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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幽狼结丹的过程并不漫长,甚至有点超乎寻常的快。

    在经过数十日熟悉真气绕体那奇妙的感觉后,山伯便开始把真气缓缓注入卡洛斯体内,待他人的真气在丹田被塑形成球时,卡洛斯马上就有了觉悟。

    ‘这不就是执行者蓄能的那一套破系统?’

    两者十分相似,却也有唯二的不同,一是执行者核心不在丹田而在胸腔,二是血能收发有人造“血管”,真气肉体凭发更自由。

    至于自然能量,卡洛斯自转生第一天起便已能清晰感觉到空间内充斥着一股纯粹的生机,就似在空气中流动的鲜血。

    ‘真气转化,即是把自然的生机变成自己的生机,就和我的血能【万物吞噬】一样。’

    卡洛斯如此想着,便开始模仿起从前狼化吞噬物质转化能量的方法去转化自然能量。

    就这样又过去数十日,某一天清晨相约喝早茶的两名人类在屋内小院天井下碰头后,同时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条不足一个月便凝结出了气丹,此刻正横在门前打盹的幽狼。

    “这才不到一历啊!怎么做到的!?”山伯把还在熟睡的幽狼从地上架起,盯着狼身左右翻看。

    任凭山伯动作有多大,幽狼始终保持着无力软趴状,只有温热的躯体和起伏的胸膛证明其还是一条活狼。

    30天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法克高兴的拍了拍狼头便去木亭泡茶等待还未到的其余三人。

    沫沫、钟仪和喻老平时在完成手头的工作后总要过来瞧上两眼,今日恰逢休假,三人早早就来到了小木屋。

    “天啊!这才不到一历啊!怎么做到的!?”喻老发出了和山伯几乎一摸一样的震叹。

    “它和我可是同喝过一碗茶的结拜兄弟!一历结丹根本不是问题!”山伯昂首,鼻子快要翘到天上去。

    “你个糟老头子自己结丹就用了半星,要点脸!?”

    两老又开始你来我往不亦乐乎,钟仪和沫沫相视无奈调皮一笑,便手牵手步出木亭,在法克和卡洛斯不远处驻足。

    一人一狼运气对冲的景象颇为新奇,两股真气如对撞的小型飓风,激起的乱流在稀草地上吹起一簇又一簇枯叶。

    比拼初期,先于幽狼修炼数月的法克真气相对浑厚,其柔中蕴含的刚猛内劲冲得幽狼紧蹦狼首,真气全缩在被压得偏向一边的狼头前方。

    气劲势弱,幽狼只能勉力躬身抵挡,但在长久的对峙之下,法克的真气却渐渐被幽狼顶了回去,这会儿轮到法克躬起身歪着脖子,脸色被压得就像一个坏了的猪肝。

    “嗯?”

    看出了端倪的喻老皱眉观望,嘴中念念有词:“不应该啊不应该,法克修习时间更长,连我这门外汉也看得出来他的真气更雄厚,怎么会……。”

    山伯不紧不慢啖了一口茶,悠悠道:“正因为你是门外汉所以才没看出来,法克的真气虽然更雄厚,但时间长了难免会乏,而卡洛斯的真气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弱。”

    “这……,不可能吧?”喻老瞪大了眼睛继续观察。

    “人类的确不可能,可卡洛斯是头狼……。”

    听着二老的对话,卡洛斯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狼也不可能,现在就让你们明珠人见识见识地球执行者的厉害!我咻!’

    被故意拧成狼牙状的真气猛地刺破了法克越来越稀薄的真气墙,绕了半圈猛地刺上法克的屁股。

    “靠……!!!”

    法克话都没说完便被弹飞,倒挂上了身后的树。

    沫沫马上牵着钟仪兴高采烈地跑到树底下开启了嘲笑模式。

    “哈哈哈!还想打一万个我?你连条狗都打不过!大……!”

    “哒歹饿!”

    树底下突然传来奇怪的语调,三人忙不迭低头一看,只见幽狼蹲坐在沫沫脚边,把刚才呜出的狼嚎又呜了一遍。

    “哒歹饿!”

    “哈哈哈哈哈哈哈!”钟仪和沫沫笑得前仰后合。

    “她骂你是个狗你还帮她骂我!你条蠢狗!”法克愤愤不平。

    输给一条才刚学会练气的“狗子”,法克先是在树上生无可恋的吊了一会儿,直到山伯不耐烦的催促下才又生无可恋的爬下来继续当免费泡茶工具人。

    “知道输在哪里吗?”山伯闭眼喝茶,十分惬意。

    “输在开挂!”法克愤愤不平的嘟囔。

    “什么挂?”山伯听到一个生造词,好奇皱眉询问。

    “这条狗子!一边运气一边转化!真气用不完!”郁闷的法克懒得解释,直接就道出了原因。

    “这是什么破借口,连我这个门外汉都知道,怎么可能有人能一边运气一边转化?”喻老对法克的理由显得非常不屑。

    “就是这么神奇,对练后期被渐渐压制的时候我就隐隐觉得不妙,已经用【炼瞳】确认过了!”

    “再说!”法克对着喻老两手一摊:“它又不是人!”

    喻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辩一时语塞,看看卡洛斯又看看法克,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你在实战中运用了【炼瞳】?”比起幽狼的特殊之处,山伯更关心法克在实战中对技巧的运用。

    “用了啊,难道这很难吗?”法克有点莫名其妙。

    “呵呵。”山伯只是笑了笑便不再纠结,转而面向卡洛斯。

    “小狼,你师傅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但我还是要说一遍。”

    山伯举着杯,以手运气使杯中茶凝聚成水球,水球在真气的压缩下竟越缩越小,直至细得像一颗毫厘小石后随手一弹,小水滴击中远处一颗大树,原本被压缩的能量猛然爆发,把需要两人才能堪堪合围的巨木炸得稀碎。

    “炼气,除了要转化自然能量为己所用,还要把转化而来的真气尽可能压缩留存于丹田,【气丹】变成【气海】便是真气积压导致质变的结果,你的那套……额,功法,虽然能在不入定的时候持续转化自然能量,却无法改变真气的质,所以这……。”

    山伯独自冥思苦想了一阵,最终还是转头看向法克。

    “【运战化真】!”

    还在生闷气的法克头也不抬,给出了一个十分对味的名字。

    “对!运战化真!好名字!”

    山伯乐呵呵的继续对着狗头讲授:“运战化真,只能用以持久战时让你立于不败之地,却不能让你面对强敌时有所建树,所以日常的真气积累不能丢下!”

    一番肺腑之言后,山伯满怀期待的看着卡洛斯。

    卡洛斯扭头对着法克:“之到了!哒歹饿!”

    “哈哈哈哈哈哈!”

    “滚!”法克一巴掌拍在狼臀上,卡洛斯竟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喻老眉毛一拧,追身发问:“臭小子,你的炼体到第几重?”

    “炼体还分重!?”法克第一次知道炼体还有个分法。

    喻老十分无奈,对山伯道:“这小子一直实操,理论拉下太多了,有空让钟仪给他补补吧……。”

    “也只能这样了!谁让这木瓜脑袋光会练不会学!”

    “炼体我也能教!”

    还未等钟仪答应,沫沫便像小学生抢答似的举手抢位置,钟仪弯腰刮了刮沫沫的小鼻子笑道:

    “好好好!你教炼体!我教练气!”

    “好耶!”沫沫得偿所愿后立马转身对着法克咆哮:“叫!师!傅!大!呆!鹅!”

    “哒歹饿!”旁边的狗子又重复了一遍。

    “滚!”

    法克明生闷气暗地里悄然入定的身影每一帧都落入了钟仪的眼里,这看似随和内敛的少年原来对胜负有着超乎常人的执著。

    每对法克了解一份,钟仪便会对眼前之人有新的认知。

    他的确跟诺亚很像,确切来说,是跟从前的诺亚很像,同样的天才,同样的乐观,同样的遇事冷静从容。

    曾经的诺亚热爱自由,却因家族的变故和自身觉醒的天赋而被选中肩负起明珠全人类的福祉,这重担曾压得他喘不过气,但因父母的牺牲而变得固执的他却从未想过放下,而是开始强行改变自己,让自己的性子渐渐变得淡然无畏,以为这样便可承受起所有人的希冀之重继续前行。

    选择背负,选择以坚冰冻结心中的烈火,诺亚已深陷其中无法抽离,往日钟仪希冀的那个少年,已微笑着跟世界告了别。

    在了解诺亚的钟仪眼里,这全在人类眼中的伟大行径同时也是一种对过去的自我逃避。

    法克,同样的父母死于战争,同样的经历人生剧变,但他在逆境中却走上了一条和诺亚截然不同的道路,法克从未得到像诺亚般强大的力量,他只是靠着意志和信念挣扎着活了下来,同时也让“年少的自己”跟随自己一起长大。

    这是一个以烈火融化了心中坚冰的少年。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世界真的如此吗?”看着眼前彷如昨日诺亚的少年,钟仪不禁问出了从小就缭绕于心头挥之不去的疑问。

    法克一愣,随即饶了饶头:“我不知道,因为我重来就没有能力大过。”

    “但是。”法克把头稍稍低下,和钟仪四目相对:“师常言,有得必有失,责任无关能力大小,只和作出的选择有关,你的选择将决定你要背负何种责任,也决定了你会失去什么。”

    “那你会怎么选?”钟仪温暖的笑了,问出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我会尊从本心,这也是去世父母对我的期盼!”法克回答得很干脆,一如其说的:遵从本心。

    “轩忠姨!哒歹饿!旋中一!”卡洛斯突然开始嗷嗷乱叫。

    “选你妹选!乱叫什么!”

    沫沫竟然生气的狠拍卡洛斯屁股,屁股连续遭受重击的幽狼嚎叫着颠回了木屋内。

    法克狐疑的看着沫沫,不明白他自己都没动手沫沫先生的什么怪气。

    沫沫也发现自己帮助法克的反应很奇怪,情急之下憋红了小脸吐槽道:“狼……!狼!狼不许成精!”

    “你们这也不允许动物成精!?”法克跟着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只有他自己听得懂的话。

    “不!不许!”沫沫胡乱接上一句后捂着小红脸跑向木屋。

    “神神叨叨的,啧!”法克故作嫌弃状,低头想要把壶中久泡无味的茶叶换掉,却发现茶叶罐子已经空了。

    “师傅,我去烧茶!”

    “去吧!”山伯把法克打发走,转头便问钟仪:

    “你觉得法克怎么样?”

    “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而且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钟仪双手合在一起,温柔的看着法克远去的背影,同时夹杂着快乐和失落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沫沫好像也很喜欢法克。”山伯隐隐暗示。

    “她一直想再拥有一个像法克一样的哥哥。”钟仪还是盯着法克离去的方向,并没有发现山伯那异样的神情。

    ‘但愿吧!丫头!’

    山伯在心中暗叹,话锋一转问喻老:“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法克,并愿意收他为我的二徒吗?”

    喻老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等待着。

    “世人都以为炼气之人皆道骨仙风,一定会淡泊名利大隐于市,其实他们都错了。”

    “炼气求的是心境,最重要的是活出真我,随心随性才谓之为【自然】。”

    “所以你的真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喻老呵呵一乐。

    “嘿!你这臭老头子……!”

    ……。

    刚进木屋,法克就看见沫沫站在门后直勾勾的盯着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又想干嘛?”法克下意识缩了缩。

    沫沫明亮的深绿色眼眸闪烁,怀着既害怕又期待的心情问出了在心中萌芽已久的问题:

    “你,喜欢钟仪姐吗?”

    这在从前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法克现在已然不会有半分犹豫:

    “喜欢!但也只能是喜欢。”

    “为什么?”沫沫追问。

    “如果未来我们能走在一起,真到了要做出选择的那一天,我一定会为了钟仪毫不犹豫的放弃整个世界,但现在,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私欲而舍弃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和朋友,他们都在等着我回去。”

    “所以,只能是喜欢,而不会开始。”

    率真一笑,法克的神色有惋惜,却没有后悔。

    本还抱有一丝希望,但得到的答案却无论对谁都是一种绝望,小萝莉的眼神变得黯淡,低头猛地抿了抿微颤的唇,再抬起时眼中已然噙满泪水。

    “抱抱我,法克。”

    一滴泪淌过微笑的嘴角,沫沫对法克张开了两只小手。

    “哎哎!怎么突然哭了啊!?”

    一阵风自木屋镂空的中庭天井处卷下,吹散了绿发,也拂动了泪,沫沫凄美的神态让法克的心莫名一酸,没有多想便一个跨步抱起了眼前正在哭泣的萝莉。

    沫沫缓缓闭眼,双臂紧紧搂着法克的脖子,贪恋的埋头吸着怀中暗暗倾慕之人身上浅浅的味道,心中只有一个念想。

    ‘此生此刻,即是永恒。’

    “沫沫?”

    法克见沫沫久久没有动静,试探的喚了她的名字,换来的回应却是肩膀传来的剧痛。

    “啊!放嘴!住口!”

    少女的凄绝,在法克左肩上留下了一个永远都无法磨灭的印记。

    “这也算是一种独属于我们俩的永恒吧。”少女在法克耳畔轻声耳语,声音轻如梦中云朵,还未入耳就已飘散。

    “你说什么?”

    捂着渗血肩膀还未来得及发脾气的法克被一句似有若无的耳语拨弄得好奇心大发,疑惑的盯着已经跳到了地上的女孩。

    “就不告诉你!哒歹饿!”

    已然恢复小恶魔气势的沫沫小手叉腰,模仿起了卡洛斯的嚎叫。

    注定要来临的失去仿佛从未在任何人心中留下伤痕,法克和沫沫又开始打闹起来,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木屋外背靠在窗缘旁的另一名少女。

    ‘我会在我的世界为你和你的世界祈祷,即使星海深遥永不再见,亦盼你此生安好。’

    少女缓缓低头闭眼,双手交叠胸前开始轻声颂念星文祈祷。

    “请你一定要记住我。”

    一滴金色的泪,从眼角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