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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九节樾国青羽骑

    十年前,鬼王山一役第七天。

    “青雉乃咱樾之圣鸟,传闻是水神阡贡的坐骑,此鸟长年居于高山绝顶之上,死前会用尽力气做最后一次飞翔然后从空中滑落,樾人遇到死去的青雉,会将其埋葬然后把掉落的羽毛收集起来供奉。”

    钟林顿了一顿,目光巡视了一下操场上这两万多士兵,一个个哀面愁容,毫无生机。

    “咱钟家自有骑兵以来,择一根青雉的羽毛插在马头,寓意是像青雉一样,到死也在展翅高飞,到死也在战斗,而你们……!”

    最后这两个字钟林加重了语气,表情也更加严肃。

    “身为樾国青羽骑,消极!罢训!喝酒!烂赌!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你们对得起青羽骑这个名头吗?对得起葬身鬼王山那十万弟兄吗?!”钟林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怒目而视,目光所到之处士兵们皆默默的低下头。

    “你们是真有出息!你们知道现在训练场上的新兵最小的几岁吗?”

    钟林一手握拳,一手伸出四指:“十四岁,十四岁呀!如果现在三元打过来,这些娃就得上去跟他们拼命!”

    钟林深吸口气,缓和了一下心情。“我知道你们有愧疚之心,若当初青羽骑不与一军二军抢着出兵,那葬身火海的就是青羽骑而不是一军和二军,你们觉得对不起他们是吧?但他们已经为国牺牲了,而你们还活着,却活得如丧尸一般。”

    钟林叹息一声,缓缓走下高台,朝营门口走去。

    临别时,他回头留下了一句话。“钟家不养无用之兵,你们会收到足够的退军俸禄,将士一场,我钟某祝各位前程似锦。”

    钟林已离营而去,只有那两万青羽骑依旧沉默的坐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时一声抽泣声响起,然后又是一声抽泣声,越来越多人抽泣起来。

    青羽骑一营营长房伟红着眼眶,淡淡的说了句:“想哭,就哭出来吧。”

    一声惊开,众人眼泪如开闸洪水般,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悲屈,哭声震天而起。

    二营长蔡康捶胸顿足哭喊道:“都是我害的,是我提出让青羽骑先发的建议!是我害死了一军二军,我害死了我哥和父亲,我该死!我该死呀!”

    随即蔡康抽出腰间的剑架在了脖子上,准备自刎。

    众人见状皆欲上前阻拦。

    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猛然伸出,死死钳住蔡康持剑的手,力道之大,蔡康怎么也挣脱不开。

    蔡康定睛一看,一个年约二十的青年,额头的痣格外显眼:“少将军?”

    蔡康这一叫,吸引了全场将士的注意,都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哭声也逐渐停下。

    钟尧夺过蔡康手里的剑,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示意蔡康不要做傻事。

    蔡康虚脱一般跪了下来,嚎啕大哭着:“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他们的……”

    钟尧伸出一只手摸在蔡康的头上,淡淡的道:“带着你父兄的意志,活下去。”

    接着他又面对全场将士大喊道:“带着十万将士的意志,活下去!你们是青羽骑呀!”

    声音响亮而宏伟,如灵钟一般敲击着将士们的心灵。

    带着已死将士的意志活下去……是呀,十万将士虽已殉国,但他们青羽骑还活着,他们必须继承十万英魂的遗志!因为他们是青羽骑呀,号称樾国第一骑兵的青羽骑呀!

    俄顷,房伟抹掉眼泪,撑地而立,眼神变得坚毅:“少将军说得对!我们是青羽骑!所向披靡的青羽骑!”

    说完他整了整杂乱的军装,一扫颓态,坚定的朝训练场走去。

    “对!我们是青羽骑!”

    “没错!我们不是为自己而活!”

    “为了殉国的十万将士而活!”

    一个两个三个接连站起,最后所有将士都起身,跟随房伟的步伐往训练场迈去。

    不多时,空旷的操场上只剩钟尧孤身而立,他回身巡视着整个营地,往日二军的众将嬉笑玩闹的场景再一次映入眼帘,他笑了一下,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渗入嘴角,非常苦涩……

    “白老大,小伟,你们的意志由我来继承……”

    远处,马背上的钟林看着自己儿子孤单的身影,脸上的愁容逐渐消散。

    福伯驱马跟了上来小心的开口:“主公对少主是否太苛刻了,毕竟少主亲历鬼王山大败,主公这些时日连半句安慰的话都没说过。”

    钟林摇摇头:“有些坎必须他自己跨过。”

    福伯也跟着钟林的目光看到了营地内孤身只影的钟尧,略带欣慰的道:“看来少主已跨过去了。”

    人便是如此,没有了压力后,反而做什么事游刃有余,也是从那一刻起,青羽骑有了微妙的变化,训练更加卖力,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哪怕在战场上。

    …………

    双子峰一万三元守军如何也想不到敌军会出现在后方。

    当后方尘烟滚滚时,他们还以为是己方部队,直到看到樾旗才发现大事不妙。

    “不是友军!是樾军!换阵!步兵骑兵弓兵交换,快!”三元军统帅李奥嘶声惊吼着。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青羽骑突袭的速度远比他们换阵的速度快得多。

    “哈哈,终于到我们青羽骑了,三元狗狗们,尝尝大爷的长枪!”

    “哈哈,老子要第一个入阵!别跟我抢!”说罢那青羽骑两腿用力一夹,立马将身边的同伴甩在身后。

    伴着喋喋不休的音浪,青羽骑如一把利刃一般,重重的扎进三元军的中心。

    强大的冲击力之下,散乱的敌阵瞬间被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哈哈,三元狗们,你大爷来了!”一青羽骑狂啸着,捅翻一名三元弓兵。

    而他的身后又一青羽骑勒马飞跃而起,马蹄重重砸在两名三元步兵的盾牌上,盾牌开裂,持盾的者当场毙命。

    “你们连我家娃娃都不如。”砸倒两名三元步兵的青羽骑落地之后又捅翻了一人。

    “比谁杀得多,谁输了请喝酒!”一青羽骑在撂倒两名三元士兵后,对着旁边的同伴道。

    他的同伴一听,狰狞的笑了起来。“嘿嘿,输了不许耍赖呀!”

    “别听老张的,他经常耍赖,走你!。”那青羽骑说话间又挑飞一名三元盾兵。

    “我啥时候耍赖了?上次我是喝多了。”

    “你特麽每次都喝多……”

    那一日,三元驻守双子峰的一万守军在青羽骑如唠家常的闲聊中被消灭殆尽。

    奉水城,围水城失守。

    懊恼的齐胜自知兵力已无优势,只能率余部退守恩水城。

    数日后。

    西虚殿内,赵言和胞弟赵崆围着一个精致的瓷碗吼叫着,为自己碗内的蛐蛐加油助威。

    “咬它咬它!”

    “加油,上!快上!”

    就在两人兴奋非常的时候,仓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外门侍官快步走进来。

    “大王,津西军报。”

    赵言哪有心思,头也不回,摆摆手道:“念。”

    “三日前,钟将军连下奉水和围水两城,歼敌两万余,大胜。”

    “大神通赢啦!哈哈哈哈,赢了。”此时碗里也分出了胜负,赵言高兴得跳了起来,赵崆则心疼的捂脸皱眉,这已经是第四只了。

    赵崆身材微胖,圆脸尖须,年方二十九,与赵言是同母所生,赵言任国君后,赵崆便连升数职,如今已是连钟林都低他半职的樾国右丞相。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赵言此时才想起来有军报,让侍官又念了一遍。

    一听津西告捷,赵言大悦:“好!好!这钟老连下四城,果然老当益壮。”

    赵崆此时凑了过来道:“王兄,钟林兼领丞相和大将军两个实职,又屡获战功,是不是该防着点?免得……”

    赵言摇摇头道:“王弟放心吧,钟老忠心耿耿,要知道当年父亲想改立赵跃,是钟老带头劝阻的,他若有二心,本王可坐不上这王座。”

    赵崆若有所思道:“这倒也是,不过钟林的长子钟尧和那赵跃相交甚深,老的不怕,就怕这少的有异心。”

    “那倒霉悲催的长子防他干嘛,来来,你还有没有蛐蛐?继续。”

    此时外门侍官又一次跑了进来,一脸欢喜。

    “大王大王,李妃生了!”

    赵言一听,立马喜上眉梢,站起来问道:“生了吗?是男的女的?”

    “大王,宫女来报,是个王子!”

    “王子,哈哈,我当爹了,我当爹了!”赵言开心得手舞足蹈,王后体弱多病不能生育,这李妃入宫三年有余,如今终于给他诞下一子了。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寿衍城东城区凉亭下。

    蓝烟箭划破长空,严宇停下了手里的棋子,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庞柏川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严宇,微笑道:“看来今日又决不出胜负了。”

    严宇回过神,起身行礼道:“蓝箭急召,老夫又得回朝,改日再切磋。”

    “三元眼下之急就两事,一是内地流寇,二是津西战事。”

    严宇看着笑意满满的庞柏川道:“庞公子不妨再猜一猜蓝箭所为何事?”

    庞柏川淡定的收起棋子道:“若在下没有猜错的话,齐将军应该是败了。”

    严宇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如果真如庞柏川所言,那这难题就大了。

    严宇正准备离开时,停了下来,回身道:“庞公子还是不愿意出山相助吗?”

    庞柏川摇摇头道:“很抱歉,还不是时候,不过在下可献一计,或能暂退樾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