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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杀人报仇

    姑苏城霸道盟分舵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墨染在这里住了五年,他也同样不知道。直到他被带到了这个地方,他才恍然大悟。

    霸道门分舵在姑苏城的北城区。那里有着三条街口,第二、第三条街的后巷都围着一堵石墙,因为街后连接着一处大草坪,那儿有一片十几亩地,通常有人放牧牛羊。这三条街口上住着的人家,大都是权贵富人,后街却是贫窟破寮,所以前街的人极不愿被牛羊骚扰,便建了堵石墙挡着着,年月一久,石墙经风吹日晒,破旧不堪,所以人们都称这三条街为碎石街,同时有着奚落这一带有钱人的意味。

    这三条街的物业,都属于“霸道盟”的。

    在第二条街的第五间大宅的厅堂上,有好几个人。

    但这一群人里,只有五个人是坐着的。

    其中四个人都是“霸道盟”的分堂堂主。

    这四个人,除了“穷秀才”、“烂渔客”、“一箭穿云”,以及四堂主郜超外,另外一个能有资格坐在椅子上的,看来就是秦铭。

    秦铭看来垂头丧气,有如惊弓之鸟。

    “穷秀才”与“烂渔客”也坐立不安、无精打采。连高大威猛的“一箭穿云”,精神也显得有点紧张。

    只有一个人安定如恒。

    而且极度自信、自负。

    那人坐在大堂首位。

    他的地位最高。

    也最有权威。

    他是郜超。

    郜超的自信,除了来自他是郜家嫡系的当权派系之外,另外是来自他的一对宣花板斧。

    “霸道盟”里姓郜的有三百四十多人,其中高手大不乏人,但他仍能在“霸道盟”里稳坐第七把交椅,自然有过人之能。

    能跻上堂主及以上之职的郜氏子弟,还有副盟主郜擎天、大堂主郜雪、二堂主郜妒,五堂主郜傲。

    这是郜超另一个极度自信的原因。

    因为他万一出了事、闯了祸,副盟主、大堂主、二堂主、五堂主全会为他掩护、为他求情,就算总盟主郜攀再大公无私、铁面无情,也很难会责罚到他的身上。

    这次的行动,是他一手策动的。

    当然上头也有授意给他,不过他也还没弄清楚,这“杀钮豪”的行动,究竟是副盟主黄展的计策,还是总盟主郜攀的意思。

    不过想必不是郜攀的主意。不然也不会把“穷秀才”这些人派过来,因为这样会造成洛阳城内盟内实力有空缺。

    外面人人都说:这几年来,“霸道盟”的天下已经给“极光楼”瓜分,势力已渐被取代。

    传言里更有:郜攀就像一只掉光了牙的老狮子,遇上了年轻力壮、箭利叉锐的猎手钮豪!

    ——郜家的势力已经给打得无还手之力!

    郜超当然不服气。

    他绝对相信,以“霸道盟”现有的实力,绝不在“极光楼”之下,只不过在官府朝廷上,“极光楼”是强上一些,但若论在各地潜伏的力量,以及多年来与黑白两道、绿林武林和官方势力之间的结合,还远在“极光楼”之上。

    “霸道盟”与“极光楼”绝对是可以一拼的!

    他不明白近几年来,为什么总盟主老是避让,以致“极光楼”步步进逼!

    他才不相信那残废钮豪有多大能耐!

    ——再这样忍下去,“霸道盟”可退无可退了!

    郜超决定要予以回击。

    他要对“极光楼”施以颜色。

    所以他不管究竟是谁的意思,他都要展开行动,准备一举格杀钮豪。

    可惜功败垂成。

    今天的结果,让郜超十分失望:围杀的人不但仓皇败退,连深潜入“极光楼”的“孟高飞,也在此役中丧命,另一个卧底秦铭也泄露了身份,这使得“霸道盟”在“极光楼”里埋下的耳目受到重创。

    本来,对方也折损了两员大将,那就是侯猛和陈鹏。可是,败退回来的“穷秀才”、“烂渔客”和“一箭穿云”,还十分畏惧会遭到钮豪的报复,这使得郜超更是暴跳如雷。

    ——钮豪是什么东西!我不相信他有三头六臂!

    ——这干没用的饭桶,吃了亏回来,还怕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了“霸道盟”的颜面!

    郜超按照上头的指示,先作了一些安排,然后任命十二堂主醉古夫把守三条街口要塞,他自己再召众商议应对之策。

    他当然不怕敌人来犯,因为:第一,他曾六次击退企图攻陷碎石门的敌人,其中一次,还是号称“一箭沉世”的极光楼副楼主曾盛神率三百名奇兵突袭,但都被他率众一力击退;第二,钮豪惊魂未定,身陷敌人阵地中,只求逃出生天,怎顾得了反攻?

    故此郜超好整以暇。

    他要先听听七堂主、八堂主、十一堂主等人有什么意见。

    他喜欢让他们先把话说清楚,然后才作出总结,并提出比他们更高明的意见,来显示他的高人一等。

    他觉得这是显示权威的法子之一。

    而且也只有已经有了权威的人,才能够利用这个方法。

    这使分外感到人在权势里的春风得意。

    想着,他便侧耳倾听:

    “钮豪不是人!

    “那种情形之下,他着了秦铭的‘暗器’,我、孟高飞、秦铭一齐截击他,还有外面四五百支强弩对准着他,可是他只要稍有喘息的机会,便是我们的失败开始……”

    “他一刀就剜去自己手臂上沾毒的一大块肉,一腿就逼走我和秦铭,再一腿就杀了孟高飞,他的那双腿在饮血后!变得更快更强!”

    “如果我们走迟一步,只怕……”

    “钮豪的腿,不只是那么简单一腿,他那一腿不是对着我们踢来,但令我们感觉到无可拒抗的震怖,我们只有速退,那一腿的恐怖,我们前所未见。”

    “可是,遥望钮豪踢向孟高飞那一腿,速度快得见所未见,夹杂无穷电光,看来那么风华绝代,令人无法相拒,孟高飞便被一腿就身首异处。”

    “至今我都还在想,这是什么腿法!?”

    “钮豪是什么人?!”

    “人怎能使出这样的腿法!”

    “烂渔客”犹有余悸,想到那一腿的惊艳与畏怖,本来正向郜超禀报的话说成喃喃自语,接近语无伦次。

    “我躲在墙里,闭住了呼息,闭住了杂念,甚至完全连脉搏和心跳也闭住了,为的是不让姓钮的王八蛋发现,所以,我才能一击得手,陈鹏着了我三根腐神针,要不然,以陈鹏的‘大阴阳摔碑手’,谁都不易制得住大局……”

    “我又力战侯猛,逼他毒发身亡。更敌住赵云山,让他无法过来抢救姓钮的王八蛋,可是,却忽然冒出了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否则,姓钮的早已躺在地上,不能再在江湖上充好汉了!”

    “穷秀才”额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水珠,也不知是汗,还是雨水。要不是他额上还带着文士巾、文士帽,瞧他华衣锦袍,准以为他只是土财主,并非读书人。

    “我安排好了四五百支快箭,本要在钮公子身上穿四五百个窟窿,但那两个人突然出现,使我们的战阵有了缺陷,阵脚大乱。”

    “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在无意间造成的。有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是一时之念,日后可能造成极大的影响,甚至是可以易朝换代,改写青史。我觉得这次行动,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些意外的事件,是失败的主因。”

    “一箭穿云”虬髯满脸,胡子长得浓密如乱草,但一张脸却极瘦削,双颧高窄,眉毛也乱而浓,所以乍看过去,在头盔下只有大团小团的黑,而看不到脸容。

    “完了。”

    “钮豪是有仇必报的!”

    “你们说过这次行动一定能把钮豪置于死地,我才敢动手的。可是,这样子重要的行动,怎么总盟主不来?怎么两位副盟主也没出现?”

    “现在钮豪不死,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至少,他一定会来杀我的。”

    “四堂主,你要为我主持公道。”

    秦铭全身都在发着抖。

    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以前他面对生死关头,毕竟还有勇色豪情,但他现在却感觉到全然的彷徨与无助,因为他忽然失去了让他勇和豪的力量。

    这力量是什么?

    为什么在他出卖故主的时候,狙杀他的兄弟之后,力量就突然消失无踪呢?

    现在轮到郜超说话了。

    他的一双虎虎生威的大眼,如老虎睁眼吃人一般滚扫过去:“烂渔客”、“穷秀才”、秦铭、“一箭穿云”全都有被异兽盯着,即将命丧虎口的特异感觉。

    郜超说话的语音似夹杂着虎豹之声,而细听其中还蕴含着一丝雷音。

    “‘烂渔客’,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其实你们这次也干得并不坏,至少已杀了那残废手上的两员大将,把他吓住了,少不免要对内部大事整饬,这是无过有功。姓钮的只是人,长在人身上使出来的腿,也只不过是腿,你怎么越活越回头了?”

    “这次剿敌战,大家都冒了点险,人人有功,‘穷秀才’你居然还要争首功!如果杀了姓钮的,你争得还情有可原,但现在姓钮的还未死,你争个啥!”

    “还有穿云你这话算是自省,还是在推诿责任?别忘了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你领四五百张弓,射杀不了一个残废,如果要作自我检讨,恐怕你自己也还没把事情弄清楚吧!”

    “这个行动一旦展开,我们就不怕姓钮的报复!最好那残废敢来,我郜超在这里候着他,秦铭,你押的这一注,错不了,别魂飞魄散地当不上汉子!”

    郜超又“盯”了每人一眼,直到他自觉眼神足可把人螫得痛入心脾,然后才道:“姓钮的这次受了伤、死了人,至少要一番整顿,这番挫一挫他的锐气,也是极好的事,是不是?”

    当他问“是不是”的时候,他期待别人回答“是”的时候,自然不希望听到“不是”。

    如果他要别人回答“不是”的时候,他的问题自然就不让人能有答“是”的机会。

    ——有些人在会议的时候,根本希望人只带耳朵,不必带嘴巴。当然,在需要赞美或附和的时候是例外。

    就在他问“是不是”的时候,外面喧哗的雨声中,陡然传来一种刺耳的铁笛尖啸声。

    笛声刺耳,此起彼伏。

    郜超的脸色变了。

    三个穿宽袖短襟绉袍高腰袜的大汉,一齐进入中堂,一齐跪倒,郜超见状即道:“说!”

    后面两人站在一旁,当先一名汉子道:“前街有敌来犯,十二堂主正在全面抗敌。”

    秦铭听得脸如死灰,全身一震。

    郜超只“嗯”了一声,道:“好大的胆子!”忽又“嗯”了一声,即向“一箭穿云”道,“你带人去守后街。”他闷雷似地道,“他们攻前街,更要提防后街!”

    “一箭穿云”立即站起,道:“是!”飞步而去。

    秦铭失神地道:“他……他来了!”

    郜超深吸一口气,连下七道告急请援令,方才那汇报的人出门向着其他地方而去。而郜超他知道这几天盟内都有布局,可现在人已经打到脸上了。他心想:总盟主和黄展究竟在哪里?不然,老大、老二、老五至少也要来一来啊!

    不过他随即想到:自己将与名动天下的钮豪对决时,手心都因亢奋而激出了汗!

    他稍微凝聚心神,道:“好,他来了,我们这就出迎他去!”

    陡听一个声音道:“不必了!”

    声音就响在郜超的身前。

    然后就是电光飞起。

    一片雷霆电光中取下了秦铭的人头!

    电光雷霆来自那两名侧立的汉子。

    郜超大喝一声,自腰后取出左右同重二十三斤的两把宣花板斧,向着钮豪劈过去。

    宣花斧劈出,人已不见。

    人随着电光。

    电光明晃。

    腿轻意重。

    腿快飞到了穷秀才的头上。

    “穷秀才”大叫一声,手上毛笔笔杆飞旋打出!

    同时他一捏毛笔的细毛,细毛瞬间坚硬如铁,化作一根根细直的钢针,如漫天花雨般呼啸而出!

    同时间,他的人也破窗而出!

    他只求把钮豪阻得一阻,方才有逃生的机会!

    厅中的高手那么多,只要他逃得过这一腿,一定有人会挡住钮豪!

    窗棂飞碎。

    外头是雨。

    他果然看见自己逃了出去。

    可是他怎么“看见”自己“逃”了出去呢?

    他马上发现,从窗子里飞出来的是一具无头的躯体。

    ——为什么会没有了头?!

    ——这确是自己的身体,那衣履、那身形……

    ——莫不是……

    “穷秀才”的意识到此陡止,没有再想下去。

    因为他已不能再想。

    他失去了想的能力。

    “烂渔客”看见钮豪一腿便踢断了秦铭的头颅,就像他踢爆孟高飞的人头一样,在电光中,美丽而飘忽,还带着些许风情。

    然后第二腿便找上了“穷秀才”。

    追上了“穷秀才”。

    惊艳的电光带着深蓝色,腿弯着在“穷秀才”刚要飞掠出窗外的脖上绞了一绞,“穷秀才”这时正好撞破了窗子,所以头先飞出窗外,身子余势未消,也摔落窗外。

    钮豪转过头来,目如寒星,望向他。

    烂渔客在这一刹那,几乎哭出声来。

    他还没有哭出声,但郜超已发出了一声虎豹雷音!

    郜超不明白。

    他看到那一抹月白色影子掠到哪里,他的宣花板斧就追到哪里。

    因为他知道月白色影子就是钮豪。

    ——钮豪居然进入了他的地盘,正在格杀他的人!

    这个正在发生中的事实像一柄烧红的尖刃,刺在他的脚板上!

    过激的反应使他整个人都弹跳起来,而且充满了斗志。

    这一刹那,斗志甚至要比生命力还旺盛!

    ——宁可死,但决不能不战!

    ——杀死钮豪,就可以在“霸道盟”独当一面、举足轻重!

    ——杀死钮豪,就可以名扬天下、威风八面!

    一个人一直想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既不敢叛长逆上,又不服膺已成名的人物,于是便在心中立定了一个头号大敌,以策励自己有一天要越过他、击败他,来证实自己的成功。郜超的头号大敌便是钮豪。

    尤其是当别人对他这个人嗤之以鼻,以一种萤虫也与日月争光的眼色对待时,更令郜超感觉到焦灼与愤怒。

    有一天,一定要击败钮豪。

    只有击败钮豪,才能证实自己的存在!

    所以在这一刻,他已被斗志所烧痛。

    他对钮豪做出疯狂的截击。

    但他的招式却一点也不疯狂。

    他的宣花板斧,一斧子握在他手上自后追击,一斧子被他抛出去在前回旋截击,一前一后,只要给其中一个打到了,就可以把敌手刮下半斤肉来。

    他飞旋的宣花板斧明明可以从前面兜击中钮豪的身子,可是,钮豪忽一晃就过去了,人已到了飞旋的宣花板斧之前、击不着的地方;而他握着的宣花板斧明明眼看要击中钮豪的后脑,可是不知怎的,只差半寸,钮豪的银色后发都激扬了起来,但仍是没有击着。无论他速度再快,手中板斧劈得再快,都是只差半寸,击了个空。

    钮豪这时已二起二落,拿下了秦铭和“穷秀才”的人头。

    鲜血顺着他的他的小腿流到他的靴子,染成一片艳红。

    艳红如电。

    “烂渔客”却连眼睛都红了。

    他突然卸下身上那件披着的“魔丝天网”,自怀中取出了一副银纱手套戴在手上。

    随后,“魔丝天网”他手里一挥,就卷成了一条可软可硬的长棒,手中棒“呼”地划了一个大翻旋,横扫至钮豪身上。

    电光忽乱。

    乱中仿若雷霆霹雳。

    “烂渔客”手中的长棒忽然碎成了千百片,漫扬在空中。电光中,几道电蛇忽而袭来,“烂渔客”疾闪飞退,苍发断落,乱飞在空。

    电光隐没,钮豪身形不变,稳立当场。

    钮豪把手拢入袖里。他这样说道:“能接我一腿余劲,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要记住,我不杀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并没有亲手杀死我的兄弟。”

    “谁杀死我的兄弟,谁就得死!”

    他一说完,转身就走。

    他不但对堂上围堵的三百八十六名“霸道盟”的子弟视若无睹,而且也好像根本就看不见郜超这个人。

    这一点足以把郜超气煞。

    这比杀了他更痛苦。

    至少是更侮辱。

    如果郜超不使出这一记“天罡气斩”,他所受到的挫折,也许就不致如此的惨痛。

    不过,日后的成就和成长,也许就不会如此的大。

    人生里有很多步伐、许多决定,一旦跨出去、一经动念,也许现在看来是错的,但日后却变成了对的;或许如今明明是对的,但到了将来却是成了大错。对错往往如一刀两面,切开因和果、缘和分。一个人如果一生得意,很可能就不会有太大的得意,反之,一个人常受挫折,未必不是好事。没有高山,就不会有平地。

    郜超的那一击结果如何?

    钮豪的天绝电腿呢?那速度快比闪电,气势磅礴如雷霆,凄艳的杀气,是不是可以沛莫能御?

    郜超的宣花板斧,未掷出去前已急剧旋转震荡,发出去后更互相碰击激撞,没有人能分辨得出这一对宣花板斧,会从哪一个角度、以哪一种方式击在哪一处要害上;纵连郜超自己也不能够分辨。

    但却可以肯定,只要经这一对宣花板斧碰上,必是皮开肉绽,骨折筋裂,准死无疑!

    郜超已骑虎难下,也开始有些自知之明。

    他这双斧纵杀不了钮豪,至少也可以把他留上一留。

    不料有一件事却发生了。

    而且发生得毫无征兆。

    宣花板斧到了钮豪身前,也没见他怎么动,那两把宣花板斧便停了,落了下来了。

    宣花板斧舞得再好,只要没有速度,没有力量,落在地上。那宣花板斧就跟一块木头没什么分别。

    只见钮豪单腿微微用力,便将那两把宣花板斧震飞起来,右腿轻轻一扫。一斧呼溜溜地飞到厅外,把围堵的“霸道盟”弟子惊让出一条路,而另一斧的斧柄啪地撞在一名正跟赵云山缠战的分舵主胸口,把那人的胸膛整个打瘪了下去,血吐得满斧子都是。

    钮豪仍是没有多看郜超一眼。

    甚至连一句话都不屑跟他说。

    他仍在往外走,一面向把涌上来的“霸道盟”子弟截住的赵云山说了一句:“立即走。”

    那滚落在地上的一对宣花板斧,也彷佛与他毫无关系。

    赵云山马上收刀。

    他收刀如此之急,使得正跟他厮拼的两刀四剑五把枪,几乎全要扎到他的身上。

    赵云山骤然收刀,全身空门大开,反而使这几名高手纷纷收招,以为有诈。

    甚至有一人还因急着收住冲杀的势子,竟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枪痕,星花四溅。

    赵云山已跟着钮豪,行了出去。

    没有人敢拦住他们。

    没有人能留住他们。

    钮豪走到槛前,微微一顿,一抬足,脚跟回蹴,把那一柄飞出外面的宣花板斧,踢得直飞了起来,众人哗然闪躲,只闻轰的一声,宣花板斧撞破了那面写着一个草书“霸”字的石墙。

    墙坍砖裂,尘扬灰漫,再看钮豪已不见。

    墙上只剩下“道盟”两个字,还有一枚镶嵌在“霸”字碎石块的宣花板斧。

    外面仍是有雨。

    雨势渐小,天色已黑了下来。

    不过仍乌云密布,风涌云动。

    钮豪一出长街,奔行极急,赵云山则寸步不离地相随。

    刚才钮豪叫他“立即走”,而不是“走”,所以他一听到就住手,甚至把自身安危置于不顾,他百分百相信钮公子。

    “走”和“立即走”并不一样。

    而他又深知钮豪在发号施令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只要多说一个字,便有一个字的用意。

    大局已受控制,凶手也偿了命,钮公子为何走得这般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