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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较量5

    郑国明,今年六十出头,辽宁警官学院画像学教授,也是国内公安系统首屈一指的画像专家,论起来,还是闫叔的师兄,国内许多大案要案、疑案难案的画像复原技术攻坚,都是郑教授挑梁完成的,其中最有名的,要算2005年攻破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苏城旅馆割喉案,时隔二十几年,郑教授仅凭几个目击者模糊的记忆,再结合现场脚印、指纹等残缺不全的证据,便推理出嫌疑人的身高、体重、性格特点,绘出其面部复原像,以此成为破案的关键突破口,嫌疑人被抓获后,所有参战干警无一不竖起大拇哥,心服口服得说一句“像,真像!”

    郑教授为人仗义、不重名利,对传授技术从不吝啬,非常注重提携后辈,真真儿那种“有困难我扛,有荣誉你上”的好大哥形象,工作几十年,在系统内、外维护下一大批铁杆儿粉丝,闫叔、之前提到的老胡都是其中之一。

    他这一辈子只有一个爱好,就是收藏古今名家书画,可以说是爱到痴迷,为了求到一幅佳作,可以当房、卖地,几个月粗茶淡饭、不置衣衫,一旦求到手,就像只进不出的貔貅一样,宁肯饿死,也不决不出手,每天恨不能跟这些宝贝疙瘩吃住都在一起。因为受不了他的爱画如痴,老婆孩子十几年前就离开他去了南方,再也没有来往,他也乐得清静,离婚之后,几乎把所有业余时间全用在淘弄宝贝上,日子过得邋邋遢遢,人却依旧每天嘻嘻哈哈的。

    对于赝品,郑教授恨到了极点,更痛恨那些卖赝的黑心商家,如果遇到,不折腾到对方精疲力竭、声名扫地绝不罢休,说起来这份较真儿,与他离婚后的那段特殊经历有极大关系。

    那是九七年前后,郑教授和妻子离婚一年来功夫,同事、邻居看他每天衣服没人洗、饭没人做,邋里邋遢的,实在不像个样子,纷纷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可他死活不见,还调侃说有哄女朋友的功夫,还不如多下乡跑跑一线,收几幅散落民间的得意佳作呢,有哄女朋友的钱,还不如全花在收字收画上,搂着它们睡觉可比搂着女子强,气的有心帮他的人没法没法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街坊大妈找到他,说这次介绍的姑娘他一定会见,郑教授好奇,问她为啥,大妈笑笑说道,这位姑娘也姓郑,和他是本家,不过人家可算名门之后,祖上和做过伪满总理大臣的郑文胥是堂叔伯兄弟,还做过郑文胥的管家,听说家传了不少老东西,说不定能对郑教授的口味儿呢。

    这老郑,一听是和郑文胥有关,那可是晚晴至伪满的大收藏家、书画家,瞬间来了兴致,顾不上刮胡子、换衣服,骑上自行车、拉着媒人直奔姑娘家。

    姑娘小郑教授几岁,性格很爽朗,在北市开一家服装店,也是离异的,孤身一人。第一次见面,姑娘便主动牵住郑教授的手拉家常似的问东问西,这让一向腼腆的他瞬间少了几分拘束感,自然而然和姑娘多了几分亲近,几次约会下来,郑教授很快和姑娘熟络,便问起她家传藏品的事情。

    知道郑教授平时就喜欢这些物件,听他问起姑娘也不意外,不过按姑娘的说法,虽然她的老爷爷的确给郑文胥做过管家,也得到了不少馈赠的老物件儿,尤以书画居多,不过这些东西在解放后,一部分响应国家政策,捐给了沈阳博物院,一部分在那个特殊年代毁了,留下的只剩下一小部分郑文胥自己的墨宝,算是给后辈的一个念想儿。

    “郑先生的墨宝也行,能有多少?”听到这个消息,郑教授眼神黯淡下去,内心有点儿小失望,不过随即又闪过一道光,要知道,郑文胥本身就是民国有名的书画家,尤其以书法见长,遒劲有力、自成一派,建国后,由于历史原因,郑文胥的墨宝并不多见,此时若能通过姑娘求到一幅,甚至几幅,对郑教授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大幸事,于是郑教授上前拉住姑娘的手问道,因为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姑娘羞怯得脸红着后退一步,杏眼传情,嗔怒般说道,“看你急的,见我这么多次,也没见你这么激动过,怎么,你找我就是惦记我家那点儿家传宝贝,跟我毫无关系呗!”

    郑教授赶忙松开姑娘的手,脸一下红到脖子根儿,两手来回搓着,局促不安得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支吾道,“哪。。哪能啊,秀红,你知道我的性格,平时就爱好这些东西,失态。。失态了。。”

    “哈哈哈”姑娘笑着戳一下他的脑门儿,“你呀,告诉你,有一小箱子呢!”

    “真的!那咱现在就去看看!”郑教授说着又拉起姑娘的手,只是刚一拉上,就赶紧脸红着松开。

    姑娘却反抓住他的手,含情脉脉得看着他,看得郑教授如触电般,心“咚咚”跳个不停,姑娘帮他捋捋散落额前的头发,“东西都在我大伯那呢,因为他是长子,按我爷爷说法,都留给他们那房了。”

    “啊?”郑教授顾不得温柔乡里的羞怯,瞪大眼睛,吃惊得望着姑娘,失望与不可置信溢于言表。

    “你急什么!就不能听人家把话说完!”姑娘撅起小嘴儿凑近郑教授,一阵暖洋洋的哈气吹在他的脸上,痒痒的,“我大伯住在铁岭,下周吧,我去铁岭进货,正好咱们去看看他们老两口,顺便问问能不能买上两幅。”

    “哦。。哦。。”郑教授答应着,内心一阵悸动,一股暖流在小腹间流淌,好久没有这种感觉的他羞得低下头,半晌才回过神儿,略微有些结巴得说道,“秀红。。别。。别吹。。我痒,那啥。。你就不能早点去进货,咱明天动身不行吗?”说完鼓足勇气抬起头,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姑娘,谁知刚一抬头便几乎碰到姑娘长长的睫毛,羞得他赶忙又低下头,想后退,两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好像还不由自主向前挪似的。

    “不行!”姑娘板起面孔,憋住笑在郑教授脸上轻轻亲一下,接着把头靠在郑教授肩膀上,紧张得他手心全是汗,真想一把抱住她,一亲芳泽。

    “傻样儿!见家长还着急啊!非得让你急够了,真疼人家了,咱再去!哈哈哈哈。。”姑娘凑在耳边喃喃说道,手自然得环在郑教授脖子上。。。

    苦挨苦熬,终于等到了姑娘进货的日子,这段日子,郑教授一下课就跑到姑娘的服装店,不是帮忙搬货,就是打扫卫生,有时候还帮着向客人推荐衣服,他心里急啊,怎么这衣服就是卖不完呢?啥时候才能到进货的日子!

    姑娘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两人如胶似漆,感情迅速升温。

    终于熬到了周末,一大早,天还没亮透,郑教授向朋友借了皮卡,早早赶到服装店(这里交代一句,九十年代私家车还没有普及,郑教授虽然工资高,那时已享受公安系统特殊津贴,还有外出讲座、帮人鉴定等外块,按说买车是绰绰有余的,可他挣的每一分钱,几乎都花在收藏上,平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更别说买车了,用他前妻的话说,看着挣钱,家里却一分一毛也看不见,全扔在那些不当吃、不当喝的破烂儿上,要他有什么用!)

    姑娘将进货用的两个大编织袋子扔在车后斗里,一上车便依偎在郑教授身上,两人欢声笑语,你侬我侬,约么两个小时的路程过得飞快,转眼就来到TL市沈钢老家属院,姑娘大伯家。

    听说未来侄女婿要来,大伯两口子早早等候在单元口,一见面,便一人拉住一个,半天不肯松手。晚上,大伯张罗一大桌子菜,一直高血压,几年不喝酒的他破天荒开了一瓶好酒,非得陪着郑教授喝几杯。

    热情归热情,只是每当郑教授有意无意把话题扯到郑文胥墨宝上的时候,大伯便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唠“正事儿”,急得郑教授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可又无可奈何,让郑教授更气不打一处来的,秀红姑娘竟然看热闹般看着他干着急,满脸戏谑,就是不帮他。

    饭后回到宾馆,一番云稠雨密过后,郑教授半倚在床头,点燃一支烟,若有所思。

    秀红轻柔得爬上他的胸口,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光洁的后背上,一脸幸福得问道,“国明,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郑教授支吾着说道,手在秀红背上来回抚摸着。

    “我知道,你在想那些老字的事儿,对吗?”秀红抬起头,白皙而透着红晕的脸庞,少女般的调皮与羞涩尽显其间,看得郑教授一阵冲动,真想再趴上去,狠狠吻住她性感的嘴唇。

    可一想到大伯今天避而不谈郑文胥墨宝的态度,就如一盆凉水浇在他的头上,把内心燃起的那团火瞬间浇得火苗都不剩。

    他侧过身子,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想了又想,终于鼓足勇气问道,“秀红,你不是说跟你大伯说咱想买字儿了嘛,怎么今天我一谈到这个话题,大伯就岔开话题谈其他的,是不是有顾虑,不同意?”

    “其实。。”这句话在郑教授心里藏了许久,或者说来铁岭之前就在琢磨,只是一直不敢对秀红说出来,怕她伤心,可今天这种情况,他实在憋不住了,于是忍不住说道,“其实,按理说你爷爷两个儿子,这些祖上留下的宝贝应该也有你们家一份才对,你说对吗?”

    秀红调皮得刮刮他的鼻子,“你呀,就是个字画痴!难怪你前妻会离开你!”接着哀叹一声,“我爷爷十多年前就去世了,那时候立下规矩,这些家传的东西归大伯那一房,我爸在世时都不争什么,我一个做晚辈的,跟伯伯争个什么劲呢?再说了,不就几张破纸嘛,好东西早就捐给国家了,留下这些能值几个钱,也就你拿它们当宝贝!”

    说着调皮得转过身,环住郑教授的脖子,“告诉你,我可不像你前妻那样好欺负,以后结婚,钱我管着,你呢,可以喜欢这些东西,但宝贝只能有一个,就是我,记没记住!记没记住!”说着一口吻上去。

    郑教授却顾不得温存,闪开秀红,一下坐直身子,突然的举动把秀红吓一跳,只见他瞪着眼睛,不可思议般说道,“破纸?秀红,你知道吗,要真是按你比划的一箱子,怎么也有二三十幅,少说也值这个数!”说着竖起五个手指头。

    “五千?”秀红不屑得撇撇嘴,真想不到自己看上的男人眼光如此之浅,竟然把五千块钱看得这么重。

    看郑教授不说话,也是略有不屑得看着自己,秀红低头琢磨琢磨,近乎吃惊般喊道,“五万?”说完不自主直起身子,一脸难以置信。九十年代,五万块钱可以在BJ买一套房子,沈阳买上两三套都绰绰有余,难怪秀红会如此吃惊。

    郑教授无奈得摇摇头,捋捋秀红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叹一口气,说道,“亲爱的,是五十万!”

    “什么?五十万?!”秀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狠狠抓住郑教授的胳膊,故意修长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郑教授顾不得疼痛,目光坚定,斩钉截铁般注视着秀红的眼睛说道,“对,是五十万!郑文胥的作品润格,目前市场上怎么也能到一万一平尺,就按一幅两平尺,一箱二十几幅算,也足有五十万,这还是在国内,在香港、国外价码会更高。”

    “哦!”秀红不敢置信般瞪大双眼看着郑教授,深吸一口气,随即把头靠在郑教授身上,陷入沉思,半晌才喃喃自语道,“真的有那么贵吗?”

    郑教授一直犹豫,就是怕说破这箱宝贝的价值,影响秀红和大伯的感情,毕竟秀红的父母已经过世,为这些身外之物让秀红再失去大伯这唯一的亲人,太不值得,此刻看到秀红失神的样子,忍不住扶住秀红的肩膀,轻轻安慰道,“秀红,值再多钱咱也不在乎,老人既然定下规矩,就按老人说的,咱不争!我那宝贝多的是呢,回头结婚了,都交给你保管!”

    秀红调皮得扭过头,亲热得环住郑教授的脖子,轻轻吻一下,说道,“真的?可不许骗我!回头我可得好好点点,到底有多少!”

    看秀红转悠为笑,郑教授一把把她揽入怀里,“傻孩子,当然是真的!回去你就搬我那吧,我一样一样点给你,那些宝贝算是有主儿管咯!”

    “傻样儿!讨厌!”秀红羞涩得用粉拳锤着郑教授的胸口,锤得他一阵心慌,两手箍得更紧,嘴唇不由自主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