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突如其来
这个周末，没有训练，没有加课。林向东特意坐正常班车往家赶，倒不是为了享受一中同学的祝福，纯粹是想阻止当天下午，《匀城新闻》在自己家播出。
昨天颁奖时，各路记者云集，由于本届联赛有了赞助商，又是史无前例的学生军夺冠，甚至惊动得省台都赶来报道。
蜂拥而至的长枪短炮，让林向东预感到事情不妙！
为了不引起爹妈的注意；
为了回到家里后，自己的耳朵不受煎熬......
林向东想了很多办法，找了诸多借口！
“我要是坐在电视和餐桌中间挡着呢？不行！挡得住屏幕挡不住声音......”
“那我要是拔插头，假装停电呢？也不行！没听说停电只停电视的......”
“哎！我就说电视坏啦？还是不行！家里两台电视呢......”
“林向东，你可以让叔叔阿姨帮忙做点什么事，把那段时间混过去！”
身旁的晓苇也不着急回家，跟着一起出主意。
“你以为我在家里有多大的地位？还能指使两尊大神？不行不行啦！”
“那要不，我去你家找你玩吧，他们肯定会招待我啊，这样不就......不行，吃饭点，我爸妈不可能让我去的......”
“............”
“或者你联合你爸呢，他不是没怎么管你踢球的事嘛！”
“我爸倒是不管，但并不代表他会勇于牺牲自己的幸福，和我站在一起对抗我妈啊！”
“确实，我爸也挺怕我妈的......那你就跟他们说考试的事，快要会考了嘛，他们一定会上心的，只要听你说，电视什么的就不重要啦！”
“可是......会考有什么好说的呢？”
“笨啊！大人都很关心咱们的学习问题的，你聊什么都行啊！”
“呃~那我聊......聊会考的考场？聊考试重点？”
“这不就行嘛！只要跟考试有关，我敢保证，他们绝对爱听！”
“对，我还可以聊一聊同学的事，我最近帮他们划复习重点，混了好几顿饭呢，哈哈哈哈哈！”
............................................
事实证明，男孩子大多不擅聊家常，面对自己的父母，林向东打了半个多小时的腹稿，仅用不到十分钟就把话题聊完了。
而该死的体育新闻，偏偏在节目最后五分钟才出现。
“昨日，我市首次拥有商业化赞助的足球联赛落下帷幕......”
电视里传出的声音，让林向东冷汗直冒，他必须想点办法应应急......
“妈，这鱼是我爸烧的吧？”
“怎么？淡啦？你爸就是不爱放盐！有益身体是没错，可总不能没有味道吧！”
“呃~~辣椒在哪，我去加一点！”
“要辣椒就要呗，这么大嗓门干嘛？”
关于二中夺冠的新闻，持续报道了足足两分钟。等张莉从厨房回来，报道已经接近尾声。
“恭喜他们打破了电厂的冠军垄断，开创了学生夺冠的新纪元！”
“什么夺冠？哪个学校的？现在这孩子们一个个都这么厉害哈好！”
听了个不知所以然的张莉，一边把辣椒地给林向东，一边询问刚才新闻内容。
“哦！没什么，体育方面的，你不感兴趣！”
林伯军一边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支开，一边用眼神瞥了林向东一眼，似乎在警告他：给你隐瞒可以，但是学习成绩绝不能下降！
“今天是个好日子......”
接下来是央视的《新闻联播》，林向东绝不相信二中夺冠这点小事，还能上国家新闻！
终于平安无事，林向东放下心来，刷碗的时候，甚至有闲情哼起歌来。
“再坚持一天，后天就回学校了，到时候，即便老妈知道了，有一个礼拜的缓冲时间，应该足以让她平息怒火了吧！”
晚饭后，是林伯军和张莉铁打不动的散步时间，三零三厂被剑江环抱，正值春夏之交，江边的马路上绿树成荫，散步的人群熙熙攘攘。
常年生活在一个家属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满马路全是熟人，张莉很享受这种随处可以聊天的情境。
“张莉，我发觉你家儿子可以嘞！知识竞赛拿第一，这足球比赛也得冠军，文武双全嘛！”
“是的嘛每个礼拜都上电视，简直就是个小明星！好在你家娃成绩好，会考是一点都不用发愁啊，哪像我家那个，天天就闷头拼命背书拼命做题，结果成绩还只是个中等！”
“啊？什么足球比赛？我家向东上了高中就没怎么踢球了啊？”
张莉被说得一头雾水。
“你还不晓得啊，新闻没看吧，我听我家老严说，这个比赛是全市最高水平的。”
“对对对！我家老孙说，他们二中的这群娃娃，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冠军，类似这种比赛，放眼全国，也少有高中生夺冠的！”
“莉姐，你家儿子还是核心呢！他们可是从电厂手里把冠军抢回来的！”
“呃~~电厂啊，我倒是听说他们足球很厉害的！”
常年被老公和儿子耳濡目染，张莉对足球也算有一些初级认识。她被朋友们夸得一头雾水，只好强笑着应付。
“张师傅张师傅！向东那两脚射门很厉害的，绝对准职业化水平啊！要不要考虑让他去踢职业联赛？”
身后，张莉的小徒弟王健疾步追上来，冲张莉挑起大拇指。
“呃~~看这意思，全厂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这个事啊......林~~向~~东~~！！！！！”
“啪！”
正在洗碗的林向东忽然之间鼻痒难耐，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手中的碗没拿稳，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尽管他边收拾边默默念叨，可是他的好日子，终究连一个晚上都没有熬过......
周日下午，为了自己和父亲耳根清净，林向东借口补习，赶晚班车回学校，直到车子缓缓启动，林向东还听到母亲大人隔着车窗嘱咐：
“一定要退队，听到没得，不然我到学校去找你们教练啊......”
林向东的郁闷，很快被身旁的阿根捕捉到。
“怎么？情报泄露，被阿姨收拾啦？”
“哎！！早知道我就不参加那劳什子颁奖典礼了！失算啊失算！”
“确实，自从联赛有了赞助商，影响力扩大了很多！也难怪你们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重视，我估计叶君和崔子航他们这周末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其实，学校已经找我们谈过话，一上高三，本来就要退校队的，可是被我妈这么一唠叨，真心不爽！”
“家长们其实心思都一样，一切为了学习嘛！只要你会考成绩好，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的。”
“会考，还有将近两个月呢，你这一说吧，我无比期盼早点会考！”
和阿根聊起自己的不幸，林向东感慨万千，不过他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好朋友今天的情绪有些低落，说话的语气中，总是带着一丝正经八百。
“对了，阿根，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早去学校啊？”
“我？呃~~我想在学校多呆一呆......”
谈及自己，阿根不禁把头歪向车窗，言语之中，竟有些伤感。
“林向东，我爸已经联系好工作单位，今年的会考，我怕是要在上海考啦！”
“那你够倒霉的，上海应该是自己出题吧，听说比全国卷的难度高不少呢！”
“呵呵！那倒无所谓......”
“等等，你为什么要去上海考？”
从好朋友那无奈的苦笑中，林向东忽然觉得这事有点不对。
“我爸已经联系好上海那边的工作，我家的家具都已经搬了一大部分去上海了。”
“这么快，说走就走啊！”
因为厂子效益渐差，不少职工都开始自谋出路，更多的人选择了回到自己的家乡。
这些事情，林向东从爸妈口中多少也了解一点，但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也有离开的一天。
“能坚持看到咱们夺冠，已经是我爸最后的让步了，周一我就要去办理转学手续，喏！没发现吗？我连书包都没背！”
夺冠？对了，那天，阿根好像确实比往日都显得更疯狂......
夺冠之喜、挨老妈训......这会，什么喜怒哀乐，都已经不重要了。林向东的脑袋一阵阵发懵，这不是做梦吧？还是在开玩笑？这里是平行世界，还是自己穿越了？
他顾不上去验证阿根的书包到底在不在，只忽然觉得眼角有点痒痒，伸出食指去揉了揉，竟然有些湿润。
阿根，之于林向东，并不仅是同学关系这么简单。
在他们这一届属马的班级里，他俩是独二无三的两条蛇，正因为比周围的小朋友都小半岁，从光屁股开始，两人就始终保持着团结友爱互助的精神。
从幼儿园到高中，这么多年形成的默契，有的时候甚至连罗超都羡慕不已。
不是说好暑假和我一起去找王瑶的吗？你不是比我还想知道她长啥样吗......
不是说好我帮你复习准备高考的吗？我们还要分在同一个考场，最好坐得近一点，方便你抄我答案......
不是说好一起考大学的吗？我考天大，你考交大，到时候我们坐同一班火车，先把你还回上海，我再北上回津......
我们不是说好了，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的吗？
怎么，你说话不算数，说走就要走了呢？？？
眼帘渐渐模糊，林向东轻轻擦拭了一把，却发现，阿根的衣袖，也开始慢慢被浸透。
平常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今天好像开得特别快。
沉默中，两人并排下车。
阿根抢过林向东的书包，一把背上身：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背书包走这条路了，让我再当一阵子二中的学生，陪......呃~陪剑江走一段吧！”
昨天颁奖时，各路记者云集，由于本届联赛有了赞助商，又是史无前例的学生军夺冠，甚至惊动得省台都赶来报道。
蜂拥而至的长枪短炮，让林向东预感到事情不妙！
为了不引起爹妈的注意；
为了回到家里后，自己的耳朵不受煎熬......
林向东想了很多办法，找了诸多借口！
“我要是坐在电视和餐桌中间挡着呢？不行！挡得住屏幕挡不住声音......”
“那我要是拔插头，假装停电呢？也不行！没听说停电只停电视的......”
“哎！我就说电视坏啦？还是不行！家里两台电视呢......”
“林向东，你可以让叔叔阿姨帮忙做点什么事，把那段时间混过去！”
身旁的晓苇也不着急回家，跟着一起出主意。
“你以为我在家里有多大的地位？还能指使两尊大神？不行不行啦！”
“那要不，我去你家找你玩吧，他们肯定会招待我啊，这样不就......不行，吃饭点，我爸妈不可能让我去的......”
“............”
“或者你联合你爸呢，他不是没怎么管你踢球的事嘛！”
“我爸倒是不管，但并不代表他会勇于牺牲自己的幸福，和我站在一起对抗我妈啊！”
“确实，我爸也挺怕我妈的......那你就跟他们说考试的事，快要会考了嘛，他们一定会上心的，只要听你说，电视什么的就不重要啦！”
“可是......会考有什么好说的呢？”
“笨啊！大人都很关心咱们的学习问题的，你聊什么都行啊！”
“呃~那我聊......聊会考的考场？聊考试重点？”
“这不就行嘛！只要跟考试有关，我敢保证，他们绝对爱听！”
“对，我还可以聊一聊同学的事，我最近帮他们划复习重点，混了好几顿饭呢，哈哈哈哈哈！”
............................................
事实证明，男孩子大多不擅聊家常，面对自己的父母，林向东打了半个多小时的腹稿，仅用不到十分钟就把话题聊完了。
而该死的体育新闻，偏偏在节目最后五分钟才出现。
“昨日，我市首次拥有商业化赞助的足球联赛落下帷幕......”
电视里传出的声音，让林向东冷汗直冒，他必须想点办法应应急......
“妈，这鱼是我爸烧的吧？”
“怎么？淡啦？你爸就是不爱放盐！有益身体是没错，可总不能没有味道吧！”
“呃~~辣椒在哪，我去加一点！”
“要辣椒就要呗，这么大嗓门干嘛？”
关于二中夺冠的新闻，持续报道了足足两分钟。等张莉从厨房回来，报道已经接近尾声。
“恭喜他们打破了电厂的冠军垄断，开创了学生夺冠的新纪元！”
“什么夺冠？哪个学校的？现在这孩子们一个个都这么厉害哈好！”
听了个不知所以然的张莉，一边把辣椒地给林向东，一边询问刚才新闻内容。
“哦！没什么，体育方面的，你不感兴趣！”
林伯军一边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支开，一边用眼神瞥了林向东一眼，似乎在警告他：给你隐瞒可以，但是学习成绩绝不能下降！
“今天是个好日子......”
接下来是央视的《新闻联播》，林向东绝不相信二中夺冠这点小事，还能上国家新闻！
终于平安无事，林向东放下心来，刷碗的时候，甚至有闲情哼起歌来。
“再坚持一天，后天就回学校了，到时候，即便老妈知道了，有一个礼拜的缓冲时间，应该足以让她平息怒火了吧！”
晚饭后，是林伯军和张莉铁打不动的散步时间，三零三厂被剑江环抱，正值春夏之交，江边的马路上绿树成荫，散步的人群熙熙攘攘。
常年生活在一个家属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满马路全是熟人，张莉很享受这种随处可以聊天的情境。
“张莉，我发觉你家儿子可以嘞！知识竞赛拿第一，这足球比赛也得冠军，文武双全嘛！”
“是的嘛每个礼拜都上电视，简直就是个小明星！好在你家娃成绩好，会考是一点都不用发愁啊，哪像我家那个，天天就闷头拼命背书拼命做题，结果成绩还只是个中等！”
“啊？什么足球比赛？我家向东上了高中就没怎么踢球了啊？”
张莉被说得一头雾水。
“你还不晓得啊，新闻没看吧，我听我家老严说，这个比赛是全市最高水平的。”
“对对对！我家老孙说，他们二中的这群娃娃，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冠军，类似这种比赛，放眼全国，也少有高中生夺冠的！”
“莉姐，你家儿子还是核心呢！他们可是从电厂手里把冠军抢回来的！”
“呃~~电厂啊，我倒是听说他们足球很厉害的！”
常年被老公和儿子耳濡目染，张莉对足球也算有一些初级认识。她被朋友们夸得一头雾水，只好强笑着应付。
“张师傅张师傅！向东那两脚射门很厉害的，绝对准职业化水平啊！要不要考虑让他去踢职业联赛？”
身后，张莉的小徒弟王健疾步追上来，冲张莉挑起大拇指。
“呃~~看这意思，全厂是不是只有我不知道这个事啊......林~~向~~东~~！！！！！”
“啪！”
正在洗碗的林向东忽然之间鼻痒难耐，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手中的碗没拿稳，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尽管他边收拾边默默念叨，可是他的好日子，终究连一个晚上都没有熬过......
周日下午，为了自己和父亲耳根清净，林向东借口补习，赶晚班车回学校，直到车子缓缓启动，林向东还听到母亲大人隔着车窗嘱咐：
“一定要退队，听到没得，不然我到学校去找你们教练啊......”
林向东的郁闷，很快被身旁的阿根捕捉到。
“怎么？情报泄露，被阿姨收拾啦？”
“哎！！早知道我就不参加那劳什子颁奖典礼了！失算啊失算！”
“确实，自从联赛有了赞助商，影响力扩大了很多！也难怪你们没想到会受到这样的重视，我估计叶君和崔子航他们这周末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其实，学校已经找我们谈过话，一上高三，本来就要退校队的，可是被我妈这么一唠叨，真心不爽！”
“家长们其实心思都一样，一切为了学习嘛！只要你会考成绩好，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的。”
“会考，还有将近两个月呢，你这一说吧，我无比期盼早点会考！”
和阿根聊起自己的不幸，林向东感慨万千，不过他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好朋友今天的情绪有些低落，说话的语气中，总是带着一丝正经八百。
“对了，阿根，你今天怎么也这么早去学校啊？”
“我？呃~~我想在学校多呆一呆......”
谈及自己，阿根不禁把头歪向车窗，言语之中，竟有些伤感。
“林向东，我爸已经联系好工作单位，今年的会考，我怕是要在上海考啦！”
“那你够倒霉的，上海应该是自己出题吧，听说比全国卷的难度高不少呢！”
“呵呵！那倒无所谓......”
“等等，你为什么要去上海考？”
从好朋友那无奈的苦笑中，林向东忽然觉得这事有点不对。
“我爸已经联系好上海那边的工作，我家的家具都已经搬了一大部分去上海了。”
“这么快，说走就走啊！”
因为厂子效益渐差，不少职工都开始自谋出路，更多的人选择了回到自己的家乡。
这些事情，林向东从爸妈口中多少也了解一点，但没想到，自己的好朋友，也有离开的一天。
“能坚持看到咱们夺冠，已经是我爸最后的让步了，周一我就要去办理转学手续，喏！没发现吗？我连书包都没背！”
夺冠？对了，那天，阿根好像确实比往日都显得更疯狂......
夺冠之喜、挨老妈训......这会，什么喜怒哀乐，都已经不重要了。林向东的脑袋一阵阵发懵，这不是做梦吧？还是在开玩笑？这里是平行世界，还是自己穿越了？
他顾不上去验证阿根的书包到底在不在，只忽然觉得眼角有点痒痒，伸出食指去揉了揉，竟然有些湿润。
阿根，之于林向东，并不仅是同学关系这么简单。
在他们这一届属马的班级里，他俩是独二无三的两条蛇，正因为比周围的小朋友都小半岁，从光屁股开始，两人就始终保持着团结友爱互助的精神。
从幼儿园到高中，这么多年形成的默契，有的时候甚至连罗超都羡慕不已。
不是说好暑假和我一起去找王瑶的吗？你不是比我还想知道她长啥样吗......
不是说好我帮你复习准备高考的吗？我们还要分在同一个考场，最好坐得近一点，方便你抄我答案......
不是说好一起考大学的吗？我考天大，你考交大，到时候我们坐同一班火车，先把你还回上海，我再北上回津......
我们不是说好了，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做的吗？
怎么，你说话不算数，说走就要走了呢？？？
眼帘渐渐模糊，林向东轻轻擦拭了一把，却发现，阿根的衣袖，也开始慢慢被浸透。
平常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今天好像开得特别快。
沉默中，两人并排下车。
阿根抢过林向东的书包，一把背上身：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背书包走这条路了，让我再当一阵子二中的学生，陪......呃~陪剑江走一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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