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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千禧年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三个已经九岁的小伙伴站在泥土埂上放起了用家里报纸精心制作的风筝,在风筝的头部必须用硬纸壳又不能重,路小波二话不说便把【自然书】的封面扯了下来,订书钉也不能阻止。

    骨架是一根根削薄了的竹片,粘合用的是胶水,那时也没502卖,用浆糊和饭糊干的也慢,看着方形的风筝,材料都是自有,就是风筝线和线盘加起来花了三块五。

    铃声一响,三人就来到了学校背后的小土坡上,路小波和曾国建二人一人扶着风筝的一边,路尘迅疾如风地跑动了起来,线一绷直的瞬间风筝从二人的手中脱手,逆风的方向,三人命名的“老鹰”起飞了。

    风,猎猎作响,风筝,扶摇直上。

    风筝飞得越来越高,路尘将风筝的控制权交给了曾国建,曾国建又操纵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给了路小波。

    到路小波这两圈线已经被曾国建几乎放完,路小波能享受到的就是风筝的拉扯之感,高天之上的风筝像一个黑点。

    才一会儿,路小波已经不是放风筝,而是拽风筝了,因为风更大了,不得不说风筝线真结实,路小波站都站不稳了,脚下缓慢地被拖动着,慢慢奔跑了起来。

    路尘正伸着手,感受着田野好风光,看到远处天上的一片云,很像风车车的形状,于是折回手想跟小伙伴一起分享,手一扒拉发现一个人都不在,一回头便见已经十多米外的路小波还有几米外蹲着的曾国建。

    “刀!刀呢?”路尘喊了一声,他已经看出了路小波的不对劲,同时到处找着刚刚用过的铅笔刀。

    正蹲在地上用铅笔刀割着草的曾国建被路尘一吼给吓了一跳,转过起身来,“要刀干嘛?”

    这一转身就见路小波跟个被吊着的人一样合拢着双手,手打得笔直,手上握着的风筝盘醒目,一看这是要上天啊,目瞪口呆之际,手上的刀被路尘夺了去。

    路尘跑了过去,蹦跳起来,刀一滑,风筝线断了,路小波的手垂下了,风筝盘也保留了下来,风筝线贵,盘也值五毛,买个三毛的冰糕还能剩两毛,路尘想这是路小波不放手的原因。

    总算得救的路小波一屁股就坐在地上,眼眶湿润眼见就要眼泪汪汪,终究还是哭了出来,路尘和曾国建一左一右安慰着他,让路小波别哭了。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哭得更厉害了,路尘将这刀壳印着鳄鱼的铅笔刀从一百八按回了半个一百八,收了起来,前世就对这铅笔刀印象深刻,手一碰绝对一道口子,锋利得很,先收起来避免中招。

    看着天上越飘越远的黑点,断线的风筝带着三人的心血和三块的风筝线飞走了,或许风停了它就会落下吧,不过它降落之地已经不是它起飞的地方。

    在路上三人凑出了九毛钱,一人拿着一个雪糕,高高兴兴把家回。

    九岁的路尘已经二年级了,这一年正是千禧年,今年还有一件大事大事会发生,从时间轴的记录来看,那一年在前世家里修了第一栋楼房,而在楼房竣工后的几天爷爷和奶奶置气喝下了一瓶农药,抢救都没抢救回来就走了。

    路尘还记得那是二年级下期的时候,当时自己正在地里拔蒜苗,而这一世家里没修楼房,很多事情都在提前着发声,有些又没发生,所以他时时留意着,还借故把农药放到了自己家,若是要用就得来家里取。

    爷爷路永成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人物,和奶奶肖淑明一起受了很多苦。

    时代在进步。

    路永成总好一口酒,而且每天中午必喝上一盅,回想起来,父亲路明学的饮酒习惯也是从爷爷路总成这一脉传承的,大爷路明祥、二爸路明章、幺爸路明福都是也是如此,又或者这只是那一代劳动人民的一角缩影。

    千禧年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在路尘的建议下,路明学把存起来的几万都买了县上和镇上的临街商铺,而在那时路明学暂时没发现这些铺面的价值所在,只是低价租了出去,有些租金收。

    路家的楼房没修,不过把加工坊附近的地买了下来,搭了一个宽敞的晾晒挂面的院坝,水泥地光滑。

    路家不修,总有人修,前院同氏不同支的路中德一家三兄弟一座座楼房建了起来,贴上光亮的瓷砖,引人羡慕,修了楼房,路中德三家走在路上感觉都要高人一头。

    村民们都很奇怪,路明学一家的生意还是那么热闹,按理应该存下很多钱了啊,但一家四口还是挤在小平房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仅村民奇怪,就连路永成、路明祥、路明章、路明福也都奇怪。

    路永成把路明学见到身边,问道:“老三,你家老幺也出生了,干了这么些年加工坊应该存下来不少钱吧,怎么就没想过盖栋楼房?”

    路明学站在路永成面前跟路尘站在路明学面前一样,老老实实,“爸,还是让路尘给你说吧。”

    路永成坐在上把位,摸着花白的胡子,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摇着鹅毛蒲扇,眼睛油亮,看着路尘,这个孙子的聪明懂事给路家是长了不少脸,但是跟盖房子能有什么联系,“路尘,你来给爷爷说。”

    路尘走上前去,父亲一辈的大爷、二爸、幺爸甚至连远嫁的路明秀都站在路永成两旁,各家的哥哥姐姐弟弟也都在场,都是自家人,路尘早就改变了前世人多怯场的毛病,自信地站在中央。

    既然连路永成的生命轨迹都发生了改变,那就让他更乱一点吧,反正自己也只是沧海一粟,也不能改变大势所趋,他也相信就房地产的走势来说,只要人口不断增长,能用的地就那么多,那就不会改变。

    路尘口若悬河地讲起了价值理论、需求层次理论,他尽可能的白话,让吃了文化亏的亲人们能听得懂,而他们从路尘滔滔不绝的话语中也听明白了,“那就是地很值钱,会变得越来越值钱。”

    当过兵的路明福一直在城中上班,待遇一直也不错,妻子也会精打细算,这些年也存下了不少钱,本来他就不信,认为小孩的话不能当真,可是当路尘描述到与他生活相关的日新月异后,他信了。

    路尘给众人的建议就是不要把目光只放在当下周围,不要被小农意识固化,还用农民起义亡国的例子佐证,长辈们都低着头思索去了。

    路明学和李云秀也是满脸微笑看着自己少年老成的儿子,路伟走上前来拉着路尘的手叫着“哥哥。”

    路永成一拍桌子,“路尘的话你们听一半就行了,不过只当是自家听得,不能传出去,听见了没有!”

    路永成的话是绝对的圣旨,没人敢违背,他的前一句话记立住了一家之主的地位,后面的补充则是将他也信了的事实暴露,纵观富甲一方的商人,都是闷声发大财,而且以前路家就是做生意发的家,他觉得路尘说的对。

    路家人也严格按照路永成的吩咐,今天的谈话只在内部流通,路明福回到城里更是全款买了一套房还有数个门面,此所谓言者有心,听者有意,路尘已经把话说得很直白了。

    千禧年给路尘留下最深形象除了爷爷路永成幸免于难的生命轨迹改变之外,还有便是当年的春晚,那时候很多人的娱乐项目没有各种社交软件和方便的资讯,基本都是从电视报纸得知,所以一般都是看电视。

    电视是大众的娱乐消遣,而春晚总是为人津津乐道且念念不忘,从大爷路明祥家二十七开始团年,从大到小,每家一天,三十轮到了幺爸路世福家,吃完晚饭洗漱完便准备好糖果、瓜子和甘蔗在电视机前等待着八点整。

    一家四口坐在床上,陆伟身上的开裆裤还是他穿过的,现在他是全家最小,也是全家的宝,坐在父亲路明学身上,一直往路明学的胳肢窝凑。

    路尘则是挨着母亲李云秀坐,这个勤劳的妇女为家庭贡献了一切,歇一会儿也总要找点事做,停不下来,只有在三十的晚上会坐下来一起看春晚。

    路尘拉着李云秀的手,看着墙上挂的电子钟,秒针走过一圈,时针跳动一格,八点整,春晚准时开始。

    记忆里已经忘记主持,如今仔细一看,都是长大后才耳熟能详的名字,小燕子、动物世界原声赵老师、印象深刻的艾滋病患者扮演者濮老师……太多太多。

    开篇总是歌舞,喜迎盛世,结尾总是难忘今宵,共忆过往。

    路尘最喜欢的是小品,潘巩蔡、黄郭孙、宋赵,又以宋赵最为经典难忘,每每总有一段话在民间流传很久很久,穿插各种对话中,带有动作的模仿更是让人捧腹大笑。

    十二点一到,多有烟花绚烂升空,欲与星空辉映,又有鞭炮齐鸣,打响开年的热闹,一切喧嚣过后,将安静还与黑暗,万籁俱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