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中国
1997年夏天
自从霍格沃茨的那一场战斗已经过去好些时日了，这里的同学也都有些习惯了这个被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孤寂同学。最为简单的办法就是当作他并不存在。这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他常常装作自己并不存在。平日里，即便是他的邻桌也只是观察到他偶尔喃喃自语。
班上那个同样有些离群的孩子也有去找过他，可能在他看来大家都是不和群的，所以可能有些共同特点吧。但是那个孩子当时是怔怔地离开的，别人问，他也不说什么，从此大家便将这个插班生归为另一个物种了。
有的时候，不清楚他个性的男生会在他一个人投篮的时候试图拉他一起打比赛，不了解他日常的女生会在他一个人在长椅上看书的时候试图交流读书心得。但是他从来都是一副懒懒的样子，不特意去拒绝，但是并不主动参与。
谢渊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那个人不能说是孤独，只是那种类似于被叫作御宅的人。这个时期也正是御宅被认为是失败者的那个年代，所以大家并不是很看得起他。但是他最近提到的《EVA》确实是一部令人有些着迷的动画片。
略微有些令人惊讶的是，思辨社的副社长对插班生的评价很高。这位高三的学姐似乎是马尔克斯的忠实读者，随后看了不少德国新古典主义哲学，在很多问题的思辨上，都有着从哲学降维打击一样令人绝望的压迫感。那是从一个大家完全没有思考过的角度去研究，得出的结论，而她似乎可以随意找出无数这样的角度，从而佐证任何一方的观点。偶有同学摸到了其中的一丝窍门，但是对上她完全没有胜算。
这样的认可让插班生的地位有些高大了起来。大家认为他只是性格孤僻，但是值得尊敬。考试当中稳压一头的数学物理侧面让这个结论更加信服。渐渐地，全校的师生都对他有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印象，直到有一天，按照上级的指示，学校要办艺术节的活动。
“我宣布，仕兰中学第十七届校园文化艺术节，现在开幕！”
地中海校长在国旗下隆重地讲话，每个人都感到太阳的毒辣，但是校领导还是得把他辛辛苦苦准备好的稿子讲完。
讲台下掌声雷动，这意味着马上，今天的国旗下讲话就要结束了，大家马上就可以无序解散，各奔东西，开始休息了。
按照规定，每个班级不仅要有自己报名的参赛作评，还都要组织各自的群体演出。然而今年的主题很不寻常，完全不像是学校会给出的主题。
主题是——孤独。
从上午开始，同学就开始争论应该如何准备这个演出。杨倩云说无声的舞蹈很能够体现这种境界，但是黄佩琴质疑这样的舞蹈只能一个人上场来体现。叶子健坚持认为应当通过大音量的情绪抒发才能够展现孤独当中内在的悲哀。班长不断收到各种各样创意的小纸条，她需要将这些内容整理好，在下午班会课上用。
的确，这些想法占用了半节班会课的事件来自由讨论。但是并没有什么结果。没有一个方案是能够服众的。
“为什么不问问徐靖？”前排的一个小女生问道。看到大家的眼光都在她身上，她显然有些慌张了，“我的意思是，他看上去不是，其实挺孤独的嘛……”
班长看了一眼徐靖，后者仍然低着头，看不清脸，像是在睡觉一样。
“唔，我觉得，如果他认为没有必要说的话，那就按照他的想法来吧。我们也不强迫他如何。”
“没有，我只是在思考到时候应该打什么氛围的灯光。”那个很少听到的声音传来。
“那么，你有办法了？”
“嗯。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一首交响乐，叫《告别交响曲》？海顿的？”
没有什么人作出回应。那就是都不知道了。
“那首曲子里面，我背诵一下原文，就是，呃，‘在第一次为亲王演出时，在演奏这段柔板的同时，乐师们一个接一个分别演奏完自己的声部，吹熄谱架上的蜡烛，然后离开，最后只剩下包括海顿在内的两个小提琴演奏者。’你们不觉得这个东西我们可以借鉴一下吗？”
这是第一次大家听到他说这么多话，但是他却像是已经在这种场合经历过很多很多的样子。
“接下来说怎么借鉴。实际上一部交响曲就是大量不同特长的演奏者和谐地共同发挥自己的才能，那么我们也可以考虑，把不同声部，转化为不同的演绎。比如说舞蹈、器乐、合唱、旁白，甚至操作电脑的技术人员。我记得那个地方有套挺好的灯光设备的吧。还可以打碟，不不不，这个还是太超前了。”
仕兰中学是本地区最为强悍的高中，里面都是优秀而富有的学子，所以完全能够理解徐靖的想法。现在，他们获得了一个新的思路。确实需要完善，但是却能够将原本大家想象的表演形式上的“多选一”转化为纯粹人物上的“多选一”，而且每一个人都能够有位置。
这时候，他们突然理解了那个高三的学姐。他们没有看出来，纯粹是没有给他一个表现的舞台。而他的骄傲让他不会在日常中表现出来，这种骄傲被他自己伪装成懒惰。
“看样子大家都很同意这个想法，那么我们就往这个方向去设计吧。”班长继续尽她的职责，“我看下节课是自由活动课，我们是索性把这件事情敲定还是现在下课去自由活动？”
这种程度的自治权来源于班主任真的很懒。
“那么我们继续讨论吧。首先是有舞蹈、器乐、演唱……”
“没人注意灯光么？”徐靖小声喃喃。
放学后，徐靖又见到了谢渊。谢渊手里拿着一款看上去挺新挺贵的单反。
“你这是去公园拍小姑娘去？”徐靖坏笑着说。
“不不不，我打算去轻轨拍。当作参赛作品。”
“真有你的，到时候可一定要让我大吃一惊啊。”
走到一栋有些破旧的单元楼前，徐靖嗅到了老旧房子独有的味道。虽然可能是霉菌的味道，但是如果把它与自己住了许久的老房子混为一谈的话，还是很好闻的。水泥台阶上用来防止棱角磨损的铜丝闪着亮光，装设在楼内的竖直水管井每楼都有的开口上面画着楼层号。
徐靖右手提着袋子，左手单手拿钥匙开门，发现钥匙放在右手边的兜里。他费了老大的劲，还是取不出来，已经打算悄悄用一下剑御了，发现隔壁的阿姨已经帮他拎过了装着新鲜小白菜和盐卤豆腐的塑料袋，示意他开门。
谢过邻居，他小心地把门关上，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径直走向厨房。
仅仅是随意的煎了豆腐、炒了青菜，他就开始等待米饭煮好。说起来他又忘记煮下去要过一会再开始烧菜，不然菜会冷。但是毕竟叶卡捷琳娜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上面还是老旧的DOS系统。他翻开程序书，开始安静地自学，偶有一整键盘噼里啪啦的响声，一般以猛击回车键结束。最后，他的CRT显示屏慢慢变暗，然后又慢慢变亮，上面浮现出一个一直在动的程序。
那是什么，他很清楚。他每天都让它运行一段时间。那是一段对应于活灵的程序，经过修改能够接受电子信息。在***世界观里面，曾经有一台电脑未断电持续运行了类似程序几十年，最终形成了比人类强大许多的人工智能。那是***-079。
倘若能够现在再给他一台现代的两位数代i7，可能要配上RTX2070加速，他一定会开始赛博养蛊。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观察，然后猜测那个电子生命EVA的存在形式。
闹钟响了。徐靖赶紧退出程序关闭电脑，然后将饭盛出来。他发现自己似乎还是煮多了一点。也没想过要不要拍张照片当作品，下意识想到菜是不是烧少了，但是叶卡捷琳娜已经是不在身边了。
自从霍格沃茨的那一场战斗已经过去好些时日了，这里的同学也都有些习惯了这个被安排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孤寂同学。最为简单的办法就是当作他并不存在。这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他常常装作自己并不存在。平日里，即便是他的邻桌也只是观察到他偶尔喃喃自语。
班上那个同样有些离群的孩子也有去找过他，可能在他看来大家都是不和群的，所以可能有些共同特点吧。但是那个孩子当时是怔怔地离开的，别人问，他也不说什么，从此大家便将这个插班生归为另一个物种了。
有的时候，不清楚他个性的男生会在他一个人投篮的时候试图拉他一起打比赛，不了解他日常的女生会在他一个人在长椅上看书的时候试图交流读书心得。但是他从来都是一副懒懒的样子，不特意去拒绝，但是并不主动参与。
谢渊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那个人不能说是孤独，只是那种类似于被叫作御宅的人。这个时期也正是御宅被认为是失败者的那个年代，所以大家并不是很看得起他。但是他最近提到的《EVA》确实是一部令人有些着迷的动画片。
略微有些令人惊讶的是，思辨社的副社长对插班生的评价很高。这位高三的学姐似乎是马尔克斯的忠实读者，随后看了不少德国新古典主义哲学，在很多问题的思辨上，都有着从哲学降维打击一样令人绝望的压迫感。那是从一个大家完全没有思考过的角度去研究，得出的结论，而她似乎可以随意找出无数这样的角度，从而佐证任何一方的观点。偶有同学摸到了其中的一丝窍门，但是对上她完全没有胜算。
这样的认可让插班生的地位有些高大了起来。大家认为他只是性格孤僻，但是值得尊敬。考试当中稳压一头的数学物理侧面让这个结论更加信服。渐渐地，全校的师生都对他有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印象，直到有一天，按照上级的指示，学校要办艺术节的活动。
“我宣布，仕兰中学第十七届校园文化艺术节，现在开幕！”
地中海校长在国旗下隆重地讲话，每个人都感到太阳的毒辣，但是校领导还是得把他辛辛苦苦准备好的稿子讲完。
讲台下掌声雷动，这意味着马上，今天的国旗下讲话就要结束了，大家马上就可以无序解散，各奔东西，开始休息了。
按照规定，每个班级不仅要有自己报名的参赛作评，还都要组织各自的群体演出。然而今年的主题很不寻常，完全不像是学校会给出的主题。
主题是——孤独。
从上午开始，同学就开始争论应该如何准备这个演出。杨倩云说无声的舞蹈很能够体现这种境界，但是黄佩琴质疑这样的舞蹈只能一个人上场来体现。叶子健坚持认为应当通过大音量的情绪抒发才能够展现孤独当中内在的悲哀。班长不断收到各种各样创意的小纸条，她需要将这些内容整理好，在下午班会课上用。
的确，这些想法占用了半节班会课的事件来自由讨论。但是并没有什么结果。没有一个方案是能够服众的。
“为什么不问问徐靖？”前排的一个小女生问道。看到大家的眼光都在她身上，她显然有些慌张了，“我的意思是，他看上去不是，其实挺孤独的嘛……”
班长看了一眼徐靖，后者仍然低着头，看不清脸，像是在睡觉一样。
“唔，我觉得，如果他认为没有必要说的话，那就按照他的想法来吧。我们也不强迫他如何。”
“没有，我只是在思考到时候应该打什么氛围的灯光。”那个很少听到的声音传来。
“那么，你有办法了？”
“嗯。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一首交响乐，叫《告别交响曲》？海顿的？”
没有什么人作出回应。那就是都不知道了。
“那首曲子里面，我背诵一下原文，就是，呃，‘在第一次为亲王演出时，在演奏这段柔板的同时，乐师们一个接一个分别演奏完自己的声部，吹熄谱架上的蜡烛，然后离开，最后只剩下包括海顿在内的两个小提琴演奏者。’你们不觉得这个东西我们可以借鉴一下吗？”
这是第一次大家听到他说这么多话，但是他却像是已经在这种场合经历过很多很多的样子。
“接下来说怎么借鉴。实际上一部交响曲就是大量不同特长的演奏者和谐地共同发挥自己的才能，那么我们也可以考虑，把不同声部，转化为不同的演绎。比如说舞蹈、器乐、合唱、旁白，甚至操作电脑的技术人员。我记得那个地方有套挺好的灯光设备的吧。还可以打碟，不不不，这个还是太超前了。”
仕兰中学是本地区最为强悍的高中，里面都是优秀而富有的学子，所以完全能够理解徐靖的想法。现在，他们获得了一个新的思路。确实需要完善，但是却能够将原本大家想象的表演形式上的“多选一”转化为纯粹人物上的“多选一”，而且每一个人都能够有位置。
这时候，他们突然理解了那个高三的学姐。他们没有看出来，纯粹是没有给他一个表现的舞台。而他的骄傲让他不会在日常中表现出来，这种骄傲被他自己伪装成懒惰。
“看样子大家都很同意这个想法，那么我们就往这个方向去设计吧。”班长继续尽她的职责，“我看下节课是自由活动课，我们是索性把这件事情敲定还是现在下课去自由活动？”
这种程度的自治权来源于班主任真的很懒。
“那么我们继续讨论吧。首先是有舞蹈、器乐、演唱……”
“没人注意灯光么？”徐靖小声喃喃。
放学后，徐靖又见到了谢渊。谢渊手里拿着一款看上去挺新挺贵的单反。
“你这是去公园拍小姑娘去？”徐靖坏笑着说。
“不不不，我打算去轻轨拍。当作参赛作品。”
“真有你的，到时候可一定要让我大吃一惊啊。”
走到一栋有些破旧的单元楼前，徐靖嗅到了老旧房子独有的味道。虽然可能是霉菌的味道，但是如果把它与自己住了许久的老房子混为一谈的话，还是很好闻的。水泥台阶上用来防止棱角磨损的铜丝闪着亮光，装设在楼内的竖直水管井每楼都有的开口上面画着楼层号。
徐靖右手提着袋子，左手单手拿钥匙开门，发现钥匙放在右手边的兜里。他费了老大的劲，还是取不出来，已经打算悄悄用一下剑御了，发现隔壁的阿姨已经帮他拎过了装着新鲜小白菜和盐卤豆腐的塑料袋，示意他开门。
谢过邻居，他小心地把门关上，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径直走向厨房。
仅仅是随意的煎了豆腐、炒了青菜，他就开始等待米饭煮好。说起来他又忘记煮下去要过一会再开始烧菜，不然菜会冷。但是毕竟叶卡捷琳娜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上面还是老旧的DOS系统。他翻开程序书，开始安静地自学，偶有一整键盘噼里啪啦的响声，一般以猛击回车键结束。最后，他的CRT显示屏慢慢变暗，然后又慢慢变亮，上面浮现出一个一直在动的程序。
那是什么，他很清楚。他每天都让它运行一段时间。那是一段对应于活灵的程序，经过修改能够接受电子信息。在***世界观里面，曾经有一台电脑未断电持续运行了类似程序几十年，最终形成了比人类强大许多的人工智能。那是***-079。
倘若能够现在再给他一台现代的两位数代i7，可能要配上RTX2070加速，他一定会开始赛博养蛊。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观察，然后猜测那个电子生命EVA的存在形式。
闹钟响了。徐靖赶紧退出程序关闭电脑，然后将饭盛出来。他发现自己似乎还是煮多了一点。也没想过要不要拍张照片当作品，下意识想到菜是不是烧少了，但是叶卡捷琳娜已经是不在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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