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湖边郊游
几辆警车毫无阻拦地驶入了警戒线内。
这处十字路口地处偏僻，在南部的居民区占据了相当清净的一角。
毕竟只有这附近是没被房地产霍霍的成片林木绿化带，还靠着一块清澈人工湖，八成是因为太偏了去哪儿都不合适，实在榨不出商业价值。
罗秋岳在下车那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望着挡住渐斜落日的翠木林皱起眉。
兴许是这林木繁茂加上空旷的原因，这里比别处要阴凉许多。这冷意像是一块薄膜，把下车的诸人都罩进了另一处洞天，令人汗毛直立。
钱忠很快给警员们简单下达完了任务，只是在已经有前人探查过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起到装饰作用四处晃晃。况且现在也不是凌晨时段，这地方简直是毛都没有，安全的很。
这地方怕是只有驭鬼者能瞧出点名堂来。
被一队人抱以厚望的罗秋岳却立在原地没有随意动弹，外衣裹着的黑蛇已经在尽力感知周边的异常，但并未有好的回馈。
“时间是一方面问题，但既然被盯着的三个月是完全的空白期，或许是那几个闯入的人还触发了某种媒介，导致这里的厉鬼做出了袭击。”
“如果我现在也触犯媒介的话，估计时间对不上号并不会被袭击，但说不定能通过那厉鬼的异常趁机感知到它的所在。”
这就好比一个在这里站着的杀人犯只在凌晨三点拿刀，你一旦触犯媒介就会被他注意到。
但现在他手上没拿刀，注意到人也没能力伤害别人，只能干瞪眼，反而会因为视线挪移被鬼蛇盯上。
这算什么？
故意让对方打草惊蛇？
仔细算了算，罗秋岳有七成把握能空手套白狼，不增加半点复苏地反向察觉到厉鬼的所在地，并白嫖一个杀人规律。
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这地方压根就没鬼。
总之先试试吧。
“钱忠，让其他人开始自由行动。”罗秋岳抬手招来负责下令的人。人多势众，仗着现在时候还早不会出问题，他当然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干试。
钱忠有些不解：“他们现在就在自由探索。”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带的六个人三三两两分成小组，在树林和湖水旁缩着脖子乱逛。看起来除了一身警服都没什么正型，一眼下去很难想象是在工作。
毕竟之前的三个月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再让他们去查也是白费力气。
“不是这么个自由……你让他们再自在一点。”
“请问您是什么意思？”
罗秋岳斟酌了一番用词：“需要探索一下厉鬼的规律，我们最好能像那群受害人一样行动，做些只有玩乐时会采取的措施。”
听到厉鬼二字的钱忠微微怔了怔，松懈的表情回归工作时的严肃。
他意识到了罗秋岳的潜台词，这是要让他们去刺激厉鬼引起可能的注意，对普通人而言是相当危险的举措。
于是五分钟后，这处停着警车的十字路口上多了七个表情僵硬的“游客”和一个翻草丛的怪人。
有三个警员结伴行动着，他们回忆起那晚的死者同样是三人成行，于是便草草组了个队开始了自拍之旅。手机相册里逐渐被三人随机分组后的照片填满，但大多都是手持黄金手枪警戒四周的严肃照，配合角度，显得相当不伦不类。
也有别的人选择了拍照这条路，一个姓窦的警员捧着手机在狂拍风景，从树木根部的泥土拍到天边晚霞。大概是出于严谨性考虑，他还窜上树对自拍三人组进行了几组偷拍。
“你们要不要比个耶，好歹笑一笑吧。”大概没拍出想要的效果，他扒拉在树梢，扯着嗓子吐槽了一句。
“还说我们，偷拍有你这么偷的吗？”
“一点也不专业！”
于是这四人琢磨了一番，让窦警员趴在地上用更为刁钻的角度开始了偷拍之行。
“喂？妈。”钱忠站在车旁选择试试视频通话，瞥了眼那边拍照四人组的奇怪行为侧身挡住，保证摄像头内不会闯入怪东西，“最近刚升了职工作有些忙，没什么功夫打给你，刚腾出时间。”
“哦，今天是晚班，所以还在外勤……额，明天，明早就能歇着了。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他随口扯着谎时还握着枪，已经打算再聊两句试完就挂了，再去试试别的方法。
“哟，芳惠啊。你放心吧，这小子精着呢，天天中午比我多打根鸡腿。”捧着一碗刚弄好的自热饭的王叔凑到了钱忠跟前，朝里面的妇女打了声招呼。
他寒暄几句后也没拖延，在湖边找了处风景优美的地段席地而坐，边吃边警惕着周围。
闻到这股香辣味的罗秋岳暂时停下手里的活偏头瞥了那碗食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在驾驭鬼蛇后他饿得更快了，不知道是不是杀人规律的影响。
不过也只是游神了片刻，他便继续翻动着周边的草堆，逮住在里面蹦跳的虫豸，仔细瞧了瞧后又放手丢回草丛。
这类没有灵智的东西遇了厉鬼会死得更快，一般也会不自觉被灵异侵染，但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毛病。
折腾了这么半天，鬼蛇也没感知到什么。
这地就跟没鬼一样。
他起身掸去衣服上的草屑，抬眸时恰巧看见名为吴俊豪的警员正光着膀子从湖里探出头来，浑身湿淋淋的，把湖边草压下去一块。
“怎么下湖了？”
这个体格精壮的吴俊豪顿住穿衣服的动作，朝罗秋岳颔首道：“我那天晚上正好前台值班，刚刚回忆之后感觉那三个人身上衣服都很湿，就下去看了看。”
“那有发现什么吗？”
“很多垃圾……我拿了点有特色的。”
吴俊豪掏了掏裤口袋，抓出来一手湿漉漉的零碎递交给罗秋岳。
还算完整的塑料小人、吃剩的零食包装、看着像漂流瓶的破瓶子……要说里面最显眼的就是一张花花绿绿的假钱，做工很差，手感颜色都假得像是玩笑一样。
最离谱的是，这钱上印的居然是2元。
哪儿有这个面额的纸钞？
印这玩意儿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仔细感知了下，这些东西也都没有灵异的残留，罗秋岳便叫来钱忠让他装袋收了起来，也算是当作来过的证明。
“这地方应该没鬼。”这是罗秋岳做出的判断。
一行人也没继续耽搁，在夕阳彻底下山时收拾好行装，为这个案件画上暂时的句号。
最后上车的是他们这车的司机王叔，他严谨地试了试乱丢垃圾会不会有用。然后干等了两分钟后，老老实实把自热饭的残骸装起带上了车。
那片湖还是荡漾着碧色，在夜晚的熏陶下仿佛深不见底，根本看不出内部漂浮着多少垃圾残留。
钱忠看了看表。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如何？剩下的公寓地点是在市内。”
“没问题，不过下馆子就免了，这附近有什么特色小吃吗？”提到这儿，罗秋岳一下来了劲儿。
仔细想想，他还是第一次来DQ市，晚午饭尝是尝到了盛宴，但那种鸿门宴的氛围下怎么可能吃得尽兴？倒不如趁机让本地人带着去走访街头铺子吃吃喝喝，就当是有免费导游的放松旅游了。
而且钱肯定不用他掏，能白嫖的东西谁不喜欢？
四舍五入，这是在白嫖柳三那老油条的钱包。
血赚。
还没等钱忠开口，坐在司机位上的王叔就猛的打开了话匣子，扭过头来抢过话题，浑身顿时充满了神采：“嘿！您这可是问对人了！这DQ市没有我王洪不知道的美食！”
“不错。”罗秋岳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小钱，让弟兄们先临时休息吧，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给我一小时，让我好好招待下罗先生！啧，时间有点赶啊……”
“王叔你这人真是……”公事公办的钱忠被老一辈的热情好客噎住了，绷了一下午的冷脸放松下来，扭头快速提醒道，“罗先生，记得把安全带系上，拉好把手。”
“嗯？”
“王叔以前是专门追出租车贴罚单的，小黄车那种。”
“嗯？！”
罗秋岳连忙把黑蛇紧紧塞进衣服里，生怕另一个自我会在平地过山车中被甩飞出窗外。
-----------------
在他即将享受风驰电掣的同时，柳三所谓的聚会也在宏光酒店开始了。
他的排场弄得很大，桌上全都摆满了难得一见的美酒与山珍海味，周边城市的知名人士已经尽数登场。在礼服横行的名贵人流中，一位穿着黑长风衣的眼镜青年坐在窗边默默抽着烟看书。
许明士看上去与嬉笑交际着的场所格格不入，像是误入夜总会、爱好抽烟的年轻学者。
不知道柳三是想了个什么破主意，把极易触发杀人规律的他丢到了饭局。
还好不主动释放灵异，那算数鬼拨乱数字的影响范围估计也只有半径二十米左右，只要待在少人的角落里就不会太扰乱现场。
“我很喜欢这本书。”忽然，一个端着鸡尾酒杯，长相素雅，打扮干练的西装女子走了过来朝他搭话道。
女人背后跟着两个训练有素的高大黑衣保镖，墨镜遮了他们大半张脸。和会场内其他护卫一比显得格外严肃认真，衬得她看起来身价不菲。
她抿了口酒，垂眸望向许明士手里的书皮：“《基督山伯爵》。大仲马的作品中，我始终觉得这本是最优秀的，或许它不应该摆在小说分类里。”
“比如，被归于教育类别？”许明士微笑道，起身对女士表示敬意。
对于他体内那只算数鬼而言，越狱题材的书籍说不定还真是极佳的教育课本。
只是厉鬼看不懂文字，也不会拥有灵智，永远也不可能自行掰开肋骨牢笼的束缚逃出去。
“呵呵，也许吧。”女人也同样笑道，只是她的视线却缓缓从许明士脸上开始下滑，最后状似调情般伸出白皙纤指戳向他的胸口。
如白玉般无暇的指节没有过多装饰，单单从袖口伸出的素白手腕就能引人浮想联翩。
忽的。
许明士收敛了笑容，一把握住了这只试探而来的手，阻止了这个动作。
也就是在他隔着手套触碰到女人皮肤的同时，他突然自手掌传来一股刺痛，一些猩红掺黑的碎屑从他的手套中落了下来，这疼痛也在不断扩散下去，短短几息就蔓延到了整个右手。
为了必要时刻需要自己本人去拨动肋骨上的算盘珠，他戴的不是黄金手套，也正是因此才没挡住这次袭击。
但他有的不止两只手。
“哒。”
算盘声在许明士的胸膛处突兀响起，女人的脸色一变，也猛的收了笑容，甩开许明士逐渐消瘦的手，连连退了数步。
她一直端着的鸡尾酒杯落了下去，在毛绒地毯上摔成玻璃碎片，酒液还没流淌就被地毯吸收殆尽。然而，就算是这么大的动静，不远处的人群也没有丝毫留意到这里。
在一次不显眼的灵异对冲后，西装女人涂着淡妆的脸突然更白了几分，裸露在外的肌肤像是陶瓷一样光滑洁白。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再次进攻，却倏然意识到了更大的问题，眸子一缩，发觉周围紧随在旁的两个保镖已经不知所踪。
那落地窗边站着的许明士像是根本不在意她这个人，悠哉地往小说里夹了一张书签，才放下书籍正视向女人。
“哒。”又是一声算盘响。
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面带微笑，右手一翻，手里突然多了两块较大的白瓷碎片。上面色彩斑斓，涂的不像是常世颜料。
他把两张画着男人面孔的白瓷递了过去，被表情变幻难测的女人双手接过。
那正是先前她身后的两位保镖。
“许先生，还请宽恕我先前的失礼……祝大苏市安好。”女人鞠了一躬，递来一张黄金名片后就捧着白瓷碎片匆匆离场，甚至没跟主办方打声招呼。
“哒。”
随着第三次算盘声，不远处在地毯上砸出的玻璃碎片也荡然无存了，冲突引起的骚乱半点不留。没去看名片上的内容，许明士叼着烟坐回了原先的位置，消瘦凹陷的右手回归了正常体积。
他把小说重新翻开，把名片和书签一起夹在封皮里。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朋友圈的人。
直接派能力不高但能用的驭鬼者试探，打得过的就用武力收复，打不过的就用金钱利诱。
灵异圈里流传的老一套手笔了，也就朋友圈有本事把这套系统循环下去，真碰上硬茬子就拿刀削了。问就是总部请不动方世明这种级别的驭鬼者，用强硬手段不一定镇住场子。
“柳寅，你就喊我来做这个？”读了几行发现自己被打扰后没了这个兴致，许明士偏头对着旁边的服务员小哥问了一句。
看柳三这万事靠自己的做派，他绝对没有接过朋友圈抛来的橄榄枝。
所以他所谓的忙就是让许明士过来站队、摆立场？证明他背后也有帮手也有团队，不是在孤军奋战？
问题是，他怎么就知道许明士能撑过那次试探的？许明士可没透露过自己驾驭了两只鬼，高过常人一截的事实。在情报没泄露的情况下，这活罗秋岳也能做，但柳三偏偏指定了这里让他来。
不怕对冲时没刹住，其中一方直接在会场上厉鬼复苏了？
那面色如常的服务员走了过来，给许明士端上了一杯橙汁，挂着机械化的职业笑容。
声音却与表面相反，透着活灵活现的惊异，光是听着都能联想起那张蜡黄面孔：“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偏偏就今天出手？”
“那你是来喊我干什么的？”许明士端起橙汁，没有品尝的意思。
服务员柳三却充耳不闻，欠身表达礼仪后就又退回了人潮之中。
从旁边的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了一个穿着西服的柳三，这个纸人没贴白皙人皮纸的伪装，正大光明地露着一张充满皱纹的蜡黄面庞。
“差不多到你上场的时候了，跟我来。”
这处十字路口地处偏僻，在南部的居民区占据了相当清净的一角。
毕竟只有这附近是没被房地产霍霍的成片林木绿化带，还靠着一块清澈人工湖，八成是因为太偏了去哪儿都不合适，实在榨不出商业价值。
罗秋岳在下车那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望着挡住渐斜落日的翠木林皱起眉。
兴许是这林木繁茂加上空旷的原因，这里比别处要阴凉许多。这冷意像是一块薄膜，把下车的诸人都罩进了另一处洞天，令人汗毛直立。
钱忠很快给警员们简单下达完了任务，只是在已经有前人探查过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起到装饰作用四处晃晃。况且现在也不是凌晨时段，这地方简直是毛都没有，安全的很。
这地方怕是只有驭鬼者能瞧出点名堂来。
被一队人抱以厚望的罗秋岳却立在原地没有随意动弹，外衣裹着的黑蛇已经在尽力感知周边的异常，但并未有好的回馈。
“时间是一方面问题，但既然被盯着的三个月是完全的空白期，或许是那几个闯入的人还触发了某种媒介，导致这里的厉鬼做出了袭击。”
“如果我现在也触犯媒介的话，估计时间对不上号并不会被袭击，但说不定能通过那厉鬼的异常趁机感知到它的所在。”
这就好比一个在这里站着的杀人犯只在凌晨三点拿刀，你一旦触犯媒介就会被他注意到。
但现在他手上没拿刀，注意到人也没能力伤害别人，只能干瞪眼，反而会因为视线挪移被鬼蛇盯上。
这算什么？
故意让对方打草惊蛇？
仔细算了算，罗秋岳有七成把握能空手套白狼，不增加半点复苏地反向察觉到厉鬼的所在地，并白嫖一个杀人规律。
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这地方压根就没鬼。
总之先试试吧。
“钱忠，让其他人开始自由行动。”罗秋岳抬手招来负责下令的人。人多势众，仗着现在时候还早不会出问题，他当然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干试。
钱忠有些不解：“他们现在就在自由探索。”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带的六个人三三两两分成小组，在树林和湖水旁缩着脖子乱逛。看起来除了一身警服都没什么正型，一眼下去很难想象是在工作。
毕竟之前的三个月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再让他们去查也是白费力气。
“不是这么个自由……你让他们再自在一点。”
“请问您是什么意思？”
罗秋岳斟酌了一番用词：“需要探索一下厉鬼的规律，我们最好能像那群受害人一样行动，做些只有玩乐时会采取的措施。”
听到厉鬼二字的钱忠微微怔了怔，松懈的表情回归工作时的严肃。
他意识到了罗秋岳的潜台词，这是要让他们去刺激厉鬼引起可能的注意，对普通人而言是相当危险的举措。
于是五分钟后，这处停着警车的十字路口上多了七个表情僵硬的“游客”和一个翻草丛的怪人。
有三个警员结伴行动着，他们回忆起那晚的死者同样是三人成行，于是便草草组了个队开始了自拍之旅。手机相册里逐渐被三人随机分组后的照片填满，但大多都是手持黄金手枪警戒四周的严肃照，配合角度，显得相当不伦不类。
也有别的人选择了拍照这条路，一个姓窦的警员捧着手机在狂拍风景，从树木根部的泥土拍到天边晚霞。大概是出于严谨性考虑，他还窜上树对自拍三人组进行了几组偷拍。
“你们要不要比个耶，好歹笑一笑吧。”大概没拍出想要的效果，他扒拉在树梢，扯着嗓子吐槽了一句。
“还说我们，偷拍有你这么偷的吗？”
“一点也不专业！”
于是这四人琢磨了一番，让窦警员趴在地上用更为刁钻的角度开始了偷拍之行。
“喂？妈。”钱忠站在车旁选择试试视频通话，瞥了眼那边拍照四人组的奇怪行为侧身挡住，保证摄像头内不会闯入怪东西，“最近刚升了职工作有些忙，没什么功夫打给你，刚腾出时间。”
“哦，今天是晚班，所以还在外勤……额，明天，明早就能歇着了。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他随口扯着谎时还握着枪，已经打算再聊两句试完就挂了，再去试试别的方法。
“哟，芳惠啊。你放心吧，这小子精着呢，天天中午比我多打根鸡腿。”捧着一碗刚弄好的自热饭的王叔凑到了钱忠跟前，朝里面的妇女打了声招呼。
他寒暄几句后也没拖延，在湖边找了处风景优美的地段席地而坐，边吃边警惕着周围。
闻到这股香辣味的罗秋岳暂时停下手里的活偏头瞥了那碗食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在驾驭鬼蛇后他饿得更快了，不知道是不是杀人规律的影响。
不过也只是游神了片刻，他便继续翻动着周边的草堆，逮住在里面蹦跳的虫豸，仔细瞧了瞧后又放手丢回草丛。
这类没有灵智的东西遇了厉鬼会死得更快，一般也会不自觉被灵异侵染，但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毛病。
折腾了这么半天，鬼蛇也没感知到什么。
这地就跟没鬼一样。
他起身掸去衣服上的草屑，抬眸时恰巧看见名为吴俊豪的警员正光着膀子从湖里探出头来，浑身湿淋淋的，把湖边草压下去一块。
“怎么下湖了？”
这个体格精壮的吴俊豪顿住穿衣服的动作，朝罗秋岳颔首道：“我那天晚上正好前台值班，刚刚回忆之后感觉那三个人身上衣服都很湿，就下去看了看。”
“那有发现什么吗？”
“很多垃圾……我拿了点有特色的。”
吴俊豪掏了掏裤口袋，抓出来一手湿漉漉的零碎递交给罗秋岳。
还算完整的塑料小人、吃剩的零食包装、看着像漂流瓶的破瓶子……要说里面最显眼的就是一张花花绿绿的假钱，做工很差，手感颜色都假得像是玩笑一样。
最离谱的是，这钱上印的居然是2元。
哪儿有这个面额的纸钞？
印这玩意儿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仔细感知了下，这些东西也都没有灵异的残留，罗秋岳便叫来钱忠让他装袋收了起来，也算是当作来过的证明。
“这地方应该没鬼。”这是罗秋岳做出的判断。
一行人也没继续耽搁，在夕阳彻底下山时收拾好行装，为这个案件画上暂时的句号。
最后上车的是他们这车的司机王叔，他严谨地试了试乱丢垃圾会不会有用。然后干等了两分钟后，老老实实把自热饭的残骸装起带上了车。
那片湖还是荡漾着碧色，在夜晚的熏陶下仿佛深不见底，根本看不出内部漂浮着多少垃圾残留。
钱忠看了看表。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吃饭如何？剩下的公寓地点是在市内。”
“没问题，不过下馆子就免了，这附近有什么特色小吃吗？”提到这儿，罗秋岳一下来了劲儿。
仔细想想，他还是第一次来DQ市，晚午饭尝是尝到了盛宴，但那种鸿门宴的氛围下怎么可能吃得尽兴？倒不如趁机让本地人带着去走访街头铺子吃吃喝喝，就当是有免费导游的放松旅游了。
而且钱肯定不用他掏，能白嫖的东西谁不喜欢？
四舍五入，这是在白嫖柳三那老油条的钱包。
血赚。
还没等钱忠开口，坐在司机位上的王叔就猛的打开了话匣子，扭过头来抢过话题，浑身顿时充满了神采：“嘿！您这可是问对人了！这DQ市没有我王洪不知道的美食！”
“不错。”罗秋岳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小钱，让弟兄们先临时休息吧，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给我一小时，让我好好招待下罗先生！啧，时间有点赶啊……”
“王叔你这人真是……”公事公办的钱忠被老一辈的热情好客噎住了，绷了一下午的冷脸放松下来，扭头快速提醒道，“罗先生，记得把安全带系上，拉好把手。”
“嗯？”
“王叔以前是专门追出租车贴罚单的，小黄车那种。”
“嗯？！”
罗秋岳连忙把黑蛇紧紧塞进衣服里，生怕另一个自我会在平地过山车中被甩飞出窗外。
-----------------
在他即将享受风驰电掣的同时，柳三所谓的聚会也在宏光酒店开始了。
他的排场弄得很大，桌上全都摆满了难得一见的美酒与山珍海味，周边城市的知名人士已经尽数登场。在礼服横行的名贵人流中，一位穿着黑长风衣的眼镜青年坐在窗边默默抽着烟看书。
许明士看上去与嬉笑交际着的场所格格不入，像是误入夜总会、爱好抽烟的年轻学者。
不知道柳三是想了个什么破主意，把极易触发杀人规律的他丢到了饭局。
还好不主动释放灵异，那算数鬼拨乱数字的影响范围估计也只有半径二十米左右，只要待在少人的角落里就不会太扰乱现场。
“我很喜欢这本书。”忽然，一个端着鸡尾酒杯，长相素雅，打扮干练的西装女子走了过来朝他搭话道。
女人背后跟着两个训练有素的高大黑衣保镖，墨镜遮了他们大半张脸。和会场内其他护卫一比显得格外严肃认真，衬得她看起来身价不菲。
她抿了口酒，垂眸望向许明士手里的书皮：“《基督山伯爵》。大仲马的作品中，我始终觉得这本是最优秀的，或许它不应该摆在小说分类里。”
“比如，被归于教育类别？”许明士微笑道，起身对女士表示敬意。
对于他体内那只算数鬼而言，越狱题材的书籍说不定还真是极佳的教育课本。
只是厉鬼看不懂文字，也不会拥有灵智，永远也不可能自行掰开肋骨牢笼的束缚逃出去。
“呵呵，也许吧。”女人也同样笑道，只是她的视线却缓缓从许明士脸上开始下滑，最后状似调情般伸出白皙纤指戳向他的胸口。
如白玉般无暇的指节没有过多装饰，单单从袖口伸出的素白手腕就能引人浮想联翩。
忽的。
许明士收敛了笑容，一把握住了这只试探而来的手，阻止了这个动作。
也就是在他隔着手套触碰到女人皮肤的同时，他突然自手掌传来一股刺痛，一些猩红掺黑的碎屑从他的手套中落了下来，这疼痛也在不断扩散下去，短短几息就蔓延到了整个右手。
为了必要时刻需要自己本人去拨动肋骨上的算盘珠，他戴的不是黄金手套，也正是因此才没挡住这次袭击。
但他有的不止两只手。
“哒。”
算盘声在许明士的胸膛处突兀响起，女人的脸色一变，也猛的收了笑容，甩开许明士逐渐消瘦的手，连连退了数步。
她一直端着的鸡尾酒杯落了下去，在毛绒地毯上摔成玻璃碎片，酒液还没流淌就被地毯吸收殆尽。然而，就算是这么大的动静，不远处的人群也没有丝毫留意到这里。
在一次不显眼的灵异对冲后，西装女人涂着淡妆的脸突然更白了几分，裸露在外的肌肤像是陶瓷一样光滑洁白。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再次进攻，却倏然意识到了更大的问题，眸子一缩，发觉周围紧随在旁的两个保镖已经不知所踪。
那落地窗边站着的许明士像是根本不在意她这个人，悠哉地往小说里夹了一张书签，才放下书籍正视向女人。
“哒。”又是一声算盘响。
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面带微笑，右手一翻，手里突然多了两块较大的白瓷碎片。上面色彩斑斓，涂的不像是常世颜料。
他把两张画着男人面孔的白瓷递了过去，被表情变幻难测的女人双手接过。
那正是先前她身后的两位保镖。
“许先生，还请宽恕我先前的失礼……祝大苏市安好。”女人鞠了一躬，递来一张黄金名片后就捧着白瓷碎片匆匆离场，甚至没跟主办方打声招呼。
“哒。”
随着第三次算盘声，不远处在地毯上砸出的玻璃碎片也荡然无存了，冲突引起的骚乱半点不留。没去看名片上的内容，许明士叼着烟坐回了原先的位置，消瘦凹陷的右手回归了正常体积。
他把小说重新翻开，把名片和书签一起夹在封皮里。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朋友圈的人。
直接派能力不高但能用的驭鬼者试探，打得过的就用武力收复，打不过的就用金钱利诱。
灵异圈里流传的老一套手笔了，也就朋友圈有本事把这套系统循环下去，真碰上硬茬子就拿刀削了。问就是总部请不动方世明这种级别的驭鬼者，用强硬手段不一定镇住场子。
“柳寅，你就喊我来做这个？”读了几行发现自己被打扰后没了这个兴致，许明士偏头对着旁边的服务员小哥问了一句。
看柳三这万事靠自己的做派，他绝对没有接过朋友圈抛来的橄榄枝。
所以他所谓的忙就是让许明士过来站队、摆立场？证明他背后也有帮手也有团队，不是在孤军奋战？
问题是，他怎么就知道许明士能撑过那次试探的？许明士可没透露过自己驾驭了两只鬼，高过常人一截的事实。在情报没泄露的情况下，这活罗秋岳也能做，但柳三偏偏指定了这里让他来。
不怕对冲时没刹住，其中一方直接在会场上厉鬼复苏了？
那面色如常的服务员走了过来，给许明士端上了一杯橙汁，挂着机械化的职业笑容。
声音却与表面相反，透着活灵活现的惊异，光是听着都能联想起那张蜡黄面孔：“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偏偏就今天出手？”
“那你是来喊我干什么的？”许明士端起橙汁，没有品尝的意思。
服务员柳三却充耳不闻，欠身表达礼仪后就又退回了人潮之中。
从旁边的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了一个穿着西服的柳三，这个纸人没贴白皙人皮纸的伪装，正大光明地露着一张充满皱纹的蜡黄面庞。
“差不多到你上场的时候了，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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