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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清宣三1

    拜师宴定在了海王府,师傅一家人,我父母、李丽和孩子都去了,很是热闹。父母和李丽看到我能拜坤叔为师,也非常高兴,我知道,他们心里一直希望我能再振作起来。

    当天我和老鹏都喝了不少,但规矩不能丢,老鹏送师傅一家人回家,我把父母、李丽和孩子分别送回家,才拖着醉醺醺的身子踉跄回到住处,倒在客厅就呼呼大睡起来。分别时李丽一句“我相信,你能行!”让我着实兴奋了好几天。

    往后几天,我和老鹏闷在家里,查阅了有关古玩入门的一些资料,师傅建议我们从杂项做起,尤其那些存世量大、价值低的杂项,比如钱币、老邮票、鼻烟壶等,价值高的瓷器、木器,尤其是字画先不要碰,风险太大。

    一个星期后,我们来到沧海市金源街,也就是沧海市最大的古玩市场,打算碰碰运气。从地摊儿到店铺,几乎每个摊位,每家铺子我们都问上一问,可逛了一整天,愣是一分钱没花出去。

    “宁儿,幸亏坤叔没收我当徒弟,我还是跟着你混吧,这也太难了,看着哪个都觉得是真的,却哪个都不敢买。”古玩街口的石椅上,老鹏一边擦汗一边大口喝着可乐,跟我抱怨着。

    我跟他感受是一样的,就说店里的东西吧,一个瓷瓶,什么青花的、钧窑的,就没有低下来几万的,我们兜里这十万块钱,买俩都够呛,那些名家字画,更是连问的勇气都没有,关键咱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地摊儿上的铜钱倒是便宜,还有五毛钱一个的,可谁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昨天做出来的,这几天恶补知识,听说还有拿大粪给铜钱做旧的。哎,这时候才知道,钱也有花不出去的时候。

    “你说他们就不能给古董贴个防伪标志啥的,也省的咱们在这干瞪眼了。”老鹏调侃着,这小子,走到哪都这副德行。

    “废什么话啊,师傅不是说了吗,让咱们找身边信息,别来市场,今天就是来观摩实战,学习经验的,关键在于看、听,还真指着淘换点什么回去?”逛了一天,我的腿也像灌了铅似的,这会儿一边揉着腿,一边和老鹏聊着。

    “对,对,今天咱就是来观摩的,这观摩完了,是不是得来俩大腰子补补,刚才你可是答应我的。”老鹏是真累坏了,估计要没晚上那顿烧烤吸引着,早回家睡大觉去了,“再来几瓶冰啤酒,你说这都十月份了,怎么还这么热!”

    “我把你那俩腰子烤了吧,咱这买卖刚开张,居家过日子,省着点花吧。”我也是逗逗他,再怎么省也不会差在这一顿烧烤,“说说今天的收获吧,刚才有个摊儿,我看你去了两三次,看啥呢?”

    “宁儿,今天这烧烤吃的绝对值,我有个重要信息给你。”老鹏直起身子,一脸坏笑得看着我。

    “啥消息,你不会是看中那摊儿上什么东西了吧,咱现在还学习呢,不能盲目下手。”我赶忙提醒道。

    “你都不敢下手收货,我哪敢!”老鹏一脸冤枉得回道,“你知道我在那个摊儿上看到什么了吗?”

    “什么?”

    “银元!”老鹏一脸兴奋得看着我。

    我差点被他气乐了,“我说你是不是累糊涂了,这么多摊位,哪个摊儿上没银元,值得你这么兴奋,咱来的是什么地方,古玩街!”

    “不是,你听我说,不是普通的银元,是宣统银元,前几天你资料还看来着,记得么?”老鹏看我没明白,脸憋得通红,一副着急的样子。

    “大清宣三?”我知道从小老鹏就嘴笨,尤其是着急的时候更说不出话来,示意他别着急,慢慢说。

    “对,对,就是大清宣三!坤叔不是让你找身边信息吗,这种银元我见过,你也见过!”老鹏说完上面的话,却不再往下说了。

    “怎么还卖上关子了,接着说啊。”老鹏的话像一针鸡血打我心上,整个人立马就兴奋起来。他说的大清宣三,是宣统三年,也就是1912年,由意大利雕刻师乔治设计的一款大清银币,分一元、五角、一角几个币种,又分长须龙、短须龙、曲须龙、大尾龙、反龙几个版别,存世量相比光绪元宝、袁大头少,市场价值也高,尤其是短须龙一元,2004年BJ拍卖会上更是拍出118.4万元高价,其他版别,市场价最低也在万元以上。

    “哎呀,你说咱那腰子,晚上还吃不吃啦?”老鹏边说边摇头晃脑得看着我,那样子活像一个古代教书先生。

    “晚上给你上十个腰子,麻溜儿得说!”我脑子飞快得旋转着,“我也见过?什么时候见过?在哪?”

    “还记得陈强吧,咱初中同学,住棉纺厂宿舍。”

    “当然记得。”我似乎抓住点儿线索,可又没有头绪,只得听老鹏继续说下去。

    “他家就有,得有十几块儿,那时候给咱俩显摆过,好像放在他家一个饼干盒子里。”老鹏说完,我恍然大悟,不过还是有疑问,“这事儿我记得,不过你怎么就知道是大清宣三?”

    “那时候我觉得新鲜,跟他要过,他不给,软磨硬泡才借两块儿给我玩了几天,正好赶上咱们学什么辛亥革命,宣统退位,我记得上边有宣统俩字,好像是还有个三。”老鹏答道,“至于是不是全是啥大清宣三,就不知道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还说找不着身边信息呢,这不就现成的吗嘛,我心里高兴着,一把揽过老鹏,“嗯,不错嘛,八戒,记你一大功!”

    老鹏一把推开我,“你他么才姓猪呢?”

    “得,得,我投降,跟陈强还有联系吗?”

    “嗯,前几年在机械厂的时候有过来往,还存着手机号。”

    “约他!一起吃个饭,今天晚上最好!”此刻那一摞儿银元就像扎在我眼里,能早一分钟到手绝不晚一分钟,一刻也不想耽误。

    当天晚上,我们约到了陈强,就在常去的那家烧烤店。几杯啤酒下肚,老鹏扯到了正题,“陈强,我还记得上初中那会儿,你们家有一摞儿银元,当时我还跟你要来着。”

    陈强放下酒杯,抿嘴一笑,“宁儿,老鹏,怎么,对这东西感兴趣?没听说你俩开始倒腾古玩啊?”

    “哪是什么倒腾,想弄两个自己玩玩,你那真有?”师傅跟我说过,不能一上来就表明自己是收货的,否则对方会认为东西值钱,不好谈价,甚至不卖。

    “嗯。。好像是有,不过得回去找找,压箱底儿的东西,谁记得那么多,来,喝酒。”陈强若有所思得答道。

    “干!”喝完酒,我接着说道,“要是有,出两个给我玩玩,你看不上眼儿的。”

    “你还真喜欢这东西?”陈强边吃边斜着眼睛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看着陈强的表情,我心里忽然一紧,他不像是第一次听别人提起,不懂古玩的人,又或者是我太过心急,让他看出点什么。

    “宁儿,这东西你懂不懂?”陈强撸下一块儿腰子,不紧不慢得问道,眼睛转向别处,不再看我,似乎这件事可有可无。

    “刚开始接触,不太懂,就是弄两个玩玩。”我故作镇定得答道,“你要有,就匀我两个,没有就算了,有一搭无一搭的事儿。”

    当天晚上我们没有再提这个话题,老鹏几次想绕回到这个话题上,都被我岔过去了。我琢磨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小火慢攻。

    之后一连三天都没有陈强的消息,老鹏坐不住了,“宁儿,咱要不再约约他,到嘴的鸭子别飞咯。”

    “再等等,过个三四天他不联系咱,咱再找他。”其实我比老鹏还急,但我记得师傅嘱咐我的,买古玩,也是考验人心,想捡漏,绝不能心急。

    到了第五天,陈强电话终于打过来了,约我们在他家见面,我跟老鹏赶紧收拾收拾赶过去。

    陈强家住的也是老小区,九十年代的房子,两居室。一进门儿,陈强把我们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又是沏茶,又是拿水果,极为客气,只是这客厅的灯光有点暗。

    “陈强,谈正事儿吧,你不是说东西找到了吗,拿出来看看吧。”我开门见山道。

    “嗯,光顾着招呼你们俩了,媳妇儿,媳妇儿,把咱爸留下的那饼干盒子拿过来,就在卧室立柜里。”陈强边寒暄,边招呼他媳妇儿。

    不一会儿,陈强媳妇儿抱出一个饼干盒子,九十年代鸡蛋饼干那种铁盒,看上去挺旧,上面还零星有些铁锈。

    “宁儿,很长时间没人动过了,你自己打开吧。”陈强说着递给我一个改锥,撬饼干盒子盖儿用的。

    “嫂子也在家啊,麻烦了。”我边说边接过改锥,按住盒盖一撬,“吧嗒”一声,盒子开了。里面除了一些针头线脑的物件儿,有一个小布包,沉甸甸的,想必就是我朝思梦想的大清宣三了。

    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打开布包,没错儿,大清宣三壹元,数了数,一共十五块儿,龙面的两根龙须较长,末端伸到了“圆”字,长须龙,一块儿市场价怎么也得过了万。

    “这就是老银元啊,还是宣统年间的,你还真有好东西。”我装作不懂,又漫不经心得抓起一块儿在手上摩挲着,“你这有那么多,送两块给我吧,我请你喝酒。”我得想办法把东西说得轻,说得不值钱。

    “送两块!你送我吧,我请你天天喝酒。”陈强斜倚在沙发上,看来他知道手上的银元值点钱。

    “买也行啊,不就是个玩意儿嘛,你说,一块儿多少钱?”我想知道陈强到底知道多少行市,不愿一下子全漏了我的底。

    陈强看看他媳妇儿,低头想了一下,问我道,“宁儿,你能给多少钱?”

    “我哪懂这个啊,就是买着玩的,看你要多少,我承受得起就行。”我还在继续装着。

    “我说你俩有劲没劲,要买要卖就痛快点儿,那么墨迹。”老鹏在旁边怒道,我知道,他也是装的。

    “嗯。。一千块钱一块儿。”陈强开了口。

    一千块钱!也就是市场价的十分之一,十五块儿能赚十好几万,没想到第一笔买卖就赚这么多。我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一千太多了,你小子宰大户呢,这样,一共十五块儿,我全要了,一万块钱整着,行,我现在包里就带着钱。”师傅教过我,无论觉得对方价多低,都得再压一把,要是对方开价立马就同意,多数人家会觉得要少了,心有不甘。

    “一万四,我让你一千。”陈强咬着手指头想了想,作出了让步。

    “就一万吧,赶紧成交,晚上咱去下馆子,嫂子一起吧。”我死咬着价不涨。几个回合之后,最后一万二买下了十五块儿银元,他还搭了我几个铜钱,当然,也是我自己在饼干盒子里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