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时空，是一条永恒的河
罗琳纪年，相遇元年，7月7日，第4498小时23分。罗琳距离约克53510000公里。
火星仿佛一颗遥远的恒星，在地平线远方山脉的星空中明亮。罗琳母女不肯错过看约克的机会，尽管他只是一颗亮星。之后，她们将还有两次机会能够看到火星。
一次擦肩而过；
一次是最后的回眸，之后，月球的这一面再转向火星时，将不再存在文明纪年，那个方向的天空，只有漫天冰冷变幻的土星环。
无尽的星空下，一个小女孩，一个女人，静静偎站在一起。小女孩搂住女人的腰，女人不时低头以唇角亲吻小女孩的头顶，眼睛总不离开那颗星。
星空下如此冷寂，时空在这颗黑暗的星球上走到了无声的尽头。远方的山脉镶着白亮的边，仿佛从遥远时空射来的死去恒星的寒冷光芒。是不是每一个如此黑暗的行星，都曾埋藏着某段时空中闪逝而过的文明，是否亿万年后，时空进程又将抹去这颗行星上文明的痕迹，一如曾经的黑暗荒凉？
“告诉她吧，好吗？”一个声音无声地说，带着一丝缈缈而深远的恳求。
长久的沉默，或许只是时间概念中的一瞬。
“有件事，我不确定是不是该告诉你？”
罗琳听出话里沉重的犹豫，胸膛里面有什么东西咯噔一下碎裂开来，她双眼惊恐，不由抱紧身侧的女儿。
短暂的沉默，或许仍是时间概念中的一瞬。
全智能系统斟酌了片刻，还是说：
“未知空间扰动再次摄动火星坠落轨道……”
罗琳轻飘飘跌落，星空中一片漆黑，忽又旋转，痛、恐惧、思想、一切的一切、怀中的女儿……忽然都不存在了。
火星悬在黑色的山巅上空红亮，又在山脉与黑暗星空之间描出一道绵延吻合的亮线。女孩的眼泪淋湿了罗琳的脸和颈侧，她吓坏了，跪在地上，双膝托住软无知觉的罗琳，紧抱在胸口，不敢摇晃，不敢大声叫唤，不停地亲吻，小声呼唤“妈妈，妈妈……”。
罗琳的眼角流出两道泪水，女儿微小的声音不敢止歇，她的心在揪扯，无力醒来。
全智能系统通过罗琳的生命体征知道，她能听见，是她失去了醒来的意愿。
许久，小女孩不再呼唤，提起罗琳的右手，轻轻贴在她泪光晶莹的脸上。全智能系统看到小女孩的脸枕着罗琳的手心轻轻摩挲，罗琳的拇指醒了过来，抚过女孩的泪痕。小女孩的睫毛颤动，母女俩的眼泪就同时流落下来。
“我不明白”一个声音说。
“我也不懂”全智能系统说。
全智能系统又说：“6011小时后，月球将到达与火星坠落轨道的交汇点。”
“我，有了一种感觉，说不上来？”
全智能系统静默了一个标准时空进程，说：“记得，我在你里面，你在我里面……”
“嗯”
火星飞船经过778个地球日的太空航行，到达目标太空位置空域。飞船退出自动航行模式，导航系统提示：“减速完成，开始计算绕地轨道切入点太空标位……”
人们露出久违的喜色，赶忙打开侧舷观景窗，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敢向飞船外面观望。
无垠的太空，星光与黑暗纯粹无边，
……地球呢？
所有人同时瞪大了早已疲瘁干瘪的双眼，额头砰地撞上舷窗，几乎头破血流！没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人愿意接受眼前的景象是真实的！他们使力眨眼，又拿手揉，恨不能将这双骗人的眼珠抠出来丢出窗外！
人们猛地拿头怒撞透明的屏障，要把头伸出去！忽然所有人眼神凛冽，发了疯地一齐涌向控制中心！
控制中心里面的人们两眼眨也不眨地盯注着全息显示的局域空间运行模型，一切数据准确无误，地球就在太阳参照系统中、飞船左舷65.3215˚参照面的45.2175˚方向41500公里处的太空标位上！
没错！地球就在那儿！
控制中心外面的人没命地敲砸舱门！里面的人闻所不闻，他们惊恐万分，一遍遍将标准时空数据代入全运算模型，地球仍在标准时空中的同一个位置！
船长大骂了一声“狗娘养的！”就冲上舰桥的全景观察室。
那是一个伸出飞船前部的全透明球形舱，一条栈桥直通球心。舱门打开的一瞬间，船长一跃飞进观察室，无比熟练地双手扣住栈桥扶栏，纵身向前射去！
太空长阔高深，星空无限深远，向上无顶，向下无底，向左、向右、向前永远看不到尽头！
他猛地向后回头，日光刺眼！
“地球呢！”
“地球呢——！”船长歇斯底里地嚎叫，突然剧烈咳嗽不止！
船长咳了好一会子才堪堪止住，他回醒过来一定是地球方面定然对他们有所隐瞒！！“狗日的阿尔法·达……咳咳咳咳……咳咳……！”由于过于心急，船长一路冲进连续重力过渡舱时被撞得头破血流。他咳出的血污呛进呼吸道，险些被呛死！
并非地球方面对他们有所隐瞒，而是那时天网已经崩溃，火星基地永远不可能再等到至近标准时空事件的数据更新。
火星飞船上的人们最后能做的，就是撇除一切已经错谬的标准时空数据，尽一切所能，寻找地球踪影！
通过多重滤光系统，他们终于在飞船右舷102.261941……˚度参照面、359.134521……˚方向、两亿一千多万公里太空标位上发现一颗陌生的红色星球——但那显然不是金星，他们脱出金星引力圈时，它还没有越过以此坐标的左舷0˚线，况且，金星绝不可能是那种颜色。
那颗陌生而又似乎极为亲切、又令他们每一个人无比心悚的红色星球有着极为浓厚的血红色大气层，正沿着一条并不与地球轨道重叠的变异轨道运行，并且在快进的标准时空模型中，它的那条怪异轨道不断在逆向扭旋轨道面一圈圈拉长……
是地球！
无论它变成什么！那是他们的地球！
没有人能够给此刻自己内心里翻覆激荡的世界定义，是狂喜激动，还是悲惧绝望，是亲切向往，还是悽憷逃避，……
但现实，将这一切碾得粉碎，嘭然成空！
即使马上启动极限调头程序，飞船单靠化学动力推进、即或再加上那几乎毫无意义的量子助推，根本不可能飞入地球引力圈！没有反重力引擎借力加速，就算一刻不停地全功率推进，那颗红色星球越过唯一轨道汇合点时，飞船还在35000000公里之外！更致命的是，他们没有足够到达汇合点的燃料！
最后一线希望……，船长命令马上切换局域空间模型目标！
至近标准时空数据代入，火星将在521天后到达轨道汇合点，飞船修正航线后即可加速飞向汇合太空区域；
可是，火星在哪儿？！他们将所有目光瞄向数亿千米之外那处绕日轨道空域，那里只有仿佛亘古不变的星空；
火星呢，去哪儿了！
每个人都僵硬地转回头看正在运行中的全息模型，火星就在那儿，无声静悬。
见鬼！船长心里大骂，险些冲口而出。
一切顺利的情况下，飞船刚好进入火星引力圈后化学燃料就会耗尽，他们可以利用反重力引擎将飞船拉入绕火轨道，逐步减速，最终降落回火星基地；
但食物，只够半程……
船长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他那两只暗蓝色的眼瞳就阴戾起来。忽然，那双蓝色的眼瞳中，有镰刀的寒光蓦然闪过！
他忽然面部拉丝，下达第一道命令：
“封闭储备舱和设备舱，更替密钥：狗日的阿尔法·达卡！！！头破血流A.A.A.……”
如此长的密钥，令执行人员一身麻寒。
“保留控制中心，取消一切操作权限，启动空气更换程序！”
……
“启动维生系统最低耗能状态”
警报响起，控制中心舱门外喧声大作，外面的人大力冲撞；里面的人紧咬牙关，压低脑袋不敢向门观看。
三分钟后，砸门声渐弱无力，终于没有动静。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将在521天后到达轨道汇合点……
飞船内如此寂静，仿佛太空的黑暗将之渗透。控制中心里的每一个人，仿佛一尊尊无生命的雕像。
船长面向前方无尽的星空，凝立不动，幽暗的光线中，他身影阴沉，仿佛死神。一个声音，似遥远的回声？又似乎冥冥中死神的嘲问，
“它，真的在那儿吗？”
……
罗琳纪年，相撞倒计时，第23小时。
火星与月球引力纠缠双子轨道全面崩溃。月球和火星表面物质在迎面引力空间交汇。
月球上站着两个身穿太空服的外星人，一大一小。
那大的外星人拿光对火星说话，她战战兢兢地说：“约克，我爱你”
漫长的短暂等待，罗琳以为……，以为……，“罗琳！罗琳啊！！”
“我的罗琳啊！！！”
火星人嚎啕大哭，尿湿了裤子，他飞也似的跑回去拿光回答，又跌滚在地上流涕哭叫。
光的语言，穿透重重迷雾，闪亮在罗琳几乎绝望的双眼中。罗琳一阵眩晕就软跪下去，笨拙地抱住身旁的女儿，女孩笨拙地搂住她的头盔，想把她抱起来却做不到。
基地的空气已经不适合呼吸，空气更换系统被地球人临走时破坏掉了，罗琳一个人修不好它。
现在，那些都不再重要了。
罗琳哭不出来，憋得难受。她不停地大口喘息，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感谢……创造者，没有……让我……与你……擦肩而过”
小外星人的面罩磕住大外星人的头盔，不住地叫“妈妈”。
……
罗琳纪年，相撞倒计时，第5分钟。
罗琳母女贴在穹顶上，许多东西飘浮在周围，地大震动，隆隆不止。罗琳抱住女儿的太空服后设备处，对她说：“快，再叫爸爸！”
女孩照做，远远向前方的火星基地笨笨地挥动双手！
火星人的嘴唇在穹顶上挤变了形状，牙齿硌出了血，他想咬破那无形的屏障，却只能拿牙齿去撞。他拼力捶打，直到双手骨折仍不停歇。
罗琳纪年，相撞倒计时，第1.5分钟。
罗琳看到约克的位置，赶忙摘下头盔，对女儿叫道：“快，让爸爸看看你！”
女孩照做，她视力极好，看清了爸爸的脸，就羞涩地冲他笑。
她们感到呼吸困难，但她们只想要再近些看清约克。罗琳把头盔套回女儿头上，女孩的呼吸又通畅了，“深呼吸！”罗琳对女儿吩咐说。
女孩就照做。
罗琳在胸口按了一下，太空服就自动解锁从她身上弹开，她赶紧脱去身上套衣，竟一丝不挂。
罗琳纪年，相撞倒计时，第20秒。
罗琳的胸口被虚无的屏障挤变了形态，她终于看清了约克；那个裸体的男人胡子邋遢，一脸憔悴，像个什么动物，生殖器挺硬地向上竖着，对着她贴趴在虚空中。她的心炸开了，闭上双眼，像那个男人一样，对着他，深深吻去……
火星仿佛一颗遥远的恒星，在地平线远方山脉的星空中明亮。罗琳母女不肯错过看约克的机会，尽管他只是一颗亮星。之后，她们将还有两次机会能够看到火星。
一次擦肩而过；
一次是最后的回眸，之后，月球的这一面再转向火星时，将不再存在文明纪年，那个方向的天空，只有漫天冰冷变幻的土星环。
无尽的星空下，一个小女孩，一个女人，静静偎站在一起。小女孩搂住女人的腰，女人不时低头以唇角亲吻小女孩的头顶，眼睛总不离开那颗星。
星空下如此冷寂，时空在这颗黑暗的星球上走到了无声的尽头。远方的山脉镶着白亮的边，仿佛从遥远时空射来的死去恒星的寒冷光芒。是不是每一个如此黑暗的行星，都曾埋藏着某段时空中闪逝而过的文明，是否亿万年后，时空进程又将抹去这颗行星上文明的痕迹，一如曾经的黑暗荒凉？
“告诉她吧，好吗？”一个声音无声地说，带着一丝缈缈而深远的恳求。
长久的沉默，或许只是时间概念中的一瞬。
“有件事，我不确定是不是该告诉你？”
罗琳听出话里沉重的犹豫，胸膛里面有什么东西咯噔一下碎裂开来，她双眼惊恐，不由抱紧身侧的女儿。
短暂的沉默，或许仍是时间概念中的一瞬。
全智能系统斟酌了片刻，还是说：
“未知空间扰动再次摄动火星坠落轨道……”
罗琳轻飘飘跌落，星空中一片漆黑，忽又旋转，痛、恐惧、思想、一切的一切、怀中的女儿……忽然都不存在了。
火星悬在黑色的山巅上空红亮，又在山脉与黑暗星空之间描出一道绵延吻合的亮线。女孩的眼泪淋湿了罗琳的脸和颈侧，她吓坏了，跪在地上，双膝托住软无知觉的罗琳，紧抱在胸口，不敢摇晃，不敢大声叫唤，不停地亲吻，小声呼唤“妈妈，妈妈……”。
罗琳的眼角流出两道泪水，女儿微小的声音不敢止歇，她的心在揪扯，无力醒来。
全智能系统通过罗琳的生命体征知道，她能听见，是她失去了醒来的意愿。
许久，小女孩不再呼唤，提起罗琳的右手，轻轻贴在她泪光晶莹的脸上。全智能系统看到小女孩的脸枕着罗琳的手心轻轻摩挲，罗琳的拇指醒了过来，抚过女孩的泪痕。小女孩的睫毛颤动，母女俩的眼泪就同时流落下来。
“我不明白”一个声音说。
“我也不懂”全智能系统说。
全智能系统又说：“6011小时后，月球将到达与火星坠落轨道的交汇点。”
“我，有了一种感觉，说不上来？”
全智能系统静默了一个标准时空进程，说：“记得，我在你里面，你在我里面……”
“嗯”
火星飞船经过778个地球日的太空航行，到达目标太空位置空域。飞船退出自动航行模式，导航系统提示：“减速完成，开始计算绕地轨道切入点太空标位……”
人们露出久违的喜色，赶忙打开侧舷观景窗，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敢向飞船外面观望。
无垠的太空，星光与黑暗纯粹无边，
……地球呢？
所有人同时瞪大了早已疲瘁干瘪的双眼，额头砰地撞上舷窗，几乎头破血流！没有人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有人愿意接受眼前的景象是真实的！他们使力眨眼，又拿手揉，恨不能将这双骗人的眼珠抠出来丢出窗外！
人们猛地拿头怒撞透明的屏障，要把头伸出去！忽然所有人眼神凛冽，发了疯地一齐涌向控制中心！
控制中心里面的人们两眼眨也不眨地盯注着全息显示的局域空间运行模型，一切数据准确无误，地球就在太阳参照系统中、飞船左舷65.3215˚参照面的45.2175˚方向41500公里处的太空标位上！
没错！地球就在那儿！
控制中心外面的人没命地敲砸舱门！里面的人闻所不闻，他们惊恐万分，一遍遍将标准时空数据代入全运算模型，地球仍在标准时空中的同一个位置！
船长大骂了一声“狗娘养的！”就冲上舰桥的全景观察室。
那是一个伸出飞船前部的全透明球形舱，一条栈桥直通球心。舱门打开的一瞬间，船长一跃飞进观察室，无比熟练地双手扣住栈桥扶栏，纵身向前射去！
太空长阔高深，星空无限深远，向上无顶，向下无底，向左、向右、向前永远看不到尽头！
他猛地向后回头，日光刺眼！
“地球呢！”
“地球呢——！”船长歇斯底里地嚎叫，突然剧烈咳嗽不止！
船长咳了好一会子才堪堪止住，他回醒过来一定是地球方面定然对他们有所隐瞒！！“狗日的阿尔法·达……咳咳咳咳……咳咳……！”由于过于心急，船长一路冲进连续重力过渡舱时被撞得头破血流。他咳出的血污呛进呼吸道，险些被呛死！
并非地球方面对他们有所隐瞒，而是那时天网已经崩溃，火星基地永远不可能再等到至近标准时空事件的数据更新。
火星飞船上的人们最后能做的，就是撇除一切已经错谬的标准时空数据，尽一切所能，寻找地球踪影！
通过多重滤光系统，他们终于在飞船右舷102.261941……˚度参照面、359.134521……˚方向、两亿一千多万公里太空标位上发现一颗陌生的红色星球——但那显然不是金星，他们脱出金星引力圈时，它还没有越过以此坐标的左舷0˚线，况且，金星绝不可能是那种颜色。
那颗陌生而又似乎极为亲切、又令他们每一个人无比心悚的红色星球有着极为浓厚的血红色大气层，正沿着一条并不与地球轨道重叠的变异轨道运行，并且在快进的标准时空模型中，它的那条怪异轨道不断在逆向扭旋轨道面一圈圈拉长……
是地球！
无论它变成什么！那是他们的地球！
没有人能够给此刻自己内心里翻覆激荡的世界定义，是狂喜激动，还是悲惧绝望，是亲切向往，还是悽憷逃避，……
但现实，将这一切碾得粉碎，嘭然成空！
即使马上启动极限调头程序，飞船单靠化学动力推进、即或再加上那几乎毫无意义的量子助推，根本不可能飞入地球引力圈！没有反重力引擎借力加速，就算一刻不停地全功率推进，那颗红色星球越过唯一轨道汇合点时，飞船还在35000000公里之外！更致命的是，他们没有足够到达汇合点的燃料！
最后一线希望……，船长命令马上切换局域空间模型目标！
至近标准时空数据代入，火星将在521天后到达轨道汇合点，飞船修正航线后即可加速飞向汇合太空区域；
可是，火星在哪儿？！他们将所有目光瞄向数亿千米之外那处绕日轨道空域，那里只有仿佛亘古不变的星空；
火星呢，去哪儿了！
每个人都僵硬地转回头看正在运行中的全息模型，火星就在那儿，无声静悬。
见鬼！船长心里大骂，险些冲口而出。
一切顺利的情况下，飞船刚好进入火星引力圈后化学燃料就会耗尽，他们可以利用反重力引擎将飞船拉入绕火轨道，逐步减速，最终降落回火星基地；
但食物，只够半程……
船长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他那两只暗蓝色的眼瞳就阴戾起来。忽然，那双蓝色的眼瞳中，有镰刀的寒光蓦然闪过！
他忽然面部拉丝，下达第一道命令：
“封闭储备舱和设备舱，更替密钥：狗日的阿尔法·达卡！！！头破血流A.A.A.……”
如此长的密钥，令执行人员一身麻寒。
“保留控制中心，取消一切操作权限，启动空气更换程序！”
……
“启动维生系统最低耗能状态”
警报响起，控制中心舱门外喧声大作，外面的人大力冲撞；里面的人紧咬牙关，压低脑袋不敢向门观看。
三分钟后，砸门声渐弱无力，终于没有动静。
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将在521天后到达轨道汇合点……
飞船内如此寂静，仿佛太空的黑暗将之渗透。控制中心里的每一个人，仿佛一尊尊无生命的雕像。
船长面向前方无尽的星空，凝立不动，幽暗的光线中，他身影阴沉，仿佛死神。一个声音，似遥远的回声？又似乎冥冥中死神的嘲问，
“它，真的在那儿吗？”
……
罗琳纪年，相撞倒计时，第23小时。
火星与月球引力纠缠双子轨道全面崩溃。月球和火星表面物质在迎面引力空间交汇。
月球上站着两个身穿太空服的外星人，一大一小。
那大的外星人拿光对火星说话，她战战兢兢地说：“约克，我爱你”
漫长的短暂等待，罗琳以为……，以为……，“罗琳！罗琳啊！！”
“我的罗琳啊！！！”
火星人嚎啕大哭，尿湿了裤子，他飞也似的跑回去拿光回答，又跌滚在地上流涕哭叫。
光的语言，穿透重重迷雾，闪亮在罗琳几乎绝望的双眼中。罗琳一阵眩晕就软跪下去，笨拙地抱住身旁的女儿，女孩笨拙地搂住她的头盔，想把她抱起来却做不到。
基地的空气已经不适合呼吸，空气更换系统被地球人临走时破坏掉了，罗琳一个人修不好它。
现在，那些都不再重要了。
罗琳哭不出来，憋得难受。她不停地大口喘息，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感谢……创造者，没有……让我……与你……擦肩而过”
小外星人的面罩磕住大外星人的头盔，不住地叫“妈妈”。
……
罗琳纪年，相撞倒计时，第5分钟。
罗琳母女贴在穹顶上，许多东西飘浮在周围，地大震动，隆隆不止。罗琳抱住女儿的太空服后设备处，对她说：“快，再叫爸爸！”
女孩照做，远远向前方的火星基地笨笨地挥动双手！
火星人的嘴唇在穹顶上挤变了形状，牙齿硌出了血，他想咬破那无形的屏障，却只能拿牙齿去撞。他拼力捶打，直到双手骨折仍不停歇。
罗琳纪年，相撞倒计时，第1.5分钟。
罗琳看到约克的位置，赶忙摘下头盔，对女儿叫道：“快，让爸爸看看你！”
女孩照做，她视力极好，看清了爸爸的脸，就羞涩地冲他笑。
她们感到呼吸困难，但她们只想要再近些看清约克。罗琳把头盔套回女儿头上，女孩的呼吸又通畅了，“深呼吸！”罗琳对女儿吩咐说。
女孩就照做。
罗琳在胸口按了一下，太空服就自动解锁从她身上弹开，她赶紧脱去身上套衣，竟一丝不挂。
罗琳纪年，相撞倒计时，第20秒。
罗琳的胸口被虚无的屏障挤变了形态，她终于看清了约克；那个裸体的男人胡子邋遢，一脸憔悴，像个什么动物，生殖器挺硬地向上竖着，对着她贴趴在虚空中。她的心炸开了，闭上双眼，像那个男人一样，对着他，深深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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