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资助
在诺妮斯街头奔走的马车有两种，传统的汉萨姆二轮马车与载客量大，亦更承载货物的四轮马车。虽说四轮马车在客运量上无疑有着优势，可诺妮斯人骨子里的怀旧之情仍让他们难以离开汉萨姆马车的怀抱。
更甚者，也以伯尼水路中流转的传统客运船——盖多拉来对标汉萨姆马车。舒适、顺捷的体验，那是四轮马车无法匹敌的感受。
而此时，一辆“诺妮斯的盖多拉”从上西区的七叶大道驶过。
避开道路规划混乱不堪的下西区，大抵是每个新入行的车夫应该先学会的事情。
道路狭窄，人车争夺道路，交通事故就像前菜后的主菜一样固定发生在下西区的每个角落。扣去租车一天的花费，车夫每日平均也只够赚上那么两三个诺令。要是马车在下西区出现事故赔偿情况还算是好。偶有东区流浪至此那些混小子抢劫马车，甚至被解掉部件分开卖掉。
这样的话，自己的老本，恐怕都不够赔偿给马车公司了。
而车夫米罗今天接上的客人有些特别。
他在莫迪默河边上的迪弗酒馆找到了自己。因为车夫的工作性质和工资水平，迪弗酒馆这种从日出一直开放到深夜的休息地，可以说是十分难得，更别提迪弗酒馆那异常便宜的廉价餐食。残次的边角肉、被大众餐厅淘汰的发黄蔬菜，还有那些富人眼中倒胃口的死鱼虾。
这在车夫眼中，已算是丰富且充满营养的一餐。
一位商人会知道这种只在车夫之间有点名气的聚集地，而不是去路边的马车候车站或者联系相熟的马车，可以说是非常的奇怪。
当时的客人径直推开了酒馆的木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正在吃饭的他们。他看似随意地坐在靠近出入口的一张桌子旁，没人知道他根据什么做出选择，可能只是碰巧还有一个空位？谁清楚呢。
他看着身旁的老鼠海格，拿手指在他的水杯底下划过，用水迹写下一个数字五。
“这个价，包下你的马车直到晚上六点，可以吗？”
老鼠海格一如既往爱耍滑头。尽管他早知道这是一个合理的价钱，但谁不想多赚点钱呢？
“先生，你要是多给上五个诺士，只要五个！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服务。”
“雷蒙德”淡淡一笑，转头便向他身旁的车夫问上相似的一句。
“同样是这个价钱，包下你的马车直到晚上六点，可以吗？”
被问到的车夫似乎是这位先生的做法被吓到了，他的吐字像被刚刚吃下的饭菜塞住，嘴里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雷蒙德”微笑摇头，把头扭向另一张桌子。最后，这位懂行的先生的目光找上了自己。
“那你呢？”
他答应了。
斯东罗村，那是一个连米罗这种经验丰富的车夫都感到陌生的西边小村子。他只能隐约想起，下东区有个带点小名气的女裁缝好像是这儿出身的？
米罗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车厢中的“雷蒙德”。他不太适应这种沉默的长途马车，那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加上，他确实对这位先生感到好奇。
车夫行业有那么一句话：“每一个相熟的客户，都是从陌生人开始认识的。”
“先生，你觉得是不是汉萨姆马车坐着比较舒服呢？我很多客人都不喜欢坐四轮马车，说那种骂街佬算不上马车。哦！你知道什么叫骂街佬吗？就是我们对四轮马车的叫法。又吵又颠簸，跑起来还慢吞吞的！车厢上头把行李那么一绑，黑压压一片的，我在下面拉着马都觉得不舒服。”
“的确是这样，能麻烦你好好开车吗？”
尽管他很礼貌，但语气中的冷漠也真实存在。米罗只好闭上了嘴，默默地驾驭马车前进。
他第一次觉得驾车是件那么折磨的事情。还好，这个折磨已经结束一半了。
“先生，前面好像就是斯东罗村了。”
“嗯，我知道了。”
回应依旧是如此冷漠。“雷蒙德”低着头，静静地收拾了一下脸上的妆容，确保与上次无异。
“在看见蓝桉的那个路口停下就好。”
米罗转头一看，立马便紧拉手中的绳子，叫停了马匹。
“好的，先生。哦，是这里吗？”
“先生？”
米罗转头看去，车厢的门已被推开，“雷蒙德”一言不发便走离了马车。
要不是你有钱。
米罗盯着“雷蒙德”在远处点烟的身影臭骂几句，把车厢的门再次关上。
咚咚的两声，是敲门的声音。
几缕棕色的发丝先于门后的女性跨出室外。朱丽低着头，不解地询问敲门的莱夫。
“莱夫？怎么了。现在好像是休息时间吧？”
“朱丽老师！上次那个叔叔要见你。”
“叔叔？”
“是我。”
以雷蒙德身份示人的菲普就站在莱夫身后不远处。
朱丽愕然地站立原地，歪头思考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为何而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嗯，你先进来坐下吧。外面风大。”
菲普点点头，和莱夫一起进入了朱丽的休息室。
朱丽在学校的休息室非常简约，陈旧却经常清理的床铺，几张待客用的小椅和足够一人使用的木桌，桌上用笔压着几张画上图案的纸张，那就是她作为教师的一切。
“我挺喜欢这里的。”
显得有点唐突的赞美让朱丽措手不及，只能下意识地客气回答。
“嗯，谢谢你。”
“这个学校，让我看见贫穷孩子的未来。在工业时代下，知识只会更加重要。这里和你，对这些孩子而言会是得益一生的事物。”
朱丽依旧不太理解“雷蒙德”为何突然发表了对学校的感想。但她能听出来，这全是发自内心的话语，也是她在此照顾孩子们的初衷。
“上次德莱文先生有和我说过，学校的资金貌似全靠他一个人支撑。”
“我希望能帮上忙。”
朱丽的声线中带着零星的颤抖。
“你是说......”
雷蒙德的笑容如同初春的第一场雨露。
“是的，我希望更多的孩子们能学习。我希望能资助这一所学校。”
朱丽咬着嘴唇，尽量控制着内心的情绪。她尽可能地保持着对外的得体。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朱丽看着“雷蒙德”从大衣中掏出十数张钞票，轻轻地放在她的桌子上。
“我平常携带的现金并不多，请先收下吧。”
朱丽站起身，想走到他身边好确认总数有多少镑。可菲普话锋一转，打断了朱丽想检查钞票的动作。
“对了，德莱文和斐尔斯今天在村子里吗？”
朱丽略微思索过后说。
“德莱文先生只有每周五会来。至于斐尔斯先生，你可以去西边的斯东罗农场找他。”
菲普好奇地用指尖敲着桌面
“我好像听德莱文说过，斐尔斯是农场的合伙人吗？”
朱丽的目光在钞票上打转，心不在焉地说着。
“不是的，他就是农场的所有者。”
“雷蒙德”摸摸桌角，像是犹豫不决一样。
“如果我现在想去拜访一下斐尔斯，你觉得他方便吗？”
朱丽连忙点头。
“我想他是不会介意的。”
“谢谢你了，朱丽女士。”
“雷蒙德”扶着帽沿，微微低头向朱丽告别，离开了学校。
在菲普出门后不久，一个美艳动人的小脑袋在门框边上探出。艾斯玛甩甩手上洗衣留下的水珠，看着朱丽握着十几张钞票一次次清点，脸上的笑容逐渐向着异常的方向发展。
“怎么了？朱丽。刚刚出去那个是雷蒙德先生吗？”
朱丽转过身来，眼中纯粹的喜悦简直隐藏不住。
“是的！艾斯玛！我们有新的资助了！我好高兴啊！！”
朱丽把钞票藏在怀里，蹦过门框抱紧了艾斯玛。艾斯玛被朱丽冲入怀中，感觉身体点要被压扁了，精致的脸孔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她嫣然一笑间也被朱丽欢腾感染，轻抚着她的秀发。
“那雷蒙德先生还真是个好人啊。”
提起雷蒙德的名字，朱丽倒是难得有了点小情绪。莱夫伸长脖子，像个小大人一样双臂抱胸。
“朱丽老师，你不喜欢他吗？怎么眉心绷得那么紧啊？”
朱丽带着半分尴尬，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我倒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他身上的烟草味，我实在是受不了。”
艾斯玛和莱夫对视一眼，只余下笑声在小小的休息室中回响。
更甚者，也以伯尼水路中流转的传统客运船——盖多拉来对标汉萨姆马车。舒适、顺捷的体验，那是四轮马车无法匹敌的感受。
而此时，一辆“诺妮斯的盖多拉”从上西区的七叶大道驶过。
避开道路规划混乱不堪的下西区，大抵是每个新入行的车夫应该先学会的事情。
道路狭窄，人车争夺道路，交通事故就像前菜后的主菜一样固定发生在下西区的每个角落。扣去租车一天的花费，车夫每日平均也只够赚上那么两三个诺令。要是马车在下西区出现事故赔偿情况还算是好。偶有东区流浪至此那些混小子抢劫马车，甚至被解掉部件分开卖掉。
这样的话，自己的老本，恐怕都不够赔偿给马车公司了。
而车夫米罗今天接上的客人有些特别。
他在莫迪默河边上的迪弗酒馆找到了自己。因为车夫的工作性质和工资水平，迪弗酒馆这种从日出一直开放到深夜的休息地，可以说是十分难得，更别提迪弗酒馆那异常便宜的廉价餐食。残次的边角肉、被大众餐厅淘汰的发黄蔬菜，还有那些富人眼中倒胃口的死鱼虾。
这在车夫眼中，已算是丰富且充满营养的一餐。
一位商人会知道这种只在车夫之间有点名气的聚集地，而不是去路边的马车候车站或者联系相熟的马车，可以说是非常的奇怪。
当时的客人径直推开了酒馆的木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正在吃饭的他们。他看似随意地坐在靠近出入口的一张桌子旁，没人知道他根据什么做出选择，可能只是碰巧还有一个空位？谁清楚呢。
他看着身旁的老鼠海格，拿手指在他的水杯底下划过，用水迹写下一个数字五。
“这个价，包下你的马车直到晚上六点，可以吗？”
老鼠海格一如既往爱耍滑头。尽管他早知道这是一个合理的价钱，但谁不想多赚点钱呢？
“先生，你要是多给上五个诺士，只要五个！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服务。”
“雷蒙德”淡淡一笑，转头便向他身旁的车夫问上相似的一句。
“同样是这个价钱，包下你的马车直到晚上六点，可以吗？”
被问到的车夫似乎是这位先生的做法被吓到了，他的吐字像被刚刚吃下的饭菜塞住，嘴里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雷蒙德”微笑摇头，把头扭向另一张桌子。最后，这位懂行的先生的目光找上了自己。
“那你呢？”
他答应了。
斯东罗村，那是一个连米罗这种经验丰富的车夫都感到陌生的西边小村子。他只能隐约想起，下东区有个带点小名气的女裁缝好像是这儿出身的？
米罗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车厢中的“雷蒙德”。他不太适应这种沉默的长途马车，那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加上，他确实对这位先生感到好奇。
车夫行业有那么一句话：“每一个相熟的客户，都是从陌生人开始认识的。”
“先生，你觉得是不是汉萨姆马车坐着比较舒服呢？我很多客人都不喜欢坐四轮马车，说那种骂街佬算不上马车。哦！你知道什么叫骂街佬吗？就是我们对四轮马车的叫法。又吵又颠簸，跑起来还慢吞吞的！车厢上头把行李那么一绑，黑压压一片的，我在下面拉着马都觉得不舒服。”
“的确是这样，能麻烦你好好开车吗？”
尽管他很礼貌，但语气中的冷漠也真实存在。米罗只好闭上了嘴，默默地驾驭马车前进。
他第一次觉得驾车是件那么折磨的事情。还好，这个折磨已经结束一半了。
“先生，前面好像就是斯东罗村了。”
“嗯，我知道了。”
回应依旧是如此冷漠。“雷蒙德”低着头，静静地收拾了一下脸上的妆容，确保与上次无异。
“在看见蓝桉的那个路口停下就好。”
米罗转头一看，立马便紧拉手中的绳子，叫停了马匹。
“好的，先生。哦，是这里吗？”
“先生？”
米罗转头看去，车厢的门已被推开，“雷蒙德”一言不发便走离了马车。
要不是你有钱。
米罗盯着“雷蒙德”在远处点烟的身影臭骂几句，把车厢的门再次关上。
咚咚的两声，是敲门的声音。
几缕棕色的发丝先于门后的女性跨出室外。朱丽低着头，不解地询问敲门的莱夫。
“莱夫？怎么了。现在好像是休息时间吧？”
“朱丽老师！上次那个叔叔要见你。”
“叔叔？”
“是我。”
以雷蒙德身份示人的菲普就站在莱夫身后不远处。
朱丽愕然地站立原地，歪头思考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为何而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嗯，你先进来坐下吧。外面风大。”
菲普点点头，和莱夫一起进入了朱丽的休息室。
朱丽在学校的休息室非常简约，陈旧却经常清理的床铺，几张待客用的小椅和足够一人使用的木桌，桌上用笔压着几张画上图案的纸张，那就是她作为教师的一切。
“我挺喜欢这里的。”
显得有点唐突的赞美让朱丽措手不及，只能下意识地客气回答。
“嗯，谢谢你。”
“这个学校，让我看见贫穷孩子的未来。在工业时代下，知识只会更加重要。这里和你，对这些孩子而言会是得益一生的事物。”
朱丽依旧不太理解“雷蒙德”为何突然发表了对学校的感想。但她能听出来，这全是发自内心的话语，也是她在此照顾孩子们的初衷。
“上次德莱文先生有和我说过，学校的资金貌似全靠他一个人支撑。”
“我希望能帮上忙。”
朱丽的声线中带着零星的颤抖。
“你是说......”
雷蒙德的笑容如同初春的第一场雨露。
“是的，我希望更多的孩子们能学习。我希望能资助这一所学校。”
朱丽咬着嘴唇，尽量控制着内心的情绪。她尽可能地保持着对外的得体。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朱丽看着“雷蒙德”从大衣中掏出十数张钞票，轻轻地放在她的桌子上。
“我平常携带的现金并不多，请先收下吧。”
朱丽站起身，想走到他身边好确认总数有多少镑。可菲普话锋一转，打断了朱丽想检查钞票的动作。
“对了，德莱文和斐尔斯今天在村子里吗？”
朱丽略微思索过后说。
“德莱文先生只有每周五会来。至于斐尔斯先生，你可以去西边的斯东罗农场找他。”
菲普好奇地用指尖敲着桌面
“我好像听德莱文说过，斐尔斯是农场的合伙人吗？”
朱丽的目光在钞票上打转，心不在焉地说着。
“不是的，他就是农场的所有者。”
“雷蒙德”摸摸桌角，像是犹豫不决一样。
“如果我现在想去拜访一下斐尔斯，你觉得他方便吗？”
朱丽连忙点头。
“我想他是不会介意的。”
“谢谢你了，朱丽女士。”
“雷蒙德”扶着帽沿，微微低头向朱丽告别，离开了学校。
在菲普出门后不久，一个美艳动人的小脑袋在门框边上探出。艾斯玛甩甩手上洗衣留下的水珠，看着朱丽握着十几张钞票一次次清点，脸上的笑容逐渐向着异常的方向发展。
“怎么了？朱丽。刚刚出去那个是雷蒙德先生吗？”
朱丽转过身来，眼中纯粹的喜悦简直隐藏不住。
“是的！艾斯玛！我们有新的资助了！我好高兴啊！！”
朱丽把钞票藏在怀里，蹦过门框抱紧了艾斯玛。艾斯玛被朱丽冲入怀中，感觉身体点要被压扁了，精致的脸孔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她嫣然一笑间也被朱丽欢腾感染，轻抚着她的秀发。
“那雷蒙德先生还真是个好人啊。”
提起雷蒙德的名字，朱丽倒是难得有了点小情绪。莱夫伸长脖子，像个小大人一样双臂抱胸。
“朱丽老师，你不喜欢他吗？怎么眉心绷得那么紧啊？”
朱丽带着半分尴尬，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我倒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他身上的烟草味，我实在是受不了。”
艾斯玛和莱夫对视一眼，只余下笑声在小小的休息室中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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