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克里斯蒂的马车
半梦半醒之间，斐尔斯揭开了一件盖在他身上的衣物。刚在昏沉的睡眠中归来，他只好神志模糊地用手把身体支撑起来。看向窗外的双眸注视着还没完全没入山后微小日光。他的视线透过窗上的玻璃，正好能看见“雷蒙德”正坐在农场的一块石头上，优雅地看着一本书。
穿上大衣后依旧显得潦草的他走出房外，向“雷蒙德”打着招呼。
“雷蒙德，我怎么就睡着了？话说，你在外面坐了多久？”
菲普随手在脚边捡起一片落叶，当作书签夹在书页之间。
“也就一个多小时。至于你睡着的原因，可能是你剧烈运动完后缺乏休息，在和我聊生意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
斐尔斯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尴尬。他的右手仿佛在回味着下午的时光，情不自禁地握着空气揉动。
“哈哈，我只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乐趣的男人。如果你也想......”
菲普抢先打断了他的幻想，用着一股无奈的语气交代。
“我们还是聊回生意吧。况且，我的妻子会生气的。”
那是一种刻意的淡漠。斐尔斯见过很多不同的人，也理解有那么一些人，确实能守住他突破了的底线。
“在伯尼，我很难看见你和德莱尔这种男人。”
“谁是德莱尔？”
看着“雷蒙德”诧异的眼神，斐尔斯连忙解释。
“这是德莱文的爱称，我们这些相熟的朋友都这样称呼他。”
菲普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片刻的沉默过后，菲普主动提到。
“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包了一架马车，你要回西区吗？”
“如果你方便送我到女王车站附近的话。”
菲普微笑着答应了这个请求。他叫来斐尔斯的仆人。
“那我先吩咐马车到农场外等着。”
马车很快便赶到。在仆人的目送下，他们乘上了马车。
看着斯东罗村的风光在视线中远去，菲普冷不丁地说。
“你买下了一个好农场。”
“是吗？”
斐尔斯不以为然地回应着。
“我倒是比较喜欢市区里的生活。灯火通明的夜晚，华丽的装潢和上流人士的一场又一场宴会。那才是我向往的人生。”
菲普的指尖在马车的窗框边划过，如同划破着他的年轻气盛。
“看清繁华后的冷清与疏离后，你可能也会爱上一望无际的田野。不过，这大概是我这个年纪才会有的想法了。”
斐尔斯仿佛第一次注意到“雷蒙德”脸庞上那不易察觉的纹路。约是四十的年纪，那一股成熟的沧桑寄托在乡野的风中，就此吹去。
“斯东罗村，是一个好地方吗？”
“我认为是的。”
菲普用着最慈爱的目光，说出了感受。
“是吗？在你看来，斯东罗村是一个好地方。”
斐尔斯像是无意义地复述着“雷蒙德”的想法。
“对于田野风景的看法并不能影响我们商业上的合作。”
菲普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他的眼前摊开。笔记本上记录着许多机械零件的资料，从潜在的买家到赞助商，每个零件部分的建议价格，甚至运输路线的安排都有着仔细的记述。对于商业上的敏感使斐尔斯认真地审视着所有资料。直到马车返回了西区，他低着头的阅读都尚未结束。
“到西区了。”
菲普的提醒让斐尔斯从思考中惊醒，他依依不舍地珍惜着记忆手中笔记的机会，一目十行地扫视着一字一句。他微曲的五指留恋在笔记本上，仿佛是挣扎过后才把笔记递回。菲普接过笔记本，轻轻摇动车厢中的铃铛。
“麻烦停下吧。”
菲普收拾好行李，扶着头顶的礼帽下车。在双脚踏地时，他突然转身说。
“我拜托了车夫送你到女王车站。”
“至于具体的合同，我在拟定后会让人送到农场去的。”
说完后，“雷蒙德”戴上防毒面具离开了斐尔斯的视野。马车又一次行走在诺妮斯那拥挤且布满马粪的道路上。
斐尔斯回想着新达成的商业合作，哪怕是看着漫天的毒雾，依旧情不自禁地有了笑意。他沉思在未来的发展中，感觉自己距离梦想的达成又接近一步。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眼角的边缘泛起琥珀色的涟漪，属于自我的意识不自觉之间便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挤压在躯体的边缘。
在无人能清楚察觉的瞬间，他的意识已被他人所控制。方才与“雷蒙德”交流的记忆亦像一本摊开的书页，被远方的某个人细细阅读。不一会儿，斐尔斯主动向车夫说。
“不好意思，可以在这里停下吗？我正好有点事情要办。”
米罗特意让马匹慢下来，让斐尔斯能平稳落地。
“你可以先走了。”
斐尔斯如此向拉着马车目送自己的米罗说。在马车走远以后，斐尔斯捡过路边一件污秽不堪的麻布衣。他把它披到身上，瞳孔中已经充斥着腐烂的深黄。斐尔斯如同流浪汉一般的打扮让过路人纷纷避而不见，他蹲坐在路边角落，静静地等候。
直到一辆公共马车从远处转入了这个街道，慢悠悠地停下。几位行尸走肉一般的乘客迈着疲惫的步伐，刚好掩盖了斐尔斯的上车。
没有丝毫生气的马夫生硬地扭过脖子，眼中燃起幽绿色的火焰，在邪焰静默的墨绿眼眶中，马夫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车厢的门自动打开，来人踏过车厢的楼梯，走入车厢之中。厢门关闭，斗篷中的斐尔斯陷入一片死寂的空间。身体不断下陷，最后浮在几位同样披着亚麻斗篷的人面前。在一片漆黑之中，充斥着魔性魅力的声音如此说道：“克里斯蒂先生，我遇到了髅鸦。“
“我知道，我们全部人都知道。废话，昨天诺妮斯奏起了圣曲。谁还能不知道？”
少年尚未成熟的声音责骂着他。而这憋了一夜的怒火，才刚刚开始泄出。
“你们应该知道，代行者在诺妮斯不许变化成契约体的规矩。”
“因为曾经有两个蠢货，以契约体的模样在诺妮斯大闹了一场。在他们两个人的圣曲响奏一周后。他们死了。”
一记沉重的掌击对着马车内部这个神秘的空间两笔拍下。所有人都能清晰感到地震般的晃动。其力度之大，甚至让阴暗的空间也浮现了几丝裂纹。
“他们为什么死了？因为骸鸦对他们发起了狩猎。那两个倒霉蛋甚至来不及找到我的庇护，就被骸鸦这个疯子烧得死灰都没法复燃了！”
说到这里，另一边的声音更是悲愤交加。他的声线中仿佛是哭诉着。
“昨天我的从魔死了四十多只，雾魅！那些是我的手下，你拿去用以后是没打算还给我吗？”
“紫苏先生，我昨天面对的可是骸鸦。比起那三个逃不掉的恶魔和代行者，不觉得四十只没有智力的黄魔很便宜吗？”
“如果你没有主动挑拨骸鸦，我们怎么会损失那么多人手！你知道这对于计划有多大的影响吗？”
雾魅的方向慢慢传出了笑声，从最初的零星演变成狂妄的疯笑。
“如果我说，我对骸鸦的真实身份有了头绪呢？”
即便是其他几个刚刚默不作声的黑影，此刻也发出惊讶的声音。克里斯蒂轻哼一声后，平息了现场。他问。
“真的？”
“当然。”
“那很划算，我没有意见。”
眼见克里斯蒂定下结论，其他代行者和恶魔也只能沉默起来。雾魅轻笑一声，说。
“我探索过直面骸鸦那一个躯体的记忆。他眼中的骸鸦是一副提着巨骨斧锤的白骨。他穿着灰色的马甲，外挂黑色的风衣和长裤，踏着燃烧蓝火的长靴。冰冷且空洞的眼眶隔着死者的记忆紧盯着我们。他知道我在背后操控着那些从魔。所以，他让我操控的躯体直面了恐惧，叫出了他的名号。他最后杀死我那一幅躯体的方法，明显是一种威吓。”
说罢，雾魅从身后的麻布中牵引出一丝琥珀色的粘液。
“要看看吗？我可是把那一个寄生体带过来了。”
从那一丝粘液之中，雾魅提取出燕尾服绅士与骸鸦战斗的所有记忆。破碎的影像投影在所有人的面前，让他们亲临其境地体会到传说中那位代行者的恐怖。
“说出我的名字！”
在骸鸦的火焰把燕尾服绅士彻底吞没后，粘液能投影出的画面亦戛然而止。雾魅笑了笑，说。
“说实话，我们才更像是他的猎物。”
“你在质疑我吗？”
“不敢，克里斯蒂先生可是仅有的四位恶魔王子。”
“你是不是没法理解我们为何热衷于战斗。”
“因为恶魔从人类身上学习到了直面自己的本性。我们同样便生来是一种野蛮的生物。我们不在乎市场的牛骨头多少钱，却热爱把不知道多少年前哪位猛将把谁的骨头打裂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话。”
“这就是人类和恶魔的共通点。”
穿上大衣后依旧显得潦草的他走出房外，向“雷蒙德”打着招呼。
“雷蒙德，我怎么就睡着了？话说，你在外面坐了多久？”
菲普随手在脚边捡起一片落叶，当作书签夹在书页之间。
“也就一个多小时。至于你睡着的原因，可能是你剧烈运动完后缺乏休息，在和我聊生意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
斐尔斯没有显露出任何的尴尬。他的右手仿佛在回味着下午的时光，情不自禁地握着空气揉动。
“哈哈，我只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乐趣的男人。如果你也想......”
菲普抢先打断了他的幻想，用着一股无奈的语气交代。
“我们还是聊回生意吧。况且，我的妻子会生气的。”
那是一种刻意的淡漠。斐尔斯见过很多不同的人，也理解有那么一些人，确实能守住他突破了的底线。
“在伯尼，我很难看见你和德莱尔这种男人。”
“谁是德莱尔？”
看着“雷蒙德”诧异的眼神，斐尔斯连忙解释。
“这是德莱文的爱称，我们这些相熟的朋友都这样称呼他。”
菲普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片刻的沉默过后，菲普主动提到。
“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包了一架马车，你要回西区吗？”
“如果你方便送我到女王车站附近的话。”
菲普微笑着答应了这个请求。他叫来斐尔斯的仆人。
“那我先吩咐马车到农场外等着。”
马车很快便赶到。在仆人的目送下，他们乘上了马车。
看着斯东罗村的风光在视线中远去，菲普冷不丁地说。
“你买下了一个好农场。”
“是吗？”
斐尔斯不以为然地回应着。
“我倒是比较喜欢市区里的生活。灯火通明的夜晚，华丽的装潢和上流人士的一场又一场宴会。那才是我向往的人生。”
菲普的指尖在马车的窗框边划过，如同划破着他的年轻气盛。
“看清繁华后的冷清与疏离后，你可能也会爱上一望无际的田野。不过，这大概是我这个年纪才会有的想法了。”
斐尔斯仿佛第一次注意到“雷蒙德”脸庞上那不易察觉的纹路。约是四十的年纪，那一股成熟的沧桑寄托在乡野的风中，就此吹去。
“斯东罗村，是一个好地方吗？”
“我认为是的。”
菲普用着最慈爱的目光，说出了感受。
“是吗？在你看来，斯东罗村是一个好地方。”
斐尔斯像是无意义地复述着“雷蒙德”的想法。
“对于田野风景的看法并不能影响我们商业上的合作。”
菲普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他的眼前摊开。笔记本上记录着许多机械零件的资料，从潜在的买家到赞助商，每个零件部分的建议价格，甚至运输路线的安排都有着仔细的记述。对于商业上的敏感使斐尔斯认真地审视着所有资料。直到马车返回了西区，他低着头的阅读都尚未结束。
“到西区了。”
菲普的提醒让斐尔斯从思考中惊醒，他依依不舍地珍惜着记忆手中笔记的机会，一目十行地扫视着一字一句。他微曲的五指留恋在笔记本上，仿佛是挣扎过后才把笔记递回。菲普接过笔记本，轻轻摇动车厢中的铃铛。
“麻烦停下吧。”
菲普收拾好行李，扶着头顶的礼帽下车。在双脚踏地时，他突然转身说。
“我拜托了车夫送你到女王车站。”
“至于具体的合同，我在拟定后会让人送到农场去的。”
说完后，“雷蒙德”戴上防毒面具离开了斐尔斯的视野。马车又一次行走在诺妮斯那拥挤且布满马粪的道路上。
斐尔斯回想着新达成的商业合作，哪怕是看着漫天的毒雾，依旧情不自禁地有了笑意。他沉思在未来的发展中，感觉自己距离梦想的达成又接近一步。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眼角的边缘泛起琥珀色的涟漪，属于自我的意识不自觉之间便被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挤压在躯体的边缘。
在无人能清楚察觉的瞬间，他的意识已被他人所控制。方才与“雷蒙德”交流的记忆亦像一本摊开的书页，被远方的某个人细细阅读。不一会儿，斐尔斯主动向车夫说。
“不好意思，可以在这里停下吗？我正好有点事情要办。”
米罗特意让马匹慢下来，让斐尔斯能平稳落地。
“你可以先走了。”
斐尔斯如此向拉着马车目送自己的米罗说。在马车走远以后，斐尔斯捡过路边一件污秽不堪的麻布衣。他把它披到身上，瞳孔中已经充斥着腐烂的深黄。斐尔斯如同流浪汉一般的打扮让过路人纷纷避而不见，他蹲坐在路边角落，静静地等候。
直到一辆公共马车从远处转入了这个街道，慢悠悠地停下。几位行尸走肉一般的乘客迈着疲惫的步伐，刚好掩盖了斐尔斯的上车。
没有丝毫生气的马夫生硬地扭过脖子，眼中燃起幽绿色的火焰，在邪焰静默的墨绿眼眶中，马夫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车厢的门自动打开，来人踏过车厢的楼梯，走入车厢之中。厢门关闭，斗篷中的斐尔斯陷入一片死寂的空间。身体不断下陷，最后浮在几位同样披着亚麻斗篷的人面前。在一片漆黑之中，充斥着魔性魅力的声音如此说道：“克里斯蒂先生，我遇到了髅鸦。“
“我知道，我们全部人都知道。废话，昨天诺妮斯奏起了圣曲。谁还能不知道？”
少年尚未成熟的声音责骂着他。而这憋了一夜的怒火，才刚刚开始泄出。
“你们应该知道，代行者在诺妮斯不许变化成契约体的规矩。”
“因为曾经有两个蠢货，以契约体的模样在诺妮斯大闹了一场。在他们两个人的圣曲响奏一周后。他们死了。”
一记沉重的掌击对着马车内部这个神秘的空间两笔拍下。所有人都能清晰感到地震般的晃动。其力度之大，甚至让阴暗的空间也浮现了几丝裂纹。
“他们为什么死了？因为骸鸦对他们发起了狩猎。那两个倒霉蛋甚至来不及找到我的庇护，就被骸鸦这个疯子烧得死灰都没法复燃了！”
说到这里，另一边的声音更是悲愤交加。他的声线中仿佛是哭诉着。
“昨天我的从魔死了四十多只，雾魅！那些是我的手下，你拿去用以后是没打算还给我吗？”
“紫苏先生，我昨天面对的可是骸鸦。比起那三个逃不掉的恶魔和代行者，不觉得四十只没有智力的黄魔很便宜吗？”
“如果你没有主动挑拨骸鸦，我们怎么会损失那么多人手！你知道这对于计划有多大的影响吗？”
雾魅的方向慢慢传出了笑声，从最初的零星演变成狂妄的疯笑。
“如果我说，我对骸鸦的真实身份有了头绪呢？”
即便是其他几个刚刚默不作声的黑影，此刻也发出惊讶的声音。克里斯蒂轻哼一声后，平息了现场。他问。
“真的？”
“当然。”
“那很划算，我没有意见。”
眼见克里斯蒂定下结论，其他代行者和恶魔也只能沉默起来。雾魅轻笑一声，说。
“我探索过直面骸鸦那一个躯体的记忆。他眼中的骸鸦是一副提着巨骨斧锤的白骨。他穿着灰色的马甲，外挂黑色的风衣和长裤，踏着燃烧蓝火的长靴。冰冷且空洞的眼眶隔着死者的记忆紧盯着我们。他知道我在背后操控着那些从魔。所以，他让我操控的躯体直面了恐惧，叫出了他的名号。他最后杀死我那一幅躯体的方法，明显是一种威吓。”
说罢，雾魅从身后的麻布中牵引出一丝琥珀色的粘液。
“要看看吗？我可是把那一个寄生体带过来了。”
从那一丝粘液之中，雾魅提取出燕尾服绅士与骸鸦战斗的所有记忆。破碎的影像投影在所有人的面前，让他们亲临其境地体会到传说中那位代行者的恐怖。
“说出我的名字！”
在骸鸦的火焰把燕尾服绅士彻底吞没后，粘液能投影出的画面亦戛然而止。雾魅笑了笑，说。
“说实话，我们才更像是他的猎物。”
“你在质疑我吗？”
“不敢，克里斯蒂先生可是仅有的四位恶魔王子。”
“你是不是没法理解我们为何热衷于战斗。”
“因为恶魔从人类身上学习到了直面自己的本性。我们同样便生来是一种野蛮的生物。我们不在乎市场的牛骨头多少钱，却热爱把不知道多少年前哪位猛将把谁的骨头打裂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话。”
“这就是人类和恶魔的共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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