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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话 昙花

    晨。

    卫东门早早起来,把马车的缰绳套好,应红娘做了早饭,马笑云在他的房间里还没出来,早饭就应红娘,马铃儿还有卫东门三人一起吃的。

    应红娘说:“铃儿他爹已经答应铃儿进城读书的事了,不过他还想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就先不进城照顾铃儿了。”

    卫东门听了本应该高兴的,但回头看了一眼马棚里奄奄一息的英雄,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早饭后,马铃儿收拾好东西,和应红娘进了车厢,卫东门赶着马车离开小院时,马笑云还是没有走出他的房间。卫东门把马车停在路边,下车把小院大门掩上,向城里驶去。

    马车驶出山丘,道路变得通畅,两旁的菜花依旧,马铃儿因为他爹没出门送她不开心,应红娘一直在安慰她。

    回到糖果城里,卫东门驾着马车驶进甜水赌坊后院停下,辛伯辛婶高兴地把马铃儿从车上抱了下来。应红娘一看时间还早,便让辛婶和她一起去楼上收拾房间,辛伯喂喂马,然后准备下午开门照常营业,至于卫东门,应红娘问他,会做饭吧?

    卫东门说,当然。

    应红娘掏出二钱银子,递给卫东门说,那现在你去买点菜,中午我们等着吃。

    卫东门只好接过银子,出门。

    糖果城里集中卖菜的地方有两个处,一处是北街上的老市场,另一处在南门到新城区的路口,有个去年新建成的综合集市。

    卫东门揣着老板娘给的银子,站在赌坊门口,北看了看,南看了看,两处市场他之前都有去过,两头随便走一头,距离都差不多。但由于新建成的集市里摊位费价格不菲,菜价自然水涨船高,卫东门掂量一下后,向北街老市场走去。

    糖果城北街老菜市,位于北门花鸟市场斜对面,卫东门走到菜市场时,远远地望见秦大牛正坐在花鸟市场门口的椅子上喝茶聊天。

    对于经营赌坊的人来说,午饭这顿才是正餐,晚上只能打尖,那今天中午吃什么呢?卫东门走进菜市场后,发现这是一个问题。

    今天是马铃儿回城求学的第一天,节节高升当然好,但春笋还没出土,买点二刀就着蒜苗回下锅,又怕老板娘唠叨太肥,干脆买半边鸡回去干煸,又担心辛伯的牙口。卫东门东张西望地走到菜市场尽头,都没拿定主意。

    以前卫东门进这菜市帮着家里买菜,一般就在市场门口随便买点,也不会走得这么深,卫东门正要转身回头时,看见买菜市场尽头处有一处菜摊很特别,菜摊前放着了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自选自称。

    菜摊老板是一位穿着粗布的大娘,正在坐在那里理韭菜,她身前的菜摊上买的各种蔬菜都打理很干净,一看就没什么丢头,每样菜前都注明了这菜的价格,边上还有一杆秤。

    韭菜很新鲜,也打理得很漂亮,贵可能贵了一些,但买回去后也省了理菜的时间,那就买点。卫东门决定后,按照牌子上写的,自选自称,自己动手称了一斤韭菜,把钱递给卖菜的大娘,大娘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盒子,然后继续理菜。

    卫东门上前一看,这盒子里装着很多零钱,原来还得自给自找,明白,卫东门放进一钱,挑出八十文,交易完毕。

    卫东门提着韭菜,又买了半斤猪肉,赌坊厨房里面粉还多,调料什么的都齐,就这样了,卫东门一手提着韭菜,一手提着猪肉出了菜市场。

    卫东门回到甜水赌坊时,应红娘正准备出门给马铃儿买新衣服,卫东门把剩下的菜钱拿给应红娘,来到后院,辛婶正坐在后院的凳子上给马铃儿缝书包,看见卫东门手上提的菜,说我去合面。

    中午吃的韭菜饺子。

    长长久久,喜庆团圆。

    马铃儿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应红娘催促着女儿多吃几个,下午就去东街小书院报名。

    报名很顺利,马铃儿开始了每天清晨上学,中午放学,下午在楼上做作业,晚上早早睡觉的常规作息。甜水赌坊距离东街小书院不算远,走路比坐车节约时间。

    所以每天都是应红娘或辛婶负责接送。买菜的事,自然落在了卫东门的身上。

    不过,对于帮赌坊买菜,卫东门已经轻车熟路,天天去北街老市场里,自选自称,自给自找,买回来的菜再简单洗洗就可以交给辛婶了。

    过个几日,春雨终于落下,淅淅沥沥一整晚,天亮后小了些。

    卫东门一早,戴上斗笠,提着篮子,出门,常规路线买菜,不过因为有雨,常去的那家菜摊上今天每样菜并没有用纸条注明价格。

    卫东门只好选好称好后问多少钱?

    菜摊老板也带着一个斗笠,回了一个数,但声音不对,今天菜摊老板怎么是一个男的?

    卫东门把头上的斗笠向上移动,观察。对方发觉这买菜的半天没反应,也把头上的斗笠向上移动。

    秦大牛!你怎么会坐在这里?

    卫东门睁大眼睛。

    秦大牛也睁大眼睛,你小子最近跑哪儿去了?

    卫东门问,之前在这卖菜的大娘呢?

    秦大牛说,什么大娘不大娘,那是我娘,我今天休息,下雨过来帮她续着摊。

    卫东门提着菜,站在雨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秦大牛起身,让卫东门帮着看着菜摊,他去去就来。

    然后秦大牛就冒雨快步离开了。

    卫东门的嘴巴过了很久才合上,只好根据秦大牛的要求,放下菜,站在秦大牛刚才的地方,守着摊子,继续消化。

    雨,断断续续。

    今天菜市场的人比平时少了些,卫东门站在菜摊旁看着经过的路人,这些路人中,时不时会有人对他笑笑,时不时会有人对他点头问好,卫东门很诧异,因为这些人他一个都不熟悉。

    这时,秦大牛从市场口快步走了过来,他身前还有一人,走得比秦大牛还快,已经开始奔跑,跑到卫东门守着的菜摊前才停下脚步。

    平子。

    卫东门看见了平子一身的泥浆,满头的雨水,还有他的笑脸。

    时间仿佛停止,平子和卫东门的身形都在雨中凝固,过往人流在他俩身边只能模糊划过。

    秦大牛也到了菜摊旁,看着平子和卫东门,没有说话。

    雨继续飘着,卫东门取下斗笠,雨水渐渐地也从他的脸颊滴下。

    “谢谢。”

    “应该去的。”

    卫东门上前把平子紧紧抱住。

    秦大牛开始收拾摊子,提出中午大家去他家里吃饭,到时你俩再慢慢聊。

    卫东门松开手后,平子看着卫东门,没有直接答应。

    秦大牛问卫东门的意见。

    卫东门考虑了一下说,那好,不要耽误太久就行,你们先在这等等,我先把菜拿回去。

    卫东门提着秦大牛塞得满满一篮子菜,回到了甜水赌坊,应掌柜没见人,辛伯一边喂马一边检查马棚是否漏雨,辛婶已经送马铃儿去书院回到了厨房。

    辛婶接过满满一篮子菜,问卫东门,今天怎么卖这么多。

    卫东门说,卖菜的是以前一位朋友,送的,中午我去他家吃个饭,吃了就回来,麻烦您给应掌柜说下。

    辛婶说,上再好的朋友家吃午饭,你也得先去把这身湿衣服给换了,我给你拿把雨伞。

    卫东门换了身衣服,打着伞回到北门菜市口,一辆马车驶来停下,平子也换了一身衣服从马车里下来。

    平子给车夫付了车钱后,打着伞走到了卫东门身边。

    卫东门问,秦大哥呢?

    平子说,先回家了,我带路。

    两人打着雨伞穿过菜市场,来到了市场后的小河边,河边有一座独立的院子,院子周边种满了各种时下的蔬菜,长势都很不错。

    一路上,平子似乎想问什么也没问,卫东门似乎想说什么也没说。

    秦大牛也把湿衣服换了,正在院子门口等着平子和卫东门。

    走进院子,院子很宽敞,右边立着一些木桩,一位劲装女子把头发盘在脑后,正在雨中独自练武。

    秦大牛介绍,这是我妹子。

    卫东门点头佩服。

    进了前屋,一位女子正在收拾桌子,摆放碗筷。

    秦大牛介绍,这是我媳妇。

    卫东门问好。

    秦大牛又领进厨房,一位大娘正在炒菜。

    秦大牛介绍,这是我娘。

    卫东门说,伯母好。

    秦大牛的娘回头说,叫我三娘就成。

    今天中午提前开了饭,卫东门感觉很不好意思,平子说,没事,等下少说话就行。

    菜上齐后,秦大牛的妹妹已经换了身便装,秦大牛一家人和平子卫东门都按礼数入座,秦大牛问平子卫东门要不要喝一杯。

    平子说,不了。

    卫东门也跟着说,不了。

    秦三娘说,最近天潮,喝点酒还是有好处。

    平子说,听三娘的,那就喝点。

    卫东门也点头。

    秦大牛给每人面前放上杯子,秦大牛的妹妹给每人都倒上。

    秦大牛笑着对卫东门说,我妹子她叫秦浓,名本来是农家的农,后来自己加的三点水。

    秦浓似乎已经习惯她哥这样的介绍,根本没搭理,夹菜,喝酒。

    秦三娘放下酒杯问平子,父母最近身体可好,还习惯吧。

    平子说,轻松多了,谢谢三娘问候,我会转达给我父母的。

    这时,院门开了,一位账房模样的中年人把雨伞放在前屋门口,走了进来,递给秦三娘一张单子。

    秦三娘放下酒杯接过看了,说入账,然后把单子递还给中年人,中年人把单子揣入怀里,打着伞走了出去,院子门又关上了。

    饭桌上的人话都不多,就秦大牛时不时叫平子和卫东门多夹菜。卫东门吃得也斯文,酒也只喝了一杯,但菜不错,酒也是好酒。

    午饭结束后,平子和卫东门向秦大牛和他的家人告辞。两人走出菜市场,来到北街上,卫东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平子说,今中午好菜好酒,你怎么很拘束的样子,我只好就跟着了。

    平子说,跟着就对了,秦三娘是北区几个市场的主事,历来不喜欢话多的人,在她面前少说一句,自然少挨骂。

    卫东门反应过来了,想起了秦三娘菜摊上的牌子,还有他上午帮着守了一会儿菜摊,总有人和他打招呼。

    雨渐渐停了,云层还是很厚,看不出明天是雨是晴。平子和卫东门把伞收了,走到了十字街口,停下了脚步。

    平子说,前段时间我去新区找过你几次,但你的房子好像换人了。

    卫东门说,是的,卖了。

    平子说,为什么?

    卫东门说,出门逛了一圈,摔了一跤。

    平子说,现在如何?

    卫东门说,在南街赌坊打杂,能吃能睡。

    平子说,我父母今年也都退了,我现在有空就在家陪陪他们,你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来我家找我就行,我和大牛都在城里刑部做事,赌坊一般是不能去的。

    卫东门说,知道了,不过最近我比较忙,很可能会出一趟远门,如果真走了,来不及和你说一声,你不要去追问就是。

    平子点头说,那你自己多保重。

    卫东门说,你也是。

    两人相互拍了拍对方的肩头,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