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魔女在行动
郁郁葱葱的森林上空，长角夜鸮飞驰而过，树梢头间的鸟儿们无不仰望这只披着耀阳飞翔的鸟，她飞得可真快！
原始森林当中，植物野蛮生长，这是文明尚未踏足之地，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最原始的模样。手臂粗的藤蔓从枝头垂落，编制成巨大的网。虬曲的树根裸露在地表上，挤满了本就不空旷的土地。
堆积的腐叶被纤细白洁的玉足踩陷，犹如积雪一般。藤蔓和枝叶攀附到满是符文的身体上，变成一袭长裙，魔女蕾梅黛丝站在那，等待大门的开启。
侍卫般拱卫两侧的参天巨树确认了来者的身份，在枝叶摇晃中，向两边让开位置，一条小径出现在蕾梅黛丝眼前。这是通往魔女集会的道路之一，为数不多的道路都有古老的树人守卫，这些遗弃之地的神奇精怪和魔女达成了合作，共同应对来自日益繁荣的开尔文斯特不断挤压森林空间的威胁。
穿过小径，逼仄压抑的空间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林中空地出现在眼前。翡翠一般的瑟曦湖在几缕灼目的光照下熠熠生辉，周围则是模样各异的房屋，有的建在地上，有的则是挂在枝头，争奇斗艳，百花齐放。
只是，稍显冷清。
曾几何时，这里也是很热闹的。父神的离去，还有魔女在社会地位上的遭遇，已经让她们的传承濒临断绝，这一代的年轻人已经在开尔文斯特死得差不多了，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行将就木的老人。
或许，不用猎魔人或者警察大张旗鼓的进攻森林，在不久的未来，她们就先行消失了。
瑟曦湖中央的高塔上，大占星师赫娜正在注视这位归来的魔女。蕾梅黛丝也发现了对方，两人彼此对视，良久，这位大占星师才满怀歉意的低下头。
因为她，魔女们才冒死潜入开尔文斯特，这才酿造了这场悲剧。无论是半个多月前的雨夜屠杀，还是一周前的审判，她都有所耳闻。因为她的占星结果，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去往了天国，如果天国尚未崩塌的话。
蕾梅黛丝没有迁怒那位大占星师，自她记事以来，这位年岁不祥的大占星师就出没在高塔当中，日复一日的观测星象，想要在那浩渺的星海中寻觅父神的踪迹。
两位魔女并未产生过多交流，蕾梅黛丝沿着湖畔走过石子小路，每一位魔女成年后，都会在这条小路上留下一块自己精心挑选的石头，放在这条小径上。这是她们存在的证明，尸骸遗落异乡后，他人得以祭拜追忆。
小径一路通往森林深处，离开瑟曦湖所在的林中空地，来到森林的深处，有着一间普通的木屋，那是祭司所在的居所。
白发的魔女跪坐在庭院的屋檐下，朴素的白色裙裾随意的散落，像是一朵盛开的幽兰。只是空气中弥漫的不是馨香，而是刺鼻的草药味。在白发魔女的旁边，是一堆瓶瓶罐罐。
这是一位岁月悠久的魔女，没有人知道她度过了多少个春夏，哪怕是高塔上的大占星师也不曾知晓。
有人说她经历过黑潮，从大迁徙活到现在。也有人说她早已死去，眼前的不过是一缕残魂，不然她为什么不离开这间木屋。
但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传奇一般的魔女，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容貌依旧保持在那个最合适的年纪。只是青涩早已被磨平，妩媚也不在有意义，那张迷人的脸颊上只剩下淡然，无论是对岁月，还是自己的遭遇。
如今能这位魔女在意的，也只有这些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们了。
“我希望你带来的不是坏消息，梅梅。”声音有些沙哑，但依然是年轻人该有的声色，时间可能真的将她遗忘了。
蕾梅黛丝恭敬的行礼，然后走到自己的老师身后坐下，小心翼翼的卷起她的衣袖，暴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猩红色的符文，其复杂程度远超自己身上的。
这是这位传奇魔女强大的证明，同时也是诅咒的源头。
自己的老师已经三百年没有休息了，她放不下集会的魔女们，父神失去联系后，魔女们分崩离析，空悬的王座招来利欲熏心之人的觊觎。断代的传承也让新的继承人迟迟未曾出现，整魔女世界内部，风雨飘摇。为了保护孩子们，这位传奇魔女将大鹞的力量禁锢在自己的身体上，以此超越时间，庇护集会的魔女。
如此渎神的举动，必然招至其他人的不满，但很少有人知道真相，和这位传奇魔女同一个时代的人里，鲜少有人能够熬过岁月。
而新生代，她们只是误以为这是离去的父神留下的最后眷顾，即便是蕾梅黛丝也是这样认为。
她小心翼翼地将草药均匀的涂抹在那些符文上，看着那青烟袅袅升起，她习惯地问出这个问题：“老师，疼吗？”
“习惯了。”她的老师依旧是这样回答，肉体上的疼痛早已经不再能够让她动容。
“我在开尔文斯特发现了一个变形失败的同胞，而且……似乎是狼母的孩子。”蕾梅黛丝将自己在跟踪某个见习猎魔人时的见闻说出，希望得到老师的判断。
“已经不会再有狼母的孩子出现了。”几乎没有思考，一个和维奥拉同样的判断就说出口。
“为什么？”
“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你还是赶紧把剩下的姐妹们救出来吧。”
一提到开尔文斯特里的魔女，悲戚就在二人当中散发。这是一个注定无法挽回的悲剧，她们的放手一搏，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或许，她真的该认真审视魔女当下的生存环境和她们的责任之间的关系了。
这已经不是旧时代了，人们已经不再需要魔女的庇护了，他们有猎魔人，有自己的军队，以及警察。魔女早就不是救世主啦，而是过街老鼠。何必呢，让那些无辜的孩子为了一群刽子手而献出生命。
“猎魔人发现了那个变形者……会不会，有信仰狼母的同胞抵达了开尔文斯特？”
“不可能，绝无可能。”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的徒弟想说什么。
蕾梅黛丝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魔女们养大了她，而不是她的父母。一种道不清的情愫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将集会看得太重，不是说这不好，而是过去忽视自身的存在。
她很欣慰这位未来的接班人足够仁爱，但过多的仁爱只会让一个掌权者变得柔优寡断。
“为什么？”蕾梅黛丝还是不死心，“我亲眼看见了她的尸体，那就是变形者，绝对错不了！万一真的有同胞深陷困境，等待营救呢？”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放手去做吧。但记得你的任务，把剩下的姐妹们带回来。”
夜鸮飞离开了森林，孤独的白发魔女依靠着门槛，颓然的姿态像是一个耄耋老妪，这和她的容貌格格不入。
大占星师缓步走来，恭敬的行礼，然后在祭司的对面落座。
“星象未曾改变，我在那里看见了戏谑和嘲弄，身处黑暗当中的飞蛾窥见了一丝光亮，便不管不顾的飞扑而去，殊不知，那是熊熊的烈火。我已经修书送往开尔文斯特的市政厅，但大概率被当成垃圾丢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济于事，只能看着惨剧发生。”
祭司依旧颓首，似乎已经睡着。
“另外，经手这个计划的人只有我和你，以及蕾梅黛丝。你既不审问我，也不允许对蕾梅黛丝展开调查，为什么？”
“你刚刚听到梅梅说什么了吗？”良久，祭司才说道。
“星象未曾给出提示，而且狼母已经疯了。所谓同胞，要么是她也疯了，要么这就是一个针对我们的陷阱。”
是的，狼母已经疯了。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事情，自从父神离开后，祂座下的化身相继遇难。大鹞半死不活，狼母陷入癫狂，黑色的山羊沉睡在安格哥拉丝的群山里，纯白牡鹿失去了踪迹，这些都是被藏起来的秘密。
或许，魔女们真的该退场了。
“最后，伊芙琳……我并非是要有意挑拨，蕾梅黛丝瞒着你一件事……艾莉斯，那个被烧死的可怜姑娘，她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开尔文斯特降下了诅咒，复仇的浪涛会吞噬一切……域外的邪魔蠢蠢欲动……”
年迈的魔女静默不语，大占星师赫娜看在眼里，怒火点燃了她苍翠的眼眸，这种强烈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这双长时间注视星空的眼睛里。
“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星空是虚假的，这一点我们早该知道！我们被骗了两次，第一次，招来灭世的黑潮。第二次，让无数孩子惨死！你看见了，那闪烁的群星，分明是戏谑，天幕之下，我们就是那笼中鸟，只配被玩弄！这件事因我而起，责任在我，我想为姐妹们报仇！用我的方法。别阻止我，好吗？”
这两位相识百年的魔女彼此对视，“赫娜……”
“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洗去罪恶的唯一办法。”
原始森林当中，植物野蛮生长，这是文明尚未踏足之地，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最原始的模样。手臂粗的藤蔓从枝头垂落，编制成巨大的网。虬曲的树根裸露在地表上，挤满了本就不空旷的土地。
堆积的腐叶被纤细白洁的玉足踩陷，犹如积雪一般。藤蔓和枝叶攀附到满是符文的身体上，变成一袭长裙，魔女蕾梅黛丝站在那，等待大门的开启。
侍卫般拱卫两侧的参天巨树确认了来者的身份，在枝叶摇晃中，向两边让开位置，一条小径出现在蕾梅黛丝眼前。这是通往魔女集会的道路之一，为数不多的道路都有古老的树人守卫，这些遗弃之地的神奇精怪和魔女达成了合作，共同应对来自日益繁荣的开尔文斯特不断挤压森林空间的威胁。
穿过小径，逼仄压抑的空间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林中空地出现在眼前。翡翠一般的瑟曦湖在几缕灼目的光照下熠熠生辉，周围则是模样各异的房屋，有的建在地上，有的则是挂在枝头，争奇斗艳，百花齐放。
只是，稍显冷清。
曾几何时，这里也是很热闹的。父神的离去，还有魔女在社会地位上的遭遇，已经让她们的传承濒临断绝，这一代的年轻人已经在开尔文斯特死得差不多了，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行将就木的老人。
或许，不用猎魔人或者警察大张旗鼓的进攻森林，在不久的未来，她们就先行消失了。
瑟曦湖中央的高塔上，大占星师赫娜正在注视这位归来的魔女。蕾梅黛丝也发现了对方，两人彼此对视，良久，这位大占星师才满怀歉意的低下头。
因为她，魔女们才冒死潜入开尔文斯特，这才酿造了这场悲剧。无论是半个多月前的雨夜屠杀，还是一周前的审判，她都有所耳闻。因为她的占星结果，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去往了天国，如果天国尚未崩塌的话。
蕾梅黛丝没有迁怒那位大占星师，自她记事以来，这位年岁不祥的大占星师就出没在高塔当中，日复一日的观测星象，想要在那浩渺的星海中寻觅父神的踪迹。
两位魔女并未产生过多交流，蕾梅黛丝沿着湖畔走过石子小路，每一位魔女成年后，都会在这条小路上留下一块自己精心挑选的石头，放在这条小径上。这是她们存在的证明，尸骸遗落异乡后，他人得以祭拜追忆。
小径一路通往森林深处，离开瑟曦湖所在的林中空地，来到森林的深处，有着一间普通的木屋，那是祭司所在的居所。
白发的魔女跪坐在庭院的屋檐下，朴素的白色裙裾随意的散落，像是一朵盛开的幽兰。只是空气中弥漫的不是馨香，而是刺鼻的草药味。在白发魔女的旁边，是一堆瓶瓶罐罐。
这是一位岁月悠久的魔女，没有人知道她度过了多少个春夏，哪怕是高塔上的大占星师也不曾知晓。
有人说她经历过黑潮，从大迁徙活到现在。也有人说她早已死去，眼前的不过是一缕残魂，不然她为什么不离开这间木屋。
但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传奇一般的魔女，岁月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容貌依旧保持在那个最合适的年纪。只是青涩早已被磨平，妩媚也不在有意义，那张迷人的脸颊上只剩下淡然，无论是对岁月，还是自己的遭遇。
如今能这位魔女在意的，也只有这些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们了。
“我希望你带来的不是坏消息，梅梅。”声音有些沙哑，但依然是年轻人该有的声色，时间可能真的将她遗忘了。
蕾梅黛丝恭敬的行礼，然后走到自己的老师身后坐下，小心翼翼的卷起她的衣袖，暴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猩红色的符文，其复杂程度远超自己身上的。
这是这位传奇魔女强大的证明，同时也是诅咒的源头。
自己的老师已经三百年没有休息了，她放不下集会的魔女们，父神失去联系后，魔女们分崩离析，空悬的王座招来利欲熏心之人的觊觎。断代的传承也让新的继承人迟迟未曾出现，整魔女世界内部，风雨飘摇。为了保护孩子们，这位传奇魔女将大鹞的力量禁锢在自己的身体上，以此超越时间，庇护集会的魔女。
如此渎神的举动，必然招至其他人的不满，但很少有人知道真相，和这位传奇魔女同一个时代的人里，鲜少有人能够熬过岁月。
而新生代，她们只是误以为这是离去的父神留下的最后眷顾，即便是蕾梅黛丝也是这样认为。
她小心翼翼地将草药均匀的涂抹在那些符文上，看着那青烟袅袅升起，她习惯地问出这个问题：“老师，疼吗？”
“习惯了。”她的老师依旧是这样回答，肉体上的疼痛早已经不再能够让她动容。
“我在开尔文斯特发现了一个变形失败的同胞，而且……似乎是狼母的孩子。”蕾梅黛丝将自己在跟踪某个见习猎魔人时的见闻说出，希望得到老师的判断。
“已经不会再有狼母的孩子出现了。”几乎没有思考，一个和维奥拉同样的判断就说出口。
“为什么？”
“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你还是赶紧把剩下的姐妹们救出来吧。”
一提到开尔文斯特里的魔女，悲戚就在二人当中散发。这是一个注定无法挽回的悲剧，她们的放手一搏，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或许，她真的该认真审视魔女当下的生存环境和她们的责任之间的关系了。
这已经不是旧时代了，人们已经不再需要魔女的庇护了，他们有猎魔人，有自己的军队，以及警察。魔女早就不是救世主啦，而是过街老鼠。何必呢，让那些无辜的孩子为了一群刽子手而献出生命。
“猎魔人发现了那个变形者……会不会，有信仰狼母的同胞抵达了开尔文斯特？”
“不可能，绝无可能。”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的徒弟想说什么。
蕾梅黛丝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魔女们养大了她，而不是她的父母。一种道不清的情愫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将集会看得太重，不是说这不好，而是过去忽视自身的存在。
她很欣慰这位未来的接班人足够仁爱，但过多的仁爱只会让一个掌权者变得柔优寡断。
“为什么？”蕾梅黛丝还是不死心，“我亲眼看见了她的尸体，那就是变形者，绝对错不了！万一真的有同胞深陷困境，等待营救呢？”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放手去做吧。但记得你的任务，把剩下的姐妹们带回来。”
夜鸮飞离开了森林，孤独的白发魔女依靠着门槛，颓然的姿态像是一个耄耋老妪，这和她的容貌格格不入。
大占星师缓步走来，恭敬的行礼，然后在祭司的对面落座。
“星象未曾改变，我在那里看见了戏谑和嘲弄，身处黑暗当中的飞蛾窥见了一丝光亮，便不管不顾的飞扑而去，殊不知，那是熊熊的烈火。我已经修书送往开尔文斯特的市政厅，但大概率被当成垃圾丢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济于事，只能看着惨剧发生。”
祭司依旧颓首，似乎已经睡着。
“另外，经手这个计划的人只有我和你，以及蕾梅黛丝。你既不审问我，也不允许对蕾梅黛丝展开调查，为什么？”
“你刚刚听到梅梅说什么了吗？”良久，祭司才说道。
“星象未曾给出提示，而且狼母已经疯了。所谓同胞，要么是她也疯了，要么这就是一个针对我们的陷阱。”
是的，狼母已经疯了。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事情，自从父神离开后，祂座下的化身相继遇难。大鹞半死不活，狼母陷入癫狂，黑色的山羊沉睡在安格哥拉丝的群山里，纯白牡鹿失去了踪迹，这些都是被藏起来的秘密。
或许，魔女们真的该退场了。
“最后，伊芙琳……我并非是要有意挑拨，蕾梅黛丝瞒着你一件事……艾莉斯，那个被烧死的可怜姑娘，她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开尔文斯特降下了诅咒，复仇的浪涛会吞噬一切……域外的邪魔蠢蠢欲动……”
年迈的魔女静默不语，大占星师赫娜看在眼里，怒火点燃了她苍翠的眼眸，这种强烈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这双长时间注视星空的眼睛里。
“我不能再坐视不管了，星空是虚假的，这一点我们早该知道！我们被骗了两次，第一次，招来灭世的黑潮。第二次，让无数孩子惨死！你看见了，那闪烁的群星，分明是戏谑，天幕之下，我们就是那笼中鸟，只配被玩弄！这件事因我而起，责任在我，我想为姐妹们报仇！用我的方法。别阻止我，好吗？”
这两位相识百年的魔女彼此对视，“赫娜……”
“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洗去罪恶的唯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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