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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的团长 终有归途

    耄耋皆得以寿终,恩泽广及草木昆虫。

    时间到了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九十岁的我-孟烦了,又一次站在守望了三十多年的怒江边,天门之下,江流依然,禅达巷陌,烟火人家,事情终于有了本来该有的样子,真好。

    生而无奈,死不期待。我从没奢望能够终于正寝,更别提泽被万物,倒不是因为疾病与困苦,而是我的思念太重,怕自己承载不了,好像瞬间就可轻易压垮这凡夫俗子之躯。

    奈何已故之人的思念也是同样汹涌,犹如这怒江之水,一处又一处目之所及,都是,一波又一波延续不断,来袭。所以对于死亡,我也无所畏惧。

    某种不能承受的,被另一种你必须承受的唤醒和激活,我的苟活,成了一种托付,是冥冥之中的事儿,是众望所归的事儿,是不由个人意识所左右的事儿,于是我终于活成一个讨人嫌的老不死的,为他们,也为自己。想到这里倒是有些释然。

    花甲退休至今,回首一生,余岁无几,况且说是一生,于事我心里却毫无波澜,于人我心里却亦思亦念。老人赛顽童,我为他们笑着睡去,我为他们哭着醒来,我想他们,分分秒秒,就像他们想我,每时每刻。

    我不是我,我是二排四班的全体,我是收容站里的每位,我是长眠于南天门的三千多将士,我是小书虫子那一帮热血青年,我是我的团长-龙文章…

    “走啊,我带你们回家!”

    “趁早歇着吧您,小太爷但凡有芝麻绿豆大点脑仁儿,就信了您的信口胡柴。”

    “又扯犊子呢,回去个屁,家在哪嘎达呢?”

    “跟我回莲城撒,比待在这个乌龟壳壳里强的多闹…”

    “我还是要带着队伍打回上海去!”

    ……

    “不对,不对”,我站在怒江边喃喃自语。

    这会儿约摸五点左右的光景,天光大好。由西北向南偏东奔流的怒江,在这段儿有点眷恋源头故土的意思,回环西北向拐了个弯又向南延伸。我隔江面对着生机郁葱的南天门,光影在南天门和祭旗坡两山夹着的江流尽头斜铺过来,在这夏末秋初的季节里,不热毒,不刺眼,刚刚好。

    好到能让人尽览这天光物色。江在两山中,桥在江渚上,桥是现代化的钢箱梁悬索桥,此时的夕阳正远远地挂在桥索的后面,余晖把每一根桥锁链都镀上一层金色,仿佛一根根琴弦,弹奏着轻柔的曲子,唤物撩人,勾人起忆。

    我太想念他们,以至于肯定自己是他们,我一直替他们活着,替他们呼吸着灵秀之气,替他们看护着大好河山。

    我太想念他们,以至于否定自己是他们,他们就是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鲜亮的活着,都开怀的笑着,都放肆的闹着,从未离去。

    我可以是任何人,包括是狗肉,但我不是我的团长,我孟烦了做不了龙文章。我们所有人都梦想着做成他那样的人,我们所有人都努力着做成他那样的人,但是我们好像都被他魂魄附体,都携带着他的一点一滴的神形,那我们不是他,我们只能做自己。

    现如今,所谓的我们只剩下我,我的团长我的团终于成了我口中的他们,我心中的我们。这实在令人无奈,顺天由命的无奈而已,并不凄凉,因为思念。

    “一帮无情无义的王八犊子,就剩下我老哥一个了!”

    他们告诉我不要慌,他们从未离去,就待在我想他们的地方;他告诉我不要想,放下我这七窍玲珑的花花心思,照着事情本来的样子,听从自己的内心去闯;我告诉我自己不要忘,从南天门上,到铜钹,到元江,到常德…

    一定有些话该说未说,一定有些事应尽未尽,一定有些志踌躇未酬……

    那就继续,直至终了,谓之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