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一样
闻言，阿月立刻拔下头上的银钗，用手绢仔细擦了擦，递给叶晚棠：“姑娘可是觉得这糕点有什么问题吗？”
叶晚棠接过银钗，从碟子里一颗颗地取出榛子酥，仔细地刺入。
她耐性极好，碟子里的榛子酥一颗不落，全都测了一遍。
她盯着银钗，静静等着。
在等待的间隙，叶晚棠的心里闪过许多念头。
这碟榛子酥若当真是无毒，太太深夜派大丫鬟前来，便真是存了示好、笼络的心思，等到今年初秋的选秀，太太和叶家必定是要尽力扶持她的。
若是这糕点有毒……
会是太太吗？
叶晚棠略一思忖，太太不会这么傻，毫不遮掩地就派身边的大丫鬟给她送有毒的糕点，那岂不是叫人连转弯都不必，就径直猜到太太头上了？
既然不是太太，只怕多半就是已经知道永宁寺事宜的叶晴蕊了。
为了将叶晚棠从选秀名录上踩下去，正在气头上的叶晴蕊，或是欺瞒或是勾结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碧青，干脆送了一碟子有毒的糕点给叶晚棠——
叶晚棠回想起前世叶晴蕊的种种，抿了抿嘴角：
就叶晴蕊那二两重的脑瓜壳，说不准还真能干出这个事儿来！
阿月紧张到屏息，毫不错眼地盯着那银钗。
叶晚棠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银钗变色。
“阿月，你这钗子多钱买的？不会是假的银子吧？”
“姑娘！”阿月有些气鼓鼓的，道，“奴婢这支一点油银钗，还是当初奴婢攒了许久的碎银子，拿去银匠铺盯着打的呢！光工钱都费了二百文，怎么会是假的？”
叶晚棠把银钗递给阿月，缓缓道：“……那这糕点便真是无毒了。”
阿月不解：“无毒不好吗？”
叶晚棠道：“无毒当然好。”
她看了眼已成碎渣的榛子酥，轻声道，“把这碟子糕点倒了吧，悄悄的，莫要叫人知道。”
阿月点了点头。
梳洗过后，叶家各方子女们便都要去蓝山院给太太请安了。
今儿恰好是休沐，叶家主君叶沅也在堂上坐着，正在低声和太太说话。
按着序齿顺序，叶晚棠站在最前头，给叶沅和太太请过安过，便稳稳当当地落了座。
叶沅捋了捋短须，笑意温和：“棠姐儿风寒可好些了吗？”
叶晚棠这才抬眸迎上叶沅的视线。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着叶沅。
虽然距离上回见面，已经过去十年了，岁月经年，十年不见，叶沅的模样在叶晚棠的记忆中有点模糊了。
他穿着一身石青色暗纹的古香缎直裰，衣襟和袖口上皆用银线滚了一圈貂绒风毛，他手里端着一个豆绿色缠枝莲的釉彩盖碗，氤氲茶香袅袅升起，映衬得他一张面孔愈发儒雅斯文。
叶晚棠不由腹诽，当初太太的父亲为她寻摸这桩婚事，只怕不单单是相中了叶沅对外表现出来的情深义重，太太能这么痛快得点头，多半还有叶沅相貌不俗的缘故。
叶晚棠起身福礼，回道：“回父亲，女儿风寒本也无甚大碍，用过了药，眼下已然好多了。”
叶沅啜了口茶，点点头：“那便好，女儿家娇弱，是该好好养着才是。”
“是，多谢父亲教诲。”
叶晚棠眉眼带笑地看向端坐堂上的太太，轻声谢道，“昨夜太太派人送来的点心，女儿因喝了药提早睡下了，当时未尝，今早起来女儿已经尝过了，果然香甜可口，女儿在此多谢太太关怀。”
叶沅笑着看了太太一眼。
太太很满意叶晚棠这样的乖顺恭谨，脸上的神色愈发温和，道：“一道糕点而已，你若喜欢，我再吩咐厨娘做了给你送过去。”
叶晚棠再次福礼：“多谢太太。”
太太抬抬手，示意叶晚棠起身：“你能这样懂事、有规矩，我也放心些。”
一面和叶沅道：“我可听说，今年选秀，各家都铆足了劲儿要在选秀之事上下功夫，咱们家虽能帮扶的有限……到底是应该再用些心。”
“我前些日子请来的那个孙嬷嬷，原是宫里放出来的，最懂宫中礼仪。她虽已经在教蕊姐儿了，若此刻再请一个，眼下各家都在花重金寻觅嬷嬷，这个节骨眼上，只怕一时也寻不到好的。”
“我想着，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不费什么事儿，不如就叫棠姐儿也过去一起听教，姐妹俩也能做个伴儿。主君觉得可好？”
叶沅又捋了捋短须，对太太更加满意：“你能这么周全体贴，真是极好不过的了！”
太太笑着道：“那便这么办吧！”
叶晚棠再一次福礼。
太太今早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说，想来便已经是料定了主意，叫叶晚棠和叶晴蕊一道去参加选秀了，且，听太太话中的蕴意，兴许还有些要扶持叶晚棠的念头。
太太拿定主意的速度，要比叶晚棠预想的快了不少。
看来，永宁寺老和尚的那句“得贵婿”的批文，对太太影响极深。
站在叶晚棠身后的叶晴蕊，此刻脸色白了又白。
母亲竟然真同意了叫叶晚棠也去参加选秀……还要叫她跟自己一起受孙嬷嬷的教导？
可明明，她才是太太亲生的女儿啊。
叶家要扶持，也该紧着她才对，为什么要倾斜给这个不知何地冒出来的叶晚棠？
当然，她也只是在心里辩驳，太太和叶沅已经定了此事，她自问没什么胆子要当着众人的面儿顶撞太太。
她盯着叶晚棠垂在身后的发梢，眸底一片暗色。
距离选秀还有小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须应对着选秀的事宜、宫规礼仪的教习，并不算轻松。
太太能点头叫叶晚棠跟着蕊姐儿一起受孙嬷嬷的教习，也有她先前实在对叶晚棠的礼仪举止看不过眼的缘故。
方家僻壤之地，能教出什么好规矩来？
便是叶晚棠进叶家后的这几个月，说她懂事吧，她偏在很多时候都倔得像石头，说她乖戾吧，她虽经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可手上的礼数却没废过。
总之，她的礼仪若是在寻常人家，遇到个不那么较真的婆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毕竟是选秀。
这样毛毛糙糙的礼仪规范，终究与皇家风范相差甚远。
可是这会子，太太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在叶晚棠和叶晴蕊的身上流转——
怎么她好似感觉叶晚棠像是一夜之间开窍了似的，又恭谨，又温婉。要真挑吧，一时倒也挑不出来哪儿变了，可她总觉得与之前很有些不一样，一应言行举止都十分地熨帖，
倒是蕊姐儿，她毕竟是蕊姐儿的亲娘，知女莫若母，太太一见叶晴蕊这般低着头呆滞的样子，便知她心里不服。
太太想着，等会儿散了，她还是得好好与蕊姐儿好好说一说，敲打一番才是。
叶晚棠接过银钗，从碟子里一颗颗地取出榛子酥，仔细地刺入。
她耐性极好，碟子里的榛子酥一颗不落，全都测了一遍。
她盯着银钗，静静等着。
在等待的间隙，叶晚棠的心里闪过许多念头。
这碟榛子酥若当真是无毒，太太深夜派大丫鬟前来，便真是存了示好、笼络的心思，等到今年初秋的选秀，太太和叶家必定是要尽力扶持她的。
若是这糕点有毒……
会是太太吗？
叶晚棠略一思忖，太太不会这么傻，毫不遮掩地就派身边的大丫鬟给她送有毒的糕点，那岂不是叫人连转弯都不必，就径直猜到太太头上了？
既然不是太太，只怕多半就是已经知道永宁寺事宜的叶晴蕊了。
为了将叶晚棠从选秀名录上踩下去，正在气头上的叶晴蕊，或是欺瞒或是勾结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碧青，干脆送了一碟子有毒的糕点给叶晚棠——
叶晚棠回想起前世叶晴蕊的种种，抿了抿嘴角：
就叶晴蕊那二两重的脑瓜壳，说不准还真能干出这个事儿来！
阿月紧张到屏息，毫不错眼地盯着那银钗。
叶晚棠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银钗变色。
“阿月，你这钗子多钱买的？不会是假的银子吧？”
“姑娘！”阿月有些气鼓鼓的，道，“奴婢这支一点油银钗，还是当初奴婢攒了许久的碎银子，拿去银匠铺盯着打的呢！光工钱都费了二百文，怎么会是假的？”
叶晚棠把银钗递给阿月，缓缓道：“……那这糕点便真是无毒了。”
阿月不解：“无毒不好吗？”
叶晚棠道：“无毒当然好。”
她看了眼已成碎渣的榛子酥，轻声道，“把这碟子糕点倒了吧，悄悄的，莫要叫人知道。”
阿月点了点头。
梳洗过后，叶家各方子女们便都要去蓝山院给太太请安了。
今儿恰好是休沐，叶家主君叶沅也在堂上坐着，正在低声和太太说话。
按着序齿顺序，叶晚棠站在最前头，给叶沅和太太请过安过，便稳稳当当地落了座。
叶沅捋了捋短须，笑意温和：“棠姐儿风寒可好些了吗？”
叶晚棠这才抬眸迎上叶沅的视线。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着叶沅。
虽然距离上回见面，已经过去十年了，岁月经年，十年不见，叶沅的模样在叶晚棠的记忆中有点模糊了。
他穿着一身石青色暗纹的古香缎直裰，衣襟和袖口上皆用银线滚了一圈貂绒风毛，他手里端着一个豆绿色缠枝莲的釉彩盖碗，氤氲茶香袅袅升起，映衬得他一张面孔愈发儒雅斯文。
叶晚棠不由腹诽，当初太太的父亲为她寻摸这桩婚事，只怕不单单是相中了叶沅对外表现出来的情深义重，太太能这么痛快得点头，多半还有叶沅相貌不俗的缘故。
叶晚棠起身福礼，回道：“回父亲，女儿风寒本也无甚大碍，用过了药，眼下已然好多了。”
叶沅啜了口茶，点点头：“那便好，女儿家娇弱，是该好好养着才是。”
“是，多谢父亲教诲。”
叶晚棠眉眼带笑地看向端坐堂上的太太，轻声谢道，“昨夜太太派人送来的点心，女儿因喝了药提早睡下了，当时未尝，今早起来女儿已经尝过了，果然香甜可口，女儿在此多谢太太关怀。”
叶沅笑着看了太太一眼。
太太很满意叶晚棠这样的乖顺恭谨，脸上的神色愈发温和，道：“一道糕点而已，你若喜欢，我再吩咐厨娘做了给你送过去。”
叶晚棠再次福礼：“多谢太太。”
太太抬抬手，示意叶晚棠起身：“你能这样懂事、有规矩，我也放心些。”
一面和叶沅道：“我可听说，今年选秀，各家都铆足了劲儿要在选秀之事上下功夫，咱们家虽能帮扶的有限……到底是应该再用些心。”
“我前些日子请来的那个孙嬷嬷，原是宫里放出来的，最懂宫中礼仪。她虽已经在教蕊姐儿了，若此刻再请一个，眼下各家都在花重金寻觅嬷嬷，这个节骨眼上，只怕一时也寻不到好的。”
“我想着，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不费什么事儿，不如就叫棠姐儿也过去一起听教，姐妹俩也能做个伴儿。主君觉得可好？”
叶沅又捋了捋短须，对太太更加满意：“你能这么周全体贴，真是极好不过的了！”
太太笑着道：“那便这么办吧！”
叶晚棠再一次福礼。
太太今早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说，想来便已经是料定了主意，叫叶晚棠和叶晴蕊一道去参加选秀了，且，听太太话中的蕴意，兴许还有些要扶持叶晚棠的念头。
太太拿定主意的速度，要比叶晚棠预想的快了不少。
看来，永宁寺老和尚的那句“得贵婿”的批文，对太太影响极深。
站在叶晚棠身后的叶晴蕊，此刻脸色白了又白。
母亲竟然真同意了叫叶晚棠也去参加选秀……还要叫她跟自己一起受孙嬷嬷的教导？
可明明，她才是太太亲生的女儿啊。
叶家要扶持，也该紧着她才对，为什么要倾斜给这个不知何地冒出来的叶晚棠？
当然，她也只是在心里辩驳，太太和叶沅已经定了此事，她自问没什么胆子要当着众人的面儿顶撞太太。
她盯着叶晚棠垂在身后的发梢，眸底一片暗色。
距离选秀还有小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须应对着选秀的事宜、宫规礼仪的教习，并不算轻松。
太太能点头叫叶晚棠跟着蕊姐儿一起受孙嬷嬷的教习，也有她先前实在对叶晚棠的礼仪举止看不过眼的缘故。
方家僻壤之地，能教出什么好规矩来？
便是叶晚棠进叶家后的这几个月，说她懂事吧，她偏在很多时候都倔得像石头，说她乖戾吧，她虽经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可手上的礼数却没废过。
总之，她的礼仪若是在寻常人家，遇到个不那么较真的婆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这毕竟是选秀。
这样毛毛糙糙的礼仪规范，终究与皇家风范相差甚远。
可是这会子，太太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在叶晚棠和叶晴蕊的身上流转——
怎么她好似感觉叶晚棠像是一夜之间开窍了似的，又恭谨，又温婉。要真挑吧，一时倒也挑不出来哪儿变了，可她总觉得与之前很有些不一样，一应言行举止都十分地熨帖，
倒是蕊姐儿，她毕竟是蕊姐儿的亲娘，知女莫若母，太太一见叶晴蕊这般低着头呆滞的样子，便知她心里不服。
太太想着，等会儿散了，她还是得好好与蕊姐儿好好说一说，敲打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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