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学霸的弱点
阿根临走的前一晚，林向东陪着他，爬到校园黑板报的顶端，躺在水泥顶棚上，静静地观望满天星斗，这是从小交好的两人共同的爱好。
望着遥远的银河，仿佛河对岸就是那劳什子上海，渐渐地，两人的脑海中，泛起点点回忆：上山掏鸟窝拔萝卜、下河摸鱼抓鸭子……一件件浮上心头。
“你还记得咱们拔万年青做宝剑不，学校门口两边都差点被咱拔秃了……”
“还有，左建军家竹篱笆，被咱一根根抽出来扮岳飞…..”
“还是摸田螺那次好玩，一大盆田螺，给你妈累得够呛，不过你妈妈炒得真好吃……”
“还有咱们钻蘑菇洞那次，老辉卡在洞里差点出不来……”
“哈哈哈，光屁股比赛爬悬崖多逗……”
……………………………………..
半夜装鬼吓女生，给女神的自行车胎放气，往敌对同学阳台扔煤块……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不知为何，明明是嘻嘻哈哈地回忆过往，林向东却渐渐眼眶含泪，就连天上的星星都模糊成一片。
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两人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
两个好兄弟没有说过一句相互嘱托和谆谆祝福，他们只是珍惜再也不会有的时光，静静地并排向上仰望，希望能将所有的美好都镌刻在星空，在往后的日子里，抬眼就能看见......
从贵阳开往上海的列车离开了站台，阿根从车窗伸出脑袋，张望了一番，他仿佛看到遥远的马鞍山上，林向东正在冲他挥手：
“兄弟，十年后，咱们同学会上再相见！”
林向东终究没有去送车，毕竟会考在即，跑一趟贵阳，来回需要一整天，这可不是家长们随随便便就能同意的小事。他找陈黎请了一下午的假，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下铺，仿佛这样还能够感受到阿根的气息。
直到夕阳西下，他溜达出宿舍，爬上两人看星星的地方，使劲使劲地张望，直到太阳缓缓消失在马鞍山的后坡，只在操场上，留下一个长长的，向东方延伸的影子。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早读照常进行......
林向东照常坐在足球场边上的粉馆，吸溜溜吃着一块钱一晚的素粉。
“同学，都上课啦！不怕迟到吗？”
粉馆的老板第一次看见有学生如此明目张胆地逃课。
“呃~~还没打铃呢！”
“没打铃？你看看，操场上都没人啦！”
“哎呦！糟糕，老板收钱！”
听了老板的警告，林向东侧头望了望空旷的操场，赶忙大口大口将剩下的米粉一股脑塞进嘴里，边咀嚼着边匆匆赶往教室......
当值的英语王老师将眼睛往下拉了拉，端倪了林向东一番，努了努嘴，让他回到座位。
打开书包，林向东发现，作业和英语书都没带......
“咋个搞的？你以前可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啊！”
薛晨小声地询问着，把自己的英语书放到书桌中间。
“最近精神状态有点不好！”
“可能是那两场比赛踢完，太累了吧？”
二中这次夺冠相当不易，对职高和电厂的两场比赛，的确有点让人殚精竭智，缓不过劲来的，也不止林向东一人。
“嗯嗯~~”
林向东胡乱答应，和薛晨两人捧起书本，开始朗读。
读着读着，他的思绪又开始胡乱飘摇，时而回荡在球场上，时而又和阿根一起，在三零三的江河山川之中游历。
直到陈黎“叩叩”地敲着桌子，才把他惊醒过来。
“作业作业，就差你啦！”
“呃~~下课啦......我回去拿，等一下哈！”
“他最近怎么了？”
望着林向东跑出教室的背影，陈黎好奇地皱了皱眉。
“有点飘了呗，连拿两个冠军，不知所以然啦！”
黄庆冷冷地回答着陈黎的自言自语。
“就你知道！多嘴！”
相比林向东的不靠谱，陈黎更讨厌黄庆那副自以为是的表情。
“不过，林向东最近好像的确有点不正常，你看，歌词本都拉在我这好几天了。”
“他的歌词本？”
“是啊！孟庭苇最近不是出了新专辑嘛！你看，都是他抄的！那天晚自习我最后一个走，在课桌上捡的。”
“那你还给他嘛！”
“他说不要了......我都给了他两次呢！”
“这家伙的状态，看上去不像是高兴的呀？”
月考，林向东意外崩盘，全年级排名第十二！！！
毕竟会考在即！林向东在这个时候一蹶不振，着实让一众老师很是担心，甚至连胡主任也主动来到教研室，和大家一起讨论林向东的糟糕状态。
“这小子，只要踢球，学习成绩肯定下降，你看看，这个学期他一直没回到第一的位置吧！”
“照这样啊！我看需要和他谈一谈退校队的事了。”
“非也！我看他多半是情绪波动，自我控制失调，回头麻烦吴老师好好和他谈一谈吧！”
“马老师你这么了解他，又是你的爱徒，你咋不找他谈？”
“咱们马老师教学一绝，谈心嘛，大概率会被学生带偏，哈哈哈！”
回家的班车上，闷闷不乐的林向东枯坐在候车亭，看着车辆一一驶过，要不是熟识的晚班车司机招呼自己，几乎错过班车。
晚班车上，依旧没有什么人，林向东依旧坐在自己最熟悉的位置。
这是全车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即可以纵览全车，又不至于太过颠簸，那个熟悉的靠背，虽然有些破损，却恰好可以将头斜靠在上面，舒舒服服地欣赏窗外那细雨之中，朦胧的山景。
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正如这山景一般，迷迷蒙蒙地透着一丝忧愁，呃~或许这就是属于少年的浪漫！
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五零四站驶过，林向东被身后一个女孩的声音惊醒：
“师傅下车下车，坐过站啦！”
好在这种厂区班车的司机们，大多不怎么严苛，不然这个高马尾女孩就得跟着林向东回家了......
“咦！又是这个女孩，看样子她应该是蛮刻苦的吧，不然怎么每次晚班车都能遇到她？”
望着女孩朝厂区奔跑的背景，林向东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咦！似乎每次晚班车都能遇到她，好像还帮我送过信，也算是朋友了吧！有机会倒是可以试着搭一下讪。嘿嘿！”
林向东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忽然转移得这么快.....
由于没有完成对父亲的承诺，林向东的周末，自然不可能风调雨顺。暴风雨之后，慈祥的母亲看在罗超的面子上，给了林向东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
剑江从大山里拐出，沿着公路奔流而去，就在这个小小的三角地带，生长着一片绿草如茵，这是三人组的秘密基地，如今，只剩罗超陪着自己。
“怎么了？听晓苇说你蔫啦？”
“不至于，就是心里有点空空的！”
“夺了冠还不开心？”
“夺冠？迟早的事，对了，你们职高没说你是叛徒吧？嘿嘿！”
“开什么玩笑，借俩胆子给他们！”
“你多牛啊！职高一霸！”
“哈哈！那倒不至于，不说我啦，你这个样子，倒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啊！”
“我什么样子？”
“没精打采，蔫头耷脑！没想到，咱们学霸也有弱点哈！”
林向东沉默了一阵，他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比别人更多愁善感，对于离别，他似乎看得很重。
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水中连打四五个水漂后，林向东重启话题：
“超，你说上海有那么好吗？”
“应该比咱们这好吧！”
“你看啊，上海那地方，论吃的，种类少又清淡，还是甜口，怎么比得上咱们的辣子鸡，剑江鱼......”
“我敢说，丝娃娃、冲冲糕都吃不着！”
“再说住，要么是弄堂，要么是高楼，哪像咱这，青山绿水环抱，还没有污染，你就看那些个明星，我觉得他们用了护肤品，都不如咱们这的人皮肤好。”
“你还别说，咱们这属于天然滋润嘛！”
“再说学，我们二中，那可是集合了几乎半个省的师资，岂能是他上海一个普通学校能比的？何况转校生，光适应就得适应个小半年吧！”
“那倒不用，阿根被咱们熏陶得脸皮够厚，而且有那一脚球技，应该能吃得开的！”
“你还好意思说，生把人家一个大上海的公子哥，带得跟小流氓似的，哈哈哈哈哈！”
“是啊！阿根算是回去当他的公子哥啦！明年高考结束，你也指定回天津啦！就只剩下我，估计我连贵阳都去不了。”
“还有一年呢，这就放弃啦？退一万步说，匀城咋啦？你刚还说呢，风景宜人，美食当前，差哪啦？”
“也是！别的不说，丝娃娃就秒杀你们小笼包和狗不理，你服不服！”
这已经是近几天以来，林向东难得的开心时光。笑声伴随着潺潺江水，在空中萦绕，直到许多年后，林向东慢慢回味才发现，当年的快乐，已经再也无法寻觅！
望着遥远的银河，仿佛河对岸就是那劳什子上海，渐渐地，两人的脑海中，泛起点点回忆：上山掏鸟窝拔萝卜、下河摸鱼抓鸭子……一件件浮上心头。
“你还记得咱们拔万年青做宝剑不，学校门口两边都差点被咱拔秃了……”
“还有，左建军家竹篱笆，被咱一根根抽出来扮岳飞…..”
“还是摸田螺那次好玩，一大盆田螺，给你妈累得够呛，不过你妈妈炒得真好吃……”
“还有咱们钻蘑菇洞那次，老辉卡在洞里差点出不来……”
“哈哈哈，光屁股比赛爬悬崖多逗……”
……………………………………..
半夜装鬼吓女生，给女神的自行车胎放气，往敌对同学阳台扔煤块……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不知为何，明明是嘻嘻哈哈地回忆过往，林向东却渐渐眼眶含泪，就连天上的星星都模糊成一片。
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两人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
两个好兄弟没有说过一句相互嘱托和谆谆祝福，他们只是珍惜再也不会有的时光，静静地并排向上仰望，希望能将所有的美好都镌刻在星空，在往后的日子里，抬眼就能看见......
从贵阳开往上海的列车离开了站台，阿根从车窗伸出脑袋，张望了一番，他仿佛看到遥远的马鞍山上，林向东正在冲他挥手：
“兄弟，十年后，咱们同学会上再相见！”
林向东终究没有去送车，毕竟会考在即，跑一趟贵阳，来回需要一整天，这可不是家长们随随便便就能同意的小事。他找陈黎请了一下午的假，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下铺，仿佛这样还能够感受到阿根的气息。
直到夕阳西下，他溜达出宿舍，爬上两人看星星的地方，使劲使劲地张望，直到太阳缓缓消失在马鞍山的后坡，只在操场上，留下一个长长的，向东方延伸的影子。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早读照常进行......
林向东照常坐在足球场边上的粉馆，吸溜溜吃着一块钱一晚的素粉。
“同学，都上课啦！不怕迟到吗？”
粉馆的老板第一次看见有学生如此明目张胆地逃课。
“呃~~还没打铃呢！”
“没打铃？你看看，操场上都没人啦！”
“哎呦！糟糕，老板收钱！”
听了老板的警告，林向东侧头望了望空旷的操场，赶忙大口大口将剩下的米粉一股脑塞进嘴里，边咀嚼着边匆匆赶往教室......
当值的英语王老师将眼睛往下拉了拉，端倪了林向东一番，努了努嘴，让他回到座位。
打开书包，林向东发现，作业和英语书都没带......
“咋个搞的？你以前可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啊！”
薛晨小声地询问着，把自己的英语书放到书桌中间。
“最近精神状态有点不好！”
“可能是那两场比赛踢完，太累了吧？”
二中这次夺冠相当不易，对职高和电厂的两场比赛，的确有点让人殚精竭智，缓不过劲来的，也不止林向东一人。
“嗯嗯~~”
林向东胡乱答应，和薛晨两人捧起书本，开始朗读。
读着读着，他的思绪又开始胡乱飘摇，时而回荡在球场上，时而又和阿根一起，在三零三的江河山川之中游历。
直到陈黎“叩叩”地敲着桌子，才把他惊醒过来。
“作业作业，就差你啦！”
“呃~~下课啦......我回去拿，等一下哈！”
“他最近怎么了？”
望着林向东跑出教室的背影，陈黎好奇地皱了皱眉。
“有点飘了呗，连拿两个冠军，不知所以然啦！”
黄庆冷冷地回答着陈黎的自言自语。
“就你知道！多嘴！”
相比林向东的不靠谱，陈黎更讨厌黄庆那副自以为是的表情。
“不过，林向东最近好像的确有点不正常，你看，歌词本都拉在我这好几天了。”
“他的歌词本？”
“是啊！孟庭苇最近不是出了新专辑嘛！你看，都是他抄的！那天晚自习我最后一个走，在课桌上捡的。”
“那你还给他嘛！”
“他说不要了......我都给了他两次呢！”
“这家伙的状态，看上去不像是高兴的呀？”
月考，林向东意外崩盘，全年级排名第十二！！！
毕竟会考在即！林向东在这个时候一蹶不振，着实让一众老师很是担心，甚至连胡主任也主动来到教研室，和大家一起讨论林向东的糟糕状态。
“这小子，只要踢球，学习成绩肯定下降，你看看，这个学期他一直没回到第一的位置吧！”
“照这样啊！我看需要和他谈一谈退校队的事了。”
“非也！我看他多半是情绪波动，自我控制失调，回头麻烦吴老师好好和他谈一谈吧！”
“马老师你这么了解他，又是你的爱徒，你咋不找他谈？”
“咱们马老师教学一绝，谈心嘛，大概率会被学生带偏，哈哈哈！”
回家的班车上，闷闷不乐的林向东枯坐在候车亭，看着车辆一一驶过，要不是熟识的晚班车司机招呼自己，几乎错过班车。
晚班车上，依旧没有什么人，林向东依旧坐在自己最熟悉的位置。
这是全车倒数第三排的位置，即可以纵览全车，又不至于太过颠簸，那个熟悉的靠背，虽然有些破损，却恰好可以将头斜靠在上面，舒舒服服地欣赏窗外那细雨之中，朦胧的山景。
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正如这山景一般，迷迷蒙蒙地透着一丝忧愁，呃~或许这就是属于少年的浪漫！
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五零四站驶过，林向东被身后一个女孩的声音惊醒：
“师傅下车下车，坐过站啦！”
好在这种厂区班车的司机们，大多不怎么严苛，不然这个高马尾女孩就得跟着林向东回家了......
“咦！又是这个女孩，看样子她应该是蛮刻苦的吧，不然怎么每次晚班车都能遇到她？”
望着女孩朝厂区奔跑的背景，林向东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咦！似乎每次晚班车都能遇到她，好像还帮我送过信，也算是朋友了吧！有机会倒是可以试着搭一下讪。嘿嘿！”
林向东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忽然转移得这么快.....
由于没有完成对父亲的承诺，林向东的周末，自然不可能风调雨顺。暴风雨之后，慈祥的母亲看在罗超的面子上，给了林向东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
剑江从大山里拐出，沿着公路奔流而去，就在这个小小的三角地带，生长着一片绿草如茵，这是三人组的秘密基地，如今，只剩罗超陪着自己。
“怎么了？听晓苇说你蔫啦？”
“不至于，就是心里有点空空的！”
“夺了冠还不开心？”
“夺冠？迟早的事，对了，你们职高没说你是叛徒吧？嘿嘿！”
“开什么玩笑，借俩胆子给他们！”
“你多牛啊！职高一霸！”
“哈哈！那倒不至于，不说我啦，你这个样子，倒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啊！”
“我什么样子？”
“没精打采，蔫头耷脑！没想到，咱们学霸也有弱点哈！”
林向东沉默了一阵，他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比别人更多愁善感，对于离别，他似乎看得很重。
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水中连打四五个水漂后，林向东重启话题：
“超，你说上海有那么好吗？”
“应该比咱们这好吧！”
“你看啊，上海那地方，论吃的，种类少又清淡，还是甜口，怎么比得上咱们的辣子鸡，剑江鱼......”
“我敢说，丝娃娃、冲冲糕都吃不着！”
“再说住，要么是弄堂，要么是高楼，哪像咱这，青山绿水环抱，还没有污染，你就看那些个明星，我觉得他们用了护肤品，都不如咱们这的人皮肤好。”
“你还别说，咱们这属于天然滋润嘛！”
“再说学，我们二中，那可是集合了几乎半个省的师资，岂能是他上海一个普通学校能比的？何况转校生，光适应就得适应个小半年吧！”
“那倒不用，阿根被咱们熏陶得脸皮够厚，而且有那一脚球技，应该能吃得开的！”
“你还好意思说，生把人家一个大上海的公子哥，带得跟小流氓似的，哈哈哈哈哈！”
“是啊！阿根算是回去当他的公子哥啦！明年高考结束，你也指定回天津啦！就只剩下我，估计我连贵阳都去不了。”
“还有一年呢，这就放弃啦？退一万步说，匀城咋啦？你刚还说呢，风景宜人，美食当前，差哪啦？”
“也是！别的不说，丝娃娃就秒杀你们小笼包和狗不理，你服不服！”
这已经是近几天以来，林向东难得的开心时光。笑声伴随着潺潺江水，在空中萦绕，直到许多年后，林向东慢慢回味才发现，当年的快乐，已经再也无法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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