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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园园

    我是辗转几个地方、搭顺风车回的沧海,不敢坐火车,更不敢回广东取那辆切诺基,怕“自投罗网”。

    晚上十点,司机把我放在沧海市外环,站在路边眺望刚从白天的喧闹声中寂静下来的家乡,心底顿时升腾起一阵凄凉、五味杂陈,夜晚微凉的秋风狠狠吹打在我疲惫的脸上,我赶紧闭上眼睛,揉揉潮湿的眼眶。

    深夜的外环难得有几辆车,我警惕得四下瞅瞅,紧紧背包,迈步朝医院方向走去。。

    抵达医院已是一个小时后,我装作漫不经心围着医院转了两圈儿,仔细留心是否有守候的警察或便衣模样的人,反复确认没有问题,才快步走向病房楼。

    闫叔告诉过我,师傅住脑系一,207床,第三病房楼二楼左转第二个房间。

    与师傅病房隔了两三间,我找一个没有人躺的空长椅,铺上两张报纸,将背包枕在脑袋底下装睡,觑着眼睛观察四周的动静。

    一阵阵鼾声此起彼伏,难闻的脚臭和汗味儿夹杂在一起一股脑儿冲向鼻子,直令人作呕。

    似乎没有警察或便衣模样的人盯梢,是不是时间过去太久,警方早已放松抓捕我的警惕?我心里琢磨着,两只贼“眼”不住四下踅摸,大气不敢出一声。

    约么一个多小时,每当睡意袭来,我就使劲掐一下自己大腿,以让我可以时刻保持清醒。

    直熬到后半夜,反复确认绝不会有被抓的危险,我悄悄起身,蹑手蹑脚走向师傅的病房。

    透过门上的玻璃,借助微弱的月光,我看到师傅安静得睡着,模糊中似乎再看不到外伤,旁边园园睡在沙发上,师娘睡在另一张病床。

    悄声开门、关门,我立在门口,屏住呼吸,确信师娘和园园都没醒,这才慢慢走到师傅床边,生怕弄出一点儿声音。

    如果在来之前,哪怕在进门前,我还保留有一点点坚强的话,在见到师傅苍老而疲惫的脸之后立刻被无情得摧毁,连一块碎块都不剩。

    心疼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一滴滴浸湿胸前的衣服,我凝望着师傅,身体控制不住在颤抖,许久,我轻轻抬起手,将师傅额前几缕花白的头发往上捋捋。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一名护士边快步进门边喊道,“207床,打夜间针!”

    我内心一阵恐慌,惊恐得瞧向四周,想躲,却无处可躲,想逃,她正在门口。

    也许是根本想不到,护士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随意得拧开灯,随即“妈呀”一声惊吼。

    师娘、园园被她恐惧的叫声吓一跳,分别起身瞧向师傅的方向,恰巧与我无处可藏,羞赧而又不知所措的目光相对,这时我才注意到,师傅不知何时已睁开眼,正目不转睛盯着我,眼圈儿红了,坚毅的眼神中透着那么一丝怜爱。

    “好啊!你还敢来!”反应过来的师娘抓起一只水杯朝我扔过来,我头一偏,水杯砸在墙上。

    师娘见没砸中,随手抄起一个晾衣架朝我扑过来,边扑边带着哭声叫骂。

    刚才那个护士早已扔掉手中的托盘,边往外跑边喊,“来人啊,快来人,抓凶手!抓凶手!”想必她已猜到我的身份。

    我来不及多想,更顾不上向师娘、园园解释,举手护住头、脸,以抵挡师娘雨点般袭来的抽打,拼命向门口挤过去。

    师娘见我要跑,扔掉手里的晾衣架,一边死死抱住我的腰,一边朝仍在愣神儿的园园吼道,“园园!这兔崽子回来了,快来帮妈妈,抓住她,给你爸报仇!”

    已挤到门口的我瞧见满楼道的人都被惊醒,怔怔看着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远处医办室几个穿白大褂的男士边朝我们这边指,边快速跑过来,楼下传来“咚咚”的上楼脚步声音,料想是护士通知了保安。

    我内心一阵着急,想挣开师娘死死抱住我的手,又怕因此伤到他,一万个念头在脑海里打转,最终汇成三个字,“怎么办!”

    就在焦急万分的时刻,园园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死命把我往病房里拉,边拉边大喊,“我这回让你跑,让你跑!”

    我无奈得看着园园,泪水夺眶而出,她却趁乱凑近我耳边,轻声吐出几个字,“跳窗户,明晚到老房子等我,不见不散!”

    我一愣,再看向园园,早已低下头,只顾把我往窗户边推,根本不给我任何多一点儿的信息,哪怕只有一个表情,一个眼神。

    师娘见园园过来松口气,此时也已赶过来帮着园园一起推我,我顾不得多想,趁众人还挤在门口七嘴八舌叫嚷着什么,一跃蹦上窗台,推开窗户站到了窗外。

    “啊!你别跳!”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病房里一下寂静下来。

    趁这空当,我回头望望,师傅正看着我,脸色平静,眼神深沉,园园真诚而复杂的目光中似乎闪烁着晶莹。

    “幸好是二楼!”我深吸一口气,猛得跳下去,刚一落地就借势朝一旁翻滚,尽管如此,小腿处还是传来钻心的闷痛,我顾不得这些,也顾不得背包还放在病房外的躺椅上,疯了一样朝医院后门小路跑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公园苦挨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再次来到医院,坐到对面的小吃摊边吃馄饨边偷偷向医院方向张望。

    为了不被发现,我特地换了衣服,是逃离医院后趁夜在工厂宿舍区偷的,一身运动服,略微有些大,也洗了脸,在公园小河里洗的,河水冰凉刺骨,目前处境的我哪还顾得了这些!

    “是偷不着刮胡刀,如果能偷着,我非好好刮刮这几天不剃的胡子!”我摸着剌手的下巴,心里一声自嘲。

    此时医院门口停了好几辆警车,相信师娘,或者是医院早已报了警。

    “园园让我今晚去老房子等她,想干什么,是想告诉我什么,还是诓我自投罗网?”从昨夜离开医院,这个问题就一直在我脑海萦绕,“不管结局如何,我总得去一趟!”每一次它出现在我的脑海,我都毫不犹豫报以这样的答案,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自己焦急与懊恼推翻。

    就在这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是爸爸、妈妈,他们焦急得站在医院门口旁边,四处张望着过往的行人和车辆,我自然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他们老了,爸爸白头发多了不少,是不是因为我的事着急,顾不得染发了!虽然隔着远、看不清,但从妈妈佝偻的身躯我就能猜出,她脸上的皱纹一定多了,平时,妈妈可是最爱美的!

    我猛吞两口馄饨,以压制自己无法控制的哽咽,悄悄拭去泪水,赶紧付钱离开馄饨摊儿,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看见儿子的狼狈样儿!

    就在我匆匆走入人群时,一个声音在我背后炸响,“前面的同志,身份证!”

    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回头,两名穿制服的民警正立于我身后,表情严肃,目光警惕。

    “您说什么?”我下意识轻声问道。

    “身份证!”其中一位民警再次喝道,说完向我摊开右手,态度已带出不耐烦。

    “哦。。哦。。”我答应着摸向裤兜,掏出冯冠材的身份证递给民警,为了保险,我身上一直带着这张身份证,文宁的身份证放在背包里,估计早已落入警方手中。

    民警接过身份证,刚要拿出机器核验,远处传来“嘭”的一声闷响,两辆车追尾了。人们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骂骂咧咧从前车下来,抬脚就要踹后车的门。

    “去看看,别出事!”另一位民警对拿身份证那位民警说道。

    “嗯!”民警边向车祸方向张望边点头,快速将身份证递还我手里,和同事一起向出车祸的方向跑去。

    装作漫不经心接过身份证,我赶紧朝相反方向快走一步,头也不敢回一下,路过一条胡同,左右确认没人注意我,飞速朝胡同里跑去,一刻不敢耽误。。

    晚上十点,老房子。

    这是我们家和坤叔做邻居时居住的地方,现已划入市政改造范围,荒废好几年了。破败的房屋,黑洞洞的门窗敞开着,如一张张巨口让人毛骨悚然,幽静而撒满碎砖、烂石头的街道见不到半个人影,偶尔几声鸟叫,每一声都是那么瘆人,毫无半点儿美感。

    “真是个拍恐怖片的好地方!”躲在一垛矮墙下,我揣着手,发出一声自嘲般的冷笑。

    渐渐得,我被深蓝色的夜空吸引,远处一轮弯月,依稀可见暗灰色的山谷分布期间,小时候老人会告诉我们,那是嫦娥房前的大树,你别说,还真像!旁边几颗星星点缀着,真美!

    我嘴角不由自主泛起一丝微笑,小时候的点点涌上心尖,那时候电视少,家家户户会凑到一个大院看电视,就像看电影一样,别提多热闹了,那时候玩具少,整条街的男孩子凑到一起砸方宝、拍画片、弹球、扔响炮,女孩子就跳皮筋、跳房子,还捉迷藏,别提多开心了,那时候吃的少,谁家做好吃的就去谁家,比如师傅、师娘,因为这,没少生我们这些皮小子的气,却没见他们真的生气过,那时候。。

    想着想着,我心里一阵酸楚,眼眶热热的。

    突然,街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我赶忙扒着墙头去看,一个婀娜的女孩儿身影正蹒跚着绕过一堆堆碎砖,朝街里走来。

    是园园!仔细瞧瞧她身后,没有人跟来!

    我悄悄朝她的方向走去,距离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她抬头瞧见了我,警惕得朝四下看看,快速朝我跑过来。

    我拉住她,就势躲到一垛矮墙边蹲下,园园始终望着我,眼里满是欣喜和真诚,丝毫没有一点儿怨恨。

    “园园,你相信我吗?”我问道,表情严肃。

    “嗯!”园园重重点点头,紧紧握住我的手,“宁哥,你可算回来了!我知道凶手不是你,爸爸亲口告诉我的!”

    “师傅没昏迷?”我激动得把园园的手攥得更紧,那种被理解、被信任的感觉无法言喻,眼窝里满是泪水。

    园园红着脸挣开我手,这时我才想到她已是大姑娘,不是小时候跟在我们屁股后边、鼻涕都没擦净的小女孩儿,羞涩得赶紧抽回手,笑笑。

    “我爸就昏迷几天,后来是装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相信他是对的!”园园接着说道。

    “嗯!”我点点头,一颗心疼师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还说你不是凶手,你一定会回来,这件事只有你能解决,别人谁都不行!”

    “啊。。”那一刻我内心释然,仰天发出一声叹息。

    “师傅还说什么?”我悄声问道。

    “爸爸有话让带给你,而且嘱咐我不许告诉除你之外第二个人!”

    “是什么?”我难掩心切,再次攥紧园园的手。

    园园脸更红了,却没有挣脱,“宁哥,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