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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世不流泪,今生恐伤心

    夜幕降临,黑沉沉的天空似是如牢笼般扣在那里。

    阿月藏在一处灌木丛中,坚硬的灌木顶着她有些生疼,甚至有几根锋锐的灌木划开了她的皮肤。

    可是阿月似是没有感觉到任何般身子一动不动,只是那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离她有五十米的一株紫色小草。

    这是一株已经有了数十年年份的幽月草,其功效可以轻微提高修行者的修行速度。

    便此一点,一旦得手便可在药铺中卖出整整十两纹银的高价。

    她今天来的太晚了,因为没有药队中发的驱虫粉她不敢深入竹药峰,只能在外围不断游荡采药。

    可这么些年下来,外围的药草早就被络绎不绝的采药人采的差不多了,便是她忙碌了一天,收获也是廖廖。

    所以这株幽月草她便不能错过,她还想买些更好的药材为哥哥补一补。

    阿月紧紧地盯着这株幽月草,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看到了盘坐在这株幽月草旁边的那团黑影。

    这是一只狼,它的身体极其雄壮,是普通野狼的两三倍大,额头更是有着一弯月牙状的图案,为它竟是增添了些许圣洁般的气息。

    这是《万妖传》中记载的追月狼,其已经脱离了野兽的层级,进化成了妖兽,能对付它的只有修行者。

    《万妖传》是每个采药人都会看的一本记载了整个神州大部分妖兽的传书,阿月还记得这本书上对它的描述是这样的。

    “有狼名追月,额生半月,善控风,性狡诈,嗜睡。”

    所以她在等。

    阿月看着追月狼缓缓俯下的身体,呼吸变得越来越平缓,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追月狼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月没有立即出去,她依旧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等再过去了十几分钟,看着追月狼熟睡着一动不动的身体,她终于小心的探出了脚。

    轻轻的,缓缓的,女孩的动作缓慢的像是一部慢放的电影,但就是这样慢的动作令得她在不惊动身旁追月狼的前提下,离那株幽月草越来越近。

    阿月的手指缓缓触碰到了幽月草的枝干,只要她轻轻一用力便可以将这株珍贵的药草拔出带走。

    可她停下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情。

    “性狡诈,嗜睡。”

    “性狡诈…”

    女孩缓缓转过头,那本在熟睡的狼妖此刻瞪大这眼睛看着她,眼中似是带有一丝人性化的戏谑。

    二者对视不过数秒,追月狼狼口忽然张开,一道青色的风刃自其口中疾射而出。

    阿月看着这道在下一秒便可取她性命的风,眸子中忽然泛起了点点绿意,但在下一刻,这点点绿意便消散不见,眸子重新恢复如常。

    因为她看见了一只手出现在她的身前,然后精准的捏住了那道风刃,稍稍用力,风刃便破碎开来,重新化作风元气逸散天地间。

    “哥…哥,”阿月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熟悉身影,喃喃道。

    苏然看着阿月,温和的笑着,他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轻声说道:“阿月,你好好看着。”

    “其实哥哥真的没有逞强撒谎,哥哥真的很厉害的。”

    追月狼看着眼前如同鬼魅般出现的男人,活了数十年的他第一次这般清晰的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

    在死亡的威胁下,它那双硕大的狼目开始变得狰狞起来,额头上的那枚月牙印记更是闪烁了起来。

    一声嘶吼响起,无数道风刃骤然浮现在苏然和阿月的周围,向他们袭杀而来。

    苏然似是没有注意到周围那无数道恐怖的风刃,只是不紧不慢地收回那只摸着女孩脑袋的手。

    “剑一,”年轻人伸手,食指与中指合并作剑指状,于心中默默出声:“肝胆。”

    那日于太安城中一剑斩伤了晋国左相的剑招重现于这座竹药峰。

    尽管他已经不是那名绝世的剑仙了,可那千万次的挥剑是真,所以他这一剑便做不得假。

    这一剑,依旧是无距亦无量。

    漫天的风刃霎那间破碎开来,一条细小的血线自追月狼最坚硬的额头裂开,一直蔓延到腰身。

    狼妖气息全无,轰然倒地。

    苏然走到狼妖身旁,弯腰,摘下了那朵通体幽白的花朵,然后他走了回来,牵起女孩的手。

    “阿月,回家了。”

    可女孩此时却低着头有些沉默,一动不动。

    苏然看着女孩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他以为是刚刚杀狼妖的血腥场景吓到了女孩。

    于是他弯下腰,带着歉意的和女孩说:“阿月,哥哥不知道你会害怕,对不起。”

    “你原谅哥哥好吗。”

    女孩听着年轻人的话,抬起头看着他。

    突然女孩伸手,食指微微勾起,轻轻的在年轻人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哥哥…不乖…说好…家里…等,身体…没好。”

    苏然不语。

    原来在女孩眼中,便是他展现了这般高绝的剑术,他依然是那个初见时满身血污,要人照顾的白头发哥哥,是那个躺在床上要她喂药的哥哥。

    “对不起,”苏然紧紧抱住了女孩,他的语气非常的郑重认真:“真的很抱歉,哥哥骗了阿月。”

    “但阿月可不可以让哥哥陪着你进山呀,因为哥哥也会担心阿月。”

    女孩听到苏然说的,想了想,轻轻点头。

    “好吧,但进山…哥哥…都得…听我的。”

    “好,都听阿月的。”

    苏然牵起女孩的手开始回家,月光下他们的影子很长很长。

    “呃…哥哥。”

    “怎么了阿月。”

    “刚刚…你…好厉…害。”

    “那阿月想变得厉害吗,哥哥可以教你。”

    “不要,阿月…笨。”

    “才不是的,阿月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孩。”

    “哥哥…骗人。”

    ……

    齐国,两心寺。

    一块题着“清水小筑”字样的院子便坐落在这座千年佛宗中。

    按说以这院子的取名立意和佛宗的立意无甚关联,本不该出现在这巍巍佛宗内,但如果说院子主人本便是佛宗最不讲道理之人,那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此时清水小筑的院门紧闭着,院门外一白袍僧人抱着一女孩跪在那儿。

    “师傅,平安她走了,”僧人轻轻说道,他的话语轻柔却又蕴含着一股浓郁的悲伤。

    院门依旧紧闭,一道声音却从中响起。

    “你待如何。”

    僧人双手合一,很认真的说道:“其实弟子也没有想好要干什么,只是平安原来为了弟子在寺内受了很多委屈,现在她走了,可弟子总觉得这些委屈却不能就这样算了。”

    “你可想好了,两心寺千年佛宗,你不一定可以出来。”

    院内的话语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僧人垂眸看着怀中女子的脸,轻声说道:“师傅您为我取名小心,弟子便小心的活了这么些年,便是平安受了欺负弟子也总想着吃亏便是福,挨了这次欺负兴许下次平安和弟子就不会挨欺负了。”

    “可好像不管弟子再怎么小心,他们似乎总是对弟子不满意,弟子干的活总是最多的,可每次在斋堂吃饭时打饭的僧人却从来没给弟子打满过饭。”

    “弟子知道他们一直叫弟子笨和尚,其实弟子不生气,因为弟子知道自己笨,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叫平安野姑娘。”

    “弟子这辈子都是在小心翼翼的活着,可现在弟子不愿意这样了。”

    “弟子没什么本事,从小到大都是平安让着弟子照顾弟子,但如今她走了,那她原先为弟子挨的打总不能没人还,总不能还让别人背地里说她野姑娘死的好吧。”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呀,弟子会让平安看到,他的笨小心来给她讨公道了。”

    说完,僧人朝着这扇紧闭的门户深深磕了三个头,起身便再无踪影。

    “哐啷”一声,清水小筑门户敞开,布衣僧人盘坐在门户之后,眼神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