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魄戎 » 第二十二章 可弃否

第二十二章 可弃否

    “左将军被抓了,还是我爹和你爹一起抓的。”祝尧简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你别着急,抓就抓了,没事的。”

    “怎么没事,这是重罪,他怎么这么糊涂。”

    见她不安,祝尧简懊恼,他就是随口说说,怎的会这样。

    “祝公子,我要回去。”夏馨在征求他的同意,祝尧简左右为难,心里藏不住事,直接道:“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你回去说不定我就失去你了,绝对不行。”

    夏馨不理解,这都生死关头,还谈什么儿女情长,只是在她要指责他的时候,忽而脑中清明,“你是说这是他们的谋算?”

    不可能,这不可能,爹爹是那么疼爱自己,怎么会利用?

    有什么不可能的,母亲不是还是被他活活逼死的吗?怎么会这样。

    “肯定是这样,要不然你爹为何断了长青道不让我娶你。”

    他是舍不得自己,还是说只是想将事闹大,闹乱,只有乱了,他们的计谋才有可能隐匿在一片乱局中。

    在此刻,她感到了陌生,那个相伴十几个春秋的人,自以为对他了如指掌,原来全都是假象。

    ……

    野火燎原强行遮盖半边天,荒野之地杂草无一幸免,蔓延过茫茫山峦,在火海中焦灼着的玄迹,怒视着眼前人。

    坤桦并不擅长于算计,他习惯了战场上直来直往的厮杀,习惯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习惯了言出必真、情出必切。

    憎恶也罢、爱念也罢,他从未经历过像如今这般的感情骗局。

    此刻的他,面对玄迹的鲜血淋淋和切切恨意,说不出一句教导之意,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坤桦不敢去看他的双眸,那双凌冽的眸子似是在凌迟着他。

    他缓步走至玄迹身前,那个用刀撑地勉强支撑着身子的人,突然拔刀刺向坤桦的胸口,同时倒下的还有虚弱的他。

    眼前人昏迷,坤桦苦笑着,心口很痛,无来由的痛。

    受伤的玄迹刀速迟缓,可他没有躲。

    不想躲,没有资格躲。

    “对不起……”坤桦抱着残破的玄迹,在烟雾缭绕的火海中,他只能说出这三个字,是他对不起眼前这个人。

    如果没有他的介入,玄迹不会产生同情之心。

    一直以来玄迹是他的劣根,可自己又何尝不是他的劣根。

    “你为何不杀了我,这不是你一直的期愿吗?”玄迹再次醒来,是在一片生机盎然的山头。

    闭目养神的人并未理他,依旧盘腿打坐,他看着那些灵气钻入坤桦的体内,修复着他胸口的伤。

    “你应该死在我的手上,但不应该这般死去。”许久,坤桦收了手,说道。

    “呵……”玄迹讥笑,“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是我错了?我天生无情,只有欲望。”

    “杀人的欲望?不分真相,不论原由,只是因为想杀了。”

    面对玄迹明知故问的眼神,坤桦道:“我不该让你出现。”

    “哈哈……不该?是你不该还是我不该?你尽其一生,护天下安宁,可谁在乎你,在他们眼中,你不过是一颗棋子,供他们驱使的木偶。”

    你是九天之上的神明,可他们让你染了尘、入了魔,最后以弑魔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斩杀你。

    “不对,还是有在乎你的人,钟黎,也就只有她才会在乎你的生死,也就只有她……”玄迹情绪激动,又昏死过去。

    坤桦扶起玄迹,将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万里山河,景色宜人。

    这是灵山,是生他育他的地方。

    还记得多年前,他下山后遇到南昆的皇帝,他救了遇刺的他,自爆家门道:“我自灵山来,终身之愿,驰骋疆场护国杀敌。”

    皇帝大悦,授他将军大权。

    多年来,从未吃过败仗。

    只是……

    他低头俯视着眼前的人,世人皆赞自己,可除了他向心上之人提过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已经被战场的鲜血浸染。

    八年前的枭翎守卫之战,他以五万兵马大败对方十万大军,可是当对方撤离的时候,一人自战场而生,从无到有,从飘渺到真实。

    四目相撞,心房震荡,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玄迹立于尸骸中,痴迷着血肉的味道,塑造他的黑气夹带着血水融入他的身体。

    坤桦张弓穿过那人,然他只是抬起空洞的眸子。

    太过遥远,分不清梦幻真假,可坤桦耳畔萦绕着他的不甘“你要杀我?”

    或许是不解“明明是你让我出现的”,或许是愤怒“你应该臣服于我”。

    他策马而出,没有、什么都没有,一阵天旋地转,他晕倒在城池下、尸骸中。

    后来,坤桦醒来之后,一句话不说翻身下榻找寻那人,再也没有其踪影。

    他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和我神似之人,或者说是一阵黑烟、充满怨气的黑烟?”

    众人摇头,眼中不乏忧色。

    再后来,他不再找寻,他不知道别人告诉他的“只是因为战场而迷乱了心智,一切不过假象”这些话自己信了没,但他知道那样一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或存在于世间、或存在于他的心间。

    战场会将人吞噬,因为那里充斥着杀戮。

    他和玄迹的再次相逢,是在战场上,那人说“听闻南昆将军战无不胜,本将军可不信。”

    此话一出,坤桦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出现了。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坤桦必然有对抗他的把握,然是战场。

    他的拼尽全力都会成为玄迹的力量,因为战场会吞噬人,而他只是一个人,非神非仙。

    从回忆中撤回,他将遮挡在玄迹眼上的碎发拨开,“所以你是忘了自己的来处?”

    只有在迷糊的状态中,玄迹才知晓自己与坤桦的渊源,而这一切更像是一场梦。

    过往种种,算不清楚,而这一次,是自己错了,错在无意操控玄迹的心,让他深深切切感受到了“情”所带来的伤害。

    小禹受制于祝允,只因想做母亲的好孩子。

    他害怕去担伤害同伴的恶名,害怕死,害怕在母亲的心中失了好印象,小孩子也是会说谎的,因为害怕。

    可不可以原谅,坤桦做不得选择,只能一步步慢慢体谅,可是玄迹不会,对他而言,小孩怎样大人又如何,这就是欺骗,感情上的欺骗,更是耻辱,是钉在十字架上永远去不掉的耻辱。

    他指责小禹对他的欺骗,他更恨坤桦存在于自己的意识中对自己的操控。

    一个无情之人怎会生情,因为他不只是玄迹。

    只是不管发生什么,坤桦不能让步,必须清醒地活着,不是他吞没玄迹,就是玄迹吞噬他,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共存。

    不管是为苦寻自己的钟黎,还是黎民百姓,还是自己,他都得清醒的活着,绝不能倒下。

    ……

    “披上。”

    祝尧简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夏馨的身上,动作利落容不得她说个不,夏馨抬眸,“谢谢。”

    “你又跟我说谢谢。”祝尧简假装生气,用动作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她看着脖子下丑陋的固定着披风的绳结,笑了。

    如祝尧简所愿,他们的婚期定了,逃不掉的事夏馨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

    对于祝尧简,她是感激的,以前听人说他是个脾气暴躁不服管教的顽固子弟,事实证明那些人错了,祝尧简人挺好的。

    就像现在,她硬是要趁着风雪前来,不管祝尧简是有多么不愿意,还是跟着她来了。

    尽管知道山路难行,雪中行更是难上加难,但他依然为她请了坐轿,只可惜轿子被拦在半路。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没有少摔跤。

    山亭里,祝尧简气冲冲地盯着夏馨,然而暴怒中却充斥着委屈,夏馨自知理亏,默默低下了头。

    他收回眼神,粗糙脱掉鞋子将灌进去的雪倒了出来再穿上,然后“扑腾,扑腾”拍打着衣衫。

    夏馨除了偷偷瞥一眼他之外一直低垂着头,宛若犯错的小姑娘。

    “上来。”祝尧简命令道。

    夏馨没有拒绝过他,稳稳地趴在他的背上。

    自知这样不对,但已经干了很多出格的事,这所有的一切与她在深闺中所学的远远相悖,挺失望的。

    可是不这么做,她又好像别无选择,感受着来自外界的温度,怅然。

    “祝公子,你为何要娶我?”

    为了表示自己还生气着,祝尧简道:“喜欢。”

    听着祝尧简的语气,她笑了,要不是爹爹告知了她眼前人的年龄,她还真当是小孩呢,很淘气。

    祝尧简支着耳朵,见她不言,问道:“那你为何答应嫁给我?”

    祝尧简期待着,背上那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祝尧简自顾自地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吗?”

    “你不用觉得这样不好,我还知道你喜欢别人,虽然我非常的计较,可是等我把你娶过门,你就是我的,我就对你狠狠地好,我就还不信,他对你还能比我对你好。”祝尧简拧着一股劲,必须对她非常的好,时间一长,这个人总会喜欢自己的。

    夏馨一直在纠结该和他怎么说,说不说这事,这是她做的错事,错喜欢上了一个人,闺阁女子怎么能对他人动情,是自己错了。

    因为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一直压制着这份感情。

    可是当眼前人直白的袒露自己的心声的时候,她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动容,细细算来,好像只有眼前人对自己最好。

    爹爹算计、冷叔亦然,而周贺只能偷偷摸摸的带些外界的新奇玩意供她解闷,只有这个人肆无忌惮地宠着自己。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要是我早点遇到你,比他更早,你肯定会喜欢我。”他就是这么自信。

    “以后我会慢慢接受你的,我和他说清楚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不用,你喜欢他就喜欢吧!要是你强行不喜欢他不开心了怎么办,我才不要你不开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到煦阳山庄的时候已是傍晚,祝尧简一刻都没有逗留,冲入夏书柏准备的洗浴间,他一个大少爷何曾遭过这样的罪,受不了受不了。脱下鞋袜,匆匆进入暖烘烘的浴桶中。

    另一边夏馨收拾妥当后,便去寻父亲去了。

    “馨儿,你当真要嫁给他?”现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是可以不嫁的。

    “这不是爹爹的期愿吗?女儿不会辜负爹爹,只希望爹爹能答应女儿,放过周贺。”

    “馨儿,你这是何苦呢?”

    “爹爹,即使我不嫁给他,我以后还会嫁给其他人,但那个人绝对不是周贺,对吗?他是一个仆人,但他也是一个人,我只求爹爹放他条生路。”

    “你非要这样吗?”

    “是”

    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仆,你竟然另可舍弃一生的幸福也要护他,馨儿啊,你……

    “好,爹爹这就为你准备出嫁之礼。”

    “女儿谢过爹爹。”

    “馨儿,你何曾和爹爹如此生分?”夏书柏心痛不已,他上前一步,结果遭到了夏馨的后退。

    “爹爹,馨儿还有其他事要问。”

    夏书柏强行压着眼中的泪花道:“何事?”

    “左将军可是在我们山庄?”

    夏书柏一惊,“馨儿,你在说什么,什么左将军。”

    “爹爹还要隐瞒吗?那是左将军,是陛下身边的重臣,一旦被陛下发觉,我们都会受难的。”

    “放肆……馨儿,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这一路你太累了。”

    夏馨坐在榻边,细细思索着,不管怎样,左将军都不能丢在煦阳山庄,整个山庄五百多号人,这不是小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