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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盼风雨来

    “诶?!”少女很惊讶:“她抱着你哭了?”

    “嗯。”一树沉浸在回忆里,语气很温柔:“因为那天是她三年以来,第一次回到自己之前住的房子,三年前,一场火灾在那里夺走了她双亲的生命。”

    “怎么这样……”少女捂住了嘴:“然后呢?”

    “然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树摇摇头,交浅言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本不该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说这么多,但或许,两人都需要一些倾诉。

    “哦……”少女点头:“你们过上了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噗!”一树一口口水喷了出来:“谁教你这些的啊!”

    “诶?不是吗?”

    “当然不是!!!”一树撇了撇嘴,继续讲七海的事情。

    ……

    “原来是这样啊。”少女饶有兴致地听着一树讲故事:“所以她真的很讨厌酸梨?” 

    “嗯,那次酸梨派全是我一个人吃完的。”一树光是想想都嘴里泛苦:“整整两大碟呢!”

    “真没想到。”少女露出微笑,一只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原来别人的故事也这么跌宕起伏。”

    “这话说的……”一树也笑了:“让我开始好奇你的故事了。”

    “对哦。”少女有些歉意:“擅自问东问西,结果关于自己的事情却一笔带过果然有点狡猾吧。”

    “我啊,从小就在一个纪律很严明的地方长大,在我印象里,妈妈是个很严厉的人,每天都逼着我学这学那,从早上学到晚上。”

    她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情:“虽然很累,但那时也有很多有趣的叔叔阿姨跟我一块玩,而且每天都能见到妈妈,所以我其实过得还挺开心的。”

    “我还记得我们住在一个很大的楼里,天天都有人走来走去,很热闹,也很好玩,有个叔叔很喜欢我,每次出去都会给我带小礼物,有时是一盒热气腾腾的章鱼烧,有时候是一朵小花,在我们搬离那里的时候他送给了我一把小提琴,说我一定很适合拉小提琴。”她忍俊不禁:“然后我就学了大提琴。”

    “搬离?”一树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少女摇摇头:“我不知道,好像跟一个和我们一起在那里住的哥哥有关,妈妈也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反正我们所有人都搬离了原来的那栋大楼,过了没多久我就被妈妈送到法国留学了。”她说。

    “原来你在法国留学啊。”一树很好奇:“怪不得你有这种气质呢。”

    不料少女调皮一笑:“哎呀,这是在夸我吗?谢谢你,但你的这种想法归根结底还是某种刻板印象哟。”

    一树非常夸张地后仰:“我还以为浪漫和自由已经融入了法国人的血液里了呢!”

    她捂着嘴笑了起来:“某种意义上是这样啦,但我总觉得你好像把法国当成某种浪漫主义的乌托邦了耶。”

    “是啊。”一树叹了口气:“毕竟我从来没有去过法国,对法国的了解也仅限于埃菲尔铁塔、法棍和噢啦啦(法语里的语气词)嘛。”

    少女也点点头,深有同感道:“在法国的时候也有很多人问我关于樱岛的问题呢。甚至有一次,学校里一个教我们数学的,看上去很绅士的老师把我叫过去,说有一个问题可能不太礼貌,但他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所以想找我了解一下。”

    “你知道他问了什么吗?”少女憋着笑对一树说:“他问我吃拉面的时候为什么不会被芥末辣到。当我告诉他我们吃拉面不放芥末的时候那位老师的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

    “所以啊。”少女的语气突然认真了起来:“就像杰弗瑞,也就是我们的摄影老师说的一样:‘真的想了解一个地方,除了亲自去那儿走一趟之外别无他法’,只有亲眼见到的,亲手摸到的才是真实的。”

    “在带完我们这届学生后,杰弗瑞去了中东,他说要用手中的相机亲手记录那里的情况——他是从来不信媒体的,他说媒体都是臭豆子脑袋,只有在偷拍执政官花边新闻的时候才最较真。”

    少女的情绪有些哀伤:“他还说等他从那里回来,要出版一本摄影集,可就在去年,被当地武装分子的流弹击中,再也回不来了。”

    “嗯……抱歉。”一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又不是你的错。”反倒是少女对一树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杰弗瑞最讨厌我们抱怨生活,他说人在什么时候都有笑和哭的权利,而我们应该运用这种权利,而不是在那里抱怨。”

    “他一定是个伟大的老师。”一树真心实意地说。

    “是的。”少女轻轻地说:“所以我一定要去那些战乱地区看一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一树欲言又止。

    她看着一树,说:“我突然想拉一曲,你要听吗?”

    “诶?”一树有些错愕:“在这里?”

    积雨云去而复返,已经开始有雨打在一树的帽子上,风也愈加呼啸,吹得雨丝乱飘。

    “是啊。”少女打开琴盒,拿出琴弓和松香:“在这种环境下演奏有伤琴体,但我的大提琴老师跟我说,演奏大提琴最重要的不是设备,不是技巧,甚至不是一个好的环境,而是一颗热诚的心,能够在正确的时候用正确的情绪去演奏一首正确的曲子,就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她熟练地放好地托,将尾针插在松软的泥土上,架好大提琴,双手摆好架势,同时她的身体自然而然地舒展成最适合的体态,宛如一只颔首挺胸的天鹅。

    琴声从大提琴中流淌而出,旋律沉稳舒缓,就像一个高贵而优雅的贵妇人,在一个阴天的下午走出庄园,伸手抚摸院子里的每一片郁金香花瓣。

    少女坐在长椅上,闭着眼拉琴。风吹动她的头发,雨濡湿她的领角,而她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遨游,手腕的每一次摆动都是音乐和灵魂的碰撞,琴弦共振,这时就连空气也沉浸在了她的情绪之中。

    一树听着琴声,感觉似乎要在这风雨交加的黄昏中沉眠,落日的最后一道光消失在海平面之下,琴声的河水缓缓流入天际,再响起时,听到的已是雨滴滴落的声音,仿佛从未改变。

    “啪,啪,啪。”一树毫不犹豫地鼓起掌来:“真是一场了不起的演奏,我从未听过如此触人心弦的琴声。”

    少女举起裙摆,轻轻柔柔地行了个礼:“谨以这首‘G弦上的咏叹调’献给这个黄昏偶遇的,我不知名的朋友。”

    然后她看了看自己的琴弓,吐了吐舌头:“我老师看到了一定会杀了我。”

    “没关系吗?”一树有些担心:“我听说潮湿会影响乐器的性能和寿命,更别说这种风雨飘摇了。”

    “没关系。”少女轻轻一笑,拍了拍琴盒:“因为这只是把1000欧的大提琴,不是我平时用的那一把。”

    “好吧……嗯,我叫江川一树。”一树觉得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叫樱庭葵。”少女伸出一只手:“这种时候是不是该握手了?”

    ……

    一树拎着两碗拉面回到酒店房间。

    他拍了拍床上蜷成一团的被子,从里面传来七海含糊不清的咕哝声。

    “别睡啦。”一树继续拍:“睡了一天了,懒鬼。”

    七海哗的一下掀起被子,披头散发的坐起来,捏着一树的脸:“你才是懒鬼!”

    “喏。”一树指了指旁边的桌子:“给你带了酱油拉面。”

    “哦!”七海欣喜道:“正好饿了。”

    她像一只企鹅一样,用脚卷着被子,啪嗒啪嗒挪到床边打开包装袋。

    “呃。”七海看了包装袋里的东西一眼,然后脸上露出吃了怪味酸梅一样的嫌弃表情:“这是什么玩意儿?”

    “小吃街上买的炒橘饼,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非常不错。”一树说:“当然我买回来也没指望你会想吃,这是我的夜宵。”

    七海做了个鬼脸,去厕所洗漱去了。

    “那个……”一树踌躇了好半天才开口:“我要跟你说件事儿。”

    “怎么啦?”七海朝后一仰,从卫生间探出头来。

    “我今天出去的时候遇到了个很聊得来的……嗯……”一树走到卫生间门口:“女生。”

    “噗!!”七海一口混着牙膏的自来水喷了出来:“哈?”

    “不是不是。”一树连忙解释:“你听我说,是这样的……”

    ……

    “哦。”听完来龙去脉后,七海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一树笑:“以为什么?”

    七海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

    然后似乎感觉自己对这件事表现的太在意了,补了一句:“这种小事情干嘛跟我说啊,我又不是连你交了什么朋友都要管的老妈子!”

    她看着一树的笑脸,有些气不过:“明天我跟你一块出去!”

    “好——,好——”一树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七海气鼓鼓的脑袋:“虽然明天没有什么出行计划就是了。”

    “那就去看海。”七海拽过毛巾开始擦脸:“我也要看海。”

    “遵命!”一树敬了个礼:“调查员神代七海小姐要求视察鲸海,小的这就更改行程!”

    七海笑着捶了一下一树的肩膀:“还有啊,你干嘛跟她说我们之前的事情啊,多难为情啊!”

    一树也有点尴尬:“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没什么什么防备心。”

    “该不会是中了美色陷阱吧?”七海狐疑地盯着一树。

    “那倒没有。”一树这话说得颇为坦然:“我可不是会被这种庸俗的情结束缚住的人。”

    “哼。”七海白了他一眼,走到桌子前面坐下,搅拌着自己的那份拉面:“是——这样吗?”

    “是——这样啦。”一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