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娜迦诅咒
日子又陷入了往复循环中，圣女的工作无非就是那几个——早日祷告、处理公务、练习神术或是整天去游行宣扬教会……卡捷琳娜突然不想干了，一天下来，自己完全失去了自由，每天被比夏和几个光明骑士严加看管，韦恩只有每天深夜的时候从窗台进来，给卡捷琳娜带来一些外面的小吃和趣事。
短暂的相逢渐入尾声“啪——”突然间，房间被施了一个照耀神术，比夏站在门口，小口微张，表情甚是复杂惊异，此时，卡捷琳娜嘴中赛了一串羊肉，嘴角还沾上了点点油渍，韦恩手里捏了一块帕子，似乎正要干点什么，看到比夏，手停在了半空。
“你给我离圣女大人远点！”那一晚，有人清楚看见教会上空绽放出了艳丽的花火……神像前。教皇奇比斯和主教艾布鲁站在那儿，卡捷琳娜与韦恩面对着他们和神像。“韦恩，你的脸怎么了？”艾布鲁问道，毕竟，韦恩脸上那块被烫伤的痕迹实在明显。
“……谢谢主教大人的关心，这只是训练时的误伤。”韦恩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脸红，卡捷琳娜确定奇比斯和艾布鲁肯定是察觉到了比夏的神眷，可不，奇比斯和艾布鲁的表情瞬间精彩了起来，还是奇比斯轻咳了几声打破了僵局：“圣女卡捷琳娜……”
“教皇大人。”卡捷琳娜拎着裙角轻轻弯腰表示尊敬。奇比斯点点头，又从教皇袍中取出一卷卷轴：“六个月以来，您和您的守护骑士想必已经相当熟悉了吧……那么教会将代神的旨意。下达您的第一个任务。”卡捷琳娜上前接过卷轴：“感谢神的垂青！”
卡捷琳娜和韦恩围着打开了这份卷轴，只见上面有着一句用金烙上的字：“圣女卡捷琳娜和骑士韦恩，往阿格兰海滨渔村调查海妖回归真相。”卡捷琳娜眼都直了，这可是字面上的一字千金啊！这卖出去得有多少金币啊！“斯卡特，形象！”韦恩小声地提醒着卡捷琳娜，卡捷琳娜才依依不舍地将这价值连城的卷轴丢回给了奇比斯和艾布鲁。
直到他们坐着马车出城，卡捷琳娜仍在心疼那卷轴，她把头轻靠在韦恩肩上：“我心疼了。”韦恩的身体微微绷直了些，百般不适道：“斯卡特，你就这么喜欢那些小玩意儿吗？”“夏塔斯，你不懂，能真正带给人快乐的，不只有神……”卡捷琳娜感受到韦恩身体的变化，讽刺一笑：“放松点，让我睡会儿。”
夜还很长，吟游诗人轻声的吟唱伴着月色，伴着两个同样孤独的人，月光将马车的影子越拉越长，晚风挽过车内的烛火，忽得，火灭了，一切归于平静……
卡捷琳娜再次醒时，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木床上——这甚至是不能算“床”，她只盖了一件衣服，一看就是韦恩的，看来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渔村”，渔村是阿格兰海滨的一个村落，最近海妖再次现世。许多海边小村都毁于一旦，只有这里，一直保持着过去的生活，他们是秘密出城的，也没带很多东西，韦恩的衣服在她那儿，那韦恩是吹了一晚冷风吗？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卡捷琳娜拿着衣服，推开木门，就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韦恩坐在一团火焰旁，手拿着几串木签子，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不知从哪儿来的野味。刹那间，那丝内疚烟消云散，手中的衣服瞬间不香了：“夏塔斯，在烤什么呢？挺香的啊！”卡捷琳娜面带着微笑，韦恩打了一个寒颤。
他扭过头，看着卡捷琳娜的笑容心中范怵，头皮发麻，瞬间脸上堆满了笑容：“斯卡特，你醒了吗？”“不知道我亲爱的韦恩骑士是真瞎还是装聋？我要还睡着，可不等您老把毒食都吃完？”是个明白人都能听出卡捷琳娜语气中的埋怨了。
当即，韦恩立马将手中剩下的肉全给了卡捷琳娜：“怎么会呢，斯卡特？我给你留了的，你先吃，不够我再去打。”卡捷琳娜坐在火堆旁，晨时的微风掺着海浪的气息，吹在身上有点凉，卡捷琳娜又把衣服丢还给韦恩：“你的衣服，收好了。”韦恩接住衣服，嘀咕了一声：“死傲娇。”卡捷琳娜一记眼刀杀来韦恩立马不吭声了。
……卡捷琳娜独自吃完了剩下的烤肉，打了个饱嗝，正巧有一个人背着一担木柴沿着小路走来，见到卡捷琳娜和韦恩，打了个招呼：“夏塔斯先生，夏塔斯夫人，日安！”卡捷琳娜的表情微微有些精彩，韦恩将头别过去不敢与卡捷琳娜对视。
那人尴尬一笑，还以为是夫妻小两口儿吵架了呢，自己这个外人也不好管……
“斯卡特，昨晚到的时候，我发现这村子对外人极为不友好，，根本没办法留宿，我只有撒个小谎了……我发誓！”见人走后，韦恩急忙解释道，卡捷琳娜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韦恩明显遭到了暴击，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灰色。
坐了一会儿，卡捷琳娜起了身：“走吧夏塔斯，去村里看看。”从这里，能看见蔚蓝的大海，金黄色的沙子和一个被山林环绕的村子，还有几缕炊烟，卡捷琳娜看到了一副如同炼狱的景象，这让她微微皱眉，黑色的风暴肆虐于大海之上村子燃起了熊熊烈火……
卡捷琳娜头一疼，又什么都看不见了，看来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此刻有两人结伴漫步在荒廖的村群，海风拂晓，少女有一头金色长发，尖尖的耳朵——这是一个精灵。一旁的男人高大，强壮，一头红色长发束起，酒红的眸子透着明显的厌恶。“菲尼叔叔，看，是大海啊！”卡兰挽着菲尼克斯的臂膀，指着大海说。
“卡兰，”菲尼克斯满是无奈的拍了拍卡兰的头，“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娜迦女王就住在这么漂亮的大海里吗？”兀的，菲尼克斯冷哼一声：“漂亮又怎样？终究是人类施予海妖一族的囚笼！”卡兰沉默了，海的气息和眼泪一样是咸的，也不知道这么广袤的大海是多少海妖流尽了眼泪……哦，忘了，他们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为人类带来巨大的利润。
菲尼克斯一直厌恶着人类，在他眼里，人作为后来者凭什么不断开启战争，甚至妄图独霸大陆？不过是与造物主一般模样的皮囊罢了！卡兰歪了歪头：“不过，为什么阿索尼大叔不来啊？”阿索尼是巨龙的王，一位白金色的光明圣龙。
菲尼克斯哑口无言他总不可能告诉卡兰，其实阿索尼一直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吧，这太不给阿索尼面子了。没等菲尼克斯开口，村口传出了打闹声……
“阁下未免太过了？”卡捷琳娜沉声道。对面是一个白袍的白胡子老者，他的身手和外貌极度不符，有着不合常理的矫健和凌厉，黑曜石般的竖瞳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巨龙族。目前大陆上的巨龙都隐居在若兰森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卡捷琳娜本能地发现不对劲儿。
阿索尼冷哼一声，巨大的龙吟响起，围观的人群大惊，顿时一哄而散，地上倒下的那个青年也傻了眼：“巨……巨龙族！”“人类小辈，老夫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阿索尼作为屹立于大陆顶端的“王”，可不屑于向一个寿命不过弹指间的人类解释。
空气有些凝固，强大的龙威释放开来，韦恩挡在卡捷琳娜前面，为她分担了大部分龙威，见到韦恩，阿索尼脸上泛起了冷笑：“小子，吾认识你，你就是伤了吾第十八个孙子的人类骑士吗。”语气很肯定，甚至还动了杀气。韦恩瞬间得出了这个巨龙的来历：“阿索尼，若兰森林的王。”“什么王不王的？一把老骨头……你摘去吾领域那唯一一朵晨曦之花，还有吾孙子的帐，咱今天一起算算。”阿索尼扭了扭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身形似乎拔高了不少。
……“阿索尼，今天的脾气怎么这么爆，嗯？”听到这个声音。阿索尼龙威陡然一收，又变回了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人，而那个冒犯他的渔民早趁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阿索尼大叔，你也来了啊！”卡兰欢快地朝阿索尼奔去。此时此刻，处于大陆顶端的四个种群正式会面，巨龙、精灵、人类，以及，不死鸟。
韦恩仍处于戒备状态，卡捷琳娜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小声说：“先别急，看看情况。”阿索尼和菲尼克斯开始闲聊起来，完全视卡捷琳娜和韦恩为无物，卡兰瞅着插不上话，有些急了眼，她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凑到卡捷琳娜面前，见菲尼克斯没管，笑着说道：
“菲尼叔叔不喜欢我跟人类接触……我叫卡兰，你叫什么啊，漂亮的人类小姐？”卡捷琳娜看着卡兰干净的褐色眸子，脸上带着礼仪的微笑：“卡捷琳娜，很高兴认识你，纯洁如百合花的精灵小姐。”她看不到卡兰的未来，也看不到那红发男人的未来，唯有阿索尼，她只看到了——一片寂灭。
阿索尼会死……卡捷琳娜心底一片薄凉，连如此强大的巨龙族的王，食物链顶端的光明圣龙也会死吗？“怎么了吗，卡捷琳娜小姐？”卡兰唤回了她的意识。“是着凉了吗，斯卡特？”韦恩握住了她的手，“我怎么看你没怎么在状态？”入手是一片冰凉，韦恩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手很冷。”卡兰被这一顿操作惊得忘记了思考，她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对人类爱人。
“夏塔斯，我的手好摸吗？”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找死吗？！韦恩立马将手背在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斯卡特，我这是关心你……还别说，你手挺嫩的。”迎接他的是一个淡蓝色的火球，卡兰觉得自己似乎懂了点什么，人类的爱情……就这？
卡捷琳娜暗自骂道：“流氓一个！”“卡兰，过来。”菲尼克斯见卡兰和两个人类混在一起，脸一黑向她招了招手，卡兰只得说：“菲尼叔叔叫我回去了，再见！”卡兰蹦蹦跳跳如同一只活泼的小鹿，停在了菲尼克斯身边，又乖顺起来。
菲尼克斯狠狠瞪了眼卡捷琳娜，三位非人种族结伴向海边走去……韦恩略显狼狈地回来了：“怎么，斯卡特，这回不仅是海妖回归，精灵也回归了，他们三个非人种族肯定有问题，你不去看看？”再狼狈的韦恩也依旧风度翩翩。
“看是要看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还没有一个不引起他们警觉的理由。”卡捷琳娜嫌弃地看了韦恩一眼，“你这流氓习气是该改改了。”她看着大海，“你有没有发现，有点安静。”确实，村里的人就像消失了一般，村里安静极了。
韦恩欲言，被卡捷琳娜制止了，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听，有‘人’在唱歌……”远方传来一阵轻快空灵的歌声，古老的发音生涩难懂，伴着海浪的声音，悠长宁静，带着难以抵抗的蛊惑，蛊惑着……韦恩晃了晃头，他和海妖又不是没打过交道，他对这声音意外的熟悉：“海妖的歌声……在东边……斯卡特，你……”韦恩似乎明白了卡捷琳娜要干什么，“太危险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卡捷琳娜和韦恩在村子的东边找到了村民，他们老弱妇孺或是年轻力壮的青年皆是目光呆滞，排成一列，队列的尽头是一个湖泊，湖中央坐着一个金色鱼尾女子，面戴薄纱，金色的鱼鳞覆盖在她的双颊，无比耀眼——海妖中的王脉，娜迦一族。女子轻轻开口。跃动的音符在她口中比她的容貌更加让人惊心动魄。
海妖女子看到卡捷琳娜和韦恩的到来，虽有疑惑，却唱得更欢了，村民们一步步踏下湖泊。湖水漫过他们的膝盖，只听“扑通”一声，他们一起跳入了湖中，冒出了几串气泡后，湖面又归于平静。卡捷琳娜和韦恩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一起跳入了湖中，金尾娜迦见后面已经没了人，也一同沉入水中，她进入后，湖泊开始收缩，直至不见。
卡捷琳娜觉得自己似乎悬浮在什么地方，她没有溺水的感觉，她朝身下一摸，只摸到了一层薄膜，一层坚固又柔软的薄膜——应该是气泡，卡捷琳娜猜测，这个“气泡”还在往下沉，四周没有光下面一片漆黑，如同深渊的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
无力，恐惧……卡捷琳娜似乎又回忆起那个名为“魇”的怪物，这怪物时时在她的梦境中出现，这似乎已经成了她卡捷琳娜心底的坎，那种怪物只存在命运的缝隙中，应该不会到现实中来吧，卡捷琳娜试图去使自己坚强一点，但不久，沉沉的睡意袭来……
在梦中，卡捷琳娜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以另一个人的身份过着另一份人生：卡捷琳娜的母亲没有嫁给索门·斯卡特而是嫁给了一位乡村牧师，她有了一份完整的童年；她没有遇见韦恩·夏塔斯，他们也只是同乡关系；卡捷琳娜随父亲成了一位修女，后又从商，成了一名著名的商人；韦恩进入王城，成了一位光明骑士，为教会斩杀数魔物，立下汗马功劳，终成一位万人之上的骑士长第一骑士；在最后的最后，卡捷琳娜嫁给了一个很爱她的贵族公子，韦恩一生服务于教会，名扬天下。
卡捷琳娜，结婚后的卡捷琳娜在街上偶然与韦恩，第一骑士韦恩隔空一瞥，内心毫无波动，直到他们走过相当长一段距离，卡捷琳娜才向后遥望，什么都没有……卡捷琳娜就这么过完了平淡的一生。行将就木的她看着窗外的阳光，暖洋洋的。
她开始思考，思考一个对她很重要的问题：这样的一生是她想要的吗？这样平淡无味……但却偏偏无法得到，如果，一切的伊始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自己不再是斯卡特家的孩子，母亲也不会以平民的身份为一个贵族生下她，那么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没人回答她，也许黄昏曾给过她答案……“不能后悔的，斯卡特小姐。”一双手从后面按住了卡捷琳娜的肩。流金的长发缠上卡捷琳娜早已枯黄的头发，美艳的少女靠着卡捷琳娜的头，带着冰冷的笑意，卡捷琳娜面不改色：“‘魇’是命运崩坏后孕育的东西，多吗？洛琳娜小姐。”洛琳娜依旧带着笑意：“真让我吃惊呢，斯卡特小姐，你竟然会知道‘魇’的存在。”
“你是我的‘魇’，对吧……”音落，这个世界开始分崩离析，洛琳娜也显露了真形——头生双角的黑发女人，额间第三只眼睛紫雾缭绕，她的嘴角一直上扬着，女人曼妙的身材包裹在黑雾中，最后只露出了一只蛇尾，紫色的蛇鳞密密麻麻也有些骇人。
“你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可真是让人火大呢。”洛琳娜的表情似乎只有一种，在她微笑的表面下隐藏着怒火，突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啊，有人找我了，斯卡特小姐，游戏就到此为止吧！”黑暗中透出了一丝亮光，卡捷琳娜看着洛琳娜的脸逐渐虚化，无法触及……
事实上，之前的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她梦里的主角洛琳娜正面对话，结果很糟糕，“魇”是命运崩坏后孕育的，这种怪物即使是身为神的莱恩莱雅对付起来也十分吃力，那还有谁能与之对抗呢？卡捷琳娜想起了教会信仰的那位神，但很快否定了，因为那位神祇已经很久没有与教会有联系了。
“碰——”卡捷琳娜被狠狠摔在了地上，这里看样子是个储物室，四处都是杂七杂八零落的物件，门口被一层水幕挡着，这是把她囚禁起来了吗？卡捷琳娜看了一下，和她关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和老妪。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后两个老人悠悠转醒，但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有多惊讶，似乎早已料想到了这个局面，只有看到卡捷琳娜才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两位老人的眼睛虽已浑浊不堪却还是注意到了卡捷琳娜的存在。
老人与老妪面面相觑，最后，老人向卡捷琳娜招招手：“过来吧，孩子……你是外来人吧。”卡捷琳娜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过去，老妪很好心地给卡捷琳娜擦拭了一下地面的土灰：“坐吧，孩子。”卡捷琳娜坐在了老妪旁。
“孩子，我们替一个人保守这个秘密已经70多年了。”老人的语气此刻反倒有点解脱，“那个人猜对……不，那个人说的是真话，在海妖即将掀起灾难时，唯一的生机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老婆子，神旨你带了吗？”老妪从怀中带出一卷金皮卷轴：“带了。”
老人接过老妪手中的卷轴，递给卡捷琳娜，“神后的旨意既已送达，我们也该走了。”老妪面色突然一冷，老人站起来，在卡捷琳娜惊愕的目光下，变成了一个扎着粉色辫子的小女孩：“哥哥，不能多留会儿吗？我们好不容易在这儿等了七十多年才见到卡捷琳娜姐姐！”
他们竟是卡捷琳娜在半年前见过的“双生星灵”莱恩和莱雅！但他们为什么说等了七十多年才见到自己？“莱雅，你暴露了。”莱恩将手按在莱雅头上，也变回了原样——一个蓝发少年。他依旧那么冰冷，卡捷琳娜想。“我知道你还有许多疑问但神后大人应该会给你讲清楚的……莱雅，我们走。”莱恩夹紧莱雅，撕裂虚空遁去，完全不给卡捷琳娜说话的机会。
好吧，一切答案都在这里了，卡捷琳娜缓缓打开卷轴：
“亲爱的命运弃子卡捷琳娜，吾乃神后洛陌，亦是命运的神祇。在七个月前，汝见过了过去的吾，想必汝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很抱歉70年前吾对汝的态度很不好，在百来年前，崩坏的命运中出现了‘魇’这种生物，让吾很是头疼，根源就在你们这些命运弃子上。”
“那么，吾的神使，命运弃子，接下来请仔细阅读吾之语，这或许对汝有所帮助……”
“汝可知娜迦诅咒？这是诸神赋予的诅咒，也是吾对命运弃子的诅咒，娜迦一族本不该存在。娜迦始祖本是一介凡夫俗子，却欲反抗命运成神，失败后，堕化为鱼尾娜迦，并入海妖一族，却仍不死心，神明不得已立下永世不得超脱的诅咒，娜迦死后将化作泡沫，消失在黎明中。”
“吾本以为这样娜迦就会有所收敛，殊不知，他们找到了沟通‘魇’的方法，魇那种东西本来就是命运崩坏后那些本该出现却没能出现的人的怨念聚合体，除吾之外的神明想要消灭都十分困难，如果真出现在了凡世，后果你也应该猜到了。”
“但，这个世界在局中很重要，对你，乃至整个神域都很重要，因规则所迫，吾不能直接告知汝解决方案，但吾可以告知汝，魇与魇之间是通过互相吞噬而变强的。命运弃子，吾跟汝说了这么多，不妨再提醒汝一句：眼睛是最不可信的。”
看完后，这卷轴自燃起来……
短暂的相逢渐入尾声“啪——”突然间，房间被施了一个照耀神术，比夏站在门口，小口微张，表情甚是复杂惊异，此时，卡捷琳娜嘴中赛了一串羊肉，嘴角还沾上了点点油渍，韦恩手里捏了一块帕子，似乎正要干点什么，看到比夏，手停在了半空。
“你给我离圣女大人远点！”那一晚，有人清楚看见教会上空绽放出了艳丽的花火……神像前。教皇奇比斯和主教艾布鲁站在那儿，卡捷琳娜与韦恩面对着他们和神像。“韦恩，你的脸怎么了？”艾布鲁问道，毕竟，韦恩脸上那块被烫伤的痕迹实在明显。
“……谢谢主教大人的关心，这只是训练时的误伤。”韦恩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脸红，卡捷琳娜确定奇比斯和艾布鲁肯定是察觉到了比夏的神眷，可不，奇比斯和艾布鲁的表情瞬间精彩了起来，还是奇比斯轻咳了几声打破了僵局：“圣女卡捷琳娜……”
“教皇大人。”卡捷琳娜拎着裙角轻轻弯腰表示尊敬。奇比斯点点头，又从教皇袍中取出一卷卷轴：“六个月以来，您和您的守护骑士想必已经相当熟悉了吧……那么教会将代神的旨意。下达您的第一个任务。”卡捷琳娜上前接过卷轴：“感谢神的垂青！”
卡捷琳娜和韦恩围着打开了这份卷轴，只见上面有着一句用金烙上的字：“圣女卡捷琳娜和骑士韦恩，往阿格兰海滨渔村调查海妖回归真相。”卡捷琳娜眼都直了，这可是字面上的一字千金啊！这卖出去得有多少金币啊！“斯卡特，形象！”韦恩小声地提醒着卡捷琳娜，卡捷琳娜才依依不舍地将这价值连城的卷轴丢回给了奇比斯和艾布鲁。
直到他们坐着马车出城，卡捷琳娜仍在心疼那卷轴，她把头轻靠在韦恩肩上：“我心疼了。”韦恩的身体微微绷直了些，百般不适道：“斯卡特，你就这么喜欢那些小玩意儿吗？”“夏塔斯，你不懂，能真正带给人快乐的，不只有神……”卡捷琳娜感受到韦恩身体的变化，讽刺一笑：“放松点，让我睡会儿。”
夜还很长，吟游诗人轻声的吟唱伴着月色，伴着两个同样孤独的人，月光将马车的影子越拉越长，晚风挽过车内的烛火，忽得，火灭了，一切归于平静……
卡捷琳娜再次醒时，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木床上——这甚至是不能算“床”，她只盖了一件衣服，一看就是韦恩的，看来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渔村”，渔村是阿格兰海滨的一个村落，最近海妖再次现世。许多海边小村都毁于一旦，只有这里，一直保持着过去的生活，他们是秘密出城的，也没带很多东西，韦恩的衣服在她那儿，那韦恩是吹了一晚冷风吗？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卡捷琳娜拿着衣服，推开木门，就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韦恩坐在一团火焰旁，手拿着几串木签子，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不知从哪儿来的野味。刹那间，那丝内疚烟消云散，手中的衣服瞬间不香了：“夏塔斯，在烤什么呢？挺香的啊！”卡捷琳娜面带着微笑，韦恩打了一个寒颤。
他扭过头，看着卡捷琳娜的笑容心中范怵，头皮发麻，瞬间脸上堆满了笑容：“斯卡特，你醒了吗？”“不知道我亲爱的韦恩骑士是真瞎还是装聋？我要还睡着，可不等您老把毒食都吃完？”是个明白人都能听出卡捷琳娜语气中的埋怨了。
当即，韦恩立马将手中剩下的肉全给了卡捷琳娜：“怎么会呢，斯卡特？我给你留了的，你先吃，不够我再去打。”卡捷琳娜坐在火堆旁，晨时的微风掺着海浪的气息，吹在身上有点凉，卡捷琳娜又把衣服丢还给韦恩：“你的衣服，收好了。”韦恩接住衣服，嘀咕了一声：“死傲娇。”卡捷琳娜一记眼刀杀来韦恩立马不吭声了。
……卡捷琳娜独自吃完了剩下的烤肉，打了个饱嗝，正巧有一个人背着一担木柴沿着小路走来，见到卡捷琳娜和韦恩，打了个招呼：“夏塔斯先生，夏塔斯夫人，日安！”卡捷琳娜的表情微微有些精彩，韦恩将头别过去不敢与卡捷琳娜对视。
那人尴尬一笑，还以为是夫妻小两口儿吵架了呢，自己这个外人也不好管……
“斯卡特，昨晚到的时候，我发现这村子对外人极为不友好，，根本没办法留宿，我只有撒个小谎了……我发誓！”见人走后，韦恩急忙解释道，卡捷琳娜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韦恩明显遭到了暴击，整个人似乎都变成了灰色。
坐了一会儿，卡捷琳娜起了身：“走吧夏塔斯，去村里看看。”从这里，能看见蔚蓝的大海，金黄色的沙子和一个被山林环绕的村子，还有几缕炊烟，卡捷琳娜看到了一副如同炼狱的景象，这让她微微皱眉，黑色的风暴肆虐于大海之上村子燃起了熊熊烈火……
卡捷琳娜头一疼，又什么都看不见了，看来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此刻有两人结伴漫步在荒廖的村群，海风拂晓，少女有一头金色长发，尖尖的耳朵——这是一个精灵。一旁的男人高大，强壮，一头红色长发束起，酒红的眸子透着明显的厌恶。“菲尼叔叔，看，是大海啊！”卡兰挽着菲尼克斯的臂膀，指着大海说。
“卡兰，”菲尼克斯满是无奈的拍了拍卡兰的头，“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娜迦女王就住在这么漂亮的大海里吗？”兀的，菲尼克斯冷哼一声：“漂亮又怎样？终究是人类施予海妖一族的囚笼！”卡兰沉默了，海的气息和眼泪一样是咸的，也不知道这么广袤的大海是多少海妖流尽了眼泪……哦，忘了，他们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为人类带来巨大的利润。
菲尼克斯一直厌恶着人类，在他眼里，人作为后来者凭什么不断开启战争，甚至妄图独霸大陆？不过是与造物主一般模样的皮囊罢了！卡兰歪了歪头：“不过，为什么阿索尼大叔不来啊？”阿索尼是巨龙的王，一位白金色的光明圣龙。
菲尼克斯哑口无言他总不可能告诉卡兰，其实阿索尼一直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吧，这太不给阿索尼面子了。没等菲尼克斯开口，村口传出了打闹声……
“阁下未免太过了？”卡捷琳娜沉声道。对面是一个白袍的白胡子老者，他的身手和外貌极度不符，有着不合常理的矫健和凌厉，黑曜石般的竖瞳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巨龙族。目前大陆上的巨龙都隐居在若兰森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卡捷琳娜本能地发现不对劲儿。
阿索尼冷哼一声，巨大的龙吟响起，围观的人群大惊，顿时一哄而散，地上倒下的那个青年也傻了眼：“巨……巨龙族！”“人类小辈，老夫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阿索尼作为屹立于大陆顶端的“王”，可不屑于向一个寿命不过弹指间的人类解释。
空气有些凝固，强大的龙威释放开来，韦恩挡在卡捷琳娜前面，为她分担了大部分龙威，见到韦恩，阿索尼脸上泛起了冷笑：“小子，吾认识你，你就是伤了吾第十八个孙子的人类骑士吗。”语气很肯定，甚至还动了杀气。韦恩瞬间得出了这个巨龙的来历：“阿索尼，若兰森林的王。”“什么王不王的？一把老骨头……你摘去吾领域那唯一一朵晨曦之花，还有吾孙子的帐，咱今天一起算算。”阿索尼扭了扭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紧接着，他的身形似乎拔高了不少。
……“阿索尼，今天的脾气怎么这么爆，嗯？”听到这个声音。阿索尼龙威陡然一收，又变回了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人，而那个冒犯他的渔民早趁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阿索尼大叔，你也来了啊！”卡兰欢快地朝阿索尼奔去。此时此刻，处于大陆顶端的四个种群正式会面，巨龙、精灵、人类，以及，不死鸟。
韦恩仍处于戒备状态，卡捷琳娜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小声说：“先别急，看看情况。”阿索尼和菲尼克斯开始闲聊起来，完全视卡捷琳娜和韦恩为无物，卡兰瞅着插不上话，有些急了眼，她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凑到卡捷琳娜面前，见菲尼克斯没管，笑着说道：
“菲尼叔叔不喜欢我跟人类接触……我叫卡兰，你叫什么啊，漂亮的人类小姐？”卡捷琳娜看着卡兰干净的褐色眸子，脸上带着礼仪的微笑：“卡捷琳娜，很高兴认识你，纯洁如百合花的精灵小姐。”她看不到卡兰的未来，也看不到那红发男人的未来，唯有阿索尼，她只看到了——一片寂灭。
阿索尼会死……卡捷琳娜心底一片薄凉，连如此强大的巨龙族的王，食物链顶端的光明圣龙也会死吗？“怎么了吗，卡捷琳娜小姐？”卡兰唤回了她的意识。“是着凉了吗，斯卡特？”韦恩握住了她的手，“我怎么看你没怎么在状态？”入手是一片冰凉，韦恩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手很冷。”卡兰被这一顿操作惊得忘记了思考，她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对人类爱人。
“夏塔斯，我的手好摸吗？”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你找死吗？！韦恩立马将手背在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斯卡特，我这是关心你……还别说，你手挺嫩的。”迎接他的是一个淡蓝色的火球，卡兰觉得自己似乎懂了点什么，人类的爱情……就这？
卡捷琳娜暗自骂道：“流氓一个！”“卡兰，过来。”菲尼克斯见卡兰和两个人类混在一起，脸一黑向她招了招手，卡兰只得说：“菲尼叔叔叫我回去了，再见！”卡兰蹦蹦跳跳如同一只活泼的小鹿，停在了菲尼克斯身边，又乖顺起来。
菲尼克斯狠狠瞪了眼卡捷琳娜，三位非人种族结伴向海边走去……韦恩略显狼狈地回来了：“怎么，斯卡特，这回不仅是海妖回归，精灵也回归了，他们三个非人种族肯定有问题，你不去看看？”再狼狈的韦恩也依旧风度翩翩。
“看是要看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还没有一个不引起他们警觉的理由。”卡捷琳娜嫌弃地看了韦恩一眼，“你这流氓习气是该改改了。”她看着大海，“你有没有发现，有点安静。”确实，村里的人就像消失了一般，村里安静极了。
韦恩欲言，被卡捷琳娜制止了，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听，有‘人’在唱歌……”远方传来一阵轻快空灵的歌声，古老的发音生涩难懂，伴着海浪的声音，悠长宁静，带着难以抵抗的蛊惑，蛊惑着……韦恩晃了晃头，他和海妖又不是没打过交道，他对这声音意外的熟悉：“海妖的歌声……在东边……斯卡特，你……”韦恩似乎明白了卡捷琳娜要干什么，“太危险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卡捷琳娜和韦恩在村子的东边找到了村民，他们老弱妇孺或是年轻力壮的青年皆是目光呆滞，排成一列，队列的尽头是一个湖泊，湖中央坐着一个金色鱼尾女子，面戴薄纱，金色的鱼鳞覆盖在她的双颊，无比耀眼——海妖中的王脉，娜迦一族。女子轻轻开口。跃动的音符在她口中比她的容貌更加让人惊心动魄。
海妖女子看到卡捷琳娜和韦恩的到来，虽有疑惑，却唱得更欢了，村民们一步步踏下湖泊。湖水漫过他们的膝盖，只听“扑通”一声，他们一起跳入了湖中，冒出了几串气泡后，湖面又归于平静。卡捷琳娜和韦恩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一起跳入了湖中，金尾娜迦见后面已经没了人，也一同沉入水中，她进入后，湖泊开始收缩，直至不见。
卡捷琳娜觉得自己似乎悬浮在什么地方，她没有溺水的感觉，她朝身下一摸，只摸到了一层薄膜，一层坚固又柔软的薄膜——应该是气泡，卡捷琳娜猜测，这个“气泡”还在往下沉，四周没有光下面一片漆黑，如同深渊的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
无力，恐惧……卡捷琳娜似乎又回忆起那个名为“魇”的怪物，这怪物时时在她的梦境中出现，这似乎已经成了她卡捷琳娜心底的坎，那种怪物只存在命运的缝隙中，应该不会到现实中来吧，卡捷琳娜试图去使自己坚强一点，但不久，沉沉的睡意袭来……
在梦中，卡捷琳娜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以另一个人的身份过着另一份人生：卡捷琳娜的母亲没有嫁给索门·斯卡特而是嫁给了一位乡村牧师，她有了一份完整的童年；她没有遇见韦恩·夏塔斯，他们也只是同乡关系；卡捷琳娜随父亲成了一位修女，后又从商，成了一名著名的商人；韦恩进入王城，成了一位光明骑士，为教会斩杀数魔物，立下汗马功劳，终成一位万人之上的骑士长第一骑士；在最后的最后，卡捷琳娜嫁给了一个很爱她的贵族公子，韦恩一生服务于教会，名扬天下。
卡捷琳娜，结婚后的卡捷琳娜在街上偶然与韦恩，第一骑士韦恩隔空一瞥，内心毫无波动，直到他们走过相当长一段距离，卡捷琳娜才向后遥望，什么都没有……卡捷琳娜就这么过完了平淡的一生。行将就木的她看着窗外的阳光，暖洋洋的。
她开始思考，思考一个对她很重要的问题：这样的一生是她想要的吗？这样平淡无味……但却偏偏无法得到，如果，一切的伊始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自己不再是斯卡特家的孩子，母亲也不会以平民的身份为一个贵族生下她，那么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没人回答她，也许黄昏曾给过她答案……“不能后悔的，斯卡特小姐。”一双手从后面按住了卡捷琳娜的肩。流金的长发缠上卡捷琳娜早已枯黄的头发，美艳的少女靠着卡捷琳娜的头，带着冰冷的笑意，卡捷琳娜面不改色：“‘魇’是命运崩坏后孕育的东西，多吗？洛琳娜小姐。”洛琳娜依旧带着笑意：“真让我吃惊呢，斯卡特小姐，你竟然会知道‘魇’的存在。”
“你是我的‘魇’，对吧……”音落，这个世界开始分崩离析，洛琳娜也显露了真形——头生双角的黑发女人，额间第三只眼睛紫雾缭绕，她的嘴角一直上扬着，女人曼妙的身材包裹在黑雾中，最后只露出了一只蛇尾，紫色的蛇鳞密密麻麻也有些骇人。
“你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可真是让人火大呢。”洛琳娜的表情似乎只有一种，在她微笑的表面下隐藏着怒火，突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啊，有人找我了，斯卡特小姐，游戏就到此为止吧！”黑暗中透出了一丝亮光，卡捷琳娜看着洛琳娜的脸逐渐虚化，无法触及……
事实上，之前的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她梦里的主角洛琳娜正面对话，结果很糟糕，“魇”是命运崩坏后孕育的，这种怪物即使是身为神的莱恩莱雅对付起来也十分吃力，那还有谁能与之对抗呢？卡捷琳娜想起了教会信仰的那位神，但很快否定了，因为那位神祇已经很久没有与教会有联系了。
“碰——”卡捷琳娜被狠狠摔在了地上，这里看样子是个储物室，四处都是杂七杂八零落的物件，门口被一层水幕挡着，这是把她囚禁起来了吗？卡捷琳娜看了一下，和她关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和老妪。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后两个老人悠悠转醒，但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有多惊讶，似乎早已料想到了这个局面，只有看到卡捷琳娜才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两位老人的眼睛虽已浑浊不堪却还是注意到了卡捷琳娜的存在。
老人与老妪面面相觑，最后，老人向卡捷琳娜招招手：“过来吧，孩子……你是外来人吧。”卡捷琳娜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过去，老妪很好心地给卡捷琳娜擦拭了一下地面的土灰：“坐吧，孩子。”卡捷琳娜坐在了老妪旁。
“孩子，我们替一个人保守这个秘密已经70多年了。”老人的语气此刻反倒有点解脱，“那个人猜对……不，那个人说的是真话，在海妖即将掀起灾难时，唯一的生机会出现在我们面前……老婆子，神旨你带了吗？”老妪从怀中带出一卷金皮卷轴：“带了。”
老人接过老妪手中的卷轴，递给卡捷琳娜，“神后的旨意既已送达，我们也该走了。”老妪面色突然一冷，老人站起来，在卡捷琳娜惊愕的目光下，变成了一个扎着粉色辫子的小女孩：“哥哥，不能多留会儿吗？我们好不容易在这儿等了七十多年才见到卡捷琳娜姐姐！”
他们竟是卡捷琳娜在半年前见过的“双生星灵”莱恩和莱雅！但他们为什么说等了七十多年才见到自己？“莱雅，你暴露了。”莱恩将手按在莱雅头上，也变回了原样——一个蓝发少年。他依旧那么冰冷，卡捷琳娜想。“我知道你还有许多疑问但神后大人应该会给你讲清楚的……莱雅，我们走。”莱恩夹紧莱雅，撕裂虚空遁去，完全不给卡捷琳娜说话的机会。
好吧，一切答案都在这里了，卡捷琳娜缓缓打开卷轴：
“亲爱的命运弃子卡捷琳娜，吾乃神后洛陌，亦是命运的神祇。在七个月前，汝见过了过去的吾，想必汝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很抱歉70年前吾对汝的态度很不好，在百来年前，崩坏的命运中出现了‘魇’这种生物，让吾很是头疼，根源就在你们这些命运弃子上。”
“那么，吾的神使，命运弃子，接下来请仔细阅读吾之语，这或许对汝有所帮助……”
“汝可知娜迦诅咒？这是诸神赋予的诅咒，也是吾对命运弃子的诅咒，娜迦一族本不该存在。娜迦始祖本是一介凡夫俗子，却欲反抗命运成神，失败后，堕化为鱼尾娜迦，并入海妖一族，却仍不死心，神明不得已立下永世不得超脱的诅咒，娜迦死后将化作泡沫，消失在黎明中。”
“吾本以为这样娜迦就会有所收敛，殊不知，他们找到了沟通‘魇’的方法，魇那种东西本来就是命运崩坏后那些本该出现却没能出现的人的怨念聚合体，除吾之外的神明想要消灭都十分困难，如果真出现在了凡世，后果你也应该猜到了。”
“但，这个世界在局中很重要，对你，乃至整个神域都很重要，因规则所迫，吾不能直接告知汝解决方案，但吾可以告知汝，魇与魇之间是通过互相吞噬而变强的。命运弃子，吾跟汝说了这么多，不妨再提醒汝一句：眼睛是最不可信的。”
看完后，这卷轴自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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