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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骨灰

    “咣当!”

    这是他怀里骨灰盒撞在公交车玻璃上的脆响。

    昏昏欲睡的罗秋岳被这一声给彻底震醒,费劲地挪开抵在车窗玻璃上的脑袋,重新摆正腿上骨灰盒的位置。两日不休的劳累如潮水般卷席全身,压得脊背无法竖直。

    这也没办法,自从两年前奶奶去世,他认知里的亲人范畴中就空荡荡只剩了爷爷一人。

    而如今他爷爷也撒手人寰。

    虽然和这个性格乖僻的老人见面少之又少,很难真心泛起爷孙之情。但一码归一码,毕竟是至亲,心底仍旧会感到落寞伤感。

    总之,能给亡者处理后事的人只剩他,根本没处推脱。

    罗秋岳就连忙在兼职单位请了两天假,马不停蹄地赶来办理事宜。

    幸好大海市离大苏市并不远,来得及让被迟迟发现的老人在腐烂前还算体面地离去。尸骨在夏天也没发臭生蛆,保持在一种与常温持平的安详状态,殡仪人员都对此啧啧称奇。

    这事总体来说有些突然,八十多岁的爷爷一直身体硬朗,却被察觉到异常的棋友发现死在了自家床上。

    爷爷平日里鲜少交际,这回若不是和棋友约了要下完半部残棋,也不知尸体会腐烂到什么地步才会被隔着房子闻到臭味。

    殡仪馆判断说是两三天前的自然死亡,应该没有任何痛苦,按年龄来看也算是喜丧。

    尽管没有更多亲戚,手头也紧得可怕,他还是恳求兜里的钱包老爷吐了点票子,在火葬场附近找了间不算大的酒店请殡仪馆工作人员吃了顿。

    不摆宴终归不合规矩,他喊老同学凑几桌叙旧又显得太过古怪,左思右想后还是这样最合适。

    和尸体打交道久了的工作人员不仅很懂规矩也很捧场,算是让过分空荡的白事现场沾些人气,热热闹闹给老人送终。

    最后只需要再按照遗嘱,把这盒本该葬与奶奶合墓的骨灰摆回大海市里他的住所,就完成了全套送别流程。

    说来也怪,那个孤僻寡言的爷爷老早就准备了材质不明的空骨灰盒摆在老家正门旁,也摸不准是什么做工。在火化完,装进了部分骨灰后,这代表唯一至亲的盒子拿起来堪称便携。

    打了个哈欠,恢复清明的罗秋岳瞥了眼手表,长短指针刚刚划过十一点。

    末班车在夜色中前行,不流行夜生活的大苏市在这个点已经沉寂,车辆轰鸣声盖过了其他杂音。放眼望去,一离开市区,偶尔还亮着的霓虹也立刻被夜色吞没。

    除了罗秋岳,公交车里也只零星坐了十几个刚加完班的社畜或是刚下晚自习的学生,所有人都疲劳到半梦半醒。

    事实上,要不是他今天调休,这个点的罗秋岳才刚下班,也跟他们一样是在公交上瞌睡的那批人。

    “这年头,为了活着都不容易啊……”他垂着头,发出一声低声感慨,顺手摸了摸光滑的盒盖,把睡懵时弄歪的遮布重新盖上。

    公交车此时却猛地踩了刹车,毫无预兆地让大半乘客在惯性影响下失去重心。

    少数提前清醒过来的罗秋岳反应迅速地用手扶住栏杆逃过一劫,却还是被后排的女高中生撞了椅背,力度之大险些把骨灰盒给甩飞。

    他听见一声清脆落地音,偏头望去,不知道谁的眼镜都被急刹车给扔到了走道上。

    “卧槽!”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

    一阵炸开的怒骂中,还有两根中指从前方亮眼的光头旁升了出来,像是被打了聚光灯一样耀眼。

    原本沉闷的车厢顿时被点燃,因为工作琐事憋了一肚子火的上班族们立刻嚷嚷起来,用语言的武器不分青红皂白地砸向司机。司机师傅只能起身连连道歉,解释声被压在愤怒之中模糊不清。

    罗秋岳都听不清他在焦急地说些什么,只能偏头打量窗外,试图自己搞清缘故。

    公交已经开到了接近郊外的区域,路灯稀少,窗外昏暗一片,可视度意外地只有三米左右。入目的都是正常的柏油路段,路旁草木茂密,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明明是已经入夏的夜晚,罗秋岳却不知为何倏然打了个颤,手臂上毫无缘由地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上次这么心慌还是在开门看见老人尸体的那瞬间。

    他环视一圈,在心底总结道:“没什么特别的。”

    可能是突然窜出来的野猫或是黄大仙把司机吓了一跳,在这地段也是常有的事。

    “真的抱歉!刚刚实在是有点突然……”后方的短发女生捂着额头刚缓过劲来,抱着书包连忙致歉。声音带着刚醒又惊魂的沙哑,同时眼角微湿,显然是磕得不轻。

    罗秋岳也不是计较这点小事的个性,便头也没回地挥挥手表示无事,把罩着骨灰盒的布再次包好,免得惊到别人。

    结果那姑娘似乎没明白他摆手的意思,话语未停,还微微欠身鞠了一躬,言语中的歉意也更浓了几分。

    哦,她在对着铁杆道歉呢。

    抽了抽嘴角,察觉到问题所在的罗秋岳探出上身把地板上躺着的眼镜拾起来,动作略显强硬地塞进她手里。

    疑似高度近视的短发学生噌一下扭过头,微微眯眼,总算是辨认出了眼前蠕动中的模糊色块是个人,耳尖顿时更加滚烫:“实在是不好意思……谢谢您!”

    与此同时,前面的骚动总算是渐渐消失,但车辆还是没有再次启动的预兆。

    司机不知道和乘客们说了些什么,竟有些上班族穿搭的高大男人用手机照明,直接开了车门走下去,连公文包都还放在座位上。

    趁着车厢前段变得空旷起来,罗秋岳望向正前方,在昏黄车灯之中看见了一个伫立在道路中央的庞然黑影。

    棱角分明,轮廓线条笔直。

    也正是在那几个下车人刚刚步入黑暗的瞬间,那隐约的黑影前倏然亮起了两盏红灯笼,显露了灯下的斑驳砖瓦以及褪了色的对联。

    ——大肚能容容世上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

    这是一座矮小的老旧屋子。

    横批倒是被隐在屋檐阴影中看不见,明明门前没人却自行亮了灯。从建筑物的构造来看,它的种类倒是不难辨认清楚。

    倒不如说每个在农村待过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几乎每个村镇口都会有类似的东西,长辈们也时不时会持香拉人地过去祭拜。

    这是土地庙。

    但……一座建在路中央专门拦车的土地庙?

    哪有工人会这么修路的?这是怕土地爷没见过现代交通工具,准备请祂大敞庙门生吃辆车还是怎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脑袋时,也不知是哪儿吹来的风,正巧扇动了门板。于是这庙就如同蹲守在黑暗里的巨兽朝他呲了呲牙,眨眼间又恢复成了安分模样。

    “活久见啊,真邪门。”他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头皮发麻。

    罗秋岳这下子知道那些人下车的原因了,这事摆在谁跟前都不寻常。

    况且,这还是一辆载了不少本地人的公交车,中途没人喊停就足以证明司机应该没开错路。

    也就是说至少昨天这路上还没这庙?

    罗秋岳作为一个大海市的外地来客,这些也只是无凭无据的推测。他是曾在大苏市待过不短的时间,但如今时代发展之快让他无法对地区路线妄下定论,更何况他是从不记路的那类人。

    很快,后排的那名女学生就提供了来自于本地人的惊叹,给他的推断下了定论。

    “诶?这房子是从哪里来的?司机开错路了吗?”

    “大概是吧,他们马上就能弄清楚了。”罗秋岳耸耸肩,还抱着爷爷的他自然不想掺和进这怪事,甚至有点想趁机再小憩会儿。

    有这么多胆大的壮汉下车去了,又不是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二货小年轻,还怕解决不了问题?

    笑话!泡健身房的社畜可不少,看他们那肱二头肌粗细,遇到困难能直接组队解决制造难题的人!凭罗秋岳这不出众的身子骨和紊乱至极的生活作息,他们一人至少平均能打两个他。

    倒是他自己麻烦得很,别人到了目的地是回家休息,他马上到了终点站还得起来换乘。

    实在是令人疲乏,不如多歇歇。

    然而就在此时,照着那庙的前车灯突然呲呲闪烁几下。在吸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力后,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的熄灭了。

    “你妈的,关什么关?!”

    那几个刚下车的人立刻被笼罩在了漆黑之中,只剩下手机那微弱的光芒能印证他们的存在。从那光点方向传来与先前别无二样的骂声,只是更为紧迫恼火,显然是被车上人的“背刺行为”搞得颇为愤怒。

    罗秋岳却皱起了眉,他自认听力出众,这些声音中似乎夹杂了什么不起眼的细节,只是被他们高昂的怒骂给压住了。

    有点像……窸窸窣窣又分外规律的踏泥声?

    并且不止一个。

    和他们愤怒混乱的步伐搅合在一起,稍微有点突兀。

    “嗯?怎么回事?”根本没动灯光开关的司机怔了怔,回去按动驾驶位旁的按钮。

    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车灯依旧是黯然无光。

    “谁他妈踩了我鞋!老子刚买的!”

    “草!你搞什么啊?!”

    杂乱脚步声开始渐强,下车的几个男人不知是想回来理论还是被吓到了怎么着,手机光点也摇曳着开始回归。但交谈声在下一刻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随着几个轻微的啪唧摔落声后,光点们突然剧烈抖动并停顿下来,旋即彻底没了动静。

    无论是脚步声、骂声还是行动时必定存在的衣物摩擦声,都在这一刹那消失殆尽。

    只剩下车厢里几人的呼吸声还在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