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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无论有多少悲伤曾经来过,生活终究会把它们统统抛到后头,天空会有阴云小雨,亦会有晴空万里。

    怀着阔达的心境接受不能改变的事物,才能有勇气面对将来未知的幸运和苦难,一如法克面对钟仪和沫沫讲授文化课时的状态一样。

    穿越明珠,法克获得了明珠的语言能力,却没有获得明珠的语言体系,明珠许多专有名词的词语叫法和地球完全不同,更遑论那些地球上压根就没有的事物,一旦在学习中遇上就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学习记忆一边理解,稍有谬误就会使理解与原意风牛马不相及,这让法克在课堂上看起来像个傻子。

    “钟仪姐!我错了!我不干了!他实在太蠢了!我受不了了!”

    因厌恶会议和教学才在科学院挂个副职的沫沫抓狂的扒着自己的头发,对愚蠢的耐受力显然已经超越了极限。

    每到这时候钟仪总会接过教案继续耐心讲解,而半途摞担子的沫沫也总会坐在法克旁边,手托腮帮子痴痴的看着法克直至睡趴在桌子上。

    无聊的课堂生活、越来越习以为常的苦练和总是“哒歹饿哒歹饿”叫唤的狗子一同陪伴法克度过了数月,不知不觉星历节悄然而至。

    “法克,盼你星历节和钟仪来府一聚。”

    在有点充实过头的这几个月里,每当想起诺亚的邀请法克心中都会像被浇筑了水泥一样闷得慌,即使自己总被沫沫称作大傻子大呆鹅,即使真的又呆又傻,只要眼或耳随便一个器官还健全就不可能发现不了诺亚对钟仪那快要溢出灵魂的好感。

    两个大嘴巴师傅肯定不能去问,钟仪这当事人说不定心比自己更堵,思来想去,法克只得去找沫沫。

    “硬说有好感肯定是不正确的,因为!这就是爱!”沫沫说得斩钉截铁,大有阎王盖棺定论的气势。

    “爱?不会吧?”

    “你一个新入伙的不知道而已,钟仪姐和诺亚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感情好得不得了,双方父母还是战友,钟仪母亲临终时还托付诺亚照顾钟仪,所以嘛……。”

    小沫沫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就不说话了。

    “所以嘛什么!?”法克知道沫沫故意卖关子,立刻凶巴巴追问。

    “所以这一次你死定啦!哈哈哈!”

    沫沫幸灾乐祸地回到房间准备视频会议,独留法克风中凌乱。

    “问她干嘛?为什么犯贱?犯什么贱!”不问还好,一问心更堵了,法克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越想越想不出所以然,法克苦恼着步出木屋。

    数月的学习,让法克对【武导】已有了长足的认识,三大分支各有其独到之处。

    炼术,讲求精魂相融以驭万物,核心便是【支配】。

    人要支配万物须兼修精神、灵魂、学识,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概之而论可谓知、幻、信。

    【知】,即对驾驭事物的了解程度,能否参透所驭事物的本质决定了术士所使之术的复杂程度,所以修行炼术有成的术士都是各学派的大学者。

    【幻】,即想象力,亦被术士们称为灵魂浓度,想象力直接决定了一个术士未来可达到的高度。

    【信】,自身对“驭”信念的坚定程度,即是意志力的强弱。

    三者涵盖了学术求知、意志信念和创新想像力,这直接导致了炼术成为三大分支中最讲求个人天赋和财力的一支,术士想要快速成长,要么花费巨量金钱购置相关丹药器材,要么天降奇遇,除此以外别无他法,所以炼术也被明珠人戏称为“天选炼金”。

    炼术没有人为划分的境界,并非没人去划,而是根本无法分级--一个同样大小、同样温度的火球在不同的术士手中作用天差地别,精神世界无限的可能性使炼术的境界划分成为了不可能。

    如此,炼术者只按照

    炼气,讲求的是以气御劲,气达则劲达,收发随意随心,真气的运行并不依赖特定的载体。

    明珠炼气层级以【味】为称,1至4味为结丹、养丹、蕴丹、炼丹,5味气丹即化为气海,后6至10味分别是地海、天海、星海、墟海。

    全明珠气至9味星海唯山伯一人,10味墟海属山伯个人推导,是否存有此境界犹未可知。

    炼体,讲求领劲归一,运力集束,是一门有着严格经脉导向的硬派功法。

    炼体共9境,分别为养体、淬体、锻体、烈体、怒体、蛮体、真体、极体、霸体,每一境又以【重】为称谓划分9个等级。

    炼体前六境对天赋的要求较炼术和炼气的要求低得多,只要肯吃苦大部分炼体者都可到六境,这也是炼体成为明珠士兵首选的原因,而后三境则一境一天坎,每迈过一重都会重塑筋骨血肉,尤其九境霸体,每一重实力都天差地别。

    武者司令刚力士是明珠唯一的九境霸体9重,喻老为八境极体9重。

    明珠人6岁便可开始修习武导,而修习武导的第一步便是确定自身资质,每个人根据遗传和个人意志都会对三大分支中的某一支有最好的【相性】(适应性),武者在修炼主资质到一定程度时亦会学习旁支中一些低阶却十分有用的技法,如炼术的【御风而行】--顾名思义就是让武者在跳起来时能滑翔得更远一些,又或者高空坠落时不至于直接摔死;炼体的【铜髓】-强化筋骨肉,让术士不至于被同等级炼体武者一个曲指弹死;炼气的【炼瞳】-某种透视能力,当然,只能透视观察人体内血气、真气和精神能量的走向,等等诸如此类的实用基础技能。

    如若再往深层修习,便要在其余大分支中选其一精修,单资质者此时就需万分谨慎,注意避开炼气、炼体、炼术三者功法中相冲突的部分。

    炼术资质者由于主修精神和魂力,因此选择最为自由,无论是炼体的血气和炼气的真气都与炼术功法所需占用的区间绝大部分不相冲突,一个术士选择炼体还是炼气除了看个人的兴趣爱好外,就剩能否结丹这一道坎。

    天赋稍好的术士一般辅修炼体都能到4至5境,此类体辅术士有不错的抗击力、持久力和较为矫健的身手,非常适合正面战场作战,因其健硕身姿总是穿着宽大的长袍御空飞行,明珠人亲切的戏称体辅术士为肌肉飞毯。

    如若术士兼修的是炼气亦可至4味,虽又费时进度又慢,但炼气的定敛心神之法对术士的精神力修练大有裨益,真气配合术法更是亦真亦假千变万化,很适合特种任务和后方支援。

    那些天赋异禀的术士,特别是大家族中的高位术士都拥有专属于自己的特异术法,兼修旁支会更得心应手,如诺亚这种天赋突破天际的怪物,则可在自身独一无二的术法【圣临】加持下硬生生把炼体堆到霸体1重,他亦是全明珠唯一一个近战术士。

    炼气或炼体的单资质者显然就没有可以氪金的术士们这么幸运,虽然两者都讲究劲力和肢体的配合,但前者讲究气发丹田无凭无依,往通俗了讲就是只要炼气武者愿意,真气离开丹田乱窜都行,而后者却正好相反,小到各种功法,大到每一层境界的每一重,对血气在筋脉中的运转收发都有着严谨的规律,血气如若像真气般在筋脉乱蹿逆流,不足三息炼体武者便会爆体而亡,这直接导致了炼气或炼体的武者都会选择辅修术法而不会去选择炼气或炼体这种与自身主修资质运发理论从根本上相悖的旁支。

    气体相冲,不可兼顾,这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术体、术气、体术、气术都有前人留下的大量经验文本和修习心得,唯独体气和气体基本上,没有。

    全明珠无人能教,法克只得靠自己领悟不断摸黑前行,沫沫知晓法克气体双质后曾有过一句非常贴切的形容:

    “哈哈哈!法克这孤儿属性!”

    ……。

    “哎!法克这可怜的孩子哟!”看着明明天赋异禀又勤勉却修炼进度缓慢的法克,山伯突然有点恨自己从前放弃了气体双修研究的选择。

    “这都是他的命,噗……!”

    正喝着茶回话的喻老突然一响,喷了山伯一脸水。

    “嘿!你这臭老头子会不会好好说话?!是不是又想打架!?”山伯扒拉了把脸上的水,说着就一跃而起,而喷茶的始作俑者喻老却盯着法克眼都不眨:

    “你什么时候带这臭小子去【观想】了?”

    “什么观想?喝茶喝傻了吧你?,观想要先开气海,他才不过2味养丹!”

    “但为什么!他的真气可以化形!?”

    “不可能!”

    听喻老一席话,山伯猛然转头,却发现法克席地而坐,模样甚是苦恼。

    二老相视一眼即同时起身走去,待到法克身后,山伯试探着道:“好徒弟,你这是?”

    “师父,马上就过年……,星历节了。”法克耸拉着脸。

    “怎么?想家了?”山伯温和道。

    “诺亚邀请我和钟仪去他家……。”

    “嘿!臭小子!故意向为师炫耀你这是作死!”山伯举手作势要打。

    “别!是诺亚和钟仪,他们……!我……!”法克欲言又止。

    山伯马上就明白了徒弟苦恼的点,大笑着朗声道:“强扭的瓜从来不甜,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通通都是狗屁!吾辈炼气侠之道者,随心随性!”

    “再说了!”山伯突然露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贴近法克:“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钟仪吗?”

    “侠之道者,猥猥琐琐!”法克无奈,轻声吐槽。

    “嘿!你个小王八蛋竟敢骂你师傅!看招!”山伯出手便是精纯的真气巨掌。

    “师傅你不讲武德!偷袭……!”法克又挂回了从前被幽狼撵飞的那颗树上。

    “【观想】?就这?”山伯一击得手,悻悻向喻老道。

    “或许是我看错了吧……。”望着吊在树上一动不动的法克,喻老露出尴尬的神色。

    “你看见的是什么动物?”回木亭的路上,山伯随口问。

    “看不太真。”喻老应着:“似乎隐约见了鳞片和翅膀。”

    “那肯定是看错了。”山伯坐回藤椅上喝茶:“法克习武以来从未离开此地,如若要观想,只能看卡洛斯,或者炫蝶了,噗……!”

    这回轮到山伯把茶全喷到喻老脸上。

    “你这有仇必报的小性子真是无敌了……。”喻老无奈的抹了把脸。

    “不对!鳞片和翅膀!”山伯从藤椅上一跃而起,喻老则心中一凛。

    ……。

    “让你这臭小子玩蝴蝶!玩蝴蝶!玩蝴蝶!”山伯气不打一处来却无法发泄只得猛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具全部原地起跳。

    法克跪在师傅前耸拉着脸小声嘟囔:“不就是好奇,和钟仪抓了几只研究了一下……。”

    “研究?研究!我让你研究!”山伯屡次抬手都没舍得打在法克身上,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挥在空中的手变了个向砰一下砸在了喻老背上。

    “嘿!你这……!”

    “别嘿了!我快憋死了!先欠你一下!”山伯大手一挥截断了喻老的不满。

    “炫蝶挺好,飘逸,而且烫……。”法克继续嘟囔。

    “美有什么用?!你要用真气跳芭蕾!?”山伯越说越气,手不自觉又抬了起来。

    喻老见状马上退了五步,坚决不惯着这总是有欠无还的战友。

    气归气,教还是得教,山伯怄着气开始讲授【观想】。

    炼气武者气丹化作气海后,便可凭借充足的气量去模仿某些【物】的特性,进而在完全掌握模仿对象的形神后化为武者自身独特的运气方法,这一过程被称之为【观想】。

    【观想】的对象可以有多个,初观者一般都会选定一个【物】进行观想,被选定的【物】也被称为第一观想意象,武者们会在第一观想意象大成后方才会开始观想第二对象。

    如若第二观想意象和第一观赏意象之间存在【联系】,两者的联系越紧密第二观赏意象就越容易大成,而且实战时有联系的意象会相辅相成,达到一加一远大于二的结果。

    意象间【联系】是多种多样的,如幽狼和撼山獒同属于犬科,观想时会有很多相似之处;又如炫蝶和火,惊怒即燃,同样灼热璀璨。

    观想的核心,是把身外之【物】的形神精髓化作武者【本我】的一部分从而以真气再现被观想的身外之【物】,这需要炼气武者全身心去感悟单一【物】的全部,同时观想复数对象是观想大忌,互不相干的两个陌生观想对象很容易在武者运行真气进行复数模仿时发生对冲,使武者【入魔】进而伤及气海和根基。

    【物】可以是活着的生命,如幽狼、冥虎、暴风雕等带有攻击技能的凶兽猛禽都是很好的观想对象,当然,炫蝶等温顺的生物也可观想,但几乎没人会如此糟蹋自己的第一观想意象。

    【物】也可以是无生命的人为或自然现象,卡车、魔装骑士、潮汐、飓风、海啸,甚至晓珠的升落都可成为观想对象。

    人造物的观想最为简单也最为暴力,绝大多数人造物观想武者都会选择魔装骑士作为第一观想意象,而自然对象作为【物】中最难的观想意象,一是其有规律周期,二是观想的时间极其有限,这对武者的天赋要求极高,所以选择自然现象作为第一观想意象的武者少之又少。

    “师傅,你的第一观想意象是什么?”法克好奇,直接举手就问。

    “海!难道像你!观赏芭蕾!?”山伯余气未消。

    “师傅,观赏海能学会水下呼吸吗?”法克开始秀智商。

    “我吸你个大头鬼!你存心气我是不是!”山伯好不容易放下休息了一会的手又猛地举起。

    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的钟仪见状,很合时宜的挽住了山伯的手,柔声对还跪在地上的法克道:“真气也会增加肺活量,师傅能在水下深潜12小时!”

    钟仪向法克眨了眨眼,心领神会的法克立马从地上弹起。

    “我去练功!”

    还未等山伯应允,法克迅速游移至远离木亭的空地开始运气练武,飘动的身姿像极了那气人的炫蝶。

    手臂被钟仪故意挽住的山伯无法追击,只得轻叹一声坐回藤椅上生闷气。

    喻老见“引线”已远离“火药”,方才悠闲步回木亭:“糟老头子你也别再怄气了,法克养丹就能观赏这谁都无法预料。”

    钟仪也适时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山伯伯,当时是我逼着法克去抓炫蝶,他也是身不由己……。”

    面对二人的开导,山伯只得重重叹口气:“你们都觉得我在怪他,其实我是在怪自己,第一个徒弟没教好,第二个也……!哎!罢了罢了!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说罢山伯便躺藤椅上闭目没再言语,钟仪拿起了壶具泡茶,喻老则默默地看法克修炼。

    才刚闭眼没一会儿,山伯便被刚烈的一掌从藤椅上揍了下来。

    “嘿……!”

    “别嘿了!快看法克!”喻老吃惊不忘讨债,大仇得报后压根不给山伯说话的机会。

    “臭小子有什么好……!”

    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吞了回去,在山伯徐徐瞪大的【炼瞳】中,法克飘逸的身姿像极了舞动双翅的炫蝶,渗着暗红的精纯真气旋绕着,在无意刮过身侧一块巨石时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可怕沟痕。

    “这……!”

    一个个疑问涌进脑海,山伯试图以自己雄厚的炼气经验和知识底蕴去解答,却怎么也无法理解。

    “看来我们的好徒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而且还是从一只炫蝶身上……。”喻老感叹:“天赋之高,不输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