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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五星聚会

    冬天,濮水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这是个晴朗无风的午后,沿着河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在破冰捉鱼。岸边干枯的草木倒伏在地,显示出不久前洪水冲刷的痕迹。

    没有完成的濮邑城墙有一人来高,表面还没有进行硬化处理,夯土断面已经风干,在阳光照射之下颜色逐渐变浅发白。城门两边的土基已经夯筑,但是碉楼还没来得及修建,本该熙熙攘攘的城门口冷冷清清,只有孤零零的几支木桩竖立在门道两侧。

    帝君青阳的住所是城中心的一处院落,院子东南,角屋处有炊烟升起,这里是厨房。一个中年女子抱着柴草进来,那厨房中的庖臣一见,慌忙上前接过妇人手中的柴草说道:“哎呀,缙云夫人有事只管吩咐便是,莫要再劳动了,这些本来都是下臣做的事啊!”

    缙云氏一笑说道:“无妨,无妨。青阳帝君都和大伙儿去林中猎食去了,我怎么好闲着呢。”

    那庖臣却道:“夫人哪里闲着了,自从大夫人病倒了,这院子里里外外的就都靠您安排嘞。”

    缙云氏道:“大夫人午后感觉好些了,你这就把饭热一下吧。”

    “一直热着呐,夫人。”庖臣嘴里应着,转眼间手上已经端了一个食盒便要往外走。

    “我送去就好,你歇歇吧。”缙云氏说着接过了食盒,转身去了。

    缙云氏来到了后屋,见大夫人鸿风已经坐起,她一边摆放食盒一边笑道:“姐姐精神看着可是好了不少,趁热吃点儿东西吧。”

    鸿风脸色蜡黄,勉强笑了笑道:“这些天让妹妹受累了。”

    话音未落,鸿风就咳嗽起来。

    一旁的缙云氏赶忙上来扶住,说道:“姐姐这个病情,还是少说话吧。”

    鸿风喘了口气道:“唉,一直是这个样子,外边怎么样了呀!”

    缙云氏忙安慰道:“昨天轩辕氏运来些粮食,算是救急了,能吃到开春。昂回去河阳已经有一段时间,我猜缙云氏的粮食也快要运来了吧。”

    “咦,轩辕氏怎么突然肯帮青阳了?”鸿风颇有些意外,不禁问道。

    “我听说是颛顼和巫喜少君从中说项的。”缙云氏回答道。

    “巫喜?”鸿风一时想不出巫喜是哪一个。

    “嗯,巫喜,轩辕氏大君休的儿子。我听甘说,前年青阳特意派人带他去东土游学了呢,所以那小子对青阳君很感激的。”缙云氏说道。

    鸿风听罢,怔怔地愣了愣神,叹道:“唉,只有你们缙云氏和小昂靠得住。”

    “说的也是,谁能想到汶邑、羲、和他们到头来还不如人家巫喜一个外人呢。”

    两人说到这里就被鸿风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缙云氏连忙轻拍鸿风,说道:“姐姐喝水不?”

    鸿风缓了口气,摆手道:“说实话,也不能都怪羲、和、和汶邑的族人,建城这三年,真的是把大家累惨了。汶邑的族人已经对修建濮邑怨声载道、积愤难平,青阳以后还能不能回得去不好说,甘这小子是征役的经办之人,更遭人恨,他若敢回去汶邑怕是落不了好呐。依我看,乘、隹二人在羲、和那边大概也差不多。”

    缙云氏恍然大悟道:“啊?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人说乘、隹两个不敢回羲、和族里去呢。”

    鸿风点了点头,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等鸿风安静下来,缙云氏关切地说道:“姐姐光说话了,快吃点儿东西吧,一会儿又凉了。”

    鸿风吃了两口,推开了食盒,有气无力地说道:“没胃口,不吃了。”

    缙云氏无法再劝,叹了口气道:“唉,现在很多人都病倒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鸿风说道:“小颢,清邑,再到濮邑,上天这是要少昊氏毁在水上啊!相比之下,水灾之后发疫情都算不得什么了。唉,真是愁人呐!”

    鸿风说完,再次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折腾得筋疲力尽。

    缙云氏见状,轻声安慰道:“嗯,姐姐就别想这些了,先休息吧。”

    鸿风感到一阵无边的倦意袭来,她闭上双眼点了点头,示意缙云氏扶着自己慢慢躺下,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了。

    远山黝黝,星光熠熠。

    旗幡静静地悬垂,就象是被冻住了一样。这是黎明之前的冬夜,虽然没有凛冽的寒风,可是轩辕之丘的观山祭台上,依然冷得刺骨。

    “大巫您看,那壁、危只间,依次是水、土、木、火、金,五星!”巫喜一手搀扶着左彻,一手指向东南的夜空,兴奋地说道。

    “你说的可是那室宿的方位?”大巫左彻头戴皮帽,身披厚重的熊皮大氅,拄着木杖,双眼顺着巫喜手指的方向,努力地在夜空中不停地找寻着,辨认着。

    “正是室宿的方位!壁宿、危宿只间,在黄道之上。”巫喜回答着,和左彻几乎靠在了一起。顺着巫喜手指的方向,左彻的目光直接投向了依次排列在黄道附近的那一串亮星。

    “五星会,真的是五星会!”

    左彻眼望天穹,自言自语着,浑身颤抖。

    巫喜从来没有见过大巫左彻如此地激动,此刻,他的心中同样是感慨万千:成功预测了五星聚会这一胜景,正是天人之道的有力证明,这一次大巫终于该相信我所说的了吧。

    “大星齐聚,闪耀东南,天地奇观,吉利大人!”巫喜仰天唱诵道。

    “巫喜,好小子!我轩辕氏星象之学终于也有傲视四方的这一天啦,哈哈哈哈!”左彻望着巫喜,两眼放光,放声大笑道。

    “大巫,您说,这五星齐聚,会应在什么大事上呢?”巫喜忙不迭地问道。对于这个问题,他自己心中曾有过各种猜测,却都难以确定,而这却正是所谓天人之道的难点所在。

    “大星齐聚,闪耀东南,天地奇观,吉利大人!”

    左彻眼望东南山峦起伏的天际线,嘴里反复念叨着巫喜的话。他很快平复了心情,沉声说道:“大星齐聚,此天降大吉之兆也;光耀东南,直指雎阳、淮泗之地啊!”

    “大巫的意思是,这吉利大人莫非应在高阳君颛顼?”巫喜说着,在心中已经把几种猜测又飞速地过了一遍。

    左彻缓缓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五星大聚,太过难得,必当应在大功之成、大德之显。嘿嘿,高阳君据于东南,保东土,破共工,救济广桑,辅助帝君。你倒是说说看,除了他,还有哪个更出众的可顺应此兆呢?”

    巫喜没有异议,只是他还想不出,上天预示的这个大吉大利究竟会是什么。

    这时,只听左彻问道:“巫喜,这五星汇聚的盛景还有多少时日可见?”

    “回大巫,小子观之,至少十几日总是有的。”巫喜答道。

    “好!从明日起,昭告全城,所有的人都可于夜间登台,观看五星会奇景!这些天,有辛、伊耆、陈锋、有葛、有江、缙云、和东土各氏族身在轩辕之丘的人尤其要通知到。”

    左彻大声吩咐着,显得中气十足,似乎连背都不再驼了。

    大地回暖,万物发新,春天来了。

    濮邑少昊氏的人们又忙碌了起来,不管是狂暴泛滥的大河,还是灾后夺命的疫病,那都是上天的安排。年复一年的辛勤耕作,用最虔诚的祭祀祈求丰收,以最坚韧的臂膀承受灾殃,这是农人们祖祖辈辈习惯了的宿命。抹去泪水,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

    濮邑的存粮又快吃完了,昂许诺的粮食迟迟没有运来。

    青阳无奈,只得让甘陪同缙云氏夫人去往河阳之地,说是探亲,实际上就是去求助借粮。

    鸿风躺在房中,这几天青阳不在的时候,只有老侍女和庖臣偶尔能来说句话。她还是整日里昏昏沉沉的,已经三个多月了,病一直不见好,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大夫人。”

    随着耳边传来的一声轻呼,鸿风睁开了疲惫的双眼,朦胧之间看到床前有一个女子,似曾相识。

    “大夫人,我是娽啊!”那女子抓起鸿风瘦骨嶙峋的手,含泪说道。

    “啊,是娽!你怎么来啦?你和颛顼不是在高阳吗?”意外见到女娽,鸿风一时弄不清状况,吃惊地问道。

    “我来看您。颛顼和五老送粮来濮邑,他们现在都和青阳帝君在大殿那边呢。”女娽答道。

    “五老?”鸿风一脸迷茫,怎么也想不起来五老都是谁。

    女娽忙道:“五老就是轩辕氏、有辛氏、伊耆氏、陈锋氏、和有葛氏的五位长老大人。颛顼说大家一起从轩辕之丘运粮来濮邑,支援青阳帝君。”

    “哦,要这么隆重吗?”鸿风说着,转眼间一阵剧烈的咳嗽使得她气喘吁吁,无暇再多想了。

    女娽一边拉着鸿风的手,一边安慰道:“大夫人,您放心养病,听颛顼说,这次运来的粮食够濮邑用到夏收呢。”

    鸿风舒了口气,拉着女娽的手道:“好,好啊。娽,这么多年不见,你陪我多呆一会儿吧。”

    女娽使劲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禀告之声:“倍伐子昧少君拜见大夫人。”

    屋中的鸿风和女娽同时一愣,鸿风的儿子倍伐不是在西土的陶地吗?他的儿子昧怎么来了?

    女娽闻声转头一看,只见门口进来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身后跟着的中年汉子止步于门外。

    那少年人身材高瘦,披了件红袍,风尘仆仆,眉眼间模样酷似倍伐,只是少了些许英武之气。进得门来,讷讷地行了个大礼,弱弱地说道:“小子昧拜见奶奶。”

    鸿风见状,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涌上了心头。

    顾不得病弱,鸿风挣扎着便要起身,口中急问道:“你是昧儿?你父母却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