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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惺惺相惜哭断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晚饭后,八婆打算明天要带孙女小雪花,一起回娘家吃喜酒,听说弟媳妇终于给他们老朱家生了一个儿子,喜得她这个当大姑的不知如何是好,托老六从兰州城里买了银项圈,银手镯,又亲手做了几套小孩子的小衣服,万事俱备,只等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去吃喜酒。

    谁知,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一天,却偏偏地没记住包银饰的手帕,到底放在了那一个包袱里,她正在屋子里凑着灯光,翻箱倒柜的寻找东西……

    突然,听到后院里又传来了父亲的哭声,而且非常大。

    八婆抬起头来舒展了一下腰身,有些心烦意乱的摇摇头,嘟囔着叹气道:“唉,这娃娃怎么就没完没了的哭个不停啊,真是烦死人了!”

    八婆又低下头在柜子里的每个包袱里用手摸,这回终于让她找到了,取出来凑着灯光又打开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赶紧包好放在了明天要带的包袱里,那是一个黑白分明的方格子土布包袱,就放在靠墙放的炕桌上;她把从柜子里翻出来的东西,重新整理好加上锁,钥匙装在切身的衣兜里,这才坐在坑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时候,她才发现屋子里怎么显得这么消停?原来身边不见了孙女小雪花,叹口气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这个死丫头,怎么白天还没有玩够啊,晚上也出去疯了,唉,我也难得消停一会儿,随便你们玩去吧!”

    八婆还以为孙女是和在东边的院子里,和她的姐姐哥哥们一块儿玩耍去了,她也没有太在意,便自个儿上炕歇息了。

    等她静下心来休息的时候,这才听出后院的哭声有些异样,不像是小周周一个人在哭?而且是一男一女两个娃娃的哭声,她起身侧耳仔细一听,未曾想到那个女娃娃的声音,竟然是自己的小孙女小雪花的声音。

    八婆知道孙女小雪花,平时最喜欢和那个小周周一起玩。

    因为父亲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命运,也知道小雪花和自己一样,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小雪花和小朋友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常常受那些大一些的堂兄堂姐的欺负,哭着给奶奶告状,八婆就是知道了他们欺负小孙女,她又能怎么样?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孙女和后院住的父亲老往一起凑,使她非常生气。

    父亲在八婆的眼睛里,只是一个穷要饭的孩子,他压根儿就不配和自己的孙女玩耍,她瞧不起父亲,只要她看见孙女小红花和父亲在一起玩,她就会厌恶的训斥父亲几句,赶走父亲。可看着小孙女眼泪汪汪的一个人,宁愿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流泪,也不愿意去东院和那些姐姐哥哥们一起玩。

    有时候,小朋友们在一起玩的时候,父亲也知道自己是下人的角色,惹不起那些少爷小姐们;但惹不起却能躲得起,他便拉小雪花到后院里来玩,他从不欺负她。

    八婆有时候也忙得顾不过来管束小孙女,只要她不哭,爱和谁玩随她便。八婆也放松了对小雪花约束,她发现小孙女只要和父亲在一起玩的时候,显得特别快乐开心!她懂得小孙女的心思,为了小孙女高兴,一切顺其自然,她也懒得再阻止她们俩个在一起玩耍。

    吃晚饭时,小雪花听说父亲被抛弃,一个人在卧虎岭上哭了一整天时,那关切的眼神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她们是最要好的玩伴,她关心他,那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平时胆小如鼠的小花花,今天竟然能不顾天黑害怕,一个人偷偷地跑去看望她的小玩伴——这让她有些不可思议。

    她也看得出其他房里的小孩,人家都是有父母亲的疼爱,有兄弟姐妹的庇护;唯有小雪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独生子,平时被其他孩子欺负也没有人保护,这孩子就显得短精神——只有和这个小周周在一起玩耍时,才显得无拘无束十分开心。

    这一切,八婆看在眼里,她也无可奈何——为了不让幼小的小孙女再受别人的歧视和侮辱,她才早早地要求搬离了那个人多嘴杂的是非之地,来到最后边,别人看不上的西院独居,放弃了八奶奶养尊处优的优越生活,为的是不让小雪花幼小的心灵再受创伤:她把自己毕生的精力和爱,都奉献给了孙女雪花,这样还是弥补不了没有父母的缺憾!

    此时,听见后院传来这两个两个孩子,在一起惺惺相惜的哭声,八婆的心都碎了——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吃晚饭的时候,只见柳妈端上来一个黑漆描金的大方盘,盘子里放了两碗稀饭和两碟小菜,外加几个馒头放在饭桌上,柳妈看了看八婆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的样子,引起八婆的注意。

    八婆坐下来拿起筷子准备进餐,加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嚼了嚼,慢腾腾的抬起头来问柳妈道:“看你刚才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什么事情说吧!”

    “噢,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闲事,闲事!八奶奶,你知道不,听说后院里住的那个从山外来帮工的宝鸡女人,今天早上,领着她的两个亲生儿子,偷偷地回老家去了,偏单单的唯独留下了那个最小的小周周在这里,你说那么小的娃娃一个人在这里,叫他怎么活呀?唉——没想到那个女人平时看起来挺面善的,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哩?实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女人也太可恨了!”

    八婆停住伸出去加菜的筷子,抬头望着柳妈半信半疑的问道:“你说的就是那个常常和咱们花儿一起玩耍的那个小周周吗?”

    “嗯,就是那个小周周啊!”柳妈点头道。

    “我看那女人挺面善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唉,她一一个小脚女人领着三个娃娃讨生活,也实在不容易,能这样决定,她一定有她说不出的苦衷吧?你就别怨她了!”

    “啊?你们说的是三哥哥吗?”在一旁低头吃饭的小雪花瞪着一双大眼睛抬头问道。

    “小孩子家别多嘴,吃你的饭!”八婆威严的用眼睛斜视了一眼小孙女。

    小雪花怯怯地看了奶奶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刚才我还隐隐约约的听到那个娃娃断断续续的哭声,心里还想,是谁家的娃娃竟然哭得那样伤心,大人也不知道哄哄!哦——原来是小周周在哭啊?”八婆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眼睛湿湿的说:“唉,那么小一个娃娃丢在这里,无倚无靠的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柳妈接着说:“可不是吗?昨天晚上就断断续续的哭闹了一夜,今天早上可能是睡着了,被那女人偷偷地领着两个亲生儿子溜走了。听说那孩儿清早起来一看,他大大和哥哥们都走了,提着鞋子就撒丫子追了出去,他哪儿还能追得上啊?那娘儿几个早已经翻过了卧虎岭走远了。听放牛的二狗说,那娃娃一个人在卧虎岭上哭着跑着,跑前跑后的整整的跑了一上午,跑累了,哭累了就趴在老榆树下的大石头上歇一会儿,歇够了起来又在卧虎岭上转圈子哭,直到太阳落山,孩子还山顶哭哩,要不是旁边山坡上放牛羊的人见他可怜,回家时喊他的话,他还傻不呼呼的在那山顶上哭着等他大大回来哩,这要是他娘活着的话,看见儿子那么可怜,还不心疼死才怪哩!”

    “唉,要不咋说娃娃要值钱,娘全老子全呢!唉,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爹娘,跟咱花儿一样的命苦啊!”八婆用手抚摸着孙女小雪花的头发,深有感触的感叹道。

    “柳妈,你不是说三哥哥追他大大和哥哥去了吗?干嘛不去追他大大和哥哥去,却在对面山上转着圈子哭呢?”小雪花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静静的用心听柳妈和奶奶的对话,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有些百思不解的问道。

    “小傻瓜,这还用问?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荒山野岭的他看不见他大大和哥哥们的身影,你叫他往哪里追啊?他一个小娃娃也知道跑远了,荒山野岭的没人管,在路上遇上狼或者其它野兽了怎么办?卧虎岭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可毕竟孙家坪还在他的视线里,就有一种安全感。他就这样回来吧?他又不甘心!他还能怎么样?他只有这样来来回回的哭喊着,发泄一下内心深处的怨恨与不满——”八婆回头看了一眼天真幼稚的小孙女,接着说:“孩子,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的事情你不懂,你比他也强不了多少,好歹你还有我罩着,没有沦落到像他那样任人宰割,无依无靠的地步罢了!”八婆用手抚摸在孙女的头,感触颇深的答道。

    小雪花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三哥哥也实在是太可怜了!”

    “唉,他一个要饭的叫花子,怎么能和咱们花花比?咱们花花生来就有福气,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你这个奶奶宠着、疼着她。就是翠萍那个小媳妇活着,他也没法子和我们花花相比!唉——那娃娃哭了一天了,也不知他吃饭了没有?狼剩媳妇那婆娘平时那么苛刻,如今没有白氏在这里,这娃娃往后的日子更难过了。”柳妈有些担心的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柳妈和八婆无意中的一段谈话,引起了小雪花的关注,趁月色后院探望三哥哥。

    却说,大婆一个小脚女人,带着三个娃娃讨生活,也实在不容易,没有了爷爷奶奶给孙家卖命,孙家人对他们娘儿几个的态度截然不同,她这样没黑没明的干活,还要忍气吞声的看人的眉高眼低过日子,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使她度日如年——

    这次回老家没有带父亲回去,她也知道会被人戳脊梁骨骂她,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因为她知道,就凭孙家的态度就能看得出,这回是真正的空手而归,东家不会怜悯她们孤儿寡母的,只有平时几个娃娃放羊时,利用牛羊吃草的空隙,偷偷地在别人挖过洋芋的地里,清找遗留下来的小洋芋蛋蛋,悄悄地洗净带回来,晚上在偷空闲切成薄片晒干收起来,还收集一些山里的野菜晒干,秋夏季零零碎碎捡的豆豆颗颗和谷子、包谷也攒了不少!可这要回家过日子,再精打细算也凑合不了多长时间——加之父亲年纪小,回家也干不了什么,在这里给人放羊,也能混饱肚子,还能给大家省下些口粮度日子。

    大婆的心里也觉得坎坷不安,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心也在流血、流泪,她总觉得这样做对不起死去的三弟两口子,为了活命,她不得不这样做,为了安慰父亲,她好话说尽,父亲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没完没了的哭,她只好陪着父亲一眼未眨的直哭到天亮。

    大伯、二伯心里也有说不出的舍不得,也翻来覆去的一夜没有睡好;在那个饥荒连年的年代,你就是有多少舍不得也得舍下,要不谁也活不成!

    自从大婆领着两个哥哥回老家以后,父亲就眼巴巴的盼望着,大哥能够早点儿来接他回老家。

    可怜的父亲,望眼欲穿的盼望着大哥来接自己回家,真是盼星星,盼月亮,从春天一直盼到冬天,仍然是杳无音信。

    眼看着农闲季节到了,老李也被东家打发回家去了。

    山里的冬天来的特别早,还不到十月中旬,一场罕见的大风雪,一夜之间,把整个世界给银装素裹的严严实实。

    给孙家放羊当羊倌的父亲,清早起来一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西北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天生好动的他高兴的手舞足蹈,心想:这下可好了!我就不用去放羊受罪喝西北风了。这回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家里,尽情和雪花妹妹堆雪人,打雪仗玩儿了。

    年幼的父亲,他哪里知道这场大风雪,给自己带来的是面临失业的危机?他还不懂得什么叫世态炎凉;人就是这么现实,哪怕是再有钱的财东,人家只知道给自己拼命的敛财聚财,他才不在乎你一个小乞丐的生死与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