三十夜的火,从入夜就开始烧,一直会烧到明天天亮。象征新的一年红红火火的,上半夜以村里的老人为主,后半夜年轻人是主力,大概是取一个“薪火相传”的寓意。

    两人坐了不多会儿,李儒墨知道吕阳初语言不通,干坐着也不自在,就带着他走了,各家各户灯火通明,没觉得这是深夜。

    “这祠堂选址有什么风水之说?我听你爸说这址是你给选的?”

    “我爸怎么这些奇奇怪怪的都跟您说,他是不是把我还穿开裆裤的时候的事都跟您讲了?”

    “别打岔,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可是一到这,一堆神啊鬼啊的事,玄乎得不得了。”

    “那您该放心了,这个没有什么神神叨叨的学问,如果非说要有什么依据的话,我姑且叫它‘人心’吧。”

    “哦,我好像明白了”听李儒墨这么一说,吕阳初恍然大悟。

    祠堂选址,关系的是全村人的利益,有人想挨得近些,有人想离得远点,占谁家地多,谁家地少,很难做到人人都如意。如何平衡得失,让多数人满意,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与其选一块所谓真正的风水宝地,倒不如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地方。这邻里之间,人是最重要的风水。

    “看来您也是一点即通的玲珑人嘛,跟我学十年,也能成风水大师了。”

    “臭小子,占我便宜!”吕阳初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轻轻一巴掌。

    “您这就肤浅了啊,孔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在医学方面,我不如您,跟您学,风水上,您不如我,怎么就不能教您了?”李儒墨也不恼。

    “你说得有道理,学生受教!哈哈哈。”吕阳初笑道

    “您也取笑我,哼!”说着也轻轻拍了一下吕阳初的后脑勺。

    “扯平了。”

    “嗯,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