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失忆与背刺
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不杀人显然要困难得多。
而要同时操纵着亿万台【月晶浮游炮】，让它们在积木般堆叠着的高楼里，层层搜索出几颗米粒大小、躲在暗处的敌人，则更非易事。
虽然最后发现这些敌人都很索然无味地躲在了楼顶的最高处，但静静不是超人，她没法先知先觉地得知此事，只能按部就班地从靠近陷阱中心的底层搜起。
静静化身成了亿万个静静，而这亿万个被送进了亿万颗月亮里的静静，在索敌的同时，又要对付自四面袭来的四道权柄，还得各自分出一丝意识，牢牢让本体握紧雨伞，不让自己被酸雨浇成焦炭。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静静心力交瘁。
“只要【太阳化】就好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一个呓语般的念头在伞下那颗空荡荡的脑袋里回荡。
她用仅存的一丝意识，否定掉了那个魔鬼的怂恿。
不仅是为了被藏在附近的阿睡……
她隐约觉得，一旦这道内心的封印解开，这个世界或许都将为她灭亡。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阿睡藏在了附近。
她也不想阿睡一觉醒来，看见世界化作了一片火海。
终于，当她找到那五个躲藏在楼顶的偷袭者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让浮游炮的轰击勉强避开了他们的要害。
然后她便倒了下去。
12.7毫米弹的狙击，【屠夫】的血钩，【酸雨】的灼伤，还有【迟钝】【毒气】【忘却】【爆破】的狂轰滥炸。
对一个闯进了囚笼世界还不到五年、每天只安安逸逸地吃饭上学睡觉工作、以及和柴叔和阿睡聊一会儿天的女高中生而言，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残忍，太过夸张，太过难以承受。
她从来不是一个擅长战斗的人，进入囚笼以来，打过的架一只手都数得出，有次还是和阿睡打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大串莫名其妙的家伙一股脑儿地冒了出来，去对付刚失忆的手无缚鸡之力的阿睡，还有唯一能保护他的自己。
她体内的权柄，已经耗去了九成有多，【光速化】、【凌空】和【高能光束】都已无法再用。
但她还能使用【太阳化】。
【太阳化】并不是一种能力。
就像一颗在艳阳底下吹出的七彩泡泡，如何让它越吹越大，或者让它越飘越远，或者分离成两颗泡泡，或者让它落到喜欢的小男孩的脸上，这些就是能力，也是权柄和次级权柄的细化。
但泡泡的破裂，只是一种或早或晚的必然，一种抛弃理性，让自身归于混沌的结果。
【太阳化】即是如此。
只需要放弃，她就能轻松地化身为烈日，主宰这片黎明之前的短暂黑夜。
她甚至能将整个世界焚毁殆尽。
但出于同样的理由，她不想这样做，并狠狠甩了甩脑袋，再次否定了这个莫名其妙从内心涌出的念头。
不过她也知道，刚解决掉的这些家伙，甚至不是今晚的重头戏。
她开始认真考虑起，要不要用出那枚底牌，那枚从她闯入这个囚笼世界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藏到现在的底牌。
可，意识正一点一点，变得朦胧。
……
吴眠当然无法透过画面洞悉她这复杂的思绪，他只能看到，静静倒在消溶滴落的楼宇前，倒在洒满月晶的大街上，看到静静一动不动，似乎已失去了意识。
看着这由娜卡娅放送的一幕，他紧咬着牙，牙龈渗出的鲜血淌出嘴角，一滴一滴落在紧攥着的拳头上。
“这还只是消耗战。真正的猎人快要登场了。”说话的是费尔赫莱德，“【太阳】确实不太会打架，大概是因为她平时也不需要打架，能真正让她出手的，也只有这样豪华的刺杀计划，这种事一辈子可经历不了几次……这不是那位大人说的，是我自己的判断。”
画面中，本来仓皇逃窜的【盾】和【刃】，此时又顿足不前了。
【太阳】倒下了？！
这个宛如神明一样不可冒犯的【太阳】，就这么倒下了？！
【盾】很清楚，那一幕漫天的月亮照耀下，哪怕自己再怎么坚持抵挡，也决计保护不了远在楼顶的六名队友。
“他们……都死了。”
此时的他，看见那六名幕后队员全军覆灭，自然也丧失了全部的斗志。
他只想逃跑。
可【太阳】？她居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虽然她挨了一枪，吃了一钩，校服被酸液烧出了一道道裂口，里面露出绽放见骨的焦黑伤口，而且，似乎还中了相当严重的毒，身体抽搐不已，要知道阳光只能净化掉毒气这一权柄，没法完全清除逐渐沉积在她每一个毛孔里的毒素……
可她是【太阳】！她怎么就这么倒下了？
“陷阱！一定是陷阱！”身旁的【刃】见他竟然回头呆望，连忙扯了扯他那被酸蚀得只剩下几根布条的“袖子”。
“可，可是，牺牲了这么多的同伴……”【盾】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去他妈的同伴，谁要跟那些疯子一块去死！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要来……噫！”
女【刃】突然惊噫一声，她看到【太阳】站了起来！
这个戴着毫发无损的面具、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恍恍惚惚地晃了两下，目光迷惘地环视四周：“我，我这是在哪儿？”
看起来，【迟钝】和【忘却】的残余效果，最终还是让她失忆了……
可那是【太阳】！
“这女的在耍诈！喂，傻强，你别真信了啊？！”【刃】连忙拍了拍【盾】那没有布料覆盖、烧得焦黑的臀部。
【盾】摇了摇头：“你没发现，我们身上第一道针对阳光的【屏蔽】十秒前已经失效了吗，我还好说，你只要被她瞪一眼，立马就得跪了。”
“也是哦……”【刃】迎着【太阳】投过来的迷离目光，喜不自禁地回转了身子，摆出一副友好而试探的步调，缓缓靠近了她，同时朝斜后方举起一只手掌，制止了想要喝住她的傻强。
“你们是……为什么周围会炸成这样？”静静困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浑身炭色的女人。
为什么路面都给掀起来了？这满地的银色水晶又是什么，总觉得好眼熟……啊，它们怎么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她确实失忆了，精神系的权柄若不用【太阳化】彻底驱除，遗留下来的影响依旧会缓缓渗入她的精神内部，带来较弱却仍然不可轻视的创伤。
不像狗血电视剧里常有的失忆桥段，这种创伤是可以治愈的，也是可以自愈的，除非是高位者全力施加的权柄，而即便使用了来路不明的【升格授权书】，即便有【迟钝】作为辅佐，那位【忘却】也显然不具有这样的实力。
但静静还是不可避免地短暂失去了记忆，忘记了战斗，也忘记了敌人，只是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是为了找什么人，莫名来到了这遍地狼藉的所在。
“你们是谁？”她再次问那个缓缓走来的女人。
“我们是公司的同事，来救你的。”【刃】微笑着说。
“同事……啊！我的人不见了！我是来找他的！”静静恍然叫道。
【刃】悚然一震，还以为她全记起来了。好在一路上她就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出手，千万不要出手……除了轻轻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心，安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的那一刻。
女孩是失忆了，【太阳】可不是，要是自己暴露了杀意，下一秒可就要在应激绽放的阳光下化作一缕青烟了。
身为一名职业的杀手，隐藏自身杀意，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
所以，即便看到静静大声求助，【刃】依然努力维持着温柔的微笑，微微敞开怀抱，以示友善。
她甚至还担心，那两个不知死哪去了的【镜】和【丝线】会突然杀出来，把自己给坑死。
见这位脸生的同事跟聋子似地微笑不语，静静焦急地说：“他是吴……他是0725，你们有看到么？他长得很平平无奇，留着一点胡茬子，看着傻乎乎的，对了，还经常意义不明地笑一笑。”
吴眠看着这一幕，不禁苦涩地翘起嘴角，心想我什么时候经常意义不明地笑了。
边这么想着，他也边感到揪心，这个不断接近静静的杀手，明眼人都能猜到怀着什么祸心。
“请你听我指示。我是工号9999，请协助我搜寻0725的下落！”静静见来者仍是一脸古怪的表情，微感愠怒地命令道。
“我们救出了他，傻孩子，你做得很好。他被送回去了。”【刃】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这个女孩。
“谢、谢谢……”静静呆了一呆，她的潜意识无法从对方身上读出任何敌意，于是也有些难堪有些欣慰地接受了这个冷冰冰硬邦邦的拥抱。
凛冽的刃光，在女孩的后颈烁动。
而要同时操纵着亿万台【月晶浮游炮】，让它们在积木般堆叠着的高楼里，层层搜索出几颗米粒大小、躲在暗处的敌人，则更非易事。
虽然最后发现这些敌人都很索然无味地躲在了楼顶的最高处，但静静不是超人，她没法先知先觉地得知此事，只能按部就班地从靠近陷阱中心的底层搜起。
静静化身成了亿万个静静，而这亿万个被送进了亿万颗月亮里的静静，在索敌的同时，又要对付自四面袭来的四道权柄，还得各自分出一丝意识，牢牢让本体握紧雨伞，不让自己被酸雨浇成焦炭。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静静心力交瘁。
“只要【太阳化】就好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一个呓语般的念头在伞下那颗空荡荡的脑袋里回荡。
她用仅存的一丝意识，否定掉了那个魔鬼的怂恿。
不仅是为了被藏在附近的阿睡……
她隐约觉得，一旦这道内心的封印解开，这个世界或许都将为她灭亡。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阿睡藏在了附近。
她也不想阿睡一觉醒来，看见世界化作了一片火海。
终于，当她找到那五个躲藏在楼顶的偷袭者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让浮游炮的轰击勉强避开了他们的要害。
然后她便倒了下去。
12.7毫米弹的狙击，【屠夫】的血钩，【酸雨】的灼伤，还有【迟钝】【毒气】【忘却】【爆破】的狂轰滥炸。
对一个闯进了囚笼世界还不到五年、每天只安安逸逸地吃饭上学睡觉工作、以及和柴叔和阿睡聊一会儿天的女高中生而言，这一切的一切，实在是太过残忍，太过夸张，太过难以承受。
她从来不是一个擅长战斗的人，进入囚笼以来，打过的架一只手都数得出，有次还是和阿睡打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大串莫名其妙的家伙一股脑儿地冒了出来，去对付刚失忆的手无缚鸡之力的阿睡，还有唯一能保护他的自己。
她体内的权柄，已经耗去了九成有多，【光速化】、【凌空】和【高能光束】都已无法再用。
但她还能使用【太阳化】。
【太阳化】并不是一种能力。
就像一颗在艳阳底下吹出的七彩泡泡，如何让它越吹越大，或者让它越飘越远，或者分离成两颗泡泡，或者让它落到喜欢的小男孩的脸上，这些就是能力，也是权柄和次级权柄的细化。
但泡泡的破裂，只是一种或早或晚的必然，一种抛弃理性，让自身归于混沌的结果。
【太阳化】即是如此。
只需要放弃，她就能轻松地化身为烈日，主宰这片黎明之前的短暂黑夜。
她甚至能将整个世界焚毁殆尽。
但出于同样的理由，她不想这样做，并狠狠甩了甩脑袋，再次否定了这个莫名其妙从内心涌出的念头。
不过她也知道，刚解决掉的这些家伙，甚至不是今晚的重头戏。
她开始认真考虑起，要不要用出那枚底牌，那枚从她闯入这个囚笼世界的那一刻起，就一直藏到现在的底牌。
可，意识正一点一点，变得朦胧。
……
吴眠当然无法透过画面洞悉她这复杂的思绪，他只能看到，静静倒在消溶滴落的楼宇前，倒在洒满月晶的大街上，看到静静一动不动，似乎已失去了意识。
看着这由娜卡娅放送的一幕，他紧咬着牙，牙龈渗出的鲜血淌出嘴角，一滴一滴落在紧攥着的拳头上。
“这还只是消耗战。真正的猎人快要登场了。”说话的是费尔赫莱德，“【太阳】确实不太会打架，大概是因为她平时也不需要打架，能真正让她出手的，也只有这样豪华的刺杀计划，这种事一辈子可经历不了几次……这不是那位大人说的，是我自己的判断。”
画面中，本来仓皇逃窜的【盾】和【刃】，此时又顿足不前了。
【太阳】倒下了？！
这个宛如神明一样不可冒犯的【太阳】，就这么倒下了？！
【盾】很清楚，那一幕漫天的月亮照耀下，哪怕自己再怎么坚持抵挡，也决计保护不了远在楼顶的六名队友。
“他们……都死了。”
此时的他，看见那六名幕后队员全军覆灭，自然也丧失了全部的斗志。
他只想逃跑。
可【太阳】？她居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倒下了？
虽然她挨了一枪，吃了一钩，校服被酸液烧出了一道道裂口，里面露出绽放见骨的焦黑伤口，而且，似乎还中了相当严重的毒，身体抽搐不已，要知道阳光只能净化掉毒气这一权柄，没法完全清除逐渐沉积在她每一个毛孔里的毒素……
可她是【太阳】！她怎么就这么倒下了？
“陷阱！一定是陷阱！”身旁的【刃】见他竟然回头呆望，连忙扯了扯他那被酸蚀得只剩下几根布条的“袖子”。
“可，可是，牺牲了这么多的同伴……”【盾】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去他妈的同伴，谁要跟那些疯子一块去死！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要来……噫！”
女【刃】突然惊噫一声，她看到【太阳】站了起来！
这个戴着毫发无损的面具、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恍恍惚惚地晃了两下，目光迷惘地环视四周：“我，我这是在哪儿？”
看起来，【迟钝】和【忘却】的残余效果，最终还是让她失忆了……
可那是【太阳】！
“这女的在耍诈！喂，傻强，你别真信了啊？！”【刃】连忙拍了拍【盾】那没有布料覆盖、烧得焦黑的臀部。
【盾】摇了摇头：“你没发现，我们身上第一道针对阳光的【屏蔽】十秒前已经失效了吗，我还好说，你只要被她瞪一眼，立马就得跪了。”
“也是哦……”【刃】迎着【太阳】投过来的迷离目光，喜不自禁地回转了身子，摆出一副友好而试探的步调，缓缓靠近了她，同时朝斜后方举起一只手掌，制止了想要喝住她的傻强。
“你们是……为什么周围会炸成这样？”静静困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浑身炭色的女人。
为什么路面都给掀起来了？这满地的银色水晶又是什么，总觉得好眼熟……啊，它们怎么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她确实失忆了，精神系的权柄若不用【太阳化】彻底驱除，遗留下来的影响依旧会缓缓渗入她的精神内部，带来较弱却仍然不可轻视的创伤。
不像狗血电视剧里常有的失忆桥段，这种创伤是可以治愈的，也是可以自愈的，除非是高位者全力施加的权柄，而即便使用了来路不明的【升格授权书】，即便有【迟钝】作为辅佐，那位【忘却】也显然不具有这样的实力。
但静静还是不可避免地短暂失去了记忆，忘记了战斗，也忘记了敌人，只是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是为了找什么人，莫名来到了这遍地狼藉的所在。
“你们是谁？”她再次问那个缓缓走来的女人。
“我们是公司的同事，来救你的。”【刃】微笑着说。
“同事……啊！我的人不见了！我是来找他的！”静静恍然叫道。
【刃】悚然一震，还以为她全记起来了。好在一路上她就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出手，千万不要出手……除了轻轻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心，安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的那一刻。
女孩是失忆了，【太阳】可不是，要是自己暴露了杀意，下一秒可就要在应激绽放的阳光下化作一缕青烟了。
身为一名职业的杀手，隐藏自身杀意，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
所以，即便看到静静大声求助，【刃】依然努力维持着温柔的微笑，微微敞开怀抱，以示友善。
她甚至还担心，那两个不知死哪去了的【镜】和【丝线】会突然杀出来，把自己给坑死。
见这位脸生的同事跟聋子似地微笑不语，静静焦急地说：“他是吴……他是0725，你们有看到么？他长得很平平无奇，留着一点胡茬子，看着傻乎乎的，对了，还经常意义不明地笑一笑。”
吴眠看着这一幕，不禁苦涩地翘起嘴角，心想我什么时候经常意义不明地笑了。
边这么想着，他也边感到揪心，这个不断接近静静的杀手，明眼人都能猜到怀着什么祸心。
“请你听我指示。我是工号9999，请协助我搜寻0725的下落！”静静见来者仍是一脸古怪的表情，微感愠怒地命令道。
“我们救出了他，傻孩子，你做得很好。他被送回去了。”【刃】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这个女孩。
“谢、谢谢……”静静呆了一呆，她的潜意识无法从对方身上读出任何敌意，于是也有些难堪有些欣慰地接受了这个冷冰冰硬邦邦的拥抱。
凛冽的刃光，在女孩的后颈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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