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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如渊似海

    武鸣城的天空,乌云笼罩,时不时有流莹炸裂,溅出各色流光。看似绚烂,实则每一道若烟花般绽开的背后,是危险近一步的逼近。饶是在城中仰头观看的寻常百姓,也发现异常之处。在他们眼中,那巨大的风暴坠落,若天塌下来一般,昏天黑地,一派末日景象。已经无风的城中,却迎面袭来沉重的气息,压抑的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

    而那层笼罩整座城的琉璃光幕,随着风暴的逼近,狂闪淡淡的光芒。其上纹路越发实质可见,即便他们再看不懂,也能猜测出正是因有这层光幕的笼罩,城外一直嘶吼不断的野兽,才冲不破城门,且城中之前发生的种种怪事有转好的迹象。再看那坠落的风暴,越来越大,直到最后连眼睛都盛纳不了,心中越发绝望,怎么来看,那层光幕根本抵挡不了。这时,天空中出现道道光幕屏障,有圆盘,有方盾,亦有华伞、旗幡等,纷纷在空中浮现,以阻挡这不断落下的风暴。

    可这些方与风暴接触,抵御不住一刹,就纷纷爆成灵光,消散不见。唯有一个九层的八卦阵图,才勉强抵住几分,不过也行将有分崩离析的迹象。风暴已经突破至第五层八卦阵图,而且还在势如破竹,突飞猛进,任何障碍在这风暴面前,都显得脆弱不堪。一时之间,比气温更低的寒冷在众人心中升起,蔓延至整座城池。无风熙攘的街道中,到处是冷清之色。

    夜之女王已携风暴转瞬破开城楼上空的八卦阵图,势头不减,要用蛮力直接破开护城大阵。此时城中再无能抵挡之人。且大部分的修炼者多多少少都带点内伤,灵力不及巅峰,再提灵力也施展不出大的威能。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卷天而来的风暴直落下来。做什么好像都无济于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连挣扎反抗都显得无力之极。只能升起护体灵光,将护身的法宝符箓全用在自己身上,以求在城破之时,避免波及,要能在混乱之时,趁乱逃跑,自是更好不过。但看着夜之女王那深不可测威压,以及环伺在城外的一众妖修,又让他们感到希望渺茫,只能撑得一时,等明修之地的救援赶来。

    夜之女王在发话之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路势如破竹,冲破道道抵御的阵法之后,终于来到了护城大阵前。一众修炼者的抵御没有影响到她前来的速度,反而让那道风暴在接连不断的旋转之下,牵动方圆百里的云雾,越来越大,有遮天蔽日之势。此时有独特黑色的武鸣城,在风暴面前,显得这么渺小。其笼罩的大阵,甚至不能明亮这一方天地。

    夜之女王在距城楼前数十米的半空中停立不动,那道风暴却还在下降,不过落势变缓。夜之女王将神念锁在城中每一个修炼者身上,脸上再现癫狂,大笑道:“再给你个机会,还有谁敢来呢?方才一个个都不怕死,怎么现在不反抗了?”

    城中无人回答,大家噤若寒蝉,无人敢去。现下能主持大局的只有许清白以及苏家的长老,但在众多灵器施展之后,无济于事的样子让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反抗。似乎做什么都显得多余。只有漫长的等待,等到风暴降临至护城大阵上,然后看夜之女王心情来断定后果。

    他们虽洒脱,不惧生死,但一想到城破之后,在外的野兽进入城内,会殃及普通百姓,再坚如磐石的道心,也不免升起一丝怜悯与不甘。夜之女王这千百年来的怒火,肯定要发泄而出。想到此,许清白微叹一声,催动玉壶,飘出氤氲的烟气,弥漫至全城,以给每个人都添一道护身之术。那些妖族修炼者肯定看不上这些百姓,不会轻易动手。但灵智未开的野兽就不好说。它们在夜之女王的增持之下,双目嗜血,已进入发狂的状态,只要是活物,都会冲上撕咬。许清白于心不忍,还是想着尽最后一份力,给城中百姓一个自保的机会。有这道护身之术,与野兽缠斗一番是没问题的。

    做好这些事后,许清白满面愁容的脸才舒展开来。他再升灵力,向前一踩,即有一团雾气在前,浮现在他脚下,托着他的身躯来到城楼之上。被护城大阵阻隔的暴风骤雨,突然渗入到了城内。长袍如一抹簇起的白焰,猎猎飘动起来。同样白色的长须长发也向后飘了起来。似有雨珠滴落在脸上,让他不禁眯了眯眼。他透过氤氲的茶气曾窥见芸芸众生,而此刻在那层薄雾之中,能看到的仅是不断下落的尖锥般的风暴,破开最后一道金色的八卦阵图,汹汹直面而来。

    当风暴彻底压落之时,各种声音倾耳而入。云移雾动,电闪雷鸣,都在急剧放大。此时的雷电如柱般接连不断打在护城大阵上,激的其上灵光闪灭不定。狂风和骤雨直接穿透,落在城池中,有茅草做成的屋顶,开始被风卷的飞起。街道中飘飞着各种纸灯笼、竹篾箩筐等,有很多百姓承受不住,纷纷回到家中,以躲风避雨。仅是刹那,武鸣城如被冲洗一般,由独特黑石堆砌而成的各种建筑,变得干净,如卵石般圆润,甚至发出了微亮的光芒。可这光在巨大风暴面前,显得渺小之极,若被卷入洪水中的一叶扁舟,在风浪盖过之后世界仿佛沉入无尽的黑暗。

    这时,风暴的尖顶已刺在护城大阵上,如矛和盾的相对。旋转不断的风暴,不断给护城大阵施加压力。护城大阵显示出了极大的韧性,虽然内陷,但还是阻拦住了风暴。在阵眼的一众修炼之士,在狂输灵力,丝毫不敢怠慢。在他们看来,此时护城大阵对灵力的汲取如无底洞,即便被抽干也没有停缓的样子。众人顶着压力,都服着灵药,捏着灵石,一边恢复灵力,一边持续不断输出在阵眼中。

    有一些人显出了吃力的神态,牙齿紧咬,额头密布细汗,眉眼之间,透着深深的疲态,可还是一层无形的压力,压的他们连气都不敢喘。一些人已感觉到再如此抽取,要伤到修炼的根基了,可头顶就是巨大风暴,一旦落下,城灭人亡,后果更不堪设想。他们修为不高,连护住元神不灭的本领都没有。想到此,更不敢懈怠了。

    而众人种种努力,在夜之女王眼里,满是嘲弄的神色。她冷哼一声,一道道青紫色的电光凭空出现,在风暴之中活泼游弋。有点停滞的风暴若添新柴,再升腾起无上威势。其转动的更快,与大阵相接之处,迸射出朵朵金色碎光。且大阵已没办法下陷,有白色的裂纹自相接之处蛛网般向外蔓延,仅一刹之刻,护城大阵上的灵光骤然明亮至如烈日般耀眼,然后沉凝的武鸣城被一片光海淹没。

    无穷无尽的白光之中,传来咔嚓咔嚓的被啮碎的声音,接下这片光海若退潮般散去,天空中的的雨染上了金色,散发着微毫之光,纷纷落下。

    护城大阵破了,在凝望天空之时,已看不见流动着光纹的透明薄膜,直面的是将世界淹没的黑暗。

    坚守在城中各阵脚的修炼者受此冲击,脸色苍白,一时间纷纷口吐鲜血。除内伤之外,在面对那片黑暗之时,若彻底落入无尽深渊,心中更加绝望。那被风暴携带的风雨,此刻倾灌而入,直欲将城池淹没。

    再观天空之上,风暴之中,夜之女王目光冷冷,毫无表情地俯视众生,面对城下一众蝼蚁,最终显露出了冷漠和淡然。她纤手一挥,将风暴散去,留着浅黑的残云在武鸣城上空。在她身旁,一众妖修慢慢聚拢,立在虚空之中,分散在其身旁,在等着夜之女王的命令。而城楼下的野兽,也终于失去了枷锁,双目通红嗜血,连吼叫之声都响了几分。他们开始奋不顾身冲撞武鸣城的黑石围城,还有一些试图用爪子攀爬上去。接连不断的嘶吼,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这时城楼上的士兵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整装待发,一队以巨弩射向兽群,已阻拦如潮水般冲撞而来的野兽,一队则挥刀立盾,向攀爬至城楼上的野兽展开攻势。另一方面,有野兽突破重围,开始进入城内,和手无寸铁的百姓们缠斗。大部分人只能依靠房门,堵住前来袭击的野兽们,可是好景不长,这些野兽似带有些微灵智,会看准脆弱的窗户和房门,然后顶撞,破窗破门而入。虽有许清白给全城人施展的护体之术,但对寻常人家来说,平时杀鸡宰羊都费劲,如近面对凶猛的野兽,自是生死难料。一会儿时间,鲜血混杂着雨水,在冬日的空气中弥漫至每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