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春来

    箭在空中划过的轨迹是一条抛物线，”老师在前面的黑板上画出示意图，“现在是室内场馆，没风，不需要考虑太多，但……”

    姜桐自从高考之后便再也没接触过“抛物线”这个词，想不到在次听到却是在特训班。射箭课老师讲解的，却让姜桐感觉凭直觉在空中画一条曲线比根据方程在纸上画要难得多的多。讲完理论，老师让大家分组站在靶子前练习。姜桐拉开弓，紧身运动服下，大臂上的肌肉微微显出轮廓，一箭离弦，脱靶。她咬紧嘴唇，听见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要急，才是第一次练。”放下弓，她低着头走到射箭馆后面，身旁的一个声音说：“如果要练的话，我可以帮你。”

    是沈广毅。姜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正解开护臂的他：“我连靶子都射不到，还是先自己练练吧。”

    “别灰心，”冷光打在他的头发上，却柔和了不少，“我教你。”

    姜桐回头一看，他刚刚射过的靶子上，箭矢如众星捧月般，拥着最中间的一支。果然厉害，她暗自感叹。

    射箭课后，两人相携离开。暖融融的东风吹在脸上，一旁柳枝轻拂，绒毛般的绿已经拢了上来。姜桐能在风声中判断出自己的心跳声。沈广毅原本可以先走一步，却一边等她摘下护具，一边谈起瞄准的诀窍；她原本可以晚走一步，却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怎么一直那么快。此时，沈广毅刚刚说完话，两人都沉默着。

    “风在摇它的叶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没来由地，姜桐想到这么一句诗，一首春天的诗。

    “所以，你愿意帮我练？”姜桐说，“今年的射击课和射箭课，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要挂掉了。”她一脸懊恼，摇了摇头。

    “可以呀！都大四了，也没什么事。”沈广毅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那真是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对了，有时间还可以一起去健身房练力量。”

    “我很菜的。”姜桐看着天上的云朵接近太阳时被镀上光辉，“刚能把动作练标准，所以会不会拖累你的进度？”

    “可是你成绩很好啊。要对自己有点信心！”

    “力量和耐力，只要练就行了，只能算还好，不用管什么技巧。射击和射箭，我真是……”

    “练力量也有方法，我们一起练，不枯燥，反而效果会更好。不用担心什么拖累不拖累。”沈广毅看着姜桐，“别老说自己要挂科，特训班既然能把你招进来，就说明你有这个能力。坚持住哦。”

    姜桐点点头。他们行经湖畔，水面波纹起伏，湖里倒映着整片天空。她又想起自己上学期期末拿着报名表跑去学生中心走廊深处去报特训班的情形。每一个京西大学的学生，都知道学校这个神秘的培养计划。但它的内容，却被传得有些玄乎：有人说班里有苛刻的体能要求，每年的魔鬼训练都要整得一波学员生不如死——这是人尽皆知的；有人说是国家安全部门的后备人才基地，密码、情报的内容，特训班学员都要掌握；还有人觉得特训班无非是对一些超高智商人才进行特殊培训的学术机构罢了……这些传闻让一些学生对特训班唯恐避之不及，却也让一些人对其产生浓厚的兴趣，后者便包括姜桐。不过，她也只知道，那些会在特训班年鉴上注上一笔的名字，到如今都如雷贯耳。

    办公室里只有两张简单的桌子，其中一张桌子后坐着一个戴眼镜穿衬衫的年轻老师，显得文质彬彬。

    “报特训班？”他说，扶了下眼睛，打量着身材高挑却略显单薄的姜桐。

    “是的老师。”姜桐没有躲避他的目光，而是向前两步，把报名表递上去。

    老师一页页翻看着表格，她的成绩、经历乃至体检报告都在里面。特训班是没有十分明确的要求的，每年学员的条件降序排序，从前到后，招满即止。看着老师翻自己的材料，姜桐心里有些打鼓，却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就在此时，她身后传出一阵敲门声。

    “老师好，我来报特训班。”

    姜桐惊讶地回头，看到沈广毅站在门口。他向她点点头，把自己的表格放在办公桌上。

    “等通知吧。”老师理好面前厚厚一叠表，对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