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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越狱

    三日后。

    白泽县县衙大牢。

    夜幕已占据住整片天空,县牢内部只点着几盏油灯,昏暗的灯光勉强映着几人的面容。

    白展堂趴在地上,不时地发出几声呻吟。这几天他的日子最不好过,那田痦子似乎是吃准了要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动不动便差衙役来提审他。好在几人事先商量了口供,柳诏东也拿出银子来贿赂狱卒和衙役,他才没有受到更大的委屈。

    高在洲一脸同情地看着白展堂,说道:“老白,老吕,真是苦了你们了。都怪我们连累了你俩,早知道当初就连夜把你俩送出城,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吕轻侯摆了摆手:“这件事不是这么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初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碍事。我佩服几位的侠义,自然要帮忙,只是委屈了老白……”

    老白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屁股,却不小心碰到伤口,龇牙咧嘴地“哎呦”一声,也说道:“不怨四位少侠,只怪我胆子太小,一听到那惊堂木的声音就两腿发软,说了不该说的话。而且,若不是四位少侠出手相救,那晚我和秀才说不定就已经没命了。”

    柳诏东听到秀才这两个字,突然问出了这几日一直藏在心底的困惑:“吕掌柜,老白一直叫你秀才,你之前也说你中过秀才。可我见你的言谈举止,不只有书生气,可以称得上是学富五车,按理来说就算考个进士也是迟早的吧?”

    “呀,赵东小哥可真有眼力呀!”白展堂抢先答道:“秀才当年可是有名的神童,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那天赋,天下第一!只是……”

    “只是如今三十多了,还只是个秀才。”吕轻侯打断了他的话,自嘲地笑着:“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考不中举人,活不下去了,就干起了开客栈的买卖。可能所谓的神童……就是为了长大后的泯然众人矣而生的吧。”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高在洲往隔壁肖星雨所在的牢房扔进最后一块干粮后,打破了这份寂静,提醒道:“咱们已经在这监狱里待了三天了。若是再不想想办法出去,怕是到时候就要赶不到落蛮城了。”

    柳诏东闻言,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确实是该想个办法了,看来那个田痦子铁了心要把咱们一直关在这。没时间再陪他玩了,若是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出去,那便只有一条法子……”

    众人都明白——越狱!

    “诶?”高在洲眼睛亮亮地看向华知仇:“你那把刀,还带在身上吧?幸亏那田痦子痴呆,没搜身。要不拿出来试试?”

    华知仇从怀里缓缓抽出短刀,摩挲了一番。

    几日下来,有高在洲等人对他的劝慰,也有自己的不断麻痹,华知仇倒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纠结。

    “快快快,快试试,切他丫的!”高在洲兴趣盎然,不断地怂恿催促。

    似是声音有些大,不远处走来一个巡逻的狱卒,呵斥着:“大晚上的不睡觉闹腾什么呢?”而后便看到华知仇手中的牛皮刀鞘,忙质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快交出来!”

    高在洲见状,赶紧伸手帮忙将短刀捂住,赔笑着道:“狱卒大哥,没什么。这是我们行船的账本,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得算算亏了多少银子。不看了不看了,这就收起来。”

    狱卒也不是傻子,不过这几日收了他们的贿赂,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提醒着:“乌漆嘛黑地看什么账本?快休息,别吵。牢头已经睡了,万一把他吵醒了,我可管不了你们。”说完,便离开了此地。

    高在洲连声称是,待抻着脖子看他走远后,才放下戒备。

    华知仇深吸一口气,抽出短刀。短短三日不见,他却心生一种别样的感觉,仿佛自己彻底放下了先前的执念,也仿佛这刀有了生命一般,紧张又兴奋。

    按下心中所想,他将刀探进囚栏,用力切了下去。

    连声音都不曾发出,铁栏杆就像豆腐做的一般,短刀轻轻划过,连断两根。

    “好家伙……”饶是心中做好了准备,高在洲也没料到这其貌不扬的小东西竟然有如此威力,不禁低声惊呼,真是一柄神兵利器!

    其余几人也被这幅情景惊住,白展堂更是抓着吕轻侯的手兴奋地发出一声轻声尖叫,在他看来,这就是自己今日能逃出生天最大的希望。

    再次感受到手上传来的那股仿佛无往而不利的感觉,华知仇站起身,准备切割囚栏的上部。

    高在洲也默契地站起身,双手握住囚栏中段,万一掉在地上引来狱卒可就不好了。

    又是轻轻一划,高在洲直接将两根铁棍摘下,搂在自己的怀里,挨个向众人展示着,兴奋地无声大笑,激动间,甚至抱着华知仇直接亲了一口。

    而后他便立刻闪身走出牢房,跑去肖星雨的牢房前,激动地传递着好消息。

    “嘘!”华知仇耳朵抖动,听到牢房外面传来一阵声响,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

    高在洲见到,慌乱地跑了回来,将铁棍放回原位牢牢攥着,还将脸卡在中间,装模作样地喊冤。

    可喊了两声,他便见到华知仇和柳诏东一脸惊恐地望着自己,不禁疑惑道:“你们两个是什么表情?哎?不对啊……你们两个怎么还在外面?快进来啊,都来人了。”

    待二人一脸无奈地扶着额头,他才尴尬地发现,原来在外面的人是自己,慌乱间他只记得将铁棍插上别穿了帮,却鬼使神差地忘了自己并不在牢房内。

    眼皮一阵抽搐,高在洲突然感觉屁股被人踢了一脚。他把心一横,大喝一声,右手抡起铁棍就抽向身后之人。反正已经暴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群狱卒都收拾了。

    铁棍带起呼呼风声,眼见着就要抽在身后之人的脑袋上,不料却突然有一只手探起,牢牢抓住了铁棍的另一头。

    “不好,看来碰上高手了。”他试着用力,铁棍却丝毫不动,只好运起内力,松开右手,转过身又握着左手里的铁棍当剑一般向后刺去。

    身后那人又是一掌探出,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刺,那一掌立着就如一堵坚实的城墙一般,无论高在洲如何调动内力都无法撼动。

    眼见着自己两次进攻都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他的心沉了下去,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心中赶忙思考对策。

    心思急转间,后脑勺却被拍了一下,低沉的男人嗓音响起:“臭小子,刚离家没几天,都敢跟你亲爹动手了?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听到这个自己近二十年来日日夜夜所闻的熟悉声音,高在洲一愣,紧接着惊喜地转过身,这才看到身后那人的相貌,正是高君逑。

    “爹,你怎么来了?!”

    高君逑哈哈大笑:“你说我怎么来了?你们这几个小鬼,才出门几天,就让人家抓进了县牢。我若是再不赶过来,说不定哪天都让人关进天牢去了。”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看来擦屁股的到了。华知仇随柳诏东走出牢房,而后又拿着短刀将另两间牢房的锁链一一切断,打开牢门。

    收起短刀的时候,华知仇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儿,立刻抬头惊喜地道:“爷爷,你也来了!”

    余渊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嘬了一口烟袋杆,略带惊讶地赞叹道:“削铁如泥,好东西!老邢可真舍得呀。”

    “爹,老余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高在洲走到吕轻侯和白展堂的牢房前:“这两位是掌柜老吕和跑堂老白,他们也是开客栈的,和咱们算是同行。在白泽县这几天,没少帮我们的忙。”

    “幸会幸会,在下吕轻侯,二位大哥若是不嫌弃,叫我秀才就好。”吕轻侯二人抱拳道。“躺着的这位是我兄弟,叫白展堂。只是他受了杖刑,此时不太方便……二位大哥莫怪。”

    白展堂仍旧趴在牢房里,此时苦笑着向二人打了个招呼,却不慎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哦?我来看看。”余渊见状,收起烟杆,走到他身边,观察一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打开瓶塞,几滴淡黄色液体滴落在伤口处,登时疼得白展堂惨叫一声。

    收起瓷瓶后又打量了一下,余渊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道:“没事了。”

    白展堂挨了一巴掌,正想下意识的大叫,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传来,不禁又伸手摸了摸,还是没甚感觉,奇怪地道:“诶?这是什么灵丹妙药,真的不疼了啊。”翻过身一屁股坐在地上,似是嫌程度不够,又抬起落下了几个来回,这才惊喜地站起身来。

    “行了,走吧。”见到大家都没事了,高君逑大手一挥,带着众人向大牢门口走去。

    走到半路上,看到一个坐在桌子旁的背影,还有躺在床上的牢头,华知仇略有些迟疑:“爷爷,他们……”

    “不要紧,都被我麻翻了,只管走便是,他们醒不过来的。”余渊老神在在地答道。

    出了大牢,众人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心情舒畅。没蹲过大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新鲜空气,代表着自由。

    “多谢两位相救。既然得以出狱,那便不再叨扰了。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定将再来拜会。”吕轻侯抱拳道谢,而后便带着白展堂离开了此地。

    华知仇等人,则随着高君逑和余渊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既然此间事了,那便该继续赶向落蛮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