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实验分析
警局里面已经听说将会有人来协助调查。他们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路确实很多，但是所有思路的考量都需要过同一个关：方法。
考虑一起案件的思路大抵有三个方向：动机、方法、能力。
类似的，三者全部对上，那么就很有可能找到了犯罪者。
不过有的时候，会出现一人以上的目标都在这三个方面契合，这种时候案件调查就会陷入僵局。那种情况下的推断才是警察、法官等公职人员所擅长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完全属于“不好抓”的情况。
在方法上面，这个案件是匪夷所思的。于是警察中有一种主流观点将这种东西看作是一种特殊的手法——旨在隐藏真实的证据。加上神秘来源的指令要求他们听从于外人，这是这些专业人员的自尊所很难允许的。所以目前为止工程领域、科学领域的人员当中，只有原来就已经在这个系统里面的几个类似于“刑事侦查科学”专业人员能够发挥作用。倘若这些专业人员同样在科技领域有着大量的涉猎，接触各个方面的前沿，那么他们或许还真能够在一些类似的手段当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他们都是在类似的体系下被培养的，所以要论及他们的专业知识，那也是落后于“同行”很多年了。
于是，当警局里面受到消息，说一个科学人员将会被指派前来协助破案，同时还要求给予他很高的权限的时候，一众警员并不开心。不过不开心归不开心，如果真能破案，他们还是会松一口气的。毕竟这在名头上是“协助”而不是“主导”。换成后者，他们可能会倾力阻挠，当然同时也有可能会倾力竞争。
等到徐靖走到警局里面，他注意到很多警员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善。但是当他提出要去看看那片金属物件的时候，就只剩下那几位专家感到紧张了。
在警官看来，他表现出的一切都很本分，保持着一个科学技术人员的边界。
徐靖并没有理解这一点。他也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现在在一名警官的带领下前往实验室。
那块金属物件就摆放在光洁的台面上。
“老实说，”警官出声提醒，“按照我们遇到犯罪的经验，我们倾向于这是刺杀。而能够策划出这场刺杀的人，遗留下来这样的东西总是别有用心。”
“有没有可能是迫不得已呢？”徐靖问道。
“全无可能。徐先生，刺杀者常常都是用颇为隐秘的方式进行的。但是你看，这一起案例中特别的地方不是太多了吗？我自己倾向于实际使用的凶杀手段可能是别有凶器。毕竟找到这块金属物件的位置距离刺杀地点其实挺远的。应该是另外的大口径武器击中了受害者，而这样一个显而易见又不合常理的弹头是用来掩饰真正的武器落点。”
徐靖笑了，这倒也确实有可能。如果徐静并没有事先告知他，这次的记忆碎片与一种可以简单自制的新型武器有关，那么他的追查方向可能也是类似的。但是他知道了，而且以科学人员的身份介入调查，所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但是目击者确实看到了听到了爆炸，却没有检查到火药，这就不是你的想法能够解释的了。”徐靖这样指出。
警官自然知道这是问题。“所以我们还是没有把这种猜测写入报告嘛。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接下来希望徐先生能够帮助我们破除疑云。”
双方达成了表面上的融洽。这个警官的这番话，也必然不是偶然所为。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希望通过事实告知他，你在这里能够发挥的作用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少，所以平时稍微摸摸鱼就好了，这些活还是我们来干。这样对大家都好，对你的后台也有个交代。
徐靖没有理解。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弹头，以期研究出这种武器的一点信息。
这枚弹头的样子比档案上的描述还要糟糕，要他说根本不可能放进一个枪管里面发射。也难怪那些警官有那样的思路，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发射这种弹头。至于目击者的看法——谁说得准眼前飞过去的子弹是啥呢?说是霰弹枪的独头弹倒是也说得通，但弄成这副鬼样子却不是提高了辨识度？
现在想来，那名警官的思考也是有可能的。如果能够有人在远处发射大口径子弹，在子弹由向上飞行变成向下飞行之后，就可以做到让子弹的落点比预计的要近，也就可以被现场群众中混杂的参与人员带走；只要加热这枚奇形怪状的东西，再戴着手套模拟出子弹落点的样子，或者用简陋的装置对地斜着发射一下，也就能够产生那种现象。
这种可能可以通过现场调查来分析，也可以现在先要一点泥土来得到。
“你好，请问落点附近的泥土以及落点位置的泥土，我们有样品吗”徐靖对着他身边的一个显然是类似于助理的人问道。
“啊，有的，不知道你想要它们做什么？”那个人问道。
“没什么，验证一下想法。”徐靖敷衍地说明了一下，“那台显微镜是可以用的吧？”
“当然可以，现在你的权限能够动用这里所有的设备。”他说道。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徐靖对于解释泥土样品没有兴趣：“哦？是什么样的想法呢？怎么去验证呢？”
徐靖转过头来，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助手一样的人物。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爱德华就好”
这个人……似乎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只是对于解决问题很有兴趣。
“爱德华，你为什么想要知道我的想法呢？”
“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好奇吧。毕竟最近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突破口。”
看样子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你是助理吗？”
“是的，徐先生。”仿佛这时才想起来应当妥当称呼他一样，这个助理这样说。
“那你来辅助我吧。现在先取过来，我一会告诉你。”徐靖说。
不一会，这个叫爱德华的年轻人回到了这间物理实验室。
徐靖将两种样品都取用了一部分，同时放到了载玻片上，尽量摊平。他打开了显微镜的光源，那是一个半封闭稳定燃烧的本生灯。调整好基本的光路之后，他将载有样品的载玻片放在了载物台上，然后颇为不符合操作规范地将物镜直接调到最高档再开始对焦。
按照显微镜的设计，这一档一般是快接触到物体的时候对焦的。
随后徐靖再双眼睁开，右眼对准目镜仔细调节。由于景深有限，他能够看到的球粒土壤颗粒很大，同时只能看清一个高度上的土壤。
“我现在想要验证的是，这枚铜柱是不是被高速发射的。”
他没有把话说死。他开始移动载玻片，来找到两种泥土颗粒的交界位置。
“我们知道在摩擦过程中，实际接触面积上的那些物质是会瞬间融化再凝固的，尤其是在高速摩擦的情况下。所以铁之间的摩擦系数在上千米每秒的时候大概在0.01，这就是一种润滑。”
奇怪，他记得的都是理科知识。与武器相关的工科知识、与人相处有关的社会知识一概消失了。
“所以只要发现这些泥土颗粒上有大量的熔化凝固现象，我们就可以看出来问题了。”
事实表明，这些泥土颗粒不是表面被熔化过。
“但是现在看来有些泥土颗粒甚至整颗都被熔化过，形成了奇怪的样子；而普通的泥土当中全都是规则的颗粒。”
其实是有些球粒普遍偏大，有些因为有机质被焚毁而出现不圆滑的表面，而大部分都是变成玻璃化的结构，就好像当年核试验中，爆炸中心周围极大的区域的沙子都变成黄绿色玻璃状物质。这次只是一些小颗粒罢了。
“所以确实存在一种装置能够将这样铜柱加速到极高的速度。”徐靖得出。
“既然能够用一种装置将这种铜柱加速到这么快，还能带入广场、躲过警犬的检查，那么还有必要再准备一件大口径武器吗？”
“可惜奥卡姆剃刀不能用在这里，但是人总归会是那么想的吧。”
“所以就是这块铜柱杀死了霍华德。”徐靖这般宣布。
他看向那一块铜。说实话，那有些规则排布的褶皱边缘可能是弹带。这时资料中提到的大炮炮弹工艺。为了能够让膛线带动弹头旋转同时不降低气密性，会用紫铜在炮弹上箍一个环。紫铜非常软，所以在发射时，遇到膛线就会被切割变形，契合炮管内部的形状，同时加强了气密性与旋转效果。
当他翻过这枚铜块的时候，他的双眼微微瞪大。
这块铜的背面空了好大一块。好像铜是外面包的皮，里面还有铅。经典的铜包铅子弹就是那样的。
但是再怎么样，这些警员不会犯错到，连少了一部分金属都没有发现。那么只可能是那里在找到的时候就是没有东西的。他们就只能觉得这可能是奇特的制造工艺了，因为这确实不是弹头的设计方法。按照资料，炮弹的弹头基本就不会设置中空，除非是当哨子来增加恐慌效果。但是这个弹头怎么都不符合那些设计。
看来还是先去现场看看再说。徐靖叫上了霍华德，走出警局叫了一辆车。
考虑一起案件的思路大抵有三个方向：动机、方法、能力。
类似的，三者全部对上，那么就很有可能找到了犯罪者。
不过有的时候，会出现一人以上的目标都在这三个方面契合，这种时候案件调查就会陷入僵局。那种情况下的推断才是警察、法官等公职人员所擅长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完全属于“不好抓”的情况。
在方法上面，这个案件是匪夷所思的。于是警察中有一种主流观点将这种东西看作是一种特殊的手法——旨在隐藏真实的证据。加上神秘来源的指令要求他们听从于外人，这是这些专业人员的自尊所很难允许的。所以目前为止工程领域、科学领域的人员当中，只有原来就已经在这个系统里面的几个类似于“刑事侦查科学”专业人员能够发挥作用。倘若这些专业人员同样在科技领域有着大量的涉猎，接触各个方面的前沿，那么他们或许还真能够在一些类似的手段当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他们都是在类似的体系下被培养的，所以要论及他们的专业知识，那也是落后于“同行”很多年了。
于是，当警局里面受到消息，说一个科学人员将会被指派前来协助破案，同时还要求给予他很高的权限的时候，一众警员并不开心。不过不开心归不开心，如果真能破案，他们还是会松一口气的。毕竟这在名头上是“协助”而不是“主导”。换成后者，他们可能会倾力阻挠，当然同时也有可能会倾力竞争。
等到徐靖走到警局里面，他注意到很多警员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善。但是当他提出要去看看那片金属物件的时候，就只剩下那几位专家感到紧张了。
在警官看来，他表现出的一切都很本分，保持着一个科学技术人员的边界。
徐靖并没有理解这一点。他也并没有在意这一点。他现在在一名警官的带领下前往实验室。
那块金属物件就摆放在光洁的台面上。
“老实说，”警官出声提醒，“按照我们遇到犯罪的经验，我们倾向于这是刺杀。而能够策划出这场刺杀的人，遗留下来这样的东西总是别有用心。”
“有没有可能是迫不得已呢？”徐靖问道。
“全无可能。徐先生，刺杀者常常都是用颇为隐秘的方式进行的。但是你看，这一起案例中特别的地方不是太多了吗？我自己倾向于实际使用的凶杀手段可能是别有凶器。毕竟找到这块金属物件的位置距离刺杀地点其实挺远的。应该是另外的大口径武器击中了受害者，而这样一个显而易见又不合常理的弹头是用来掩饰真正的武器落点。”
徐靖笑了，这倒也确实有可能。如果徐静并没有事先告知他，这次的记忆碎片与一种可以简单自制的新型武器有关，那么他的追查方向可能也是类似的。但是他知道了，而且以科学人员的身份介入调查，所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但是目击者确实看到了听到了爆炸，却没有检查到火药，这就不是你的想法能够解释的了。”徐靖这样指出。
警官自然知道这是问题。“所以我们还是没有把这种猜测写入报告嘛。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接下来希望徐先生能够帮助我们破除疑云。”
双方达成了表面上的融洽。这个警官的这番话，也必然不是偶然所为。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希望通过事实告知他，你在这里能够发挥的作用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少，所以平时稍微摸摸鱼就好了，这些活还是我们来干。这样对大家都好，对你的后台也有个交代。
徐靖没有理解。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弹头，以期研究出这种武器的一点信息。
这枚弹头的样子比档案上的描述还要糟糕，要他说根本不可能放进一个枪管里面发射。也难怪那些警官有那样的思路，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发射这种弹头。至于目击者的看法——谁说得准眼前飞过去的子弹是啥呢?说是霰弹枪的独头弹倒是也说得通，但弄成这副鬼样子却不是提高了辨识度？
现在想来，那名警官的思考也是有可能的。如果能够有人在远处发射大口径子弹，在子弹由向上飞行变成向下飞行之后，就可以做到让子弹的落点比预计的要近，也就可以被现场群众中混杂的参与人员带走；只要加热这枚奇形怪状的东西，再戴着手套模拟出子弹落点的样子，或者用简陋的装置对地斜着发射一下，也就能够产生那种现象。
这种可能可以通过现场调查来分析，也可以现在先要一点泥土来得到。
“你好，请问落点附近的泥土以及落点位置的泥土，我们有样品吗”徐靖对着他身边的一个显然是类似于助理的人问道。
“啊，有的，不知道你想要它们做什么？”那个人问道。
“没什么，验证一下想法。”徐靖敷衍地说明了一下，“那台显微镜是可以用的吧？”
“当然可以，现在你的权限能够动用这里所有的设备。”他说道。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徐靖对于解释泥土样品没有兴趣：“哦？是什么样的想法呢？怎么去验证呢？”
徐靖转过头来，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助手一样的人物。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爱德华就好”
这个人……似乎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只是对于解决问题很有兴趣。
“爱德华，你为什么想要知道我的想法呢？”
“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好奇吧。毕竟最近我也想不出来有什么突破口。”
看样子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你是助理吗？”
“是的，徐先生。”仿佛这时才想起来应当妥当称呼他一样，这个助理这样说。
“那你来辅助我吧。现在先取过来，我一会告诉你。”徐靖说。
不一会，这个叫爱德华的年轻人回到了这间物理实验室。
徐靖将两种样品都取用了一部分，同时放到了载玻片上，尽量摊平。他打开了显微镜的光源，那是一个半封闭稳定燃烧的本生灯。调整好基本的光路之后，他将载有样品的载玻片放在了载物台上，然后颇为不符合操作规范地将物镜直接调到最高档再开始对焦。
按照显微镜的设计，这一档一般是快接触到物体的时候对焦的。
随后徐靖再双眼睁开，右眼对准目镜仔细调节。由于景深有限，他能够看到的球粒土壤颗粒很大，同时只能看清一个高度上的土壤。
“我现在想要验证的是，这枚铜柱是不是被高速发射的。”
他没有把话说死。他开始移动载玻片，来找到两种泥土颗粒的交界位置。
“我们知道在摩擦过程中，实际接触面积上的那些物质是会瞬间融化再凝固的，尤其是在高速摩擦的情况下。所以铁之间的摩擦系数在上千米每秒的时候大概在0.01，这就是一种润滑。”
奇怪，他记得的都是理科知识。与武器相关的工科知识、与人相处有关的社会知识一概消失了。
“所以只要发现这些泥土颗粒上有大量的熔化凝固现象，我们就可以看出来问题了。”
事实表明，这些泥土颗粒不是表面被熔化过。
“但是现在看来有些泥土颗粒甚至整颗都被熔化过，形成了奇怪的样子；而普通的泥土当中全都是规则的颗粒。”
其实是有些球粒普遍偏大，有些因为有机质被焚毁而出现不圆滑的表面，而大部分都是变成玻璃化的结构，就好像当年核试验中，爆炸中心周围极大的区域的沙子都变成黄绿色玻璃状物质。这次只是一些小颗粒罢了。
“所以确实存在一种装置能够将这样铜柱加速到极高的速度。”徐靖得出。
“既然能够用一种装置将这种铜柱加速到这么快，还能带入广场、躲过警犬的检查，那么还有必要再准备一件大口径武器吗？”
“可惜奥卡姆剃刀不能用在这里，但是人总归会是那么想的吧。”
“所以就是这块铜柱杀死了霍华德。”徐靖这般宣布。
他看向那一块铜。说实话，那有些规则排布的褶皱边缘可能是弹带。这时资料中提到的大炮炮弹工艺。为了能够让膛线带动弹头旋转同时不降低气密性，会用紫铜在炮弹上箍一个环。紫铜非常软，所以在发射时，遇到膛线就会被切割变形，契合炮管内部的形状，同时加强了气密性与旋转效果。
当他翻过这枚铜块的时候，他的双眼微微瞪大。
这块铜的背面空了好大一块。好像铜是外面包的皮，里面还有铅。经典的铜包铅子弹就是那样的。
但是再怎么样，这些警员不会犯错到，连少了一部分金属都没有发现。那么只可能是那里在找到的时候就是没有东西的。他们就只能觉得这可能是奇特的制造工艺了，因为这确实不是弹头的设计方法。按照资料，炮弹的弹头基本就不会设置中空，除非是当哨子来增加恐慌效果。但是这个弹头怎么都不符合那些设计。
看来还是先去现场看看再说。徐靖叫上了霍华德，走出警局叫了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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