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圣婴会与岁末之约 （13）
十二月十日，Bein.罗老师在一次例行的修复魔法公开课上出了意外。由于瞒着校方带病授课，他在演示魔法的过程中突然体力不支，被魔力直接振飞出了教室外。被待圣婴会帮他处理好伤口，进行康复测试时，他们发现，他魔法遗迹的完整度已遭到了相当程度的损坏。虽然他并没有因此丧失“修复魔法”，然而魔法的力量已大不如前。
圣婴会的会员们，包括Bein自己，最担心的自然是——是否会影响到明年的“再测试”和“遗作修复”？他还剩有多少实力？于是他对自己进行了多项测试，最终向大家给出的结论是：即便是“稳定度适中”的慰灵广场的魔力场，可能也不足以让他完成对林宗雀父亲遗作的修复工作了；况且这次魔力的损坏恐怕会相伴终生，哪怕借助圣婴会所有的现有技术慢慢修复，也将是一项望不到头的长久工程。
这下圣婴会内部彻底乱了锅。准备了大半年的工作，对林宗雀进行了大半年的培训，耗费的资金也罢，心理建设也罢，日期的选择也罢......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要因此折戟了。更糟糕的是，按照Bein自己的说法，以后他修复任何文献恐怕都会成为难事。
这时有位年轻会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今年的12月29日和30日，是无夜城二十年一遇的魔力“暴动”时期，那时慰灵广场上魔力场的强度将会达到极高的水平，即便是魔力受损的Bein老师，说不定也能凭借着那时强大的魔力增益而成功发动‘修复魔法’，甚至还可能出现奇迹、损伤复原。”
名誉委员会的大部分成员听后都持以反对态度。索斯盖特是态度最坚决的一个。他一改平时严肃而礼貌的态度，近乎嘶吼般地对那个年轻会员说道：“你忘了我们跟你们描述过的，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吗？”老者也长叹一声，对他说道：“孩子，这不妥，这不妥的。我可不愿再听到类似的决议，出现在我们圣婴会了。”然而如今圣婴会刚刚更新换代，大多数成员还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们鲜有听过什么“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即便听说过，也仅仅停留在听说过的程度罢了。
于是圣婴会内部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年轻人们都认为，不好好利用这次20年一遇的魔力“暴动”，恐怕便会错过一次探寻真相的绝好良机；况且Bein.罗老师的情况还十分复杂，“暴动”说不定就是上天给予的一次机会，要是不利用好，说不定罗老师再也不能帮圣婴会修复文献了。而更年长的人们则认为，在“暴动”时前往慰灵广场实属危险之举，无论有怎样的诱惑和利益，都不应该踏过这道红线。
富有冒险精神，渴望快速探知真理、拥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是新一代圣婴会会员们普遍的精神面貌。他们不畏惧传闻中无夜城“暴乱”时期的“危险”——即便它的亲历者就在他们面前。他们急于开拓，急于革新，急于在他们这一代取得更伟大的成就，立志要让三城区的青史上永远记录下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年轻气盛，他们的少年豪气是如此的鼓动人心，甚至可以说是蛊惑人心，以至于许多年纪稍大的会员们都渐渐被他们拉拢，心底选择站在他们的一方。
这种无形的趋势在圣婴会内部快速蔓延着。到了二十五日之后，除了名誉委员会的成员外，圣婴会基本上所有会员，或是真心支持、或是被拉拢，在心底都默默认同了年轻人们的计划。而在名誉委员会内部，亦有分歧，“二十年前事件”仅剩的亲历者索斯盖特和老者（林宗雀后来得知他化名为肯）是坚决反对的一方。熏风虽然亦想追随索斯盖特老师的步伐加入“反对”阵营，但他又担心失去年轻群体们的支持（这直接影响到本就备受质疑的他是否能在明年续任名誉委员会成员一职），所以明面上持“反对”态度，内心深里还是在不断地犹豫和挣扎着。其余委员会成员都不是“二十年前事件”的亲历者，他们似乎也是保持着“政治正确”的态度反对年轻人们的计划，心底里的真实想法却无人知晓。
受害者充满了痛苦，亲历者充满了畏惧，久闻者保持着敬畏，旁听者充满着彷徨，而初生牛犊们，则充满着叛逆与斗志。圣婴会笼罩在这样复杂的情绪氛围里，直到时间来到了二十八日的夜晚。
那天是“就‘暴乱日’前往慰灵广场一事最终意见”名义上的表决日。那晚，圣婴会的橘色大厅内暴发了激烈的争辩，虽说争辩的主角不外乎只有两方——一方是以索斯盖特和肯为代表的坚定“反对”意见者（实际上也只有他们两人在发言），一方是以Forry为代表的多个年轻人组成的坚定的“支持”意见者。争辩持续了很久。起初，因为保持着对前辈们的尊敬，年轻人的言语里充满着克制，双方似乎还势均力敌；然而一个关键人物的表态让天平出现了倾斜。
那人便是Bein.罗。本坐在“反对”阵营的他，在一个短暂的冷场站起了身来，突然宣布道：“我改变主意了。我支持年轻人们的意见。我已经做好随处出发的准备。”这变故实是让索斯盖特和老者二人惊得不轻。
“导致如今场面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如果说我再不做什么表率来帮助圣婴会......我身为名誉委员会成员，实是说不去了，”他大声宣讲道，“我也急切地想要修复好我严重受损的魔力。要是再等二十年，我这个老头恐怕就再也没有这样绝好的机会了。”
“糊涂！”索斯盖特立刻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对他吼道，“罗，你不是那次事件的亲历者，你那个时候都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你没有资格做出这样的表态！”
“Bein，请牢记你名誉委员会成员的身份，”肯亦站起来大声说道，“你也知道，自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后，‘暴动时期勿入夜的源泉’是我们名誉委员会共同立下的规章。那是血的教训，即便你不是‘灾难’的亲历者，也应该算是那次规章制定的亲历者吧！”
“恕我直言，肯先生，索斯盖特——先生，”Bein.罗平缓了一下语调，“那次‘灾难’的发生，终归是由你们小队的操作失误导致的。如果一切按我们那时定好的计划进行，是不会有什么人员伤亡事件发生的。”
“放屁！”索斯盖特愤怒了，“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你有资格指责我们当时的任何操作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计划肯定是无懈可击的。”
“计划肯定是无懈可击的，”老者叹道，“但人心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啊。你怎能保证那样的事故不会再发生？”
“我不能保证。我不能保证我们的事业没有任何风险。但我也不愿看到如今的圣婴会为求一己之安，放弃追求真相和进步的脚步！”Bein.罗抬高着语调，情绪格外地高亢，“醒醒吧，肯先生，索斯盖特先生，你们想想，这么多年来，我们圣婴会的研究有过什么实质的进步吗？不还吃着二十多年前的老本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揭开一帘大幕的机会，那时敢于探索的你们，那时候充满着无限热情和活力你们，都到哪去了？你快看看，你快看看这些年轻人，”他用发抖的手指指向对面的席位，“你看看他们的眼睛，充满着追求变革与进步的眼睛。你忍心拒绝他们的一片炽热之情，忍心就这样任圣婴会成为一个空掉的驱壳吗？！”
老者眼神发愣，不自觉地坐回了座位上。
“你们不想，你们不想是吧！那就由他们去，支持他们去完成圣婴会赋予他们的光荣使命吧！”
索斯盖特和罗之后还进行了短暂的争辩。不过很快便到了规定的匿名投票表决时间。投票结束后，索斯盖特将林宗雀叫到了大厅一个隐蔽的角落。他用分外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此时他们已可以无压力地彼此相望——然后对她说道：“投票结束了。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将会是最为担心的那个结果。对了，你投的什么票？”
“弃权。”
“那就好。”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是不想去的吧？”
“我......”林宗雀难以表述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我找你来，是想说明另一件事。身为名誉委员会的元老级成员，我有一票否决的权利。但是，如果说，如果说事情发展到了最让我难堪的地步的话，那么......”他又停顿了一下，然后柔和地说道，“你要......你要照顾好自己。”
说罢，索斯盖特便离开了她身边。
圣婴会的会员们，包括Bein自己，最担心的自然是——是否会影响到明年的“再测试”和“遗作修复”？他还剩有多少实力？于是他对自己进行了多项测试，最终向大家给出的结论是：即便是“稳定度适中”的慰灵广场的魔力场，可能也不足以让他完成对林宗雀父亲遗作的修复工作了；况且这次魔力的损坏恐怕会相伴终生，哪怕借助圣婴会所有的现有技术慢慢修复，也将是一项望不到头的长久工程。
这下圣婴会内部彻底乱了锅。准备了大半年的工作，对林宗雀进行了大半年的培训，耗费的资金也罢，心理建设也罢，日期的选择也罢......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要因此折戟了。更糟糕的是，按照Bein自己的说法，以后他修复任何文献恐怕都会成为难事。
这时有位年轻会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今年的12月29日和30日，是无夜城二十年一遇的魔力“暴动”时期，那时慰灵广场上魔力场的强度将会达到极高的水平，即便是魔力受损的Bein老师，说不定也能凭借着那时强大的魔力增益而成功发动‘修复魔法’，甚至还可能出现奇迹、损伤复原。”
名誉委员会的大部分成员听后都持以反对态度。索斯盖特是态度最坚决的一个。他一改平时严肃而礼貌的态度，近乎嘶吼般地对那个年轻会员说道：“你忘了我们跟你们描述过的，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吗？”老者也长叹一声，对他说道：“孩子，这不妥，这不妥的。我可不愿再听到类似的决议，出现在我们圣婴会了。”然而如今圣婴会刚刚更新换代，大多数成员还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他们鲜有听过什么“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即便听说过，也仅仅停留在听说过的程度罢了。
于是圣婴会内部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年轻人们都认为，不好好利用这次20年一遇的魔力“暴动”，恐怕便会错过一次探寻真相的绝好良机；况且Bein.罗老师的情况还十分复杂，“暴动”说不定就是上天给予的一次机会，要是不利用好，说不定罗老师再也不能帮圣婴会修复文献了。而更年长的人们则认为，在“暴动”时前往慰灵广场实属危险之举，无论有怎样的诱惑和利益，都不应该踏过这道红线。
富有冒险精神，渴望快速探知真理、拥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是新一代圣婴会会员们普遍的精神面貌。他们不畏惧传闻中无夜城“暴乱”时期的“危险”——即便它的亲历者就在他们面前。他们急于开拓，急于革新，急于在他们这一代取得更伟大的成就，立志要让三城区的青史上永远记录下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年轻气盛，他们的少年豪气是如此的鼓动人心，甚至可以说是蛊惑人心，以至于许多年纪稍大的会员们都渐渐被他们拉拢，心底选择站在他们的一方。
这种无形的趋势在圣婴会内部快速蔓延着。到了二十五日之后，除了名誉委员会的成员外，圣婴会基本上所有会员，或是真心支持、或是被拉拢，在心底都默默认同了年轻人们的计划。而在名誉委员会内部，亦有分歧，“二十年前事件”仅剩的亲历者索斯盖特和老者（林宗雀后来得知他化名为肯）是坚决反对的一方。熏风虽然亦想追随索斯盖特老师的步伐加入“反对”阵营，但他又担心失去年轻群体们的支持（这直接影响到本就备受质疑的他是否能在明年续任名誉委员会成员一职），所以明面上持“反对”态度，内心深里还是在不断地犹豫和挣扎着。其余委员会成员都不是“二十年前事件”的亲历者，他们似乎也是保持着“政治正确”的态度反对年轻人们的计划，心底里的真实想法却无人知晓。
受害者充满了痛苦，亲历者充满了畏惧，久闻者保持着敬畏，旁听者充满着彷徨，而初生牛犊们，则充满着叛逆与斗志。圣婴会笼罩在这样复杂的情绪氛围里，直到时间来到了二十八日的夜晚。
那天是“就‘暴乱日’前往慰灵广场一事最终意见”名义上的表决日。那晚，圣婴会的橘色大厅内暴发了激烈的争辩，虽说争辩的主角不外乎只有两方——一方是以索斯盖特和肯为代表的坚定“反对”意见者（实际上也只有他们两人在发言），一方是以Forry为代表的多个年轻人组成的坚定的“支持”意见者。争辩持续了很久。起初，因为保持着对前辈们的尊敬，年轻人的言语里充满着克制，双方似乎还势均力敌；然而一个关键人物的表态让天平出现了倾斜。
那人便是Bein.罗。本坐在“反对”阵营的他，在一个短暂的冷场站起了身来，突然宣布道：“我改变主意了。我支持年轻人们的意见。我已经做好随处出发的准备。”这变故实是让索斯盖特和老者二人惊得不轻。
“导致如今场面的罪魁祸首就是我。如果说我再不做什么表率来帮助圣婴会......我身为名誉委员会成员，实是说不去了，”他大声宣讲道，“我也急切地想要修复好我严重受损的魔力。要是再等二十年，我这个老头恐怕就再也没有这样绝好的机会了。”
“糊涂！”索斯盖特立刻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对他吼道，“罗，你不是那次事件的亲历者，你那个时候都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你没有资格做出这样的表态！”
“Bein，请牢记你名誉委员会成员的身份，”肯亦站起来大声说道，“你也知道，自二十年前的那场灾难后，‘暴动时期勿入夜的源泉’是我们名誉委员会共同立下的规章。那是血的教训，即便你不是‘灾难’的亲历者，也应该算是那次规章制定的亲历者吧！”
“恕我直言，肯先生，索斯盖特——先生，”Bein.罗平缓了一下语调，“那次‘灾难’的发生，终归是由你们小队的操作失误导致的。如果一切按我们那时定好的计划进行，是不会有什么人员伤亡事件发生的。”
“放屁！”索斯盖特愤怒了，“你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吗？你有资格指责我们当时的任何操作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计划肯定是无懈可击的。”
“计划肯定是无懈可击的，”老者叹道，“但人心并不是无懈可击的啊。你怎能保证那样的事故不会再发生？”
“我不能保证。我不能保证我们的事业没有任何风险。但我也不愿看到如今的圣婴会为求一己之安，放弃追求真相和进步的脚步！”Bein.罗抬高着语调，情绪格外地高亢，“醒醒吧，肯先生，索斯盖特先生，你们想想，这么多年来，我们圣婴会的研究有过什么实质的进步吗？不还吃着二十多年前的老本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揭开一帘大幕的机会，那时敢于探索的你们，那时候充满着无限热情和活力你们，都到哪去了？你快看看，你快看看这些年轻人，”他用发抖的手指指向对面的席位，“你看看他们的眼睛，充满着追求变革与进步的眼睛。你忍心拒绝他们的一片炽热之情，忍心就这样任圣婴会成为一个空掉的驱壳吗？！”
老者眼神发愣，不自觉地坐回了座位上。
“你们不想，你们不想是吧！那就由他们去，支持他们去完成圣婴会赋予他们的光荣使命吧！”
索斯盖特和罗之后还进行了短暂的争辩。不过很快便到了规定的匿名投票表决时间。投票结束后，索斯盖特将林宗雀叫到了大厅一个隐蔽的角落。他用分外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此时他们已可以无压力地彼此相望——然后对她说道：“投票结束了。我有一种隐隐的预感，将会是最为担心的那个结果。对了，你投的什么票？”
“弃权。”
“那就好。”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是不想去的吧？”
“我......”林宗雀难以表述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
“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我找你来，是想说明另一件事。身为名誉委员会的元老级成员，我有一票否决的权利。但是，如果说，如果说事情发展到了最让我难堪的地步的话，那么......”他又停顿了一下，然后柔和地说道，“你要......你要照顾好自己。”
说罢，索斯盖特便离开了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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