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苦不堪言
若霞气得差点摔了手机，如坐针毡在家里走来踱去。傍晚六点半，伟伟没回来，却等来了伟伟的大姑。她有点尴尬地解释说：“我二哥把伟伟送到我家了，要我帮他照管，我来帮伟伟拿他的换洗衣服。”
若霞气得咬牙切齿地追问：“你二哥呢，他走了吗？上周五伟伟的数学老师已经让伟伟回家，不用去上课了，他难道不管了吗？”
大姑说：“我二哥说，明早我跟他一起去送伟伟，去找数学老师说情。”
若霞被顾梓奇的这招搞晕了，孩子被老师退回家，孩子的父母亲不出面找老师谈，而是孩子的父亲和姑姑去找老师解决。这样的事，也只有顾梓奇这种五百年才出一个的怪胎做得出来了。她苦笑了两声说：“那好，你们去处理吧”顿了顿，又觉得实在气不过，又说：“我周五带伟伟去玉山找你哥，就是去商量这件事的，我还以为，他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后跟我一起去找老师，哪想到他会这样处理。我也是晕了，伟伟最近不是一般的不象话，麻烦你多费心了。既然你哥决定把他寄给你，我还能说什么？”
大姑走了，若霞思绪万千。也许这样也不错吧，让伟伟离开自己，尝尝寄人篱下的滋味，体会下没有妈妈照顾的生活是什么样，对他也是一种教育，难不成，他还真就懂事了。只是难为了本就带着个读初中的儿子，还要上班照顾家的大姑
伟伟交待给大姑了，若霞心中充满了对大姑的感激。但凡周末有空，若霞都会去大姑家再三叮嘱伟伟不准淘气要听大姑的话。看到大姑给伟伟买了新衣新鞋书本文具，若霞无论如何要付钱给大姑。大姑不好意思地说：“二嫂，你别这么客气，我们给侄子买点东西，是我们的心意，你真的不用这么认真。”
若霞硬把钱塞到大姑的手里，诚挚地说：“不，不，你听我说，你那么忙，要上班要管孩子管家，还要帮我带伟伟，我已经很歉疚很感激了，怎么还能用你的钱，真的绝对不能啊！”
大姑仍然推辞：“管侄子是我哥的托付，作为妹妹，帮哥哥做点事也是应该的，所以这钱我不能收。”
若霞固执地劝说：“再怎么说，伟伟是我的孩子，作为妈妈，我对你除了感激再无其他，让你出力就已经够你负担的了，怎能还让你出钱，我于心何忍呢？所以这钱你无论如何都得收下。”
十二月的一天，若霞接到余春梅从广州打来的电话，她说：“洪老师，我们公司前不久从韩国引进了一款高品质的精油，两个月后将在全国部分城市进行推广，公司为此正在招兵买马。我真心觉得你很优秀，就跟我们经理隆重推荐了你，他表示热烈欢迎。如果你同意的话，你在春节前辞掉这边的工作。春假一收假，你就来广州，到广州后，公司将对我们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培训，培训结束，我们就奔赴各大城市进行产品销售了，你愿意吗？”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若霞彻底懵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余春梅紧追不舍：“洪老师，凭你的实力和才华，窝在缤纷公司，真是太委屈你了，更别提那些实力不足你十分之一的龌龊同事明里暗里对你的挤兑编派诽谤，我都替你气不过，说实话，我当初一直想不通，你怎么就那么默不作声的受着…”
被她这么一引，伤心和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若霞脖子一哽，眼睛一酸，眼泪势必就要横飞，她赶紧打断她说：“谢谢你，春梅，你的话我听进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完春节，我就来你们公司报道！”
如果还带着伟伟，若霞一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个百年难遇的好机会。可是眼下，她真恨不得明天就奔赴广州，那是怎样的舞台，那是什么样的起点？怎能和自己所在的边疆三线城市相提并论！她深信，抓住了这次机遇，她的人生必定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春梅兴奋地说：“真的吗？那太好了呀洪老师，我真高兴，我们很快又可以见面了！”
这一年来，这个工作除了工资能让若霞维护正常开支外，再没一点让她感到顺心。随着她在公司的地位日渐牢固，同组的美导对她的恶意不断升级，完全把她当做怪兽来打。
她们热火朝天的聊着天，若霞一来，她们就默契地闭嘴，把若霞凉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用眼神和肢体语言交流，根本不理若霞；同时听到什么劲爆的话题，她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嘻嘻哈哈，明目张胆无所顾忌地把若霞孤立在她们的圈子外；当着若霞的面，她们亲亲热热地一道去吃饭，有说有笑分享零食，而把若霞当空气，瞟都不瞟她一眼。
开会时，组长说：“洪若霞，美容院的老板娘都说你心态课讲得不错，你应该把你的讲课笔记复印了分发给大家，你应该懂得分享，而不是自己悄悄藏着。”
若霞快气晕了，自己厚厚的一大本讲课教案，是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一字一字编写出来的，凭什么你说要复印给你们就得复印给你们，你们这是赤裸裸的侵权，太过份了！当然，如果你们平时不欺负我，友善对待我，甚至尊重我，那另当别论，我一定会大大方方地拿出来跟你们分享。但是现在，我怎可能让你们这些恶人得逞？若霞头都不抬地说：“哦，我的教案还要补充一些案例才完整，等我找时间把它补充完整了再复印给你们。”
但凡若霞驻店回来，他们就不怀好意七嘴八舌要求若霞分享销售情况，如果若霞的销售成绩很平常，她们就阴阳怪气地说：“也就这点水平，我们还以为是多大的人才，把老板娘都忽悠倒了。”如果产生了大单，她们就仗势欺人逼若霞：“你说嘛，你赶紧讲，这个单你是怎么签成的？”
在美容院的境遇也让她很糟心。被老板娘看得起是把双刃剑，为了不让老板娘失望，若霞就必须加强培训美容师，逼着她们学习提高。受教育程度低又懒散惯了的美容师们很快就对若霞不满了。
她们要么躲着若霞，要么见到若霞就绕道走，不得不和若霞坐在一起时，她们一个个就像哑巴似的，一言不发；老油条们则说风凉话“以前我们没这么严格的学习皮肤和产品知识，还不照样卖产品。会买的顾客，你什么都不说她也会买，不会买的顾客，你就是说破嘴，她也不会买。”
“这些产品知识，刚铺货时广州美导已经给我们讲了一周了，我们都听烦了，这下还要讲，就是见不得我们休息一下。”
“我们又不干一辈子美容师，我还想着过了年就辞职，背那么多书干嘛，吃多了撑的。”
“我家虽然不富裕，可是从小，我爸就对我说，穷汉养娇儿，打工实在辛苦，就回农村，在哪里不是干活，没必要受那个气。”
有个小学三年级文化程度的男美容师竟然问若霞：“洪老师，你说只要努力，就能心想事成，我从明天开始就努力，将来能当上****吗？”
……
一旦美容师有了这样的情绪和敌意，若霞还怎么让她们推介公司的产品？产品如果长时间销售不出去，老板娘和杨总又会怎样看她？唉，这鸡肋样的工作，若霞真的是烦透了，若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她早都撂挑子不干了。
春梅的邀请真真是及时雨啊！几天后，若霞以加中有事为由向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杨总看了看辞职报告，又看了看若霞，淡淡地说：“你处理好家里的事，如果还想回来上班，就回来吧。”
若霞假装感激涕零地说：“好的，杨总，谢谢你！”，心里却在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再回到缤纷公司。她早已满心憧憬地等待着，春节一过，最多四十天后，她将登上开往广州的火车，到那个先进发达的特区去书写她人生的辉煌篇章。
老师却打电话来了，说伟伟在学校吐了，叫若霞赶紧接孩子回家。若霞又急又气，快跑慢跑喘气如牛地冲到学校，一眼见到等候在保安室外的伟伟，蜡黄的脸，微张着嘴，有气无力的样子，噙着泪说：“妈妈，早上起来我就不舒服，才到学校就吐了，刚刚又吐了”。
若霞赶紧带着他去抓中药，刚到诊所，伟伟吐了，拿了药才进到小区，伟伟又吐了。若霞气得忍无可忍地叫嚣起来：“你爸爸不是很厉害，很会安排吗？他怎么没把他的电话留给老师，让老师打他的电话呀，怎么病了痛了却又要叫我折腾！王八蛋！”
骂空气不但不解恨，反而叠加出更深的恨，若霞恶狠狠地瞅着伟伟再骂：“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平时让你听我的话，你打死不听，非要跟我对着干，终于把事情搞成这样了，又要让我来兜底，有本事你就不要病，不要来折磨我！既然你爹已经把你寄给你大姑了，等下我打电话给你大姑，叫她下班了来接你！”
伟伟已经哭不出声了，泪流满面地抽泣着说：“妈妈，你别给大姑打电话，我不去大姑家。”
若霞心疼得路都快走不稳了，却只能虎着脸继续吼：“不行，等病好了，你就回去你大姑家，这是你爸爸的安排，跟我没关系。”
伟伟沙哑着嗓子拉着若霞的手哽咽着哀求：“妈妈，求求你别把我送到大姑家，我要在家，我保证从今往后一定听你的话，求求你再别把我送到大姑家。”
顾梓奇自以为是的安排就这样流产了，一并流产的还有若霞准备勇闯广州，开创新天地的梦想。
寒假到了，看着伟伟倒数第十三的成绩，若霞肺都要气炸了。她思前想后，决定先给伟伟补课到春节，等春节回来再考虑找工作的事。很显然，广州是去不成了，缤纷公司也不可能回了。
若霞辞职几天后，叶丽娟打电话告诉若霞：“老姐，我告诉你，你辞职后，你们组的那几个美导在公司弹冠相庆鼓掌欢呼，扬言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终于把瘟神洪若霞送走了，她们的好日子总算又回来了。公司工龄最长肚子里最没货的那些个美导也高兴地叫嚣，说洪若霞终于走了，如果洪若霞再呆两年，走的就是她们了。她们还说缤纷公司都被洪若霞这个搅屎棍搞乱了，好好的销售产品不干，非逼着美导们上讲台做培训，她爱培训就让她培训去好了，杨总还整天拿着她做榜样，让我们必须向她学习。还说经后要把美导的培训能力纳入员工考核内容，这么干，我们的日子还能安生吗？这下好了，她终于走了，缤纷公司总算是恢复平静了。”
若霞气得虚脱，甩着头说：“无语了，老妹，这帮人，我原先还想着她们只是坏，现在才知道她们简直是歹毒没人性。”
叶丽娟也感慨：“是啊，老姐，张雪珊在电话里跟我这么讲时，我都惊呆了，幸好你已经辞职了，如果你继续呆下去，我都担心哪一天，她们会把你毒死了。”
……
一天带着伟伟去买菜，伟伟走到一家音像店抱着一套动画片就是不放手，若霞看看价格，278元，若霞心疼了，一个劲地劝伟伟：“不买了，太贵了，妈妈这个月没上班，没工资领，家里仅有的一点钱我俩得生活，过几天回老家，还得买车票，真的没钱买了。”
伟伟紧紧抱着碟片决不妥协，说：“让爸爸寄钱给我买。”
若霞火冒三丈低声吼他：“你自己跟他说，他愿意寄钱给你，你就买，反正我是没钱买。”
伟伟头一仰，自信地说：“这有什么难的，我回到家就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寄钱来。”
回到家，伟伟拨通了顾梓奇的电话：“爸爸，我和妈妈除了买车票的钱就没钱了，我看上一套碟片，妈妈说没钱买，你赶紧寄钱给我们吧。”
若霞傻傻地盯着伟伟，只听伟伟说“妈妈，爸爸要你听电话。”
若霞迟疑地接过话筒，才说了声“喂”，就听到顾梓奇没好气地斥责：“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不要让娃娃掺和！”电话就挂断了。
若霞愣在原地，半晌不会动，这男人心里没了你，真是狠呐！
更要命的是，任凭若霞怎样努力帮助伟伟补课，懒散惯了的伟伟照样对学习半点不上心，没精打彩，敷衍塞责，嗜玩如命，跟本提不起半点学习的兴趣。任凭若霞怎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他，他都是一副满无所谓的样子。被若霞说烦了，他头一昂牛哄哄地说：“读不了这里的初中，大不了跟着爸爸回荣巴读。”
若霞气得抓下大把大把头发，满嘴血腥味发干呕。她怎会不知道，自顾梓奇到玉山工地后，有多少个周末，顾梓奇不但带着伟伟尽情地玩，尽情地吃，还尽情地洗脑。
顾梓奇得知伟伟又回到了若霞身边，气得一脚把面前的塑料盆踢飞摔烂。
去年九月，公司在玉山正在建设的一中型水电站的总工程师因家中有要事，必须请假半年。董事长急得团团转，工程还有一年就得竣工验收，目前正处在设备安装和调试的关键和重要环节，怎么办呢？自然想到顾梓奇，除了顾梓奇，云南分公司再没有可以担此重任的人了。
顾梓奇的专业知识在云南分公司数一数二，在小小的荣巴县城更是众口皆碑当之无愧的第一名。顾梓奇没有应付不了的情况，克服不了的困难，解决不了的问题，绝对人才！顾梓奇被挖到荣巴分公司这几年，担任着荣巴境内两个中型水电站建设的总工程师。因为顾梓奇过硬的专业知识和无可挑剔的敬业精神，水电站的施工一路畅通无阻。有一个电站已建成并正式投入使用，另一个电站的建设进展也良好。把顾梓奇安排到玉山，他就得同时兼顾两个工地，工作没有问题，只是得辛苦他要在荣巴和玉山两地奔波。
最难得的是，顾梓奇在工作上从来惟命是从，绝不会挑三捡四拈轻怕重。且顾梓奇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是公司出了名的老好人。刚到公司时给他配的是一张三菱车，不到半年就调换成一张长城皮卡，他也没说过一句二话。那副满无所谓的表情，仿佛在说，公司就是配张拖拉机给他，他也一样照开不误。顾梓奇还特别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只要是工作上的事，他加班加点，挑灯夜战，废寝忘食。
长城皮卡不能开进荣巴县城的一些主要路段，办起事来就会很不方便。顾梓奇就买了张奇瑞小轿车。在荣巴城里办事，就是办公事，他也开着他的奇瑞车，哪怕是跑一天，烧空一箱油，他也丝毫不会在意。不仅如此，公司同事都知道顾梓奇好说话好相处，频繁借他的奇瑞车，他从来有求必应决不拖泥带水。太多别人觉得应该公司分明，账目清楚的事，在顾梓奇这里完全可以得过且过忽略不计。这么老实的顾梓奇，让他兼顾起玉山的工地，只需在原工资的基础上加一定酬劳就可以了，这比从外面再重金聘请一名高工不知要节约多少成本。这事就这么定了！
然而，真实的顾梓奇是这样的吗？这个答案只有若霞敢说！
刚结婚时，若霞和所有人一样，对顾梓奇慷慨得没底线，大方得没原则的做派又惊诧，又钦佩至极。唯一不同的是，这样的顾梓奇，外人想的是如何占他的便宜甚至欺负他。若霞想的则是怎样不顾一切保护好顾梓奇，让别人的阴谋阳谋都不能得逞！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了解的深入，若霞的感觉不对了。因为她渐渐看清楚顾梓奇骨子里的软弱怯懦和虚荣无能。他压根没有跟别人理论掰扯或迂回计较的勇气和能力，即便他精明的头脑清楚明白别人就是在占他的便宜，就是在利用他，但他不敢拒绝，不敢说“不”，只有选择这种打肿脸充胖子龟缩的方式。
离婚前那几年，若霞更是入木三分地领受了顾梓奇令人发指的计较抠门吝啬，称他为葛朗台都不为过。百思不得其解的若霞在签离婚协议时，忍不住问他：“顾梓奇，我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请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如实回答我好吗？”
顾梓奇眼神飘忽了几下，迟疑片刻后，点头说：“你说”
若霞：“为什么你对你的朋友同事及至所有外人都那么慷慨大方，那么好，却偏偏对我这么锱珠必较冷漠无情呢？你难道从没想过，我是你的结发妻子，是你儿子的妈，我们是一家人呐！我想不通，我一辈子想不通，到死都想不通！”
顾梓奇瞬间涨红了脸，他低下头有点扭捏地说：“对于外人，即便我知道他们就是在占我的便宜，忍让几次，大不了就让他们占十次便宜，也总有结束的时候，可是自己的媳妇，这种忍让就是没完没了没个头的，怎么受得了？”
若霞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都知道感恩师傅的爱心，顾念师弟的情义，取经路上哪怕再多纷争几乎绝裂，他都懂得退让容忍不离不弃。而眼前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顾梓奇，竟连只野兽都不如！原来，自己豁出去保护的顾梓奇竟是这么个欺弱怕硬，里外不分，不知好歹，专挑软柿子捏的货！
若霞仰头长叹：“顾梓奇啊，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因为我犯了两大致命错误，一是嫁给你，二是跟你生了伟伟。和你成为了一家人。”话音才落，悲从衷来，往事历历在目。她不想再说，在这个世界上，你顾梓奇也就只敢欺负我和伟伟，因为我最爱你对你最好，伟伟最依恋你跟你最亲，我俩对你没一点坏心，你却对我俩恩将仇报，杀伐决断，造孽啊！悔不当初，选择了是个女人都不要的顾梓奇，重创了自己，更害惨了伟伟。
一切行动听指挥的顾梓奇如期来到了玉山工地。心中有点小高兴，这该就是天赐良机吧！和若霞的婚姻注定难以为继，只是不知还能走多久。但伟伟，唯一延续顾氏门中香火的儿子，那是不管付多大代价，他也要争到手的。可是伟伟还小，生拉硬拽把他拖到身边肯定是行不通的，必须得让他心甘情愿跟着自己！
可是就目前的情势来看，要做到让伟伟主动放弃若霞，坚决果断地投奔到自己怀里，又几乎是不可的。毕竟自伟伟出生到现在，自己几乎没好好领过他一天。若霞一手带大的伟伟虽热爱自己，但对自己又没太深的感情是不争的事实，这也不能怪伟伟。还好，伟伟明年才小学毕业，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望着快有自己高的伟伟，顾梓奇激动又感慨，伟伟已经长大了，再不是几颗棒棒糖，几顿美食，几次玩耍就可以搞定的。要让他从心底认可自己，明年能义无反顾选择跟自己回荣巴，除了要在物质上下功夫外，还必须从心理入手。
自私又愚蠢的顾梓奇迫不及待地把伟伟带走后，不仅满足了伟伟所提的全部销费需求，还怨声载道地跟不满十二岁的伟伟控诉若霞的斑斑劣迹，诉说自己的孤苦郁闷。从伟伟惊奇又凝重的眼神里，顾梓奇感受到，他摆事实讲道理的办法很揍效，伟伟似乎完全明白了他的痛苦感受和为难处境，疼他所疼，恨他所恨，一瞬间，他们不仅是父子，还成了固若金汤的同盟，真正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了这么好的基础，接下来的事就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了。
若霞却带着伟伟突然来玉山了，顾梓奇心里慌乱的揣测着她们此行的真实目的。他最担心的是，若霞误以为他来玉山工作是决定放弃小罗回归家庭，那就麻烦了。一想到要和若霞重修旧好，把小罗从他心头剔除，顾梓奇觉得太阳都黑了，氧气都被抽干了，活着都没啥意思了。
在玉山车站里，若霞笑盈盈地伸手去挽他，顾梓奇几乎是惊恐地躲开了，他本就高高提着的心再也放不下，摆来荡去晃了两三个小时，直到晚餐结束把若霞留在城里，自己带着伟伟回工地，他的心才总算有惊无险地复了位，他想，总算过去了。又想，也是，像若霞那种清高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来和自己复和？真是杞人忧天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
伟伟告诉顾梓奇来玉山的真实原因后，顾梓奇更是放松得夸张地大笑。他在心里嘲笑，洪若霞啊，你永远改不了小题大做自以为是的本性，男孩子在学校调皮捣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必要搞得这么严重吗？十多年了，你的臭脾气一点不改不说，还变本加厉了，我简直是无话可说！
若霞气得咬牙切齿地追问：“你二哥呢，他走了吗？上周五伟伟的数学老师已经让伟伟回家，不用去上课了，他难道不管了吗？”
大姑说：“我二哥说，明早我跟他一起去送伟伟，去找数学老师说情。”
若霞被顾梓奇的这招搞晕了，孩子被老师退回家，孩子的父母亲不出面找老师谈，而是孩子的父亲和姑姑去找老师解决。这样的事，也只有顾梓奇这种五百年才出一个的怪胎做得出来了。她苦笑了两声说：“那好，你们去处理吧”顿了顿，又觉得实在气不过，又说：“我周五带伟伟去玉山找你哥，就是去商量这件事的，我还以为，他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后跟我一起去找老师，哪想到他会这样处理。我也是晕了，伟伟最近不是一般的不象话，麻烦你多费心了。既然你哥决定把他寄给你，我还能说什么？”
大姑走了，若霞思绪万千。也许这样也不错吧，让伟伟离开自己，尝尝寄人篱下的滋味，体会下没有妈妈照顾的生活是什么样，对他也是一种教育，难不成，他还真就懂事了。只是难为了本就带着个读初中的儿子，还要上班照顾家的大姑
伟伟交待给大姑了，若霞心中充满了对大姑的感激。但凡周末有空，若霞都会去大姑家再三叮嘱伟伟不准淘气要听大姑的话。看到大姑给伟伟买了新衣新鞋书本文具，若霞无论如何要付钱给大姑。大姑不好意思地说：“二嫂，你别这么客气，我们给侄子买点东西，是我们的心意，你真的不用这么认真。”
若霞硬把钱塞到大姑的手里，诚挚地说：“不，不，你听我说，你那么忙，要上班要管孩子管家，还要帮我带伟伟，我已经很歉疚很感激了，怎么还能用你的钱，真的绝对不能啊！”
大姑仍然推辞：“管侄子是我哥的托付，作为妹妹，帮哥哥做点事也是应该的，所以这钱我不能收。”
若霞固执地劝说：“再怎么说，伟伟是我的孩子，作为妈妈，我对你除了感激再无其他，让你出力就已经够你负担的了，怎能还让你出钱，我于心何忍呢？所以这钱你无论如何都得收下。”
十二月的一天，若霞接到余春梅从广州打来的电话，她说：“洪老师，我们公司前不久从韩国引进了一款高品质的精油，两个月后将在全国部分城市进行推广，公司为此正在招兵买马。我真心觉得你很优秀，就跟我们经理隆重推荐了你，他表示热烈欢迎。如果你同意的话，你在春节前辞掉这边的工作。春假一收假，你就来广州，到广州后，公司将对我们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培训，培训结束，我们就奔赴各大城市进行产品销售了，你愿意吗？”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若霞彻底懵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余春梅紧追不舍：“洪老师，凭你的实力和才华，窝在缤纷公司，真是太委屈你了，更别提那些实力不足你十分之一的龌龊同事明里暗里对你的挤兑编派诽谤，我都替你气不过，说实话，我当初一直想不通，你怎么就那么默不作声的受着…”
被她这么一引，伤心和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若霞脖子一哽，眼睛一酸，眼泪势必就要横飞，她赶紧打断她说：“谢谢你，春梅，你的话我听进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完春节，我就来你们公司报道！”
如果还带着伟伟，若霞一定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个百年难遇的好机会。可是眼下，她真恨不得明天就奔赴广州，那是怎样的舞台，那是什么样的起点？怎能和自己所在的边疆三线城市相提并论！她深信，抓住了这次机遇，她的人生必定改头换面脱胎换骨！
春梅兴奋地说：“真的吗？那太好了呀洪老师，我真高兴，我们很快又可以见面了！”
这一年来，这个工作除了工资能让若霞维护正常开支外，再没一点让她感到顺心。随着她在公司的地位日渐牢固，同组的美导对她的恶意不断升级，完全把她当做怪兽来打。
她们热火朝天的聊着天，若霞一来，她们就默契地闭嘴，把若霞凉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用眼神和肢体语言交流，根本不理若霞；同时听到什么劲爆的话题，她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嘻嘻哈哈，明目张胆无所顾忌地把若霞孤立在她们的圈子外；当着若霞的面，她们亲亲热热地一道去吃饭，有说有笑分享零食，而把若霞当空气，瞟都不瞟她一眼。
开会时，组长说：“洪若霞，美容院的老板娘都说你心态课讲得不错，你应该把你的讲课笔记复印了分发给大家，你应该懂得分享，而不是自己悄悄藏着。”
若霞快气晕了，自己厚厚的一大本讲课教案，是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一字一字编写出来的，凭什么你说要复印给你们就得复印给你们，你们这是赤裸裸的侵权，太过份了！当然，如果你们平时不欺负我，友善对待我，甚至尊重我，那另当别论，我一定会大大方方地拿出来跟你们分享。但是现在，我怎可能让你们这些恶人得逞？若霞头都不抬地说：“哦，我的教案还要补充一些案例才完整，等我找时间把它补充完整了再复印给你们。”
但凡若霞驻店回来，他们就不怀好意七嘴八舌要求若霞分享销售情况，如果若霞的销售成绩很平常，她们就阴阳怪气地说：“也就这点水平，我们还以为是多大的人才，把老板娘都忽悠倒了。”如果产生了大单，她们就仗势欺人逼若霞：“你说嘛，你赶紧讲，这个单你是怎么签成的？”
在美容院的境遇也让她很糟心。被老板娘看得起是把双刃剑，为了不让老板娘失望，若霞就必须加强培训美容师，逼着她们学习提高。受教育程度低又懒散惯了的美容师们很快就对若霞不满了。
她们要么躲着若霞，要么见到若霞就绕道走，不得不和若霞坐在一起时，她们一个个就像哑巴似的，一言不发；老油条们则说风凉话“以前我们没这么严格的学习皮肤和产品知识，还不照样卖产品。会买的顾客，你什么都不说她也会买，不会买的顾客，你就是说破嘴，她也不会买。”
“这些产品知识，刚铺货时广州美导已经给我们讲了一周了，我们都听烦了，这下还要讲，就是见不得我们休息一下。”
“我们又不干一辈子美容师，我还想着过了年就辞职，背那么多书干嘛，吃多了撑的。”
“我家虽然不富裕，可是从小，我爸就对我说，穷汉养娇儿，打工实在辛苦，就回农村，在哪里不是干活，没必要受那个气。”
有个小学三年级文化程度的男美容师竟然问若霞：“洪老师，你说只要努力，就能心想事成，我从明天开始就努力，将来能当上****吗？”
……
一旦美容师有了这样的情绪和敌意，若霞还怎么让她们推介公司的产品？产品如果长时间销售不出去，老板娘和杨总又会怎样看她？唉，这鸡肋样的工作，若霞真的是烦透了，若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她早都撂挑子不干了。
春梅的邀请真真是及时雨啊！几天后，若霞以加中有事为由向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杨总看了看辞职报告，又看了看若霞，淡淡地说：“你处理好家里的事，如果还想回来上班，就回来吧。”
若霞假装感激涕零地说：“好的，杨总，谢谢你！”，心里却在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再回到缤纷公司。她早已满心憧憬地等待着，春节一过，最多四十天后，她将登上开往广州的火车，到那个先进发达的特区去书写她人生的辉煌篇章。
老师却打电话来了，说伟伟在学校吐了，叫若霞赶紧接孩子回家。若霞又急又气，快跑慢跑喘气如牛地冲到学校，一眼见到等候在保安室外的伟伟，蜡黄的脸，微张着嘴，有气无力的样子，噙着泪说：“妈妈，早上起来我就不舒服，才到学校就吐了，刚刚又吐了”。
若霞赶紧带着他去抓中药，刚到诊所，伟伟吐了，拿了药才进到小区，伟伟又吐了。若霞气得忍无可忍地叫嚣起来：“你爸爸不是很厉害，很会安排吗？他怎么没把他的电话留给老师，让老师打他的电话呀，怎么病了痛了却又要叫我折腾！王八蛋！”
骂空气不但不解恨，反而叠加出更深的恨，若霞恶狠狠地瞅着伟伟再骂：“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平时让你听我的话，你打死不听，非要跟我对着干，终于把事情搞成这样了，又要让我来兜底，有本事你就不要病，不要来折磨我！既然你爹已经把你寄给你大姑了，等下我打电话给你大姑，叫她下班了来接你！”
伟伟已经哭不出声了，泪流满面地抽泣着说：“妈妈，你别给大姑打电话，我不去大姑家。”
若霞心疼得路都快走不稳了，却只能虎着脸继续吼：“不行，等病好了，你就回去你大姑家，这是你爸爸的安排，跟我没关系。”
伟伟沙哑着嗓子拉着若霞的手哽咽着哀求：“妈妈，求求你别把我送到大姑家，我要在家，我保证从今往后一定听你的话，求求你再别把我送到大姑家。”
顾梓奇自以为是的安排就这样流产了，一并流产的还有若霞准备勇闯广州，开创新天地的梦想。
寒假到了，看着伟伟倒数第十三的成绩，若霞肺都要气炸了。她思前想后，决定先给伟伟补课到春节，等春节回来再考虑找工作的事。很显然，广州是去不成了，缤纷公司也不可能回了。
若霞辞职几天后，叶丽娟打电话告诉若霞：“老姐，我告诉你，你辞职后，你们组的那几个美导在公司弹冠相庆鼓掌欢呼，扬言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终于把瘟神洪若霞送走了，她们的好日子总算又回来了。公司工龄最长肚子里最没货的那些个美导也高兴地叫嚣，说洪若霞终于走了，如果洪若霞再呆两年，走的就是她们了。她们还说缤纷公司都被洪若霞这个搅屎棍搞乱了，好好的销售产品不干，非逼着美导们上讲台做培训，她爱培训就让她培训去好了，杨总还整天拿着她做榜样，让我们必须向她学习。还说经后要把美导的培训能力纳入员工考核内容，这么干，我们的日子还能安生吗？这下好了，她终于走了，缤纷公司总算是恢复平静了。”
若霞气得虚脱，甩着头说：“无语了，老妹，这帮人，我原先还想着她们只是坏，现在才知道她们简直是歹毒没人性。”
叶丽娟也感慨：“是啊，老姐，张雪珊在电话里跟我这么讲时，我都惊呆了，幸好你已经辞职了，如果你继续呆下去，我都担心哪一天，她们会把你毒死了。”
……
一天带着伟伟去买菜，伟伟走到一家音像店抱着一套动画片就是不放手，若霞看看价格，278元，若霞心疼了，一个劲地劝伟伟：“不买了，太贵了，妈妈这个月没上班，没工资领，家里仅有的一点钱我俩得生活，过几天回老家，还得买车票，真的没钱买了。”
伟伟紧紧抱着碟片决不妥协，说：“让爸爸寄钱给我买。”
若霞火冒三丈低声吼他：“你自己跟他说，他愿意寄钱给你，你就买，反正我是没钱买。”
伟伟头一仰，自信地说：“这有什么难的，我回到家就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寄钱来。”
回到家，伟伟拨通了顾梓奇的电话：“爸爸，我和妈妈除了买车票的钱就没钱了，我看上一套碟片，妈妈说没钱买，你赶紧寄钱给我们吧。”
若霞傻傻地盯着伟伟，只听伟伟说“妈妈，爸爸要你听电话。”
若霞迟疑地接过话筒，才说了声“喂”，就听到顾梓奇没好气地斥责：“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不要让娃娃掺和！”电话就挂断了。
若霞愣在原地，半晌不会动，这男人心里没了你，真是狠呐！
更要命的是，任凭若霞怎样努力帮助伟伟补课，懒散惯了的伟伟照样对学习半点不上心，没精打彩，敷衍塞责，嗜玩如命，跟本提不起半点学习的兴趣。任凭若霞怎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他，他都是一副满无所谓的样子。被若霞说烦了，他头一昂牛哄哄地说：“读不了这里的初中，大不了跟着爸爸回荣巴读。”
若霞气得抓下大把大把头发，满嘴血腥味发干呕。她怎会不知道，自顾梓奇到玉山工地后，有多少个周末，顾梓奇不但带着伟伟尽情地玩，尽情地吃，还尽情地洗脑。
顾梓奇得知伟伟又回到了若霞身边，气得一脚把面前的塑料盆踢飞摔烂。
去年九月，公司在玉山正在建设的一中型水电站的总工程师因家中有要事，必须请假半年。董事长急得团团转，工程还有一年就得竣工验收，目前正处在设备安装和调试的关键和重要环节，怎么办呢？自然想到顾梓奇，除了顾梓奇，云南分公司再没有可以担此重任的人了。
顾梓奇的专业知识在云南分公司数一数二，在小小的荣巴县城更是众口皆碑当之无愧的第一名。顾梓奇没有应付不了的情况，克服不了的困难，解决不了的问题，绝对人才！顾梓奇被挖到荣巴分公司这几年，担任着荣巴境内两个中型水电站建设的总工程师。因为顾梓奇过硬的专业知识和无可挑剔的敬业精神，水电站的施工一路畅通无阻。有一个电站已建成并正式投入使用，另一个电站的建设进展也良好。把顾梓奇安排到玉山，他就得同时兼顾两个工地，工作没有问题，只是得辛苦他要在荣巴和玉山两地奔波。
最难得的是，顾梓奇在工作上从来惟命是从，绝不会挑三捡四拈轻怕重。且顾梓奇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是公司出了名的老好人。刚到公司时给他配的是一张三菱车，不到半年就调换成一张长城皮卡，他也没说过一句二话。那副满无所谓的表情，仿佛在说，公司就是配张拖拉机给他，他也一样照开不误。顾梓奇还特别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只要是工作上的事，他加班加点，挑灯夜战，废寝忘食。
长城皮卡不能开进荣巴县城的一些主要路段，办起事来就会很不方便。顾梓奇就买了张奇瑞小轿车。在荣巴城里办事，就是办公事，他也开着他的奇瑞车，哪怕是跑一天，烧空一箱油，他也丝毫不会在意。不仅如此，公司同事都知道顾梓奇好说话好相处，频繁借他的奇瑞车，他从来有求必应决不拖泥带水。太多别人觉得应该公司分明，账目清楚的事，在顾梓奇这里完全可以得过且过忽略不计。这么老实的顾梓奇，让他兼顾起玉山的工地，只需在原工资的基础上加一定酬劳就可以了，这比从外面再重金聘请一名高工不知要节约多少成本。这事就这么定了！
然而，真实的顾梓奇是这样的吗？这个答案只有若霞敢说！
刚结婚时，若霞和所有人一样，对顾梓奇慷慨得没底线，大方得没原则的做派又惊诧，又钦佩至极。唯一不同的是，这样的顾梓奇，外人想的是如何占他的便宜甚至欺负他。若霞想的则是怎样不顾一切保护好顾梓奇，让别人的阴谋阳谋都不能得逞！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了解的深入，若霞的感觉不对了。因为她渐渐看清楚顾梓奇骨子里的软弱怯懦和虚荣无能。他压根没有跟别人理论掰扯或迂回计较的勇气和能力，即便他精明的头脑清楚明白别人就是在占他的便宜，就是在利用他，但他不敢拒绝，不敢说“不”，只有选择这种打肿脸充胖子龟缩的方式。
离婚前那几年，若霞更是入木三分地领受了顾梓奇令人发指的计较抠门吝啬，称他为葛朗台都不为过。百思不得其解的若霞在签离婚协议时，忍不住问他：“顾梓奇，我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请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如实回答我好吗？”
顾梓奇眼神飘忽了几下，迟疑片刻后，点头说：“你说”
若霞：“为什么你对你的朋友同事及至所有外人都那么慷慨大方，那么好，却偏偏对我这么锱珠必较冷漠无情呢？你难道从没想过，我是你的结发妻子，是你儿子的妈，我们是一家人呐！我想不通，我一辈子想不通，到死都想不通！”
顾梓奇瞬间涨红了脸，他低下头有点扭捏地说：“对于外人，即便我知道他们就是在占我的便宜，忍让几次，大不了就让他们占十次便宜，也总有结束的时候，可是自己的媳妇，这种忍让就是没完没了没个头的，怎么受得了？”
若霞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都知道感恩师傅的爱心，顾念师弟的情义，取经路上哪怕再多纷争几乎绝裂，他都懂得退让容忍不离不弃。而眼前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顾梓奇，竟连只野兽都不如！原来，自己豁出去保护的顾梓奇竟是这么个欺弱怕硬，里外不分，不知好歹，专挑软柿子捏的货！
若霞仰头长叹：“顾梓奇啊，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因为我犯了两大致命错误，一是嫁给你，二是跟你生了伟伟。和你成为了一家人。”话音才落，悲从衷来，往事历历在目。她不想再说，在这个世界上，你顾梓奇也就只敢欺负我和伟伟，因为我最爱你对你最好，伟伟最依恋你跟你最亲，我俩对你没一点坏心，你却对我俩恩将仇报，杀伐决断，造孽啊！悔不当初，选择了是个女人都不要的顾梓奇，重创了自己，更害惨了伟伟。
一切行动听指挥的顾梓奇如期来到了玉山工地。心中有点小高兴，这该就是天赐良机吧！和若霞的婚姻注定难以为继，只是不知还能走多久。但伟伟，唯一延续顾氏门中香火的儿子，那是不管付多大代价，他也要争到手的。可是伟伟还小，生拉硬拽把他拖到身边肯定是行不通的，必须得让他心甘情愿跟着自己！
可是就目前的情势来看，要做到让伟伟主动放弃若霞，坚决果断地投奔到自己怀里，又几乎是不可的。毕竟自伟伟出生到现在，自己几乎没好好领过他一天。若霞一手带大的伟伟虽热爱自己，但对自己又没太深的感情是不争的事实，这也不能怪伟伟。还好，伟伟明年才小学毕业，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望着快有自己高的伟伟，顾梓奇激动又感慨，伟伟已经长大了，再不是几颗棒棒糖，几顿美食，几次玩耍就可以搞定的。要让他从心底认可自己，明年能义无反顾选择跟自己回荣巴，除了要在物质上下功夫外，还必须从心理入手。
自私又愚蠢的顾梓奇迫不及待地把伟伟带走后，不仅满足了伟伟所提的全部销费需求，还怨声载道地跟不满十二岁的伟伟控诉若霞的斑斑劣迹，诉说自己的孤苦郁闷。从伟伟惊奇又凝重的眼神里，顾梓奇感受到，他摆事实讲道理的办法很揍效，伟伟似乎完全明白了他的痛苦感受和为难处境，疼他所疼，恨他所恨，一瞬间，他们不仅是父子，还成了固若金汤的同盟，真正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了这么好的基础，接下来的事就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了。
若霞却带着伟伟突然来玉山了，顾梓奇心里慌乱的揣测着她们此行的真实目的。他最担心的是，若霞误以为他来玉山工作是决定放弃小罗回归家庭，那就麻烦了。一想到要和若霞重修旧好，把小罗从他心头剔除，顾梓奇觉得太阳都黑了，氧气都被抽干了，活着都没啥意思了。
在玉山车站里，若霞笑盈盈地伸手去挽他，顾梓奇几乎是惊恐地躲开了，他本就高高提着的心再也放不下，摆来荡去晃了两三个小时，直到晚餐结束把若霞留在城里，自己带着伟伟回工地，他的心才总算有惊无险地复了位，他想，总算过去了。又想，也是，像若霞那种清高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来和自己复和？真是杞人忧天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
伟伟告诉顾梓奇来玉山的真实原因后，顾梓奇更是放松得夸张地大笑。他在心里嘲笑，洪若霞啊，你永远改不了小题大做自以为是的本性，男孩子在学校调皮捣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必要搞得这么严重吗？十多年了，你的臭脾气一点不改不说，还变本加厉了，我简直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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