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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往事,不为人知3

    高蓉被赵老师的话惊得合不拢嘴,她绝想不到自己崇拜的老师竟会出自盗墓家族!“老师”二字,一下子在她脑海里崩塌了。

    她想离开,她宁愿没有当初的好奇心,宁愿没有听到老师刚刚的话,可她怎么也挪不动双腿,她开始埋怨自己,埋怨自己内心最深处那该死的好奇,她知道,不听老师讲完自己的身世,她是无论如何说服不了自己走出这间病房的。

    赵老师静静得看着高蓉,注视着她脸上的阴晴变化,直到她完全安静下来,又向自己投来先前那般如学生听课般崇敬中透着几分认真的目光,才缓缓打开话匣子。。

    故事还得从大明嘉靖年说起,赵老师的祖上是洛阳偃师有名的石匠,专为大户人家精雕匾额、碑石,偶尔也做琢玉和金石买卖,靠着手艺精湛、精打细算,几代人苦心经营,攒下了不小的家业,偌大的偃师府,提起石行赵家,绝称得上是高门望族。

    可谁知世事无常,明末清初,连年战乱,政府无休止加税不说,偏赶上河南不是蝗灾,就是旱灾,饿殍遍地,简直民不聊生!常来往的老主顾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再置牌楼、碑匾呢,赵家的生意一落千丈。

    当时赵家有兄弟三人,占鳌、占甲、占玺,为养活一大家子人,三人心一横,托出全部家底,联络当地老手,打起发丘盗墓的主意,最开始,赵家仅做销赃,而且,为避免上当受骗,只做自己熟悉的金石玉器类,生意越做越大,十几二十年功夫,到清康熙年间,已垄断当地金石销赃买卖,并在京城、江南、两湖、两广分别设“喇叭口”,与当朝大员、名商巨贾多有来往。

    占鳌、占甲无子,仅占玺有一子龙驹,此时三兄弟已老,龙驹当家,野心十足的他不满足于当前别人盗什么,自己卖什么,底价由盗墓者说了算这种生意模式,暗中网罗各盗墓团伙中的行家里手,同时纠结一批亡命之徒,打算把手伸到盗墓上游。

    那时偃师盗墓业已有“金、钱、李、郑”四派,分别掌管偃师府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绝不把手伸到别人地盘上。

    为达到目的,读过几年书的赵龙驹搬出当年秦始皇的做法,联合一家,打另一家,游走在四派之间,制造摩擦,还靠暗中网罗的班底自组盗墓团伙,穿着金家的衣服,到钱家的地面上踩盘子挖墓,或抢了李家刚“出锅”的家什,塞到郑家的宝库里,为此没少冲突、流血,甚至死人,搅和的四派片刻不得安宁!

    这正是赵龙驹想要的结果,因为只有这样,偃师的盗墓行当才可能重新洗牌,有赵家一杯羹!做这件事之前,他专门从柜上扣下几十万两白银,只供养那帮亡命徒和行家里手开销,并且做好持久战准备,不把偃师的盗墓业搅乱套,决不罢休!

    果然,两年功夫不到,本就各自为战、互相踩杀的四派纷纷收缩地盘,在盗墓行当,使偃师周边让出许多无人管的“空地”,这时赵龙驹又联合其他负责销赃的铺面,以“中间调停”的身份站出来,一副担心外人趁虚而入,打乱整个偃师盗墓业的忧态,“不得已”接收了这些无人管的空白地带,逼着四派重新洗牌,硬生生加入一个“赵”姓,将“四派”变为“五派”。

    那么说“金、钱、李、郑”四派不知道整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赵龙驹干的吗?偃师巴掌大点地方,从盗墓到销赃超不过几百人,哪能不知道?可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对付赵龙驹呢?俩字,不敢!

    一来,占鳌的二女儿龙茹嫁与当时的洛阳知府于哲麟做妾,占鳌、占甲两家闺女守着龙驹一根独苗儿,哪有不宠的?于哲麟疼龙茹,对小舅子更是百般庇护,这么说吧,只要不是出了大格、皇上钦点的罪过儿,赵龙驹做下的所有事,在于哲麟这里就都是对的,凭这点儿,四派有谁能比,又有谁惹得起?胳膊拧不过大腿嘛。

    二者,赵家在当时销赃的几家店面里算是最大的,颇有话语权,没有销赃的往外出货,恐怕盗墓的挖出什么宝贝,要么被官府查封,要么烂在家里,没第三条路可选,这一点无论四派中的哪一家,都是非常清楚的,因此没有一家敢真的下定决心公开和赵龙驹闹掰。

    而且赵龙驹策划这件事是由来已久的,备足了银子,除了用于打打杀杀,四派中没有哪家不得好处的,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别看四派自己窝里打得欢,在对付赵家这件事上却出奇的一致,偃旗息鼓,接受事实!

    再说赵龙驹,在抢地盘这件事上做的狠,做生意上却极规矩,虽然手伸到了墓子里,却依然延续老传统,只做金石玉器、其余不碰,即使挖到了金石之外的宝贝,也心甘情愿让给其他家,冲这一点,行里行外没有不竖大拇哥的,就算赵家偶尔越界,挖到了别人地盘墓子里,通常人家也会睁一眼,闭一眼,因为他知道,赵家只要金石,别的原物奉还,有人替自己干活,偷着乐还来不及,干嘛还会拦着呢?

    就这样,赵家的生意越做越红火,无论朝代怎么更替,赵家这棵大树始终屹立不倒,一直延续到解放后,国家重拳打击盗墓,并大力推行公私合营,赵家的金石铺子被收归国有,才树倒猢狲散,生意做到了头。

    当时靠土里刨食儿的伙计、徒弟们,走的走,逃的逃,几月功夫,散的一干二净,铺里掌权的是赵老师的祖父赵萧楠,为了活下去,硬着头皮跟国家谈条件,把自己和儿子,也就是赵老师的父亲赵雄斌,塞进县里的文管所,专门负责古碑、古石器整理和碑文拓摩。

    赵老师兄弟三人从小跟着爷爷、爸爸在古石堆里打转,家传的本事早已渗入骨头里,甚至强过当时所里一些半吊子师傅,不出意外,三人都将接父辈的班,在文管所,或者更高级别的单位平淡得过一辈子。

    可命运偏偏跟他们开了一个大玩笑,赵萧楠临终前,弥留之际向儿孙道出一个天大的秘密,从此改变了兄弟三人,或者说整个赵家的命运!

    赵老师说到这儿,苦笑一声,仰天长叹一口气,紧闭双目,眼皮微微颤抖,似乎极力排斥,不愿回忆那段痛苦的往事,手轻轻捂住胸口,额头渗出汗水,脸色越来越难看。

    高蓉听得出神,这时才反应过来老师八成胃痛又犯了,急忙起身要去叫医生,赵老师却摆摆手拦住她,紧抿嘴唇苦笑着说道,“让我说完吧!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就没有说一半的道理,这么多年了,这块石头压在心口,真疼!可算能喘口气了!”

    “嗯!”高蓉轻轻应一声,点点头重新坐下,眼睛凝望着老师,大气不敢出一下。

    赵老师转头望向窗外,边看,边笑,最后竟变成痴狂得大笑,笑得那样放荡,高蓉心里害怕极了,惊恐得看着老师,却不敢打断他,就这样静静等着。

    几分钟后,赵老师收住笑容,恢复先前严肃的表情,将故事接着讲下去。。

    “那是83年,对,没错,是83年!那年春天,我爷爷查出食道癌,那个年代缺医少药,几个月光景,人就不行了。他走的时候刚入冬,特别冷,我和我爸爸、哥哥、弟弟一起将爷爷抬到堂屋的门板上,给他换寿衣,爷爷轮流拉着我们哥仨的手,轻轻抚摸着,浑浊的双眼淌出泪水,因为食道开刀,他一句话也不能说。

    突然,爷爷急切得看向爸爸,好像有事要交代似的,爸爸强忍泪水贴近他耳边说道,‘爸,您有话,就写在我手上吧’,爷爷无力得点点头,颤抖着拉过爸爸的手,用尽最后力气,反复几遍在爸爸手上写着三个字,‘半截碑’,边写边殷切得看着爸爸,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爸爸再也忍不住,紧紧攥住爷爷的手,眼泪哗哗得流,可不知为何,他极力回避着爷爷的眼神,直到爷爷不情愿得闭上双眼,也再没瞅上一眼!”赵老师说到这里,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

    “半截碑?”高蓉急忙递上手帕,同时疑惑着喃喃问道。

    “嗯”赵老师拭去泪水,平复下情绪,接着说道,“半截碑,1964年出土于偃师市,唐武周时期东都刺史姚岚墓。”

    “老师,碑上写了什么,是您说的秘密吗?”高蓉急切得望向赵老师,她太期待那个困扰她三年的谜题立刻能被解开。

    赵老师看看她,问道,“高蓉,唐睿宗李旦那段历史,你了解吗?”

    “嗯,知道一些,武则天第四子,武周时期两废两立。”高蓉凝望着老师,痴痴得点点头,“老师,您是说碑文和李旦有关系?”

    “和他埋葬的宝藏有关系!”赵老师笑笑说道。

    “啥,宝藏?”高蓉吃惊得几乎从椅子上掉下来,就跟我和老鹏现在听到她的话的反应一样。

    赵老师点点头,淡淡说道,“对,宝藏!”似乎对高蓉的表现并不意外。

    “哦!那碑文刻的是藏宝图吗?”高蓉惊叹一声,忍不住进一步问道。

    “是的,不过不是图,是几句暗语。”

    “暗语?”

    “持杯月下花前醉,鼎图霸业人去尽,生灵垫溺若寒灰,六代归同蔓草根,衡阳归雁书几封,一曲商歌天地秋,愁人不寐畏枕席,利是身灾合少求?”赵老师没有理会高蓉,边冥思边念出几句诗。

    想到这可能就是“半截碑”上的暗语,高蓉兴奋得瞪大眼睛,随着赵老师一句句念着,边念边歪头苦想,却随即陷入苦恼之中,满眼失望说道,“赵老师,这看上去是一首诗,诗人还挺忧郁的,可我知道其中两句,‘吃杯月下花前醉’是王维写的,‘一曲商歌天地秋’是曹唐写的,哪哪都不挨着,这是什么鬼密码啊!”

    赵老师收回思绪,严肃得看看她,说道,“不止如此,‘六代归同蔓草根’出自张祜的《过石头城》,原句应是‘六代同归蔓草根’,‘同’字错后了一个位置;‘衡阳归雁书几封’出自高适的《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原句应是‘衡阳归雁几封书’,‘书’字提前了两个位置,这不是巧合吧?”

    “赵老师您的意思是?”

    “你把第一句的第一个字,第二句第二个字,依次类推,第七、八句各取最后一个字,连起来看看!”

    “持。。图。。垫。。同。。书。。地。。席。。求?”高蓉边想,边用手指在床边比划着,嘴里喃喃念道,“持图垫同书地席求?”念完连她自己都无奈得摇了摇头,这也不是什么地名儿啊,简直就是天书!

    看高蓉实在想不出,赵老师在一旁提醒道,“别关注字,看谐音!”

    “谐音?持,吃,尺,赤。。赤图?”

    “赤土店桐树地西丘!”

    “对!对!赤土店!赤土店!”高蓉大声重复着赵老师的话,竟兴奋得抓住他的手,仿佛那个神秘的宝藏,或者说困扰她三年谜题的答案,猛然离自己近了一大步,触手可及,就在那个叫赤土店,啥西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