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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义

    一间风格极其复古,用草席,木人,字画组成的和风道馆之内。

    扎着武士头,身穿剑道服,面相雅俊清秀的飘逸帅哥正在沏茶。

    茶道有很多讲究,青年面前摆放的茶几却很简单,只是便携的托盘罢了。

    只是青年的动作很专注,一丝不苟,虽然没看出什么文化和茶道的标准来,但光是这副有条有理的架势与青年的颜值就构的成雅这一字。

    青年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就不太雅了,身穿某种黑色的重型动力外骨骼,覆盖全身的装甲罩住了整个人形,搭载了智能作战系统的滤息战术头盔此刻正大开滤息面罩与面部装甲露出了这家伙的嘴。

    他正呆滞的盯着青年背后头顶的字画,上面写着一撇一捺,苍劲有力的“武”字,双眼盯着那字,身体却像是强盗水牛一般看也不看从青年手中夺过茶一口饮尽,随后递还给青年,青年一板一眼的倒茶,他又一饮而尽。

    就这样重复,青年好像成了饮水机,倒也不生气,一直到来回了十几次,瘫坐在他对面不顾形象的家伙终于不喝了。

    他伸出被外骨骼覆盖的手指了指青年头顶的字。

    “那个是汉字吧?”

    青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回过头确认了一遍,随后转头对他说“是。”

    身着外骨骼的家伙怪里怪气的说“那应该是我先祖的文字,为什么你们日本人也在用?”

    青年轻笑一声“看来张先生对历史不太了解。”

    “这个时代确实没那么多人关注历史了。”被称作张先生的人听声音也没那么老气,语调颇为轻浮。

    “但是。”他的话锋一转“有些事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我讨厌日本人。”

    青年怔了怔,犹疑出现在清秀的脸上,他转头又看了看那汉字。

    他盯着那汉字轻声说道“张先生对日本人有歧视吗?觉得我们用汉字是窃取了文化?”

    姓张的年轻人摇了摇头,伸手小心的握住了茶壶直接将壶口对准嘴巴灌茶水。

    喝完一大口,茶也没剩多少了,这才开口说“不是什么种族歧视,乱七八糟的,只是不舒服而已。”

    青年转过头直视对方隐藏在重型头盔中的双目。

    他的眼神淡泊如常,没有因被客人侮辱展现出任何不悦。

    张先生放下茶壶自顾自的说着,对于青年的注视也没什么反应。

    “我读过历史,只是没有读到太远的,因为看到的不幸与苦难过于沉重,那些都不适合我,所以没有继续读下去,但是我喜欢自己的同胞,觉得很亲切。”

    “不论好坏贵贱?”茶壶里没茶了,青年一边问一边端起茶壶添水。

    “不论好坏贵贱,虽然我们现在都在说联邦语,但听到家乡的方言总会有些亲近。”

    张先生顿了一下。

    “虽然我讨厌历史的沉重感,但这不代表当我知道那些之后能够无动于衷,因为我能够感知和感受那份萦绕在脚下的仇恨。”张先生坐起了身,穿着外骨骼盘膝坐正显得有些奇怪。

    “它们拉扯着我下沉,时刻提醒着我人类的本质并不美好。”

    重新开始沏茶的青年没有回话,他只是低眉顺眼的倾听。

    不发表意见也看不出不满。

    “所以我讨厌日本人,哪怕你可能比我那些走街串巷干坏事儿的同胞好的多,但讨厌就是讨厌。”

    “这是一种仇恨吗?”青年还是那样平淡的发问。

    “不,这是一种道义,偿还债务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怕我们讲究大气,但那样贵重的代价,那么多血与泪怎么可能用所谓的大气敷衍了事?”

    他说着已经抽出了枪。

    张先生的外骨骼挂载了很多大口径的先进武器。

    有多少可能连他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他抽出了一把重型手枪抵在了青年的眉心。

    青年仍没有动怒,哪怕黑洞洞的枪口正与他的额头亲密接触。

    青年给张先生倒好茶,说出了有些冒犯的话“但你的同胞们在醉生梦死中麻木了,他们已经忘记了,知道的人也没什么感触,您是异类。”

    他将茶端给了张先生“看来人总是更在乎自己,鼓吹道义是很虚伪的。”

    张先生没有放下枪,却也没有扣动扳机。

    他接过了茶,再一次像是喝凉水一样喝了下去。

    滴滴滴滴

    张先生头盔上的信号灯急促的闪了几下。

    他放下茶杯,按下头盔的某一个按钮,另一只手还举着手枪。

    片刻之后他松开手也放下了枪,对青年说。

    “佐切和死切死了。”

    青年怔了怔,那是他的师弟,几天前被师傅派去帮助三朝家的某个贵人处理他的家事。

    青年那时没想那么多,每一块璞玉都需要打磨,在老师门下修行的弟子们也需要独立办事的能力。

    青年似乎有些哀愁的将手放在身侧,摇了摇头。

    张先生将枪收回了外骨骼,似乎有些玩味的问“你看上去很伤心?”

    青年垂着头“他们都喝过我泡的茶,佐切在剑道上也很厉害,将来肯定会比我还厉害,死切看上去有些懒散,但那是个好孩子。”

    张先生歪了歪头“在阴阳师门下的好孩子?”

    青年慢慢起身,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他们都没杀过人,是至少比你我要好的人,佐切只是喜欢练武,死切将来想当斩鬼的英雄。”

    张先生看着青年转过身走向那一幅“武”字字画。

    “这还真是微妙...你这是要干嘛?”

    青年抓住了那副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字画直接扯了下来,画布被撕成两半,露出了其后挂着的太刀。

    他动作虔诚的取下了那柄刀,望着刀的眼神像是与老友重逢时那般柔和热切。

    他抚过刀鞘幽幽的回答。

    “去履行道义。”

    张先生的眼睛在头盔底下眯了眯。

    “你是开道馆的?标语上写着心静?”

    “我是个喜欢刀的俗人,弟弟去世,所以怒不可遏。”

    “真有趣~这不在我的行程表上,但你要不要雇我?就当买个保险。”

    “好,你要多少?”

    “我要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