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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以深阔的时间尺度或在虚假的牢房中

    残稿最后两章。心里竟有一种不舍的感觉。

    【第十八章以深阔的时间尺度】

    刷完柳玉娇的抖音已是中午,老婆从7楼下到2楼搞饭吃,这段时间就在姨姐家一起搭伙过日子,柳先丹已经跟他商量过等父母来了就在7楼单独开伙,以后他和她就在上面搞饭吃了。

    他没回来的这几年,她和典雅一直就跟他们一家在一起吃饭的。现在他回来了,加上典雅,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老在姨姐家吃饭显然诸多不便了。

    老婆在做菜,他发了个微信给柳玉娇:刷了一上午妹妹的抖音,妹妹千娇百媚功成名就啊!

    不一会儿,老婆就喊吃饭了,大小人就围了一桌。姨侄儿、姨侄媳妇的两个小孩端了饭碗就到厅里的茶几上边看电视边吃饭了,这是现在小孩的天性。

    下午15:17,她回了两个捂嘴偷笑的表情,说还行吧。他说:低调奢华。她说:那没有的。

    像往常一样,他们有一茬没一茬的聊了一会儿:

    呵呵,妹妹在江城做什么工作啊?

    想在我哥他们公司做新能源充电桩。也不晓得好不好做。

    哦,你哥现在做得怎么样嘛?

    在起步阶段。

    待遇、底薪如何?

    不晓得,没问的很细,肯定是业绩越好,拿的越多了。

    那倒是,不过真想去做,就要问仔细了决定喽。不去横店拍影视啦?

    想去,没资源。

    不去横店了吗?

    嗯。

    他想,不去横店了,呆在江城见面要容易方便很多。横店在浙省,他以前见她一面就要穿越大半个中国……星城到江城只三、四百公里。

    他觉得自己太自私。其实听到她实现自己真正的梦想无门,现在迫于生活,去找自己不了解的心里没底的工作,他心里为她感到心酸。

    多少因口罩停滞生活的人,无限近的隔着电子屏幕里可望不可及的成功。被漫天信息扑灭信念的每一个普通人,真切地承受着现实生活的塌陷。

    命运总会以出乎意料的方式降临在单薄的个体之上(读到这里,脑子里就浮现昨天晚上老婆跟一对双胞胎姐姐的其中的姐姐通电话的情景,她查出了脑瘤,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只要有床位就会安排开颅手术。她说医生告诉她以前医学不发达,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有百分之八九十,要她放心。她痛切地说,突然就这样真的接受不了,但没办法,只能面对啦。他在旁边听了,真的不愿意那百分之一二十发生;写这些文字的那会儿,怎么也不会想到八九个月后11月份姨夫的突然坠亡。)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读自己的文字:

    在里面闭关也好,出来后也好,都是生活在已然陌生的世界里。即使是以前,也远未理解这个世界,现在的自己仍在不断认识自身的漫漫道路上孑然独行。

    后来,又找了个话题:噢,你以前来星城什么公干?

    好像是的,还去了什么火宫殿吃特色小吃。

    好像是的,他觉得她有些答非所问,不过也懒得认真了,他的小心思不过是想让她说出来是和谁一起到的星城。他只是顺着她的话说:

    坡子街火宫殿最正宗。臭豆腐好吃吗?

    是的,好吃。

    到星城请你吃,还想吃什么?

    虾子。

    嗯,想看什么呢?

    暂时还没有。

    到时候再说,先吃虾。他不想把话题聊死,不刻意了。

    10年过去,他发现其实谁的生活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在纷乱的黯淡时刻,治愈我们的仍是生活中最细微而柔和的部分,召见彼此微弱而明亮的联结。

    他看见窗外,夕阳给灰色的人群镀上耀眼的金,仿佛看见人们在时间尺度上的微小挣扎。

    睡觉之前,他看到里尔克的诗,稍稍改动,发给了她:

    我正是你渴念的人。你难道没有听见,用焦急的感觉,我不顾一切地指认你?现在我的感觉已插上翅膀,拍动,围绕着你的容颜飞旋。正是在此,我的精神穿着寂静的盛装,挺立在你面前,——噢,你难道看不见?在你的一瞥中,难道我的祈祷,还没有像五月的树木一样丰茂?

    他看了看摆放在床头柜上的黑皮《圣经》,里尔克的诗怎么像里面的诗篇和祈祷词呢。

    他庆幸,这样热烈大胆的情诗还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发出去,还可以有地方发出去。没有了爱情,但情怀不能没有。

    虽然她不一定全懂,虽然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有感觉,虽然她即使懂了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热烈回应他,但她还是会感觉到他的诗意,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诗意,尽管她感觉到的诗意那么细微、微茫,不及他内心磅礴、盛大诗意的万分之一。

    不管如何,这世界,这人生,总归是需要诗意和远方的。

    【第十九章在虚假的牢房中】

    罗马得一醒了,一看手机10点多了,心里惦记父母到了哪儿,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父亲说快到安沙了,他心里思忖了一下,他们起床洗簌完毕,开车到汽车站,父母就差不多到了。

    柳先丹开了姐夫的车去接父母。从金瓶小区到汽车东站差不多要穿越整座星城,差不多个把小时,感觉无异于跑了一个小长途。

    坐在别人的车里穿越久违的城市,他的感慨如影随形。自己的车是2008年买的,凯美瑞240G,提车那天正好是情人节,那天正好收到远嫁陕省的妹妹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的消息,真是双喜临门。

    没喜多久,下半年公司就出现了危机,他就云游飘荡在外,车子就留在星城给柳先丹用。她有一次打电话给他,口气还挺沾沾自喜,说现在车子租给牌场子在用,300元一天。

    他听了惊出一身冷汗,当即警告她,哪天牌场子被查,到时把车子一起做为牌场子的非法资产查扣,就得不偿失了。这方面他可是有惊人的预见性。老婆听了也胆怯起来,说会尽快收手。

    到了2009年下半年,柳先丹打来电话,说想把车卖了,有人看中了车,可卖个17、18万,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亏损了三分之一,他心里很郁闷,但并没有纠结,痛快地答应了,他想这辆车在她手里迟早要折腾掉,不如卖点现钱稳当。

    车款她打了1万元给他,其余的就烟消云散了。资产也好,金钱也好,没有驾驭的能力,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人世间的爱也好,情也好,也是如此这般。

    到了车站,柳先丹刚停好车,他就看见父亲、母亲从出站口出来了。10年后的第一眼看见父母,他就感到心酸和揪心,老了!父母老了!明显老了!

    岁月无情催人老!这种无情之催对上了年纪的老人尤为明显:有一种风烛残年的沧桑,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吹灭蜡烛的摇曳。

    父亲肩上前后两个蛇皮袋,他走上前要从父亲肩上接过来,父亲一摆手拒绝了,还是我来,你搞不动。从小,从8岁起就在农村,父亲一直就没有让他干过重体力活。搞这么多做么子啰,他边说边帮父亲把两个袋子从父亲肩上挪下来,放进后备箱。

    母亲在一旁说,这都是家里的土特产呐,土鸡土鸭土鱼肉,自己菜园现摘的新鲜蔬菜,还有土鸡蛋。他发现母亲的牙齿几乎全部掉光了,只留了几个残缺不全的牙根。老掉牙齿,古话就是这么说的,牙齿掉落,意味真正的衰老势不可挡,不可逆转,老之将至,死亡就不远了。

    中午就叫了姨姐姨夫一家在外面酒店吃饭,还是上回他回来柳先丹请大家吃饭的酒店,正好还剩下几百元的充值余额。

    吃完饭,姨姐把三只活土鸡寄养到一个做生意的熟人的鸡笼里。当即柳先丹就计划了,他哥那里送一只,姨姐家一只,自己留一只吃。母亲悄悄嘀咕,这都是自己家里养的活土鸡呢,我是拿给你吃的呢,怎么几下几下就送完了。母亲对土鸡被瓜分极为不满,父亲则嫌母亲多管闲事,我们东西送出就不管,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柳先丹和母亲一直面和心不和,虽不至于水火不容,但绝对是油、水不融,油水虽同在一个容器之中,但油是油、水是水,互不溶解于彼此。还有一种骨子里、血脉里的轻视。油滴、水滴虽互相浸泡,但油脂形成一层油膜,覆盖水面,成为一种窒息,会让彼此透不过气来。

    到了7楼,母亲在隔壁的房间里,忘记脱鞋就踩在烤火的烘箱上,父亲当即就大声的呵斥起来,母亲小声地声辩,说父亲不该为这点小事发那么大的脾气。他们在哪里都会争吵、爆发,这一辈子都解不开的死结啊。

    罗马得一看见柳先丹在一旁撇嘴,阴沉着脸色,脸上洒落不屑,他心里更不是滋味,10年后一家人的重逢,就这么一地鸡毛蒜皮。

    妹妹把他拉到一旁,小声地说,我现在手头没什么钱,我给个红包给你,你等下背着给我,我再拿给典雅。罗马得一知道她的婚姻出现了危机,正在拖而不决的僵持阶段,看见妹妹还这样颇费心思,就说,不用这样,你直接给典雅就行了。他知道妹妹这样做是为了在柳先丹面前撑面子。

    父亲第二天早上要他带了他到3楼,典雅随姨侄儿一家住在3楼的。父亲给了典雅一个红包,典雅有些不好意思,不接,他就招呼典雅接了,她道了谢,谢谢爷爷。

    父亲当天就走了。母亲和妹妹下午去了姑姑家,柳先丹留不住,她们在姑姑家住了两夜,她们不太习惯和柳先丹呆在一起生活,哪怕时间短暂。

    接下来两天都下雪。他每天上午起来后就坐公交车,先到了友阿,再转乘地铁,去看母亲和妹妹。出站口是南门口,城市核心商圈,也是步行街南边的起点和入口。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城市的感觉,他小时候就是跟随爷爷奶奶在这一块长大的,后来在这座城市创业也是在这一带起步的。

    他在步行街口朝北照了一张照片,发微信给柳玉娇,配了个画外音:长长的步行街,长长的思念……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和柳先丹生活在一起,他心里却习惯了一直装着各式各样的人。他竟对自己的虚假到了这种自然而然而毫无愧色。虚假从真实、现实里延展出来,成为了存在的活生生的一部分。

    这是人与人之间注定的命运,直到死都不会得到和解。罗马得一闭关10年,无异于活在有形的牢房里;出来后,他以为会改变什么,现在他发现自己却继续生活在虚假的牢房中,仍被锁链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