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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兆(2)

    寒哥看着挺凶的,其实人很好,我们五个的饭不能平分,他吃的最少,说着不饿,其实看得出来是让给我们。广凭好像是岁数最大的,也是话最少的,看起来最好接触的一个,接触的却最少。另外两个就不用说了,两个话多的人凑在一起,有时候我显得多余。总体来说,我们五个相处的战战兢兢,但也还算和谐。

    只是到晚上睡觉的时候,略显拥挤了,而且就一张被子,我和王寄欢来回拉扯,我总是夜里被冻醒的那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着这口气在冷空气中变成白雾,再逐渐散尽,我对人生的所有疑惑都弥散在周围,深深不解,我要是有支烟就好了,配合一下今晚深沉的氛围,对了,我并不会抽烟啊。我只是想深沉一下。

    正当夜深人静之时,听到一声“快躲起来!”我立马惊坐起,转头对视上了王寄欢,他也没睡,也可能是突然醒了,看他眼神,听刚才这声音,我俩都心领神会了:陈胜说梦话了。

    虚惊一场,我又躺下,打算睡了,想着明天给陈胜好好讲讲他说的梦话。等了一会儿,他没再说话,再后来我已经睡着了。

    天亮之后,陈胜是第一个醒的,因为我是第二个,他打了个喷嚏,又随口丢出句脏话,也许是晚上着凉了吧。

    我正想着讲他说梦话这事,被王寄欢抢先了,揉着眼睛说:“你昨天说梦话了吧?可老吓人了。”

    陈胜一听还挺兴奋,问“我还说过梦话?那我都说什么了?”

    王寄欢想了半天,说忘了,好像是“快逃”还是什么,差不多之类的话。我竟也想不起来了。

    果不其然,那天陈胜就打喷嚏了,看样子是要感冒,天越来越凉了,牢里也很冷,这也正常。似乎,最近感冒的人越来越多,谁都没当回事。

    开始是打喷嚏,日落之后,看他整个人都沉默不语,处于一种低迷的状态,寒哥最先发现了不对劲,一摸脑袋——热。发烧了。我想到的是退烧药,可是这哪有什么退烧药啊?想帮点忙,表现一下关心队友,还不知道做什么。王寄欢摸了一下陈胜的头,回头对我说:“这不得有38度啊?烧挺严重。”

    寒哥把被给他盖上,希望烧退下来能好点。再晚些时候,陈胜可算是恢复点活力了,转为咳嗽了,还没等他完全退烧,广凭也开始咳嗽了。完了,这是传染了。一天就生病了两个。

    这波病毒来得很迅速,起初,我和王寄欢也都以为是流行性感冒,还好我们剩下三个人的免疫力高,目前幸免。

    时常听到有咳嗽的声音,被传染的可真多,但这生病的人日益增多,没见有人好。陈胜退烧之后,精气神是回来了,就是天天咳嗽,广凭叔也天天咳嗽,他们俩的声音交替,在小屋里就没停过。

    最近都这样,四处弥漫着病怏怏的味道。下午发饭的时候,两个病号都胃口不佳,一口也没吃。

    王寄欢说:“你们俩多少吃点吧,要不然没病倒就先饿倒了。”然后广凭吃了几口,看着也很勉强,陈胜还是不吃。寒哥说得对,到了晚上,陈胜饿了,吃了俩人份的饭。那份当然是寒哥的。

    通常情况下,感冒退烧之后应该快好了,大家都这么以为,可他们两个一连咳嗽了好几天,广凭叔还越咳越厉害了,咳着咳着就开始喘不上气,看着怪吓人的。

    广凭咳嗽时候,王寄欢给他拍后背,他断断续续地说:“没事,咳咳……没,咳,咳,咳咳咳咳……咳,真没事。”

    后来我不是睡最晚的一个了,他们俩夜里也不能停。有一天,我躺着,看见广凭叔咳着坐起来了,过一会陈胜也坐起来咳嗽,接着寒哥可能是被吵醒了,也跟着坐起来。我再扭头一看,王寄欢竟然睁着眼睛!我俩一样!于是那晚,全员都失了眠,五个人盘腿坐成一列,月光从高窗上斜落下来,两个人低头咳嗽,三个人抬头望月亮。

    我看似是静止的,实际在瑟瑟发抖,以一种高频率小幅度的动作颤抖着,这秦朝的十二月份可太冷了!冷得想骂人!

    一腔闷气没处发。

    没人说话,我们几个好像都在等着点什么,大概是等着今夜快点过去吧?

    当然,有声音的不止陈胜和广凭叔,时不时听见其他房间也有咳嗽声音,想必难以入睡的应该也不止我们仨吧。

    陈胜说:“要不然,咳咳,我小点声,你们睡觉吧。”

    我正想说些什么,寒哥说:“不用,你想小点声也没用,我刚好睡不着。”

    “俺也一样。”王寄欢说。

    “俺也一样。”我说。

    那晚我们就这么坐着,时不时的聊几句,聊到些以前不知道的,例如,寒哥是杀人犯,在监狱待久了,差点忘了,他们都是犯了事才进来的。寒哥虽然长得像杀人犯,但性格不像,我从来不以貌取人,自然没往这联想。好奇又不敢问。

    “唉,你们看,是不是下雪了!”广凭叔突然给我们指着窗外,外面白刷刷的,窗太高,王寄欢蹦着去看雪,我随口一说,我也想看,寒哥说:“有办法。”轻而易举就把我抱起来,视线瞬间高了,终于是见到了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去,鲜活的,灵动的,不是雪,是长久以来,第一次对外界的渴望这么强烈,我想去外面大跑大跳,我想倒在雪地里。“唉唉,差不多得了,我还没看着呢,看完赶紧下来吧。”

    换作我抱起王寄欢那位大哥,又沉,事又多,“再高点呗,我还没接着雪呢。”

    我只好说:“你也看看得了,自己多沉还不知道吗?”我是真的抱不动了。

    寒哥打趣道:“同是吃牢里饭的,就你胖了。”

    他听完嘿嘿一乐。

    那晚是我们苦中作乐,却也真的难得快乐,能有人陪着看场雪,实在是件幸事。

    我们盼着逃离,盼着生活能起波澜,可过后再想,原来从那场大雪开始,一切早有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