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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设局

    建康城中风起云涌,谢宁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京城,除了王林之外甚至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知晓。否则谢安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女儿远走长安去冒险的。

    在司马道子受封司徒之后没几天,另外一个年纪更小但更让人忌惮的人物也回了建康。

    桓温去世时,继承了桓温爵位的南郡公桓玄回来了。

    年仅十三岁的桓玄已经和寻常男子的身高不相上下。当这位少年回到阔别数年的建康城中时,不由得深深呼吸着此处熟悉的空气。

    一到建康,桓玄当天就去办了两件事,其一是去拜访了叔父桓秘,并且和桓秘之子,也就是以兄长相称的桓蔚饮酒做乐。

    至于司马家甚至皇室宗亲,桓玄根本就懒得做那份表面功夫。

    作别桓秘之后,又去拜访了特地赶到建康的桓冲长子桓嗣,当然又是一番深谈。

    旁人或许不知,但实际上桓秘此人和兄长桓温以及幼弟桓冲之间可是相当不对付的,甚至是针锋相对。如今桓温早已过世,那些往日的矛盾可以说是烟消云散,到底还有这血浓于水的关系在,所以桓玄去拜访桓秘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但桓嗣这边就不这么认为了,见到尚未成年的桓玄之后,桓嗣痛心疾首的说:

    “当年你年纪尚小,可能都忘了那些事了,身为桓家人,桓秘这老东西却相助谢安阻挠大司马桓温成大事,你回京后先去拜访了桓秘,要是大司马在天之灵知晓此事,他会怎么想?”

    “兄长,身为人子,当年的事我不能忘也不敢忘,去见叔父就是想要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心性究竟有没有什么变化。”

    “哦?那以你之见,桓秘的心性有变化吗?”如今已经开始担任官职的桓嗣打量着桓温当年最宠爱的这个儿子。

    “有,叔父为之前的事表达了歉意,而且他也有意向宰相谢安引荐我。要知道他一直和谢安交好,有了他的引荐,若能得到谢安的器重,我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看着桓玄脸上隐隐浮现的自得表情,桓嗣却微微摇头,看似故作老成,实际上太过幼稚。

    单凭你是桓温之子的身份,谢安怎么可能会器重你?

    谢桓两家只能是敌对关系,怎可像桓秘一样,躬身事贼?

    不过桓嗣并未把这些话都说出来,建康城中的局势太过复杂,而他们父子的势力范围主要在荆州一带,长江下游以及建康俨然不是他们的地盘,还是低调为妙。

    至此,桓嗣便再也没有和桓玄谈论朝局之事,只是说些琐碎的家常话,因为在他看来,未来的桓玄根本就不可能像当年的桓温一样为桓家遮风挡雨。

    告别之前,桓玄邀请桓嗣随他一起去参加今晚在谢府举行的酒宴,桓嗣怒其不争,自然不肯前去。桓玄也没有因为兄长的严词拒绝而生气,只说今晚可能会有大事发生,让桓嗣晚点入睡。

    另一边,王林因为谢宁的事而有点手足无措,他疑惑的是关于谢宁去主动求死一事中,谢安到底是什么看法?

    这到底只是别人家的私事,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过多参与,可万一谢安根本就不知道谢宁离开建康的真正目的,那等到木已成舟之后,岂不是追悔莫及?

    想到这里,王林觉得自己还是得去谢府一趟,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告之谢安。

    不过等到他来到谢府时,才发现今天谢家在设宴招待宾客,大多都是生面孔,王林自知来的不是时候,便想先行离开。

    但王林的身份其实并不低,身为书圣王羲之的孙子,他本身也能写出一手好字,在建康城中算是年少有为的才俊,谢安便让他一起落座了。

    让王林意外的是,这场酒宴的主角似乎是那个看起来年龄很小的少年?

    此时不方便打听,他只能默不作声的听着其他人谈话。

    几杯酒下肚,王林也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这少年是桓温的儿子,而且在五岁那年就继承了桓温的爵位,难怪会被如此重视。只是为什么王林觉得这小子说话太过幼稚呢?难不成是桓温老眼昏花,没看出这个儿子不成器?

    深夜,当舞女在院中起舞时,建康城中最出名的琴师方婉儿素手抚琴,如同仙乐,引得在场所有人都屏息静听。

    忽然,一阵刺耳的干呕声打破了这份美好。

    只见已经年过五十的桓秘面色涨红,单手撑在矮桌上不断干呕。

    很快,一股酸臭味就冲入了众人的鼻中,让人下意识的捂住鼻子。

    这是喝酒喝吐了吗?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桓秘的呕吐并未停止,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爹,你这是怎么了?”

    “叔父。快给叔父倒点水。”

    桓蔚和桓玄关切的来到桓秘身旁,不过这根本就于事无补。

    眼看着桓秘整个人躬着身子撕心裂肺的呕吐,谢安连忙差人去叫御医。

    同时,他还下令封锁府门,暂时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因为他已经看出来,桓秘似乎是中毒了。

    很快,桓秘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口中已经呕出鲜血,脸色则变得蜡黄,显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也就是一杯茶时间,桓秘突然就变成这样,就算在场其他人反应再慢,也都明白这必然是中毒了。

    少年桓玄好像根本没有见过这幅骇人场面,一边是担忧叔父的生命安危,另一面又手足无措,无奈之下只能扑到桓秘的身前大哭不止。

    “王林,你过来。”谢安冷眼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眼下他的子侄都不在,唯有王林能为他分忧了。

    王林也不知道桓秘突然中毒是不是谢安的手笔,不过在他的潜意识里,他觉得谢安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

    谢安在王林的耳边吩咐:“你立刻去府中上下搜索,务必要查清后厨或者酒水供应中有没有可疑之处。”

    王林点头离去,既然谢安都这么说了,那么今天的事必然不是谢安本人的意思。

    桓秘已经彻底咽了气,御医也终于赶到谢府,在谢安的授意下,御医首先做的就是去检查桓秘的酒水和饭菜中有没有毒物。

    “大人,酒中有砒霜。”

    御医的话音刚落,桓蔚红着眼睛侧头瞪着谢安,咬牙切齿的说:

    “我父亲与你一向交好,你为何要致他于死地?”

    谢安在众人身上扫过,他明白这是一场特意针对他而设的局。

    布局的人是谁呢?桓嗣?司马道子?或者是司马曜?

    无论是谁,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谢安只能匆忙应对。

    “我已经差人去府中追查下毒之人,想必很快就有结论,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还望诸位勿动。”

    谢安的话还是相当有分量的,即使是父亲被害,桓嗣也不敢在谢安的眼皮底下乱来,生怕对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也结果了。

    看着两个桓家后辈一个沉默不语,另一个大哭不止,谢安叹息一声安慰道:“今天的事,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给你们一个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