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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贫贱夫妻百事哀

    “穷则思变”,简朴的脑海里突然跳出来这个成语,他自嘲地嘴角勾起。

    贫穷能改变许多东西,人的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

    收完账后,简朴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小区。

    他习惯性地抬头看一下单元楼自家的窗户。

    望着三楼一单元左手那黑漆漆的窗户,简朴的内心顿时失落。

    心里空落落的,犹如一个无底的黑洞。

    曾几何时,他也是家人闲坐、灯火可亲。

    只要家里的灯亮着,他的心就是欢愉温暖的。

    习惯了看万家灯火中自家窗户的那一抹亮色,跟楚寒露离婚两年多,简朴仍然不适应一个人孤独的生活。

    在简朴心中,最美不过夕阳红,白发恩爱胜年轻。

    相濡以沫是一对夫妻最好的感情状态。

    从年少时的承诺到耄耋之年的搀扶,他心中希望的青丝白发都是楚寒露。

    可是,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望着餐厅酒柜上的那个放置红酒的酒托,精致的卡通造型,颇有童趣。

    这个酒托是楚寒露逛商场时,被这童趣的造型吸引住了,即便她不喜欢喝酒。

    喜欢上这个酒托,她忍着不菲的价格买了下来。

    简朴的双眼停留在酒托上,一不留神碰到了餐桌边的醋瓶子。

    满室寂静,空气中溢着酸溜溜的醋味。

    良久,简朴弯下腰收拾起破碎的碗片。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阖目沉思。

    一瞬间,四年前的记忆扑面而来,滔滔不绝,席卷他所有的感觉。

    为了偿还银行贷款和外甥女章慧的借款。

    简朴不得不低价出售那套倾注他跟楚寒露心血的别墅。

    那一年,简朴用剩余的房款承包300亩地种植玉米。

    当年的玉米价格很低,每公斤一元钱左右。

    简朴也就是保本经营。

    木材厂的工人工资还拖欠着。

    为了多收点钱,回收玉米地散落的玉米棒子。

    简朴没再找农工干活,他决定跟楚寒露自己干,节省点开支。

    他记得,那是个周六的清晨。

    简朴刚起床,就听到木材厂东边的30亩地景观树林传来一阵马嘶。

    顺着马嘶声,他走到景观树林。

    简朴顿时火冒三丈,十几匹马在啃食着景观树的树皮。

    简朴和楚寒露顾不得吃早饭,俩人驱赶着马匹。

    调皮的马匹好像恶作剧般地在苗圃基地跟他们夫妇俩捉迷藏。

    马匹们一会儿跑到南头,一会儿跑到北头,就在苗圃基地打转转。

    终于把马匹赶出景观树林的苗圃基地。

    俩人已累的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他们夫妇俩已迈不动腿了。

    楚寒露没心思吃早饭,在简朴的催促下,勉强喝了半碗南瓜稀饭。

    夫妻俩拿着几十个编织袋朝玉米地走去。

    这时,玉米地早已钻进不少人,在偷收着散落的玉米棒子。

    简朴冲了上去,制止这些捡玉米的老百姓。

    一位头戴黑瓜皮帽的七旬老太,帽子下一缕白色的头发,一脸的皱褶,方正脸庞,三角眼,嘴角的皱纹犹如道道深深的沟壑交错着。

    “我们是老家人,捡点苞米又咋了?”七旬老太振振有词。

    楚寒露看着她里三层外三层的衬衣套棉衣的衣着,就连黑白碎花点的外套上套着的夹衣,上面三颗一口敞开着,第四颗扣子和第五个扣眼系在一起,一副赖不兮兮的样子。

    七旬老太旁边的七旬老伴更是一副猥琐的模样,头戴一顶深蓝色帽子,右眼斜楞着,左眼吊着,大方脸看上去貌似忠厚,仔细一看一副刁钻刻薄的面相。

    老汉指着半截子玉米杆,操着一口浓浓的甘肃口音装疯卖傻地跟简朴打着太极,“这块地满地的草,这玉米棒子,没人要了呀?!我捡些回家咋了?!”

    “说啥呢,我用铁丝网将这地块围起来,就是防止有人进来偷玉米的,我问你,你们从哪里钻进来的?”简朴气的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质问。

    今儿个咋这么不顺,都是窝心的事。

    “赶紧儿回去,要不,我就报警了。”简朴吓唬着纠缠着他的两位老人。

    楚寒露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温婉的性子,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大爷,大妈,我们用铁丝围住这块地,就是防盗的,你们这样做违反法律的。”

    这些捡玉米的人哗啦啦将简朴夫妇团团围住。

    他们振振有词地跟简朴夫妇俩胡搅蛮缠着。

    压抑是楚寒露这么多年来,最常使用的心理防御机制。

    多年来,她一直用“精神胜利法”麻醉着自己,经常安慰自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人在做、天在看。”

    “苍天会弥补善良的人的。”

    ……

    可是面对着两个“为老不尊”的老人和若干个所谓“弱势群体”的女人将简朴团团围住。

    这些心灵鸡汤就是个屁。

    这些偷捡玉米的人们,用手撕抓着简朴的脸颊、脖颈、衣服。

    个头不高的简朴只有躲闪之力,哪有半点招架之力。

    简朴真的要使劲,这些个人应该不在话下。

    可他一直顾念着这些老人的身体,不敢还手,生怕没个轻重弄伤了老人。

    可是这些偷玉米的人见简朴一直躲闪着,更加变本加厉地撕抓着简朴。

    甚至有两个中年女子用脚踢、跺简朴。

    这一刻,楚寒露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往头上冲。

    有时,生活往往如此,有些人往往把心存善念的你当成欺辱的对象和发泄的目标。

    七八个偷玉米的人,嘴巴如同机关枪一般用恶毒的语言,诅咒着毫无招架之力的他俩。

    楚寒露一下子崩溃了,彻底崩溃了。

    她一屁股瘫坐在硌人的玉米秸秆上,仰着头朝湛蓝的天空哈哈大笑。

    笑得那样凄厉,如同深夜的猫头鹰般那样瘆人;

    笑得那样疯狂,笑声充满着歇斯底里的狂热;

    笑得那样无助,眼角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簌簌落下;

    笑得那样畅快,如同沙漠上饥渴的游客见到一道清澈的泉水,让人喝得肝畅淋漓……

    多年来强撑着欢笑,若无其事地跟人交往。

    工作、生活等方面与人相处时,都在勉强的微笑。

    累了,太累了,她累的不愿再掩饰真实的自己。

    楚寒露彻底展示出最真实的自己。

    如同变了一个人,消极、低落、伤心等负面情绪,充斥着她浑身的细胞。

    就连她柔软的头发丝,都散发着悲伤和绝望的情绪。

    那个阳光、开朗、自信的骆老师荡然无存。

    楚寒露异样的哭声,引起了被这些胡搅蛮缠脱不了身的简朴的注意。

    他顾不得下巴被歪斜眼的女子挖了道深深的口子,他使劲挣脱几个女人的死缠硬磨。

    简朴冲到楚寒露身前,心头揪着疼,紧张地喊着,“老婆,你别笑,你别笑呀?!”

    此刻,前来偷玉米的七八个男女老少,也觉察出楚寒露的反常举止。

    那个躺在玉米地上装死耍赖的中年女人一咕噜爬起来,连忙对着身旁的女人递个眼色。

    于是,这几位自称“老家人”的男女,齐刷刷地朝豁口的铁丝网撒腿跑去。

    每个人背着一袋子玉米,腾出空的手还拽着半袋子玉米仓皇而逃。

    一辆警车驶到被人破坏的铁丝网附近,看着几位身背着玉米落荒而逃的身影。

    一位年轻的警察嚷嚷着,“你们在干啥?”

    几人麻溜地翻过铁丝网,装作没听懂警察的话,装疯卖傻地连滚带爬地朝小路跑去。

    民警们望着远去的身影,也只能摇摇头。

    他们知道,这些住在附近的村民们大都好吃懒做、偷鸡摸狗。

    两位接到报警的警察走到玉米地。

    只见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子瘫坐在秸秆地上,仰着头呵呵大笑。

    看着姗姗来迟的警察,又惊又怕的简朴无助望着他们,口无遮拦地怒喊道:“报警大半天了,你们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来,我老婆,呜呜-----”

    民警见简朴浑身的狼狈,脸上有手指甲撕抓的痕迹。

    一件黑色夹克衫也被撕抓的掉了几颗扣子。

    明眼人一看,刚在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搏斗。

    不用说,肯定是刚才那群逃跑的人所为。

    在警察的帮助下,楚寒露被送到乡卫生院。

    医生望着一直呵呵大笑不止的楚寒露。

    对着神色泫然的简朴建议,楚寒露精神上出问题了,应该送到宁城市人民医院诊疗。

    乡卫生院的医生爱莫能助,同情的望着简朴搀扶着妻子离去。

    人们常说,物极必反,事物一旦达到极致,就会走向衰退。

    楚寒露自小受父母的影响,与人为善、宽宏大量,与人相处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愿发生不愉快。

    她的善解人意几乎发展到没有底线的地步。

    当周围的人一次次无节制地伤害她,接二连三负面情绪的影响和浸泡,让她的意志彻底崩塌了。

    跟简朴多年的夫妻生活也是如此。

    简朴并没给她和儿子安全感。

    简芳夫妇俩长期给楚寒露夫妇带来的麻烦,让无欲无求的楚寒露也失去了平静的生活。

    楚寒露在家里快乐不起来,甚至开始有点害怕见到简朴。

    她害怕简芳夫妇又会造成不少追债人前来讨债的现象。

    楚寒露战战兢兢地生活着,犹如惊弓之鸟。

    简朴和儿子简单都知道。

    对有抑郁症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开心,而是平静。

    父子俩害怕楚寒露再次自杀。

    简朴听从儿子简单的建议,决定“放过”楚寒露,还她一个平淡如水的生活坏境。

    宁城市民政局,办理婚姻手续的工作人员,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这怪异的一家三口。

    高大青涩的儿子简单陪伴父母前来办理离婚手续。

    工作人员在离婚证上贴好照片,盖钢印的那一刻。

    大男孩简单的泪水唰地掉了下来,他拿着妈妈的离婚证,哭得泣不成声。

    简朴也红着眼圈,无奈地接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离婚证。

    楚寒露麻木空洞的眼神,木头般直勾勾盯着简单手中的证件。

    这是工作人员工作20余年来经历的头一遭。

    一家三口落寞地走出民政局。

    简单搀扶着带着棒球帽的楚寒露。

    母子俩上了简朴的白色越野车。

    一路上,不大的空间让人窒息,简单将车窗摇了下来。

    他望着车外的景物,泪水喷涌而至。

    楚寒露觉察出儿子的异样,伸手搂住儿子的肩膀,呆滞的眼光空洞地看着脚下这双无后跟的布鞋。

    到了曾经的老岳母高雨所在的小区,简朴下了车望着动作迟缓的前妻楚寒露。

    一高一矮、一笔挺一佝偻着脊背的背影渐行渐远。

    简朴对着简单的背影哽咽着说,“简单,好好照顾你妈。老婆子,只要你按时吃药,好好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楚寒露平静地点点头,看到脚下的一片落叶,眼睛湿润了。

    简朴尽量克制内心的波澜,目送着妻儿消失的背影。

    殊不知,在他转身上车的那一刻,简朴眼角憋着的泪水全部都涌了出来。

    楚寒露在儿子的搀扶下在林荫小道消失,母子俩拐进通往妈妈高雨家的小道上。

    在转身的那一刻,楚寒露侧脸望去,简朴那辆白色的越野车扬长而去,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一阵凉风吹来,她望着地面随风翻动的落叶,终于忍不住满脸是泪。

    这一夜,楚寒露像个再也找不到家的孩子,失声痛哭,凄惨无助。

    简单泪眼模糊地将妈妈搂进怀里,仰着头、紧抿着唇。

    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让那个自信健康的妈妈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即便生活再难再苦,他也要做到。

    在主治医生的建议下,简单带着妈妈离开了宁城市,离开了楚寒露生活了42年的小城市。

    她实在是太熟悉这里的一切了,她需要到比较陌生的环境去生活,去疗伤。

    简单带着妈妈楚寒露来到他上大学的城市----乌城,母子俩重新开始生活。

    他牢记着主治医生的话,给楚寒露一个平静的生活。

    楚寒露对以往的生活已有了恐惧。

    从此,楚寒露跟曾经的故交、同事失去了联系。

    断崖式的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