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最后说声早安吧
庭院的那颗刺桐树不知道活了有多少个年头了。
夏天的熏风在人们叫苦不迭中去入黄鹤，刺桐花也似火星一般不停往下坠落，预告着九月。
曾几何时，姐妹俩就在这颗刺桐树下嬉戏打闹，也常常被刺桐刺扎得“遍体鳞伤”，刺桐的果实很像豆角，李莘莘恨不得把它们通通摘下来，炒水，再爆炒。
小时候她俩为了报复就把刺桐的果实串了一串一串，然后当作冰糖葫芦在王婆婆面前炫耀。
姐姐那时候还童心未泯，学着买糖葫芦的架势缠绕在她的身边，一步一吆喝：“卖糖葫芦咯！”
王婆婆刻意迎合，即便样式根本不像。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元的纸钞说：“给我来两根。”
生意开张自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李萧萧不管不顾这“冰糖葫芦”值不值钱，一把就抓来了纸钞，生怕下一秒就被收回。
“冰糖葫芦”不值钱，两块钱值钱，可以换一瓶盗版的可乐汽水，若干个饼干糖果。
王婆婆还假装着要一口吞下“冰糖葫芦”，想着逼真一点。
姐姐见状立刻拦了下来，逼着妹妹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还给王婆婆。
李萧萧哪里会愿意呀。
刺桐下三人，一个眼睛瞪的滚圆，一个慈眉善目，一个拼了命的摇头，各有不同。
王婆婆是大方的，摆了摆手，不要她还钱，听到不用还她一溜烟就跑了，跑出了庭院的大门，杳无踪迹。
回忆截然而止，李玉兰走到她身边说：“还不来收东西，明天就要去学校了。”
“来啦！”
李莘莘踢了踢抱住她大腿的李萧萧说：“别抱着了，我走不了路。”
李萧萧摇了摇头：“我不，就抱着！”
李莘莘蹲下身轻轻弹去她头发上的刺桐花瓣，对她说：“等下给你买冰激凌，你松开好不好。”
她的眼咕噜转了几下，摆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说：“那好吧，但是晚上我能跟姐姐一起睡吗？”
李莘莘出其不意，一把掐住她肉嘟嘟的脸，怒斥道：“你睡觉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的房间里摆了很多书，大多数都是李柏给买回来的，少部分特别喜欢的，早早跟着衣服一起塞进了行李箱。
最终，李莘莘还是没挡住她闯入房门，她的呼吸绵长，好像不一会就会昏昏欲睡。
李莘莘赶忙摇晃了她两下，说：“不许睡，等我睡了你再睡！”
李萧萧“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李莘莘又摇晃了几下，嘱咐说：“我去读书了你要好好照顾王婆婆哟。”
李萧萧直接把被子盖住，没过头顶，她躲在被窝里不耐烦得喊道：“知道了知道了，放学回家多陪陪婆婆，多照顾她，今天说了好几遍了，我记住了！”
天灰蒙蒙亮，小镇上没有几家的灯是亮着的，李莘莘早早就拖拽了行李在门口等着，妹妹却还在梦乡中弥留。
她本想把李萧萧给叫醒然后再嘱咐一遍，李玉兰赶忙劝阻，说她等下醒了又哭又闹就走不了了，自己的女儿当父母的最了解了。
她显然昨夜没有睡好，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眨眼闭眼都散发着一股子困劲，李玉兰不同情她还笑话她，说她自作自受，说她活该。
李莘莘也没想到自己一晚上可以被踹醒好几次，李萧萧的腿脚都不老实，一个劲的搭在她的身上，甩开又架上，如此循环反复。
她提着包走出家门，望着王婆婆的房门，始终没有动静，心里少不了一阵失落。
“婆婆还没有醒嘛。”李莘莘眼巴巴看着李柏。
李佰摇了摇头。
李莘莘转过身在屋子外面大喊了一声：“妈，婆婆我去学校啦。”
“路上慢点啊，莘莘，要好好读书知道了吗。”
李莘莘应答：“知道了，我走了。”
突然，王婆婆的门打开了，从门缝中探出脑袋，她笑着对李莘莘说了句：“早啊。”
她转过头来，不由内心欢喜：“早啊，王婆婆。”
“王婆婆，我要去学校啦。”
王婆婆点了点头，说：“路上注意安全，要好好读书。”
“知道啦，王婆婆快回去接着睡会吧，周末再见。”
王婆婆站在原地冲她摆手，忍着鼻子的酸楚。
李莘莘毫无遗憾的坐上去往市里的大巴车，看着小镇在视线中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窗外快速流逝的风景，是她抓不住的。
“到了学校里要和同学搞好关系，有什么事就给我发信息，有什么困难就和爸说。”李佰说了一大箩筐。
“好。”
……
李佰从来话没有这么多过，叽叽喳喳又讲了好多好多，李莘莘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爸爸比妈妈还要啰嗦。
几经辗转，父女俩终于到了李莘莘所上的高中。
李佰正要拿着行李进学校却被李莘莘拦了下来。
“爸，我自己进去就好啦。”
“东西这么重，我帮你一起搬进去呀。”
“可是女生宿舍你又进不去，你放心，我可以的。”
说着，李莘莘就把行李从父亲手中拿了过来。
“回去吧，爸。”
李佰沉思了一番，“好，那你要好好学习。”
李莘莘向着前走，没有回头，她发觉好像爱都是藏在心里的，止于唇齿，又难以启齿，最后变成一句句“我是为了你好”以及“好好读书”。
李柏昨夜一晚上都没有睡，他看着李莘莘的背影慢慢模糊，自己也坐上了回去的班车，头倚靠着车窗，一闭眼就是昨夜的画面。
半夜三更，王婆婆咳嗽得厉害，她急忙打电话给李柏，几个电话把夫妻俩从睡梦中唤醒，李柏脚步匆匆推开房门，却看见老人坐在书桌前，一笔一画在写着什么。
夫妻俩凑近一看，老太太写的是遗嘱，每个字都写得飘忽，但不难看出她的用力。
李玉兰退出了房间，蹲坐在房门，里面的对话刺激着泪腺，源源不断往外输送眼泪。
她哭了，一贯强势的她哭了，哭的有点伤心还有点感动，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老太太赐给李莘莘一个童年，还想着给她一个晚年。
李柏到最后还是多问了一句，说：“那为什么不给你儿子，要给莘莘？”
老太太笑了笑，说：“我怕莘莘以后不嫁人呀，等你们夫妻不在了，她孤家寡人的多可怜呀……”
夏天的熏风在人们叫苦不迭中去入黄鹤，刺桐花也似火星一般不停往下坠落，预告着九月。
曾几何时，姐妹俩就在这颗刺桐树下嬉戏打闹，也常常被刺桐刺扎得“遍体鳞伤”，刺桐的果实很像豆角，李莘莘恨不得把它们通通摘下来，炒水，再爆炒。
小时候她俩为了报复就把刺桐的果实串了一串一串，然后当作冰糖葫芦在王婆婆面前炫耀。
姐姐那时候还童心未泯，学着买糖葫芦的架势缠绕在她的身边，一步一吆喝：“卖糖葫芦咯！”
王婆婆刻意迎合，即便样式根本不像。
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元的纸钞说：“给我来两根。”
生意开张自然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李萧萧不管不顾这“冰糖葫芦”值不值钱，一把就抓来了纸钞，生怕下一秒就被收回。
“冰糖葫芦”不值钱，两块钱值钱，可以换一瓶盗版的可乐汽水，若干个饼干糖果。
王婆婆还假装着要一口吞下“冰糖葫芦”，想着逼真一点。
姐姐见状立刻拦了下来，逼着妹妹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还给王婆婆。
李萧萧哪里会愿意呀。
刺桐下三人，一个眼睛瞪的滚圆，一个慈眉善目，一个拼了命的摇头，各有不同。
王婆婆是大方的，摆了摆手，不要她还钱，听到不用还她一溜烟就跑了，跑出了庭院的大门，杳无踪迹。
回忆截然而止，李玉兰走到她身边说：“还不来收东西，明天就要去学校了。”
“来啦！”
李莘莘踢了踢抱住她大腿的李萧萧说：“别抱着了，我走不了路。”
李萧萧摇了摇头：“我不，就抱着！”
李莘莘蹲下身轻轻弹去她头发上的刺桐花瓣，对她说：“等下给你买冰激凌，你松开好不好。”
她的眼咕噜转了几下，摆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说：“那好吧，但是晚上我能跟姐姐一起睡吗？”
李莘莘出其不意，一把掐住她肉嘟嘟的脸，怒斥道：“你睡觉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
她的房间里摆了很多书，大多数都是李柏给买回来的，少部分特别喜欢的，早早跟着衣服一起塞进了行李箱。
最终，李莘莘还是没挡住她闯入房门，她的呼吸绵长，好像不一会就会昏昏欲睡。
李莘莘赶忙摇晃了她两下，说：“不许睡，等我睡了你再睡！”
李萧萧“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李莘莘又摇晃了几下，嘱咐说：“我去读书了你要好好照顾王婆婆哟。”
李萧萧直接把被子盖住，没过头顶，她躲在被窝里不耐烦得喊道：“知道了知道了，放学回家多陪陪婆婆，多照顾她，今天说了好几遍了，我记住了！”
天灰蒙蒙亮，小镇上没有几家的灯是亮着的，李莘莘早早就拖拽了行李在门口等着，妹妹却还在梦乡中弥留。
她本想把李萧萧给叫醒然后再嘱咐一遍，李玉兰赶忙劝阻，说她等下醒了又哭又闹就走不了了，自己的女儿当父母的最了解了。
她显然昨夜没有睡好，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眨眼闭眼都散发着一股子困劲，李玉兰不同情她还笑话她，说她自作自受，说她活该。
李莘莘也没想到自己一晚上可以被踹醒好几次，李萧萧的腿脚都不老实，一个劲的搭在她的身上，甩开又架上，如此循环反复。
她提着包走出家门，望着王婆婆的房门，始终没有动静，心里少不了一阵失落。
“婆婆还没有醒嘛。”李莘莘眼巴巴看着李柏。
李佰摇了摇头。
李莘莘转过身在屋子外面大喊了一声：“妈，婆婆我去学校啦。”
“路上慢点啊，莘莘，要好好读书知道了吗。”
李莘莘应答：“知道了，我走了。”
突然，王婆婆的门打开了，从门缝中探出脑袋，她笑着对李莘莘说了句：“早啊。”
她转过头来，不由内心欢喜：“早啊，王婆婆。”
“王婆婆，我要去学校啦。”
王婆婆点了点头，说：“路上注意安全，要好好读书。”
“知道啦，王婆婆快回去接着睡会吧，周末再见。”
王婆婆站在原地冲她摆手，忍着鼻子的酸楚。
李莘莘毫无遗憾的坐上去往市里的大巴车，看着小镇在视线中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窗外快速流逝的风景，是她抓不住的。
“到了学校里要和同学搞好关系，有什么事就给我发信息，有什么困难就和爸说。”李佰说了一大箩筐。
“好。”
……
李佰从来话没有这么多过，叽叽喳喳又讲了好多好多，李莘莘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爸爸比妈妈还要啰嗦。
几经辗转，父女俩终于到了李莘莘所上的高中。
李佰正要拿着行李进学校却被李莘莘拦了下来。
“爸，我自己进去就好啦。”
“东西这么重，我帮你一起搬进去呀。”
“可是女生宿舍你又进不去，你放心，我可以的。”
说着，李莘莘就把行李从父亲手中拿了过来。
“回去吧，爸。”
李佰沉思了一番，“好，那你要好好学习。”
李莘莘向着前走，没有回头，她发觉好像爱都是藏在心里的，止于唇齿，又难以启齿，最后变成一句句“我是为了你好”以及“好好读书”。
李柏昨夜一晚上都没有睡，他看着李莘莘的背影慢慢模糊，自己也坐上了回去的班车，头倚靠着车窗，一闭眼就是昨夜的画面。
半夜三更，王婆婆咳嗽得厉害，她急忙打电话给李柏，几个电话把夫妻俩从睡梦中唤醒，李柏脚步匆匆推开房门，却看见老人坐在书桌前，一笔一画在写着什么。
夫妻俩凑近一看，老太太写的是遗嘱，每个字都写得飘忽，但不难看出她的用力。
李玉兰退出了房间，蹲坐在房门，里面的对话刺激着泪腺，源源不断往外输送眼泪。
她哭了，一贯强势的她哭了，哭的有点伤心还有点感动，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老太太赐给李莘莘一个童年，还想着给她一个晚年。
李柏到最后还是多问了一句，说：“那为什么不给你儿子，要给莘莘？”
老太太笑了笑，说：“我怕莘莘以后不嫁人呀，等你们夫妻不在了，她孤家寡人的多可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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