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第五柄剑 » 第二章 星月相逢时

第二章 星月相逢时

    苏然提剑,道道剑光混杂这长生剑死气纵横天地,漫天的乌云都被撕碎,如潮水般的剑光霎那间淹没了整座太安城。

    “到此为止吧。”

    便在此时,一声叹息忽然从太安城皇宫最深处传出。

    在这道声音下,天地似是都要遵从他的意志,那漫天的剑光便在这道声音下仿佛一缕清风般被抹去。

    那弥漫在杜之维身上的,已经延伸于整座太安城的死意也尽皆退散。

    “画地为牢!”

    苏然凝眸看向皇宫:“天下五帝尚在九天之上,你们晋国的那几尊老怪物也在镇巡四方。”

    “可你居然没有走。”

    一道佝偻的身影于虚空中走出,这是一个很苍老的老人,深深的皱纹仿佛刀子刻在他的额头上一般。

    可就是这个老人,却是这整座天下“天榜”十三人之一,皇室巡夜人,“画地为牢”诸葛青天。

    除去垂钓九之上天的五帝之外,天下五国或多或少都拥有几人位于这十三人之中,便是这十三人令得五国互相忌惮,不敢轻启战端。

    “年轻人,你剑道上的才情便是老夫也是平生仅见,”老人看着苏然,目光温和带着些许赞赏:“若不是你的修为比之你的剑道修为太过落后,便是老夫也不敢妄言可以胜过你刚刚那一剑。”

    “所以呢,”苏然横剑于胸前,竟然在这老人面前表达出这样赤裸裸的进攻姿态。

    “墟山之事,是我晋国有愧,”老人面露惭愧之色,竟是向苏然行礼道歉。

    “只是老夫本便是这晋国镇守,若小友执意毁去太安城,老夫便只能同你做过一场。”

    苏然没有避让,生生受了老人一礼,因为这一礼他苏然可能受不起,但整座墟山受的起。

    他无需再言,自是出剑。

    整个墟山一脉的冤屈岂是这一礼便可以抹去的。

    你毁了我一座墟山,我便要拆你一座城,一报还一报,自古便是这个道理。

    剑成星河,恐怖的死气再次蔓延开来,苏然头上唯剩的些许黑发霎那间变白。

    长生剑断人长生,亦断己长生,从来便不是传言。

    可随着苏然寿命的流逝,这一剑也越发的恐怖,天象似是随着这一剑而大变,寒霜与炎火此时居然同时显现于空中,剑光周围的空间变得扭曲。

    隐隐约约间,一条长河似是浮现,这是光阴。

    这一剑,不再是初窥出世剑,而是完完全全站在了出世剑之上。

    这一剑汇聚了一名出世剑的剑仙毕生的剑道意志与长生剑自身无尽的锋芒,可谓是万古一剑,似天外飞仙。

    可老人只是抬起他枯槁的手掌。

    一指。

    光阴河逝去,天象重新变得沉寂。

    第二指。

    剑光尽碎,长生剑发出悲鸣,青年白头,死寂之气缠绕。

    第三指。

    苏然倒飞出太安城,飞出来整个晋国。

    老人出了三指,便消弭了这场灾祸。

    他放下手掌。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只出了两指半。

    “终归还是逃不过愧疚二字。”

    老人轻叹,转身离去。

    是日,苏然的名字于天下流传,整个天下的修行者都知道曾有一人十九岁便至入世剑,随后依仗远古四剑之一长生剑由入世转出世,继而一人战一国,力竭而败,不知生死。

    之所以定性为败而不定为死,天下风媒第一的天机阁这般解释。

    无人敢在没有亲眼见到其死亡,便可断定一名出世剑大剑仙的生死,或许那位老人可以,但他没有说。

    所以只能定为败。

    但不论是败是死,这个天下会记住有一个年轻人一夜之间崛起,却又如流星般逝去,这个天下本以为迎来了一名惊才艳艳的年轻人,却没想到已逝去了一名冠绝剑道的大剑仙。

    才入天下,便出天下。

    好生豪气!好生…可叹!

    ……

    天下有牧,楚,晋,齐,秦五国逐鹿,这五国的习俗风化俱不相同,可对于城池的划分却非常统一,俱是采用唯有都城方能独成一城,其余一概沿用郡县制的划分方法。

    楚国。

    长风郡下属的莱阳县。

    因其地处楚国交通要道,往来商贾络绎不绝,因此地利,其内百姓生活倒还算得上丰衣足食。

    若说莱阳县东区是繁华地带,那么西区绝对是其的相反面。

    大街上那污水横流的泥泞街道,低矮破败的房屋和麻木的行人无不彰显着,这是一片贫民区。

    夜已深沉。

    西区偏僻角落的一处小屋内。

    身穿粗布的白发青年正喝着汤药,一勺一勺,不紧不慢,却又保证了在上一口汤药刚刚入喉的时候,下一口汤药便已送到了嘴边。

    一举一动,似是无奇,却又极有韵律。

    便在青年咽下最后一口汤药的时候,房门便被哐啷一声推开。

    月光撒下,显示着来人的身影。

    这是一个大概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

    平凡的五官加上黝黑的脸庞以及因常年采药劳作而显得极为粗糙的皮肤,无不显示着女孩的普通,但也不足稀奇,能在西区生活的女孩无论年岁,大概都是这样,平凡普通。

    “哥…哥,身体…好些…吗?”进屋后,女孩坐在苏然旁边有些结巴的问道。

    女孩幼时便被遗弃,是以从小到大都是靠采药为生,不与人交流,如今便是说话都成了结巴。

    苏然看着女孩脸上尚未干透的汗珠,素来清冷的眸子中有着些许怜惜。

    他伸出来手,擦去了女孩额头的汗珠。

    “嗯,好的差不多了。”

    苏然顿了顿,忽然说道。

    “阿月今后能不能不要采药到这么晚了。”

    苏然说着,忽然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他真的很疼惜眼前这个女孩。

    “嘻嘻,”阿月看着苏然,傻傻的笑着:“可…没有…药,没有…钱。”

    说着阿月拍了拍苏然的肚子,再拍了拍自己的。

    “会…肚子饿。”

    苏然看着这个仅十三岁的女孩,这些天来,他亲眼看见这个本该享受童真快乐的她每天却早出晚归的去采药,一身泥泞疲惫的回来还要照顾他。

    最让他难过的是,她的眼睛依然是澄澈的,充满着希望,他怕他以后看不见这样的眸子了。

    看到这里,苏然鼻子似是一酸,这当世无双的大剑仙似是险些落下泪来,他双手轻轻搭在女孩的肩膀上,语气轻柔生怕会吓着女孩。

    “阿月,听哥哥说,阿月不用去采药,哥哥照样可以让阿月过得更好,因为哥哥呀,真的很厉害。”

    阿月瞪大了眼睛,问道:“那…厉害,是有…多厉害…呀?”

    “嗯,”苏然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他一定要让女孩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哥哥呢,大概有一千个莱阳县那么厉害。”

    阿月听到苏然说的话,忽然很严肃的开口:“哥哥…会…流血,才没有…厉害,那些…厉害…的人…才不会…流血呢。”

    “阿月…不要…哥…流血,不能…逞强。”

    苏然沉默了,忽然他将女孩抱进怀中。

    “好,哥哥答应阿月,不流血了。”

    月华与星光交织在一起,撒遍大地,透过有些破损的窗户,落在年轻人的白发上,似是凝结成了霜。

    苏然看着怀中因太过疲惫而睡了过去的阿月,许久未笑的他笑了笑。

    星月相逢时,便似故人来。

    阿月,我的这柄剑向来便不是什么至锋至锐,它护不住太多我在乎的人了,可你要相信哥哥,哪怕如今身残道缺,这柄剑也一定能护住你此后所有的欢喜。

    ……

    第二日晨,公鸡尚未报晓。

    女孩轻轻的把熬好的药碗放在木桌上,然后再将苏然身上盖着的被子产生的褶皱小心的抚平。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女孩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荷包,里面仅有三粒碎银和数枚铜板,她从中取出了一粒碎银放在桌上。

    做好这一切后,女孩拿起药篓蹑手蹑脚的走出屋门。

    待女孩走远,苏然睁眼,泪水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