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鸠占鹊巢
赵杰宏的提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拯救了若霞，同时也把若霞推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除了顾梓奇的亲戚朋友，若霞把自己在荣巴的亲戚好友的电话打了个遍，哽咽着哀求他们无论如何帮忙打探问询顾梓奇在生活作风方面的情况。
荣巴城毕竟太小了，又或是顾梓奇太过明目张胆。很快，一个鸠占鹊巢小三上位的低俗故事脉络清晰情节饱满地在众人提供的信息里浮出水面，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了若霞面前。
小罗小若霞十三岁，小顾梓奇二十一岁，是家中老大，老二老三是弟弟，三弟是超生。
处在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山区本就家徒四壁，再来个超生受罚，小罗家基本和牛棚没两样了。同村人说：“小罗家太穷了，穷得连短裤都是补丁叠补丁，两个弟弟一年到头没鞋穿。本来就穷了，他爹还嗜酒如命，只要有点钱就去打酒喝，随时被酒晕着，家里房子要倒了都不知道修修”。
小罗小学没读完就走出家门自谋生路。经人介绍来到顾梓奇的工地做饭，很快，小罗就和顾梓奇的员工小吴滚到了一张床上。工程结束，小吴一句话不留回了荣巴。小罗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索性追到荣巴。哪料小吴不仅对她薄情寡义还一言不和即大打出手。为此，极少批评员工的顾梓奇狠狠教训了小吴几次。
后来，也不知从何时起，小罗和顾梓奇就同居了。虽然同居了，但事情绝非小罗想的那么美好和甜蜜。刚开始时，俩人晚上虽然同居，顾梓奇白天却从不主动搭理她。她约顾梓奇一起吃个饭，顾梓奇眼皮都不抬就把她拒绝了；她要求顾梓奇陪她去逛街，顾梓奇冷冷地瞅她一眼，扭头就走。可是晚上，却依然在一起。小罗有点不爽了，对顾梓奇耍起了小性子，但凡顾梓奇让她不舒心，她就撒谎说有七事八事，要顾梓奇准她一段时间的假。
这对顾梓奇来说，简直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要求，顾梓奇从来二话不说就准假。在外闲逛的小罗用光了手里的钱，总得要吃饭，只好找份工作先干着，干上半个来月觉得这打工的日子真不好挨，又跑回顾梓奇的文印店上班，晚上照样和顾梓奇在一起。
小罗频繁地重演着跟顾梓奇请假的戏码。先后干过酒店保洁员服务员，餐厅茶室超市服务员等等。这些工作不但辛苦，且收入低微被老板压榨被同事挤兑被客人臭骂种种难以应付的困窘一而再再而三折磨着她，最终彻底击垮了她几乎没有的自尊，加之她交往的几个风尘女子朋友不断唆使怂恿，小罗破罐子破摔，沦落风尘，干起了出卖皮囊的买卖。好几次被顾梓奇的亲戚朋友撞见。
可能是质地过于粗劣，档次实在太低。无论她怎么折腾，大半年过去了，小罗始终没有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且过得比在顾梓奇的文印店里工作时差多了。阅人无数又被现实屡屡摔打的小罗渐渐明白，原来，顾梓奇才是真正的好男人，一个从没欺负过她，还给她正经体面的工作，平等对待她的好男人。小罗金盆洗手回心转意，回到顾梓奇的复印店，踏踏实实呆了下来。
顾梓奇经常下乡，很少回荣巴，但只要顾梓奇回荣巴家里住，她俩准在一起。尽管两人在床上折腾得天翻地覆，顾梓奇却从不关心她的过去现在，更别说将来。对小罗做过皮囊生意的事更是一无所知。日子就这么不闲不淡不冷不热地向前滑着。
春节回老家，一同在荣巴打工却混得比她好的女孩们，不但打扮入时，还为家里带去大包小包的礼物。一起闲聊时，她们不是炫耀自己刚买的新手机，就是夸张地说自己穿的衣服有多贵，包包花了多少钱。刺激得一穷二白的小罗脑袋里恨意狂翻，心里野草疯长。她咬牙切齿地想，你们别太猖狂得意，等明年春节回家，我不说吓死你们，至少也得吓破你们的胆！
十四五岁就出来闯荡的小罗终究不是吃素的，她深知自己要文化没文化，要家底没家底，要长相没长相，唯一的胜券就是青春，如果把这张牌都打废，她这一生就完了。既然现实如此冷硬辛苦还看不到任何希望，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折腾，牢牢抓住顾梓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的人生就会逆袭翻盘。
她在一夜之间蜕变成精，春节后再见顾梓奇，她彻底变了。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抓牢顾梓奇！管他有没有老婆孩子，反正他们夫妻长年不在一起，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管他比自己大几岁，比自己的父母大几岁？只要自己觉得无所谓，别人说破嘴又如何？因为只有嫁给顾梓奇，才能让自己彻底脱离苦海，才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才能在同乡打工妹面前赢回面子，才能让自己家彻底脱贫，才能让村里的人惊诧羡慕得掉了下巴！
最关键的是，顾梓奇不仅有钱，还绝对是个好人，这辈子跟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他欺负，更别说吃亏！
小罗相当高瞻远瞩地对她的朋友们发表高见：“像我们这种来城里打工的，贫穷的农村姑娘，没文化没家底没姿色，想找个年纪相当条件又好的城里小伙子嫁了，从此真正过上城里人的生活，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找个条件和自己差不多的小伙子结婚嘛，就得过一辈子的穷日子，保不准哪天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又得灰溜溜地逃回农村。我倒是再也不愿回农村，再也不愿受穷了，我已经在农村呆够了更穷怕了。为了能成为城里人，从此不再过穷日子，我是乌龟吃称砣，铁了心豁出去了！”
“再说了，小伙子有什么好，等你老了，他说变心就变心，靠不住的。”
“找个有钱的好男人嫁了，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
小罗把自己变成了妖媚的蜘蛛精，三百六十度不动声色吐丝来缚住顾梓奇的身心。白天对顾梓奇言听计从俯首贴耳，处处讨得顾梓奇的欢心。夜里温柔缠绵热烈似火，且不采取任何避孕措施。怀孕后，她把做人流这种极不光彩又难以启齿的事当作捕获顾梓奇的工具和手段。
她成功了！
改头换面的小罗如同高压电击中了顾梓奇，骨软筋麻心神大乱的顾梓奇渐渐失去了理智，他越来越强烈地感到，他不想让小罗离开他，他想和小罗厮守在一起。一想到小罗，他怦然心动，一想到小罗，他激情难抑。他欣慰地对自己说，对了，这才是爱情，这才是我想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庆幸自己终于在有生之年找到了这一切，既然命运如此安排，我就顺势而为吧！
在巴掌大的荣巴城，顾梓奇和小罗的不正当关系早已不是秘密，它是电力公司大院里妇孺皆知的桃色事件，是那些关心若霞的人心里拿不掉的巨痛。他俩无所顾忌为所欲为，亲昵地出入小吃店，大餐厅，亲密无间地在各种购物场所秀恩爱，俨然一对爱情活宝。
面对小罗那些打工妹朋友时，小罗更是满嘴流蜜地直呼顾梓奇老公，炫耀说顾梓奇月薪上万，年底还有几十万的奖金，她想要多少，顾梓奇就给多少；说有天下雪，她冷得发抖，顾梓奇想都没想就把自己老婆的两套很新的保暖内衣丢给她要她穿上，还说，这房间里的东西，你喜欢什么尽管拿就是。
小罗恨恨地对朋友们说：看见她媳妇的那些东西，我就是烦！感觉老是在提醒自己做贼心虚一般，我就毫不客气地搜罗了一包，统统扔进垃圾桶了，顾梓奇现在爱的是我，该消失的是他老婆；她说，和顾梓奇好上后，顾梓奇帮她家重修了房子，还有全村最体面的大门；她说，顾梓奇出钱把她弟弟送去学开工程车，学成后，在顾梓奇的帮助下，他弟弟轻轻松松找到了月工资不下五千的工作；她说，顾梓奇一有空就带她去旅游，这两年来，她俩的足迹遍布全省；她说，她已经为顾梓奇做了四次人流。她母亲说了，下次再怀孕，一定得把孩子生下来，有了孩子，顾梓奇就被绑死了，自己这辈子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将来嫁顾梓奇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顾梓奇越来越不忌讳别人的眼光和议论，也不害怕把小罗带到阳光下会产生什么恶果，他不管了！什么工地同学家朋友家…他都带着小罗出双入对招摇过市，他似乎故意向全世界彰显，小罗和他，根本就是关系不一般。
但顾梓奇始终不敢把小罗带回老家，简直连想都不敢想。是怕过于传统的父亲和哥哥弟弟及至大堆的亲戚会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还是怕邻居们说闲话，还是怕老同学老朋友们受惊吓…他也说不清。
和小罗纵情偷欢欲罢不能的夜晚，顾梓奇澎湃的激情和巅峰享受让他毫无疑问地认为，此生此世小罗就是他的女人，决不能更改。可一旦要让他带着小罗真正投入到万丈红尘的世俗生活，他的脑袋就会像换了系统般，极不听话地分析比较权衡起来。
和正牌媳妇若霞比起来，不论从家世背景自身条件所受教育综合素质等等，小罗真是没一样可以拿得出手，就如同凤凰和麻雀根本没法相提并论一样？自己都心知肚明，别人就更了。那他能否在别人的耻笑议论不可思议中屹立不倒！能否在亲戚朋友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中心如止水毫无所谓！顾梓奇不愿深想，只能把驼鸟政策发挥到极致。好在小罗懂事又乖巧，极少说过想跟他结婚之类的话。顾梓奇将计就计装聋作哑混一天算一天。
他是太小瞧小罗了！其实小罗的心跟晴朗的天空一样透亮，她眼下唯一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目标就是能早一天嫁给顾梓奇，真正做他的媳妇。她清楚得很，虽然顾梓奇现在对她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和她那些朋友的没本事还不懂事的男朋友比起来，可以说是好到天上了。
可顾梓奇毕竟是有妇之夫，用村子里的话说，她根本就是在偷人！当小偷无论如何它就是不光彩！伙伴们一谈到结婚嫁人这些问题时，她就在她们硬气的语调里，得意的眼神里分分钟沦为笑话了。过年回家，打工的姐妹们嘻嘻哈哈地分享和男朋友的二三事，她却只能咬着牙不接话或者懊恼地逃离。更别提一旦顾梓奇的媳妇孩子回来，顾梓奇还不得陪着管着。想着他们一家三口一同出出进进，一起回老家过年，小罗心里难受得恨不能给他的媳妇和孩子下毒药。
更何况顾梓奇尽管对她好得不能再好，却从没跟她说过要跟她结婚的话，就连她在这方面小心翼翼的试探，顾梓奇或不接话，甚或流露出十分讨厌谈论这个话题的表情。她明白了，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再想想自己还不到二十岁，再等几年又何妨，那就坦坦地等呗！
几年相处下来，小罗终于明白，顾梓奇那个要人才有人才要文化有文化的媳妇，就是输在太能说太会说太爱说上了。一想起顾梓奇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跟她说：“我媳妇那张嘴啊…”“我媳妇说我时的那种口气啊…”时，那种生无可恋又愤怒的表情。她就无比机警地提醒自己，绝不能开口惹顾梓生气，再有多少话都要往肚里咽，只要少说话甚至不说话，顾梓奇就开心，他一开心，啥事都好办！
不是吗，自从自己越来越温柔少语变本加厉地小鸟依人，百分之百俯首贴耳地对顾梓奇后，他对自己越来越好，越来越不舍了。看看他现在对他媳妇的态度，和刚开始那会儿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那时候，顾梓奇只要提到洪若霞，那真是满满的幸福和满足：“我和我媳妇应该算是一见钟情，说来真是奇怪，本来她是陪另一个女孩子来跟我相亲，结果是我俩相上了，很快就结婚了。”
“从我们单位到我媳妇教书的师范学校那条路，毫不夸张地说，我简直闭着眼睛都能开车，刚结婚那两年，我不知在那条路上接送了她多少次。”
“我媳妇人美心也美，又勤劳能吃苦，是百里挑一的好女人。”
“我媳妇不管干什么都出色，当老师，当导游，样样做得名声大震。”
……
小罗听着那个妒忌仇恨啊，恨不能吐把刀出来，把顾梓奇一家都宰了。
可是慢慢的，顾梓奇越来越不爱讲他媳妇了，有时候不得不提起，他只会满无所谓地说：“懒得说她了，她就是爱作，不安份。”
“鬼知道她在想什么，搞得一家人都不开心。”
“只要她不三天两头来烦我，她爱怎么折腾我随她。”
“不这样想还能咋想，这天高皇帝远的，我能管得了她什么？”
到现在已经变成，提起他媳妇，仿佛就提到了他的仇人，他会愤怒地说：“不要讲她，提起她我就心烦，你不知道，她跟天下的女人都不一样，她简直就是个怪胎！”
“她要是像你一样跟我相处，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我决不是那种心肠歹毒，欺负女人的人，不是吗？”
“她如果会听我的话，事情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你永远想像不出来她钻起牛角尖时的那副样子，有时，我真恨不得把她一脚踢出去!”
呵呵，这不就对了吗，除了名分，我不是啥都得到了吗？
小罗胸有成竹又老谋深算地冷笑，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要替换若霞成为老板娘只是个时间问题，并且一定不用等太久！
十七岁即出手不凡，把比她父亲还大三岁的顾梓奇掳上床。二十来岁便奇迹般成为有实无名的老板娘，养尊处优，千金散尽。架空了若霞这个为家庭省吃俭用，被操心劳碌吞噬了青春，正步入中年的糟糠之妻。更讽刺着若霞良好出生，受过高等教育，当过人类灵魂工程师，职场精英的背景。
小罗的励志人生像一盏鹤顶红，摧毁了若霞的精神世界。若霞痛得无处遁形，无处躲藏，多少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若霞把身体蜷缩起来，感到的依然是尖锐如刀的疼，疼得她泣不成声全身抽搐。
赵杰宏开导若霞说：“根据你所说的一切来推断的话，你老公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按说一个男人能把事业做得这么成功，他就不应该会糊涂到这个地步。你所了解到的毕竟只能算道听途说，没有一样是你亲眼所见的，而男女之间这档子事，往往是表象和真相不统一，俗话也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是，平静理性地跟你老公当面谈一谈，如果他抵死不承认你所了解到的一切，那说明他心里有你，不想毁了这个家，你们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他承认了，那就相当麻烦了，因为这说明他心里已经不再顾及你，你们的婚姻也快走到头了。刚好五一小长假很快就到了，你回去一趟吧。”
“可是…”若霞垂头丧气地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我老公谈啊！”
赵杰宏说：“你要清楚，这个事看似复杂，其实结果对于你来说只有两个，一是离婚，二是不离婚。”
“不！”若霞使劲摇着头抢着说：“我不离婚，我决不离婚！我不能让我的家散了，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没有爸爸。”
“好！”赵杰宏说“你的想法是对的，离婚的确不是明智之举，离婚要牵扯的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财产分割，孩子的抚养权。你的情况就更了，山高皇帝远的，又分居了那么长时间，更何况眼下，你哪有时间精力去处理应付这些事啊。但是不离婚，你就必须要想好，接下来你要如何对付小罗，才能保住你的婚姻。”
“那，如果，如果我老公提出离婚…”若霞话还没说完，脖子就硬了，眼泪随即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你别太难过，凭我的感觉，你老公应该不会提离婚，至少他目前应该还没想清楚到底要不要下定决心离婚。所以，你不用太焦虑。”
千头万绪在若霞的脑袋里乱成一团，她再也说不出话，只会不住地抹泪。
赵杰宏拍拍她的背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要记住，回去面对你老公时，你切记不能只知道哭，也不能失去理智大发脾气，这样只会使事情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你一定要保持理性和清醒，冷静地把事态最大限度地朝着你希望的方向扳。毕竟你老公不傻，她会仔细权衡什么样的女人才更适合做他的媳妇。”
当若霞带着伟伟风尘仆仆地在清晨八点，与正在单位门口小馆子里吃早点的顾梓奇和小罗撞了个正着时，若霞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一下子呼呼呼地冲到头顶，她咬牙切齿浑身颤抖。
自决定回荣巴那一刻起，若霞无数次在心里演练怎样跟顾梓奇谈他和小罗的事。她太了解顾梓奇了，深知稍有不慎，不仅会弄巧成拙满盘皆输，还会自取其辱惨败而归。就在她寻思着到底是开门见山或是迂回打探还是敲山震虎…答案竟赤裸裸地摆在眼前了。
若霞的心疼得像被戳穿了，如果不是伟伟大叫着“爸爸”，蹦跳着扑到顾梓奇的身上，若霞估计已经冲上前把桌子掀翻了。
顾梓奇也被从天而降的若霞母子搞得又惊喜又慌乱，他愕然地抱着伟伟笑逐颜开地说：“哇，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呀，你回来怎么不事先给爸爸打个电话啊？”
伟伟说：“啊！你不知道我们要回来吗，我以为妈妈早告诉你了呀。”
顾梓奇突然觉得脊背发凉脸庞滚烫，她极不自然地看了若霞好几眼，有点生硬地说：“要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我好到车站接你们。”
倒是小罗反应快，她热情地站起身说：“嫂子，伟伟回来了，该是没吃早饭吧，要吃什么，我来点。”
若霞不看小罗，理智提醒她绝不能跟顾梓奇吵闹，只有冷冷地看着顾梓奇说：“想着反正到家也没什么事，还不如让你睡个好觉，再说…”她顿了顿，本想说，如果我提前通知了你，我还会看到这一幕吗？突然意识到伟伟，只好说“再说，现在打车也方便。”
小罗看到若霞从头到尾根本不看她一眼，讪笑着低头划拉了两口，又昂起头若无其事地说：“顾哥，嫂子，我先去店里忙了，你们慢慢吃。”便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走了。她在心里痛快地想，洪若霞，你知道了最好，这事你早晚是要知道的，早知道早了断，我也不用天天躲在地下了！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顾梓奇和伟伟抱在一起的劲爆的亲热画面，以及顾梓奇对若霞没有半点硬气甚至有点怂的态度，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若霞还是不看小罗，顾梓奇知道大事不妙，一个激灵思路就清晰了，他说：“先吃早点，吃完了你们俩母子先回家，我今天要在外面忙一整天，估计吃晚饭才回得来。中午你们到外面买吃，晚饭你也不用做，到门口修理店里吃，到时候我来叫你们。”
回到家，伟伟打开了电视，若霞只觉得身心俱疲有气无力，她冲进次卧，倒头就睡。
下午收拾房间，若霞心里很清楚，与其说是大扫除，不如说是搜查证据。床头柜衣柜床底下垫褥下，若霞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巡，却没发现一件小罗的物件。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又感到有点小小的轻松时，卧室门背后垃圾桶里多得刺目的卫生纸似乎明晃晃又隐晦地在向她暗示着什么。她心一横，冲到厨房拿了火钳开始检查垃圾桶。当三个避孕套映入她的脸睑时，似乎有团烈火瞬间在她胸中爆燃了，烧炸了她的五脏六腑，烧花了她的眼睛。就在她觉得自己正往失控的边缘靠近时，突然想起了赵杰宏，以及赵杰宏告诫她的，千万要保持理性冷静的话。
胸中的熊熊火焰仿佛遇到了暴雨，渐渐变小然后熄灭。她冷笑了两声，把垃圾桶原封不动放回了原处，想，顾梓奇这只老狐狸，也有失算的时候。
晚上吃饭，小罗没在，若霞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疑窦重生。小罗是害怕了，所以不敢来吃饭吗？还是顾梓奇害怕局面太尴尬，故意让小罗回避？只是不管怎么想，若霞都觉得身上仿佛有巨石压着，累得她头晕胸闷吃不下饭。
手里有了确凿证据，晚上的谈话不仅简单直接，且惨烈绝望。
除了顾梓奇的亲戚朋友，若霞把自己在荣巴的亲戚好友的电话打了个遍，哽咽着哀求他们无论如何帮忙打探问询顾梓奇在生活作风方面的情况。
荣巴城毕竟太小了，又或是顾梓奇太过明目张胆。很快，一个鸠占鹊巢小三上位的低俗故事脉络清晰情节饱满地在众人提供的信息里浮出水面，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了若霞面前。
小罗小若霞十三岁，小顾梓奇二十一岁，是家中老大，老二老三是弟弟，三弟是超生。
处在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山区本就家徒四壁，再来个超生受罚，小罗家基本和牛棚没两样了。同村人说：“小罗家太穷了，穷得连短裤都是补丁叠补丁，两个弟弟一年到头没鞋穿。本来就穷了，他爹还嗜酒如命，只要有点钱就去打酒喝，随时被酒晕着，家里房子要倒了都不知道修修”。
小罗小学没读完就走出家门自谋生路。经人介绍来到顾梓奇的工地做饭，很快，小罗就和顾梓奇的员工小吴滚到了一张床上。工程结束，小吴一句话不留回了荣巴。小罗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索性追到荣巴。哪料小吴不仅对她薄情寡义还一言不和即大打出手。为此，极少批评员工的顾梓奇狠狠教训了小吴几次。
后来，也不知从何时起，小罗和顾梓奇就同居了。虽然同居了，但事情绝非小罗想的那么美好和甜蜜。刚开始时，俩人晚上虽然同居，顾梓奇白天却从不主动搭理她。她约顾梓奇一起吃个饭，顾梓奇眼皮都不抬就把她拒绝了；她要求顾梓奇陪她去逛街，顾梓奇冷冷地瞅她一眼，扭头就走。可是晚上，却依然在一起。小罗有点不爽了，对顾梓奇耍起了小性子，但凡顾梓奇让她不舒心，她就撒谎说有七事八事，要顾梓奇准她一段时间的假。
这对顾梓奇来说，简直就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要求，顾梓奇从来二话不说就准假。在外闲逛的小罗用光了手里的钱，总得要吃饭，只好找份工作先干着，干上半个来月觉得这打工的日子真不好挨，又跑回顾梓奇的文印店上班，晚上照样和顾梓奇在一起。
小罗频繁地重演着跟顾梓奇请假的戏码。先后干过酒店保洁员服务员，餐厅茶室超市服务员等等。这些工作不但辛苦，且收入低微被老板压榨被同事挤兑被客人臭骂种种难以应付的困窘一而再再而三折磨着她，最终彻底击垮了她几乎没有的自尊，加之她交往的几个风尘女子朋友不断唆使怂恿，小罗破罐子破摔，沦落风尘，干起了出卖皮囊的买卖。好几次被顾梓奇的亲戚朋友撞见。
可能是质地过于粗劣，档次实在太低。无论她怎么折腾，大半年过去了，小罗始终没有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且过得比在顾梓奇的文印店里工作时差多了。阅人无数又被现实屡屡摔打的小罗渐渐明白，原来，顾梓奇才是真正的好男人，一个从没欺负过她，还给她正经体面的工作，平等对待她的好男人。小罗金盆洗手回心转意，回到顾梓奇的复印店，踏踏实实呆了下来。
顾梓奇经常下乡，很少回荣巴，但只要顾梓奇回荣巴家里住，她俩准在一起。尽管两人在床上折腾得天翻地覆，顾梓奇却从不关心她的过去现在，更别说将来。对小罗做过皮囊生意的事更是一无所知。日子就这么不闲不淡不冷不热地向前滑着。
春节回老家，一同在荣巴打工却混得比她好的女孩们，不但打扮入时，还为家里带去大包小包的礼物。一起闲聊时，她们不是炫耀自己刚买的新手机，就是夸张地说自己穿的衣服有多贵，包包花了多少钱。刺激得一穷二白的小罗脑袋里恨意狂翻，心里野草疯长。她咬牙切齿地想，你们别太猖狂得意，等明年春节回家，我不说吓死你们，至少也得吓破你们的胆！
十四五岁就出来闯荡的小罗终究不是吃素的，她深知自己要文化没文化，要家底没家底，要长相没长相，唯一的胜券就是青春，如果把这张牌都打废，她这一生就完了。既然现实如此冷硬辛苦还看不到任何希望，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折腾，牢牢抓住顾梓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的人生就会逆袭翻盘。
她在一夜之间蜕变成精，春节后再见顾梓奇，她彻底变了。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抓牢顾梓奇！管他有没有老婆孩子，反正他们夫妻长年不在一起，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管他比自己大几岁，比自己的父母大几岁？只要自己觉得无所谓，别人说破嘴又如何？因为只有嫁给顾梓奇，才能让自己彻底脱离苦海，才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才能在同乡打工妹面前赢回面子，才能让自己家彻底脱贫，才能让村里的人惊诧羡慕得掉了下巴！
最关键的是，顾梓奇不仅有钱，还绝对是个好人，这辈子跟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他欺负，更别说吃亏！
小罗相当高瞻远瞩地对她的朋友们发表高见：“像我们这种来城里打工的，贫穷的农村姑娘，没文化没家底没姿色，想找个年纪相当条件又好的城里小伙子嫁了，从此真正过上城里人的生活，那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找个条件和自己差不多的小伙子结婚嘛，就得过一辈子的穷日子，保不准哪天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又得灰溜溜地逃回农村。我倒是再也不愿回农村，再也不愿受穷了，我已经在农村呆够了更穷怕了。为了能成为城里人，从此不再过穷日子，我是乌龟吃称砣，铁了心豁出去了！”
“再说了，小伙子有什么好，等你老了，他说变心就变心，靠不住的。”
“找个有钱的好男人嫁了，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
小罗把自己变成了妖媚的蜘蛛精，三百六十度不动声色吐丝来缚住顾梓奇的身心。白天对顾梓奇言听计从俯首贴耳，处处讨得顾梓奇的欢心。夜里温柔缠绵热烈似火，且不采取任何避孕措施。怀孕后，她把做人流这种极不光彩又难以启齿的事当作捕获顾梓奇的工具和手段。
她成功了！
改头换面的小罗如同高压电击中了顾梓奇，骨软筋麻心神大乱的顾梓奇渐渐失去了理智，他越来越强烈地感到，他不想让小罗离开他，他想和小罗厮守在一起。一想到小罗，他怦然心动，一想到小罗，他激情难抑。他欣慰地对自己说，对了，这才是爱情，这才是我想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庆幸自己终于在有生之年找到了这一切，既然命运如此安排，我就顺势而为吧！
在巴掌大的荣巴城，顾梓奇和小罗的不正当关系早已不是秘密，它是电力公司大院里妇孺皆知的桃色事件，是那些关心若霞的人心里拿不掉的巨痛。他俩无所顾忌为所欲为，亲昵地出入小吃店，大餐厅，亲密无间地在各种购物场所秀恩爱，俨然一对爱情活宝。
面对小罗那些打工妹朋友时，小罗更是满嘴流蜜地直呼顾梓奇老公，炫耀说顾梓奇月薪上万，年底还有几十万的奖金，她想要多少，顾梓奇就给多少；说有天下雪，她冷得发抖，顾梓奇想都没想就把自己老婆的两套很新的保暖内衣丢给她要她穿上，还说，这房间里的东西，你喜欢什么尽管拿就是。
小罗恨恨地对朋友们说：看见她媳妇的那些东西，我就是烦！感觉老是在提醒自己做贼心虚一般，我就毫不客气地搜罗了一包，统统扔进垃圾桶了，顾梓奇现在爱的是我，该消失的是他老婆；她说，和顾梓奇好上后，顾梓奇帮她家重修了房子，还有全村最体面的大门；她说，顾梓奇出钱把她弟弟送去学开工程车，学成后，在顾梓奇的帮助下，他弟弟轻轻松松找到了月工资不下五千的工作；她说，顾梓奇一有空就带她去旅游，这两年来，她俩的足迹遍布全省；她说，她已经为顾梓奇做了四次人流。她母亲说了，下次再怀孕，一定得把孩子生下来，有了孩子，顾梓奇就被绑死了，自己这辈子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将来嫁顾梓奇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顾梓奇越来越不忌讳别人的眼光和议论，也不害怕把小罗带到阳光下会产生什么恶果，他不管了！什么工地同学家朋友家…他都带着小罗出双入对招摇过市，他似乎故意向全世界彰显，小罗和他，根本就是关系不一般。
但顾梓奇始终不敢把小罗带回老家，简直连想都不敢想。是怕过于传统的父亲和哥哥弟弟及至大堆的亲戚会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还是怕邻居们说闲话，还是怕老同学老朋友们受惊吓…他也说不清。
和小罗纵情偷欢欲罢不能的夜晚，顾梓奇澎湃的激情和巅峰享受让他毫无疑问地认为，此生此世小罗就是他的女人，决不能更改。可一旦要让他带着小罗真正投入到万丈红尘的世俗生活，他的脑袋就会像换了系统般，极不听话地分析比较权衡起来。
和正牌媳妇若霞比起来，不论从家世背景自身条件所受教育综合素质等等，小罗真是没一样可以拿得出手，就如同凤凰和麻雀根本没法相提并论一样？自己都心知肚明，别人就更了。那他能否在别人的耻笑议论不可思议中屹立不倒！能否在亲戚朋友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中心如止水毫无所谓！顾梓奇不愿深想，只能把驼鸟政策发挥到极致。好在小罗懂事又乖巧，极少说过想跟他结婚之类的话。顾梓奇将计就计装聋作哑混一天算一天。
他是太小瞧小罗了！其实小罗的心跟晴朗的天空一样透亮，她眼下唯一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目标就是能早一天嫁给顾梓奇，真正做他的媳妇。她清楚得很，虽然顾梓奇现在对她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和她那些朋友的没本事还不懂事的男朋友比起来，可以说是好到天上了。
可顾梓奇毕竟是有妇之夫，用村子里的话说，她根本就是在偷人！当小偷无论如何它就是不光彩！伙伴们一谈到结婚嫁人这些问题时，她就在她们硬气的语调里，得意的眼神里分分钟沦为笑话了。过年回家，打工的姐妹们嘻嘻哈哈地分享和男朋友的二三事，她却只能咬着牙不接话或者懊恼地逃离。更别提一旦顾梓奇的媳妇孩子回来，顾梓奇还不得陪着管着。想着他们一家三口一同出出进进，一起回老家过年，小罗心里难受得恨不能给他的媳妇和孩子下毒药。
更何况顾梓奇尽管对她好得不能再好，却从没跟她说过要跟她结婚的话，就连她在这方面小心翼翼的试探，顾梓奇或不接话，甚或流露出十分讨厌谈论这个话题的表情。她明白了，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再想想自己还不到二十岁，再等几年又何妨，那就坦坦地等呗！
几年相处下来，小罗终于明白，顾梓奇那个要人才有人才要文化有文化的媳妇，就是输在太能说太会说太爱说上了。一想起顾梓奇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跟她说：“我媳妇那张嘴啊…”“我媳妇说我时的那种口气啊…”时，那种生无可恋又愤怒的表情。她就无比机警地提醒自己，绝不能开口惹顾梓生气，再有多少话都要往肚里咽，只要少说话甚至不说话，顾梓奇就开心，他一开心，啥事都好办！
不是吗，自从自己越来越温柔少语变本加厉地小鸟依人，百分之百俯首贴耳地对顾梓奇后，他对自己越来越好，越来越不舍了。看看他现在对他媳妇的态度，和刚开始那会儿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那时候，顾梓奇只要提到洪若霞，那真是满满的幸福和满足：“我和我媳妇应该算是一见钟情，说来真是奇怪，本来她是陪另一个女孩子来跟我相亲，结果是我俩相上了，很快就结婚了。”
“从我们单位到我媳妇教书的师范学校那条路，毫不夸张地说，我简直闭着眼睛都能开车，刚结婚那两年，我不知在那条路上接送了她多少次。”
“我媳妇人美心也美，又勤劳能吃苦，是百里挑一的好女人。”
“我媳妇不管干什么都出色，当老师，当导游，样样做得名声大震。”
……
小罗听着那个妒忌仇恨啊，恨不能吐把刀出来，把顾梓奇一家都宰了。
可是慢慢的，顾梓奇越来越不爱讲他媳妇了，有时候不得不提起，他只会满无所谓地说：“懒得说她了，她就是爱作，不安份。”
“鬼知道她在想什么，搞得一家人都不开心。”
“只要她不三天两头来烦我，她爱怎么折腾我随她。”
“不这样想还能咋想，这天高皇帝远的，我能管得了她什么？”
到现在已经变成，提起他媳妇，仿佛就提到了他的仇人，他会愤怒地说：“不要讲她，提起她我就心烦，你不知道，她跟天下的女人都不一样，她简直就是个怪胎！”
“她要是像你一样跟我相处，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我决不是那种心肠歹毒，欺负女人的人，不是吗？”
“她如果会听我的话，事情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你永远想像不出来她钻起牛角尖时的那副样子，有时，我真恨不得把她一脚踢出去!”
呵呵，这不就对了吗，除了名分，我不是啥都得到了吗？
小罗胸有成竹又老谋深算地冷笑，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要替换若霞成为老板娘只是个时间问题，并且一定不用等太久！
十七岁即出手不凡，把比她父亲还大三岁的顾梓奇掳上床。二十来岁便奇迹般成为有实无名的老板娘，养尊处优，千金散尽。架空了若霞这个为家庭省吃俭用，被操心劳碌吞噬了青春，正步入中年的糟糠之妻。更讽刺着若霞良好出生，受过高等教育，当过人类灵魂工程师，职场精英的背景。
小罗的励志人生像一盏鹤顶红，摧毁了若霞的精神世界。若霞痛得无处遁形，无处躲藏，多少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若霞把身体蜷缩起来，感到的依然是尖锐如刀的疼，疼得她泣不成声全身抽搐。
赵杰宏开导若霞说：“根据你所说的一切来推断的话，你老公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按说一个男人能把事业做得这么成功，他就不应该会糊涂到这个地步。你所了解到的毕竟只能算道听途说，没有一样是你亲眼所见的，而男女之间这档子事，往往是表象和真相不统一，俗话也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所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是，平静理性地跟你老公当面谈一谈，如果他抵死不承认你所了解到的一切，那说明他心里有你，不想毁了这个家，你们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他承认了，那就相当麻烦了，因为这说明他心里已经不再顾及你，你们的婚姻也快走到头了。刚好五一小长假很快就到了，你回去一趟吧。”
“可是…”若霞垂头丧气地说“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我老公谈啊！”
赵杰宏说：“你要清楚，这个事看似复杂，其实结果对于你来说只有两个，一是离婚，二是不离婚。”
“不！”若霞使劲摇着头抢着说：“我不离婚，我决不离婚！我不能让我的家散了，我不能让我的儿子没有爸爸。”
“好！”赵杰宏说“你的想法是对的，离婚的确不是明智之举，离婚要牵扯的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财产分割，孩子的抚养权。你的情况就更了，山高皇帝远的，又分居了那么长时间，更何况眼下，你哪有时间精力去处理应付这些事啊。但是不离婚，你就必须要想好，接下来你要如何对付小罗，才能保住你的婚姻。”
“那，如果，如果我老公提出离婚…”若霞话还没说完，脖子就硬了，眼泪随即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你别太难过，凭我的感觉，你老公应该不会提离婚，至少他目前应该还没想清楚到底要不要下定决心离婚。所以，你不用太焦虑。”
千头万绪在若霞的脑袋里乱成一团，她再也说不出话，只会不住地抹泪。
赵杰宏拍拍她的背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要记住，回去面对你老公时，你切记不能只知道哭，也不能失去理智大发脾气，这样只会使事情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你一定要保持理性和清醒，冷静地把事态最大限度地朝着你希望的方向扳。毕竟你老公不傻，她会仔细权衡什么样的女人才更适合做他的媳妇。”
当若霞带着伟伟风尘仆仆地在清晨八点，与正在单位门口小馆子里吃早点的顾梓奇和小罗撞了个正着时，若霞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一下子呼呼呼地冲到头顶，她咬牙切齿浑身颤抖。
自决定回荣巴那一刻起，若霞无数次在心里演练怎样跟顾梓奇谈他和小罗的事。她太了解顾梓奇了，深知稍有不慎，不仅会弄巧成拙满盘皆输，还会自取其辱惨败而归。就在她寻思着到底是开门见山或是迂回打探还是敲山震虎…答案竟赤裸裸地摆在眼前了。
若霞的心疼得像被戳穿了，如果不是伟伟大叫着“爸爸”，蹦跳着扑到顾梓奇的身上，若霞估计已经冲上前把桌子掀翻了。
顾梓奇也被从天而降的若霞母子搞得又惊喜又慌乱，他愕然地抱着伟伟笑逐颜开地说：“哇，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呀，你回来怎么不事先给爸爸打个电话啊？”
伟伟说：“啊！你不知道我们要回来吗，我以为妈妈早告诉你了呀。”
顾梓奇突然觉得脊背发凉脸庞滚烫，她极不自然地看了若霞好几眼，有点生硬地说：“要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我好到车站接你们。”
倒是小罗反应快，她热情地站起身说：“嫂子，伟伟回来了，该是没吃早饭吧，要吃什么，我来点。”
若霞不看小罗，理智提醒她绝不能跟顾梓奇吵闹，只有冷冷地看着顾梓奇说：“想着反正到家也没什么事，还不如让你睡个好觉，再说…”她顿了顿，本想说，如果我提前通知了你，我还会看到这一幕吗？突然意识到伟伟，只好说“再说，现在打车也方便。”
小罗看到若霞从头到尾根本不看她一眼，讪笑着低头划拉了两口，又昂起头若无其事地说：“顾哥，嫂子，我先去店里忙了，你们慢慢吃。”便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走了。她在心里痛快地想，洪若霞，你知道了最好，这事你早晚是要知道的，早知道早了断，我也不用天天躲在地下了！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顾梓奇和伟伟抱在一起的劲爆的亲热画面，以及顾梓奇对若霞没有半点硬气甚至有点怂的态度，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若霞还是不看小罗，顾梓奇知道大事不妙，一个激灵思路就清晰了，他说：“先吃早点，吃完了你们俩母子先回家，我今天要在外面忙一整天，估计吃晚饭才回得来。中午你们到外面买吃，晚饭你也不用做，到门口修理店里吃，到时候我来叫你们。”
回到家，伟伟打开了电视，若霞只觉得身心俱疲有气无力，她冲进次卧，倒头就睡。
下午收拾房间，若霞心里很清楚，与其说是大扫除，不如说是搜查证据。床头柜衣柜床底下垫褥下，若霞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巡，却没发现一件小罗的物件。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又感到有点小小的轻松时，卧室门背后垃圾桶里多得刺目的卫生纸似乎明晃晃又隐晦地在向她暗示着什么。她心一横，冲到厨房拿了火钳开始检查垃圾桶。当三个避孕套映入她的脸睑时，似乎有团烈火瞬间在她胸中爆燃了，烧炸了她的五脏六腑，烧花了她的眼睛。就在她觉得自己正往失控的边缘靠近时，突然想起了赵杰宏，以及赵杰宏告诫她的，千万要保持理性冷静的话。
胸中的熊熊火焰仿佛遇到了暴雨，渐渐变小然后熄灭。她冷笑了两声，把垃圾桶原封不动放回了原处，想，顾梓奇这只老狐狸，也有失算的时候。
晚上吃饭，小罗没在，若霞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疑窦重生。小罗是害怕了，所以不敢来吃饭吗？还是顾梓奇害怕局面太尴尬，故意让小罗回避？只是不管怎么想，若霞都觉得身上仿佛有巨石压着，累得她头晕胸闷吃不下饭。
手里有了确凿证据，晚上的谈话不仅简单直接，且惨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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