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最后一夜

    有人敲门，老婆打开，办公室雷哥、老胡和老马来了。带了一大袋吃的，一大把香蕉，还有一袋水果。一进来就问老张病情怎么样了，问什么时候能上班去，雷哥开玩笑说还等着老张喝酒呢，老张躺在客厅沙发上“期货又赚了吧？”。“不多不多也就5千左右了，还卖早了点，晚十来分钟赚更多”，雷哥兴奋的说着。老张给公司只是请了普通病假，并没有说具体病情，现在打算把大脑都捐掉了，想想没几天了，也没啥好隐瞒的了，于是说“我得了绝症，没几天了，还好你们今天来看我，过几天再来。。。”老张没有在说下去，几位同事面面相觑，雷哥问是啥病，老张直接说“肝癌，晚期，现在每天都得吃止疼药，住院也撑不了多久，我索性就不治了少受点罪”。同事们面面相觑的愣了好一会，还是雷哥开了口，有点自责说“跟我们平时喝酒多少有点关系吧”。老张说“怎么会呢，你们不也一起喝了，不是好好的么”。几位同事向着老张说着关切不舍的话，喝过了两杯水后，还想和老张多说些什么，只是这会老张已显疲惫眼皮直打架，雷哥起身告辞，老张说“我就不送你们了”，雷哥说“好好保重”，老张说“记得来参加葬礼，别哭的太伤心”。老胡、老马哭着出去了。

    阿兵带着省里某家有名的三甲医院120救护车来了，县城不具备做这手术的条件，阿兵在BJ来之前就和对口的这家医院打好了招呼。救护车停在了老张家单元门口，两名男工作人员把救护车里的床拉了下来，老张家在一楼，抬起来也方便。阿兵敲开了房门，老张说了声“现在就去么，也好”。被抬上病床后，老张环视了一下住了几年的房子，扭过头看老婆把门带上，锁好了，才转过头躺好。老张被安置在救护车里后，戴上了氧气面罩，安置好了一些检测仪器，车从县城上了高速，高速才通车不久，老张心想：第一次从县城上高速，却也是最后一次了。老婆陪在老张身边，儿子被老丈人接到小姨子家去了，儿子走的时候说，“我就去一会，爸爸妈妈一会记得来接我，要乖乖的哦”，老张摸着儿子的头，“去吧你妈妈会去接你的”，儿子出门的时候，老张又哭了。在救护车上老张望着媳妇，拉着她的手随后就睡着了。

    老张被推到了一间病房，手术安排在了第二天，今天还需要做一些检查，老张在医院里被阿兵推着，老婆陪在一边，折腾了1个多小时终于做完了，阿兵说我住在附近宾馆，和老张简单告别就去休息了，走时告诉老张，明天主刀的是他导师，让老张放心。老张心想：成不成功对我都没什么意义了。然后又想起了件事，钱什么时候给呢，于是给阿兵打去了电话，阿兵说明天签协议后会立马转到媳妇卡里，老张问“什么协议”，阿兵说“类似于接受安乐，和器官捐赠的”，老张说“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等老张睡了一觉半夜醒来，媳妇仍然没睡看着老张，老张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了。摸着趴在床边的老婆的脸，“怎么不睡觉呢？”，老婆说“睡不着，最后一晚了我想多看看你。”说着把脸贴在了老张的腿上，默默的留着眼泪。老张说“我脾气这么臭，明天过后，就没有人再气你了”，媳妇哭出了声，老张默默的抚摸着老婆的头发，“老妈说老爸留下了20来万，阿兵明天转你20万，把儿子教育好，别惯着该打就打，遇到情投意合的，带着孩子改嫁我也没意见，别让孩子受苦就行”。老婆头没有抬，只是在老张腿上点了点，过了一会缓缓抬起了头，“你放心吧，我会把妈和儿子照顾好的，就算我改嫁了，也会把妈妈照顾好的”。老张说“以后少和人争执，平心静气少生气，自己多勤快些也能少看别人脸色。”老婆默默地点了点头。

    “还记的我答应你去爬华山么，有空的时候拖来拖去的，现在是没那个机会了，下次带妈妈和儿子坐缆车去玩玩吧，别舍不得。还记的我们在南方上班的日子么，那时候多好啊，周末一起爬山，逛公园去海边套上救生圈在海里游泳，我们还在海边拍了结婚照，那时候多傻啊，人家让咋摆咋摆，都没提一个意见。有一次我们和几个同事一起走着去滨海公园，多好的草地，多好的日光浴，围坐一圈吃东西，简直是天堂。还有一次去植物园，光顾着转山观景了，热气球项目都舍不得去上，你累了去靠旁边的雕塑，不想雕塑动了，吓了你一大跳，原来是公园工作人员的行为艺术。还有一次呀我们去欢乐谷，进了公园人真多啊，哪个项目不是拍个几十分钟队，可中午我们吃东西的时候下了不长时间的雨，人就没多少了，去哪个项目人家都在喊还没有跑到的我们，快来啊还有几个位置，有一年欢乐谷万圣节主题晚场，那次吓的你都不敢看，一路拉着我的手。。。”

    老张絮絮叨叨的一直在说，似乎病没那么严重了，似乎可以起床陪老婆去爬了华山再过来做手术，老婆默默的听着他的唠叨，一夜没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