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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穷则思变

    花开花落,又是几度春秋。

    弹指间一晃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又迎来了一个春光明媚的阳春三月,这几年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又是绿油油的一片,看样子又是一派丰收的景象。

    自从上次西山回来小赚一笔,父亲再也按捺不住怦怦异动的心,也曾经利用农闲季节,跟着吆骡子的脚户山里山外跑了几十趟。虽不尽人意,每趟或多或少也赚到了一些辛苦钱。

    大伯见左邻右舍都有牲口赶脚,赚钱盖房修门楼,自己兄弟三个却仍然挤在南窑的土炕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有人家已经开始筹备买马车的事情了。自己身体单薄,无能为力;二弟却在县功镇给人家看餔子做生意,只图逍遥自在,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指望三弟一个人凭力气挣些辛苦钱,想翻身哪得等到何年何月?

    一天下午,父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便心事重重的倒头睡在中间窑大大的炕上很快就睡着了。

    大婆做好饭,大伯叫醒父亲起来吃饭,便问:“周义,你这一趟的收入如何,挣了几块钱?”

    父亲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元,伤心的说:“大哥,我出尽了牛马力,这一趟就挣了这六块银元,别人只跟着牲口走,人家这一趟下来至少也挣十几二十块大洋!大大,你们说我这苦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大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唉——没办法!谁叫咱们家这么穷呢?咱们买不起骡子啊!”

    “大哥,你把咱们家所有的钱都加在一起数一数,看现在到底有多少钱,买不起大牲口,咱买一头小毛驴也行啊?”父亲恳求道。

    大婆下炕从柜子里提一个布袋子,倒在炕上,娘儿三个一五一十的数起来,加上父亲今天交出来六块钱,总共是二百三十八块大洋。

    大伯说:“这些钱买一头一般的小毛驴恐怕也不够?想买一头能驮东西的好叫驴恐怕还差的太多了!”

    大婆有些舍不得的说:“这些钱都是你一个两个的攥起来的,我本想留下给你们娶媳妇用,咱们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谁家的女子愿意进咱们家的门啊?还不如都交给你,凭你自己去折腾去。”

    父亲想了想说:“大大,你看能不能把咱家的粮食粜上一部分,添上买一头好毛驴顶用些。”

    “娘,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年的收成还不错,攒这么多粮食也没用,年年夏天还要翻出来晾晒,够麻烦的,还不如像老三说的,我们留够口粮,把其余的全部粜了,兴许还能买一头像样牲口哩!”

    大婆点点头说:“行!就按你兄弟俩个的意思行动吧,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粮食还能卖上个好价钱,明天就是二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县功镇有集你们兄弟俩个,先背上些麦子在集市上看看粮食的行情,再到到牲口集上转一转,也顺便看看牲口的行情。”

    有大大和大哥的支持,父亲心里宽慰了许多,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拼命,全家人都在努力奋斗!

    这一夜,父亲躺在自家的被窝里,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踏实觉。

    翌日清晨,父亲还在梦乡之中。大伯就起来收拾东西,装好了两个半口袋的麦子,放在柜子旁边的椅子上伺候着。

    早饭时,大伯本想叫父亲起来吃饭,饭后一起去赶集。他进去一看,父亲睡得真香,知道他这几天劳累过度,就没有好意思叫醒他。

    饭后,大伯自己一个人早早地背起一袋麦子,到县功镇去赶早集。

    父亲这一觉直睡的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他一听说大哥一个人,已经提前走了,他也没必要再赶得那么急,便不慌不忙起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上出来。大婆已经为他热好饭菜,他便洗脸吃饭,饭后他对大婆说:“大大,我这就去县功镇集市上看看去。”

    大婆一看父亲空着手往外走,急忙叫道:“周义,你怎么就这么空手去呀?我看你大哥已经给你装了一袋麦子,你顺便背上吧?咱们早点儿把粮食都卖了,不是就会早点儿把钱凑齐了吗?”

    父亲笑着说:“大大,大哥不是已经背走了一袋麦子了吗?你就放心吧!咱们没有必要都背去放在集市上,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你就在家等待好消息吧!”

    大婆望着父亲已经走出大门的背影,她百思不解的摇摇头,不放心的喃喃自语说:“昨天晚上,还说累得死去活来,急着要买一头毛驴,我才答应你们粜些粮食凑钱,现在给你把麦子装好了就这么一背,你却不愿意,还说让我在家等待好消息!哼——你能有什么好消息,天上还能下银元么?”

    快到中午时分,父亲在专卖粮食的集市角落里,找到了大伯,兄弟俩个商量了一下行情,大伯说:“那你先去牲口集看看去,看买一头好毛驴大概得多少钱?咱们心里也就有个底了。我在这里再等等看,能否卖个好价钱?”

    父亲说:“好!那我先去牲口集上去看看行情。一会儿咱们回头再说。”

    牲口集市在北门外边的河滩地里,集市很大,人很多,大多数都是清一色,嘴里叼着旱烟袋的男人们在此出入。

    一出北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人群中高大显眼的骡马、毛驴、牛羊;靠墙根的地上,摆了一溜溜小猪仔,想买猪仔的男人,提起小猪仔的后腿掂一掂重量,搞得小猪仔不断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父亲在集市溜了一圈,他一个小孩子家在集市上转悠,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一看到高头大马的大个子骡马,父亲对小毛驴已经失去了兴趣,看到毛色光亮有色泽的骡子,在旁边听听别人的议论,想问一下价钱。可是,这些人一个个神神秘秘的只在嗓子眼里咕哝,有伢行的人伸出一只手,躲在长袖筒里用手指捏价,父亲根本就不懂这一套,吓得往后直退。旁边有个看热闹的老头子见了,讥笑他说:“你娃娃太嫩了,连这个也不懂,还想买骡子啊?这大牲口的买卖就得这么在袖筒里用手指捏价钱。”

    父亲赶紧凑过去和他搭讪套近乎说:“老爷爷,你经常在这儿转啊?”

    老头子笑了笑说:“你说得对,我就在这河西住,在家没事闲得慌,过来看看热闹。”

    父亲笑嘻嘻地问:“老爷爷,你说这头枣红骡子得要多少钱啊?”

    老头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父亲说:“你娃娃的眼光不错啊?这头骡子个头高,前胸部宽阔,骨骼健壮,驮东西拉车驾辕没问题,而且只有两颗牙,年轻的很,至少也得七八百元,不会便宜的!它已经跟过几集了,看样子要价不菲啊!”

    父亲羡慕的围着那头骡子转悠了老半天,舍不得离开。他知道,就是把全部粮食都卖了,恐怕不够一半,自己只能给眼睛过过瘾。他又转到其它的骡子跟前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也听了人家议论的价钱,买一头好骡子就得七八百元,五六百元只能买一个年老体弱或者个头太小,驾不了辕的骡子。

    有一个卖马的男子,见父亲在牲口集市转悠了好一会儿,便主动招呼他说:“喂,小伙子过来看看我的马,买骡子太贵了,还是买我的这匹马价钱便宜还实用,能犁地、拉磨、驮东西样样都行,我家里有点儿急事等着用钱,只要你能出五百元,我也就卖了,你看怎么样?”

    父亲一看,那是一匹老马,老得毛色都有些发白了,别说四五百,就二三百也不值了,那匹马老得只有送屠宰场卖马肉了。他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不是买家,只是随便转转看热闹的!”

    父亲在牲口集转悠了大半天,各样的骡马和毛驴都挨个儿看了一遍,心里大概也有个底,现在手里那几个钱,啥也买不成,只有等待把粮食卖了再说。他回到粮食市场,见大哥还蹲在粮食袋子后面,伸着脖子朝一簇簇人群张望——

    父亲给大哥打了个招呼,走过去一打听是一个粮食贩子,他要的数量多,价格压得很低,比市场价每一斤要低出三分钱,有几个人围着他吵吵闹闹的谈价钱。最后还是以低于市场价二分钱定下了,前提是现在登记数量,上门收购粮食。不用自己来回再折腾了,父亲跑过来和大伯数量了一下,兄弟俩人一合计,决定登记了两千斤,能卖一百六十元,按照大伯的打算,三百多块钱,买一头好毛驴是不成问题的!等父亲登记完回来,大伯的麦子也卖掉了,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候,父亲建议要到街道去吃饭,大伯不舍得,在集市旁边的醪糟摊上,每人要了两根麻花,一碗醪糟吃吃了事。大伯想去牲口集上再亲自去看看,兄弟二人又来到了牲口集上转悠,不管是骡子还是马和驴,挨个儿看了一遍。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远处桃花似锦,翠柳如烟。

    父亲和大伯在牲口集市上,又转悠了一大圈,大伯几乎把所有的毛驴都仔细的看了一遍,也询问了价钱做到了心中有数。

    在远离人群的一棵大柳树下,有一个年轻人守着一头黑骡子,面色憔悴,可怜巴巴的蹲在那里,盼望着有人光顾。兄弟俩个过去一看,那是一头病怏怏的瘦骨嶙峋的黑骡子,耷拉着脑袋,浑身突突的直跳……那头骡子一看,明显的是因为前腿胯骨磨破后,没有给及时治愈,现在伤口溃烂的愈来愈大,散发出臭烘烘的怪气味,路过的人都捏着鼻子走过去,看样子是被其他人撵到这远离人群的地方;招惹来一群苍蝇围着嗡嗡乱叫,可怜的畜生不会说话,只是不停地甩动着尾巴,在地下兜圈子,希望能摆脱苍蝇的叮咬,那小伙子却木然的无动于衷!只是心情沉重的低着头,听见有人说这是一头病骡子,他才木讷的抬起头来辩解说:“不是的!不是的!它没有病,只是皮外伤!”望着摇头走过的人群,他又失望的低下了脑袋。

    父亲也学着别人的样子,走过去掰开那畜生的嘴巴,看了一下牙口,和那人说的一样,是一头很年轻骡子,只有一对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