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好好睡觉福利院
“哦，十亿啊……等等，十个亿？！”吴眠瞠目结舌。
“这是世界机关发下来的，他们说，没能制止这次大街上的公然犯罪，他们感到很抱歉。”
“……”吴眠攥紧了拳头。
“不需要，静静，这钱我一分也不会用，也不需要你用。”他说，“我可以养你。”
“可，那是十个亿……”静静小声说。
对啊，那是十个亿，所以我才肉疼得全身颤抖啊！一定是这样！
“他们该付出的不是这些。等你治好身体的那天，我会将它们一分不少地还回去，亲自，连带他们应得的利息。”
“……”
静静默然两秒，似乎还是舍不得自己的那笔抚恤金：“可，可你能用这十个亿来还柴叔那笔债……”
好有道理的样子……啊呸，我是这种人吗？而且——
“别说十个亿，十万亿也不够还啊……”吴眠说，“我到底怎么欠那老头这么多钱的？别说我，整座囚笼一百年的GDP也未必还得起吧。”
“阿嚏！”还在感冒的静静打了个喷嚏，抽出床头柜上的纸巾非常随便地擦了擦，说，“我听柴叔说，是你祖辈欠下的，一代代传到了现在，利滚利滚利，就成这样子了。具体是怎么欠的，他说已经无从考究。”
这也太随便了吧喂！
“祖辈？我有没有什么亲人之类的？我得去问问看。”
“阿睡……你只有一位母亲。”静静的话音逐渐黯淡。
母亲？吴眠想到了回忆里握着自己的小手在街道上漫步的那位女性。
不过静静说的，无疑是原主，那个邬洛的母亲。
而且，从现状看来，那位母亲无疑已经……
“阿姨是十年前病逝的，只有四十岁，我、我后来也试着找过她，可，她好像不在这边。”静静低声说道。
超过一亿人口的枫叶市，对应的收容者只有一万人，即是说，一万个人类才可能出现一个转生到里世界的权柄者。
这个世界是仁慈的，但没有仁慈到一视同仁，给所有人一个新的开始。
开局就是孤儿，真是网文主角的待遇啊……吴眠用吐槽平复着内心的消沉感。
他又问：“所以，我俩加入午卖之前就认识？”
“傻阿睡，你真的全都忘了……”静静听着有几分低落，“阿姨是开孤儿院的，我从小就住在那里……后来你也住进来了。”
“……所以我妈走时我才十二岁？”吴眠记得原主大静静两岁，今年正是二十二，“我是那时认识你的么？”
静静摇头道：“要早好多好多。你忘了也好，你小时候说的那些话也太丢人了，而且也不只是对我说，你、你和福利院里的每个女孩子都说，说想和她们结婚什么的……”
吴眠轻咳两声，按那条人形泰迪邬洛的脾性，这也属实正常。
“静静，那家孤儿院在哪？我想抽空去看看。”
“你还是第一次说想要回去。”静静睁大了眼，两手拾起床尾的手机，敲了一会，“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
【静静：石头东路青石街7号，好好睡觉儿童福利院】
石头东路，应该是在西8北2区，那是相当的偏僻啊，都快出市区了……
吴眠拿着那本枫叶市地图册边看边想。
枫叶市的划分很古怪，是以枫叶市中心，位于日出大道一侧的【枫叶塔】为基点，向东南西北四面由小到大以网格状进行区域划分，数字越大，离中心地带就越远，地图上记录的最远区域为9区，大概再往外就是市郊了。
吴眠此时所在的这栋双层别墅位于西4区，从横向来看已经算不上中心地段，但因为坐落在日出大道上，在人类世界里依然是相当的繁华。
只是登记人口仅有一万人的囚笼世界，与繁华这个词向来是无缘的。
从这里要去西8北2区的话，可就不能依靠这辆小破自行车了，吴眠自己也说不准有多少公里远，因为地图非常奇怪地没有标注距离比例，但凭直觉来说，起码得有近百公里，哪怕坐地铁也得花上两三个小时。好在对不用睡觉的收容者而言，时间大概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嗯……好好睡觉儿童福利院？好奇怪的名字。”他终于吐槽道。
“因为阿睡你以前就叫吴觉，阿姨说你爸从小就不爱睡午觉，还总是熬夜，才会莫名其妙患上急病，在你出生那年就去世的，她希望你以后要多睡觉，睡得很香很香，所以就给你起了这个名字，顺便把叔叔留下的那家孤儿院名字也改了。”
难怪你总是叫我阿睡。至于熬夜，嘿，我现在每天都在熬夜了，不仅不睡午觉，还直接彻夜无眠。吴眠苦中作乐地腹诽一句。
他又问起了孤儿院的现状，得知那里还在，只是转手了一次又一次，每来一任新老板都会大搞一波装修，大换一拨新员工，大修一次管理制度，来回地折腾同一群可怜的孤儿，最新的那位甚至非常鸡贼地钻了法律漏洞，跟一些手工小作坊合作，以社会实践为名送那些初中都还没念完的孩子去作坊干活，攫取他们的微薄收入。
“跟黑黑白白的囚笼相比，人类世界就像一抹含混不清的灰，到处都是人性的卑劣啊。”吴眠感慨道。
他很想为原主母亲的一生心血、静静那个曾经的家做点什么，但隔了一重世界，总还是束手无策。
或许以后，等我掌握了重回人世的办法吧。
不，没有或许，一定。他默默地立下决心。
“典事会那位【女士】已经在着手了，她要推动一项人类福利政策，让更多的收容者参与到人类世界的事务中，最首要的，就是要改善人类儿童的生活处境。她说，要在凡世设立由权柄者和人类共同管理的孤儿院，借由权柄的力量，为儿童打造一个美好温柔的童年世界。”静静一脸憧憬地说，“要是能成功就好了。肯定有很多的孩子需要我们的帮助。”
“真是一位伟大的理想家。”吴眠赞同道。如果说三大机关在他眼里是一片黑暗深沉的厚重乌云，那么这位女士，毫无疑问就是穿透了重重云翳的那一束阳光。
他又听静静兴味盎然地说着那些和他们玩得很熟的孤儿的去向，他们大都已经在读大学，读工程学的，读瘟疫学的，读心理学的，读外邦语的，假以时日，将会是改变那个灰暗人世的栋梁人才，有几个也已经步入社会，做着或平凡或体面的工作，他们在孤儿院的最后几年，都被那些沾满铜臭的大人折磨得有些愤世嫉俗，但童年时吴眠母亲那如春雨润物般的谆谆教诲，还是让他们始终保守着自己善良正直的初心，以自己的方式不断改变着这个或许算不上美好的世界。
这些童年好友中的大多数，都以为吴眠和静静已经死于某两次事故，魂飞魄散，再无痕迹。但也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子，碰巧和静静分在了同一间高中的同一个班上，静静也是去年九月留级在高二时才与她重新见面，并听她说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情。
那个女孩好不容易见到旧友起死回生，肯定非常的激动和感怀，很可惜，静静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回去上学了，在她眼里，是不是相当于又死了一次？吴眠怔怔地想。
同时，他也发现，静静有意地避开了那个阿睡的“死亡”，静静似乎不太愿意提到那段往事。
想到静静在那场暗杀的尾声，所表现出的那种恐惧，吴眠很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静静是温柔的，大概还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温柔这种特质的来源只有两个，一是内心的强大，二是隐形的自卑。
静静诚然是强大的，一个内心软弱的人，不可能在十三名杀手的围攻下屹立不倒，但静静同时也一直怀着一种难以察觉的自卑，只要受过一点一滴的好意，无论这好意的来源是谁，她都会涌泉相报，完全不给自己犹豫和自保的余地。
这两种特点叠加起来，造就了如今这个温柔的静静。
也许，这就是【太阳】选择了这个女孩的原因。
那条老狐狸邬洛肯定已经看出了这一点，而与静静相处只有四天的吴眠自己，也凭着敏锐的直觉，从静静对自己那好得有些过分的态度里感受到了这种深藏的自卑。
恐怕，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女孩，是在把那个阿睡的死归咎于自己。嗯，比如让阿睡帮忙买个蛋糕回来，然后阿睡就在路上遭车祸挂了，她就会觉得，要不是自己想吃蛋糕，阿睡一定不会遇难，什么什么的。这些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罪孽，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梦魇。
吴眠实在没法开口询问自己当初的死因，而且老柴说得对，我就站在此时此地，这就足够了。
“这是世界机关发下来的，他们说，没能制止这次大街上的公然犯罪，他们感到很抱歉。”
“……”吴眠攥紧了拳头。
“不需要，静静，这钱我一分也不会用，也不需要你用。”他说，“我可以养你。”
“可，那是十个亿……”静静小声说。
对啊，那是十个亿，所以我才肉疼得全身颤抖啊！一定是这样！
“他们该付出的不是这些。等你治好身体的那天，我会将它们一分不少地还回去，亲自，连带他们应得的利息。”
“……”
静静默然两秒，似乎还是舍不得自己的那笔抚恤金：“可，可你能用这十个亿来还柴叔那笔债……”
好有道理的样子……啊呸，我是这种人吗？而且——
“别说十个亿，十万亿也不够还啊……”吴眠说，“我到底怎么欠那老头这么多钱的？别说我，整座囚笼一百年的GDP也未必还得起吧。”
“阿嚏！”还在感冒的静静打了个喷嚏，抽出床头柜上的纸巾非常随便地擦了擦，说，“我听柴叔说，是你祖辈欠下的，一代代传到了现在，利滚利滚利，就成这样子了。具体是怎么欠的，他说已经无从考究。”
这也太随便了吧喂！
“祖辈？我有没有什么亲人之类的？我得去问问看。”
“阿睡……你只有一位母亲。”静静的话音逐渐黯淡。
母亲？吴眠想到了回忆里握着自己的小手在街道上漫步的那位女性。
不过静静说的，无疑是原主，那个邬洛的母亲。
而且，从现状看来，那位母亲无疑已经……
“阿姨是十年前病逝的，只有四十岁，我、我后来也试着找过她，可，她好像不在这边。”静静低声说道。
超过一亿人口的枫叶市，对应的收容者只有一万人，即是说，一万个人类才可能出现一个转生到里世界的权柄者。
这个世界是仁慈的，但没有仁慈到一视同仁，给所有人一个新的开始。
开局就是孤儿，真是网文主角的待遇啊……吴眠用吐槽平复着内心的消沉感。
他又问：“所以，我俩加入午卖之前就认识？”
“傻阿睡，你真的全都忘了……”静静听着有几分低落，“阿姨是开孤儿院的，我从小就住在那里……后来你也住进来了。”
“……所以我妈走时我才十二岁？”吴眠记得原主大静静两岁，今年正是二十二，“我是那时认识你的么？”
静静摇头道：“要早好多好多。你忘了也好，你小时候说的那些话也太丢人了，而且也不只是对我说，你、你和福利院里的每个女孩子都说，说想和她们结婚什么的……”
吴眠轻咳两声，按那条人形泰迪邬洛的脾性，这也属实正常。
“静静，那家孤儿院在哪？我想抽空去看看。”
“你还是第一次说想要回去。”静静睁大了眼，两手拾起床尾的手机，敲了一会，“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
【静静：石头东路青石街7号，好好睡觉儿童福利院】
石头东路，应该是在西8北2区，那是相当的偏僻啊，都快出市区了……
吴眠拿着那本枫叶市地图册边看边想。
枫叶市的划分很古怪，是以枫叶市中心，位于日出大道一侧的【枫叶塔】为基点，向东南西北四面由小到大以网格状进行区域划分，数字越大，离中心地带就越远，地图上记录的最远区域为9区，大概再往外就是市郊了。
吴眠此时所在的这栋双层别墅位于西4区，从横向来看已经算不上中心地段，但因为坐落在日出大道上，在人类世界里依然是相当的繁华。
只是登记人口仅有一万人的囚笼世界，与繁华这个词向来是无缘的。
从这里要去西8北2区的话，可就不能依靠这辆小破自行车了，吴眠自己也说不准有多少公里远，因为地图非常奇怪地没有标注距离比例，但凭直觉来说，起码得有近百公里，哪怕坐地铁也得花上两三个小时。好在对不用睡觉的收容者而言，时间大概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嗯……好好睡觉儿童福利院？好奇怪的名字。”他终于吐槽道。
“因为阿睡你以前就叫吴觉，阿姨说你爸从小就不爱睡午觉，还总是熬夜，才会莫名其妙患上急病，在你出生那年就去世的，她希望你以后要多睡觉，睡得很香很香，所以就给你起了这个名字，顺便把叔叔留下的那家孤儿院名字也改了。”
难怪你总是叫我阿睡。至于熬夜，嘿，我现在每天都在熬夜了，不仅不睡午觉，还直接彻夜无眠。吴眠苦中作乐地腹诽一句。
他又问起了孤儿院的现状，得知那里还在，只是转手了一次又一次，每来一任新老板都会大搞一波装修，大换一拨新员工，大修一次管理制度，来回地折腾同一群可怜的孤儿，最新的那位甚至非常鸡贼地钻了法律漏洞，跟一些手工小作坊合作，以社会实践为名送那些初中都还没念完的孩子去作坊干活，攫取他们的微薄收入。
“跟黑黑白白的囚笼相比，人类世界就像一抹含混不清的灰，到处都是人性的卑劣啊。”吴眠感慨道。
他很想为原主母亲的一生心血、静静那个曾经的家做点什么，但隔了一重世界，总还是束手无策。
或许以后，等我掌握了重回人世的办法吧。
不，没有或许，一定。他默默地立下决心。
“典事会那位【女士】已经在着手了，她要推动一项人类福利政策，让更多的收容者参与到人类世界的事务中，最首要的，就是要改善人类儿童的生活处境。她说，要在凡世设立由权柄者和人类共同管理的孤儿院，借由权柄的力量，为儿童打造一个美好温柔的童年世界。”静静一脸憧憬地说，“要是能成功就好了。肯定有很多的孩子需要我们的帮助。”
“真是一位伟大的理想家。”吴眠赞同道。如果说三大机关在他眼里是一片黑暗深沉的厚重乌云，那么这位女士，毫无疑问就是穿透了重重云翳的那一束阳光。
他又听静静兴味盎然地说着那些和他们玩得很熟的孤儿的去向，他们大都已经在读大学，读工程学的，读瘟疫学的，读心理学的，读外邦语的，假以时日，将会是改变那个灰暗人世的栋梁人才，有几个也已经步入社会，做着或平凡或体面的工作，他们在孤儿院的最后几年，都被那些沾满铜臭的大人折磨得有些愤世嫉俗，但童年时吴眠母亲那如春雨润物般的谆谆教诲，还是让他们始终保守着自己善良正直的初心，以自己的方式不断改变着这个或许算不上美好的世界。
这些童年好友中的大多数，都以为吴眠和静静已经死于某两次事故，魂飞魄散，再无痕迹。但也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子，碰巧和静静分在了同一间高中的同一个班上，静静也是去年九月留级在高二时才与她重新见面，并听她说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情。
那个女孩好不容易见到旧友起死回生，肯定非常的激动和感怀，很可惜，静静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回去上学了，在她眼里，是不是相当于又死了一次？吴眠怔怔地想。
同时，他也发现，静静有意地避开了那个阿睡的“死亡”，静静似乎不太愿意提到那段往事。
想到静静在那场暗杀的尾声，所表现出的那种恐惧，吴眠很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静静是温柔的，大概还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温柔这种特质的来源只有两个，一是内心的强大，二是隐形的自卑。
静静诚然是强大的，一个内心软弱的人，不可能在十三名杀手的围攻下屹立不倒，但静静同时也一直怀着一种难以察觉的自卑，只要受过一点一滴的好意，无论这好意的来源是谁，她都会涌泉相报，完全不给自己犹豫和自保的余地。
这两种特点叠加起来，造就了如今这个温柔的静静。
也许，这就是【太阳】选择了这个女孩的原因。
那条老狐狸邬洛肯定已经看出了这一点，而与静静相处只有四天的吴眠自己，也凭着敏锐的直觉，从静静对自己那好得有些过分的态度里感受到了这种深藏的自卑。
恐怕，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女孩，是在把那个阿睡的死归咎于自己。嗯，比如让阿睡帮忙买个蛋糕回来，然后阿睡就在路上遭车祸挂了，她就会觉得，要不是自己想吃蛋糕，阿睡一定不会遇难，什么什么的。这些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罪孽，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梦魇。
吴眠实在没法开口询问自己当初的死因，而且老柴说得对，我就站在此时此地，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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