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去太原的火车上

    人间烟火气是什么？

    汪曾祺说：四方食事。而我认为人间烟火气，应为世间众生凡相。

    人间烟火气，单是这一个词语，就热腾腾地喧嚣起来：

    拥挤的地铁上，叫卖的吆喝声，路边摊的热气，车鸣声，熙熙攘攘的路人；火红的辣椒串成一串串，挂在乡村的矮墙上，门口静坐的老人咧开缺了牙齿的嘴，头埋在阳光里，乐呵呵地笑着……

    城市与农村，动与静，周而复始的世间万物，皆是烟火气息。

    人生如孤旅，你我皆行人。很多人选择了孤芳自赏，与其选择孤独，不如与烟火为伍。只因为，温暖就藏在这人间的烟火气中。

    而我是越来越喜欢呆在山野幽静之处，几间瓦房，几簇毛竹，几地瓜藤豆棚。守着窗子，或听雨水轻滑过竹叶，滴落在地的簌簌声；或看有月光，淡淡地爬上山坳；或躺在慵懒的午后，惬意地晒着太阳，暖一杯淡茶。这是我喜欢的人间烟火气。

    人生如寄，江海沉浮。我也如大多数人一样，为了生存而四季奔走。遇见过权贵高门，富商巨贾，也逢着市井小民。虽说皮囊各有千秋，在我眼里，都是人间烟火，市井百态。

    山河辽阔，无非人间烟火。人与人之间，唯一有着区别的只是灵魂。

    去太原的火车上，几瓶水一一排在我面前的桌上，我不喜欢喝火车上的水，总觉得混着股味。吕梁站上来一位爱笑的大哥，面容黝黑，坐我对面。座位下鼓鼓的蛇皮口袋透出半截安全帽的影子，一看就是长期在工地上班的民工。

    一路上，对面的大哥几次欲言又止，我干脆闭着眼，装睡。谁也不愿意触及谁的话题。

    迷糊中我被人拍醒：“大兄弟，你有充电宝吗？我手机没电了，我怕到太原联系不上我的老乡。”一口地道的川音让我很诧异，亲近，是对面的大哥。

    我包里背了两个充电宝，支撑一天没有问题，再说马上又要到目的地太原。于是连忙用家乡话说：“怎么不早点说，我有两块充电宝，你想怎么充都行。”

    大哥手机充上电，人乐了。从蛇皮口袋翻出一包方便面，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

    “这是上一位顾客买的几瓶水，说是懒得带，就留了下来。没有谁用过，你要是不介意拿去润润喉，干吃方便面喉咙难受。”我把面前的水推给大哥，他推让了几次，不好意思地接了。嘿嘿傻笑。

    我们便攀谈了起来。大哥继续嚼着他的方便面，说：“大兄弟别笑话，我节约惯了，桶装方便面要贵两块多，这袋装的也一样能饱肚子，吃着还嘎嘣脆。”言语间自然，质朴。身受同感，我的心一暖。

    “今年从老家出来，活就没断过，很满足了。”大哥的眼中盈满了希望。是啊，你我都是凡夫俗子，苦和累反而意味意味生的希望。这世间，只要你深情地爱着生活，再苦再累也觉得值得。

    成年人的世界，从来就没有容易二字。累并快乐着，苦并幸福着，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我们这一生，都会这么庸俗而平凡地活着。循着自己的生命脉络，体验着这一生的酸甜苦辣。有鲜衣怒马，衣襟带花时；也有浪迹天涯，直上云霄时。不管好坏，都是自己的。与其羡慕他人的精彩，不如过好自己的平凡。

    我们这一生，无人可替代。

    诗意生活，苦乐纠缠。唯有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更无悔于自己；这才不枉来人间一趟。

    一颗滚烫的心，就着盛装生活中所有的深情与无常，一入喉，便是人间烟火，满腹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