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一年，李一鸣到了三年级，李一鸣九岁了，他的堂哥李文强十岁了，堂姐李文艳十一岁了。也正是这一年，他们共同的大伯李正刚去世了，这一年上高中的大堂哥，十八岁了，他马上就要毕业了，大堂哥长得很英俊，一米八的大高个，也许在北方，这身高算不得啥，但在南方的人群中，已经算得出挑，走在大街上，兴许会有春心荡漾的姑娘，回头望上一望。

    这天家里所有的孩子都没有去上学，都被叫回了家。李一鸣也一样，被叫回了家。小时候每个孩子都会害怕上课上得好好的，这样突如其来地被老师叫出教室，被家长带回家。李一鸣也是带着这样的恐惧，被老师喊出了教室：“一鸣，你出来一下。”班主任和正在上课的老师点了点头，脸上是愧疚的表情，显示出对打断他讲课的无奈和歉意。李一鸣就这样一脸茫然地走出了教室，老师对他说：“一鸣啊，你妈妈在校门口等你啊，这几天你就不用上课，一会儿我跟其他老师说一下，你就请假哈，你的大伯，他去世了，你回家去参加他的葬礼啊！”李一鸣楞在那里，没有教过他去世是什么，但他也知道可能是死了或其他不好的词，大伯对他挺好的，会给他买糖吃，他愣了几秒钟，就掉出了泪，却也没有放声哭，这是个感情丰富但克制地孩子。李一鸣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不是傻孩子，因为他有些道理很懂，反应却很慢。

    李一鸣跟着妈妈张玉梅回了家。只看见大人在各种张罗，里里外外，跑进跑出，哭声震天。连不是他们家的人，隔壁的叔叔阿姨也在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白布挽联都挂起来了。李一鸣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过来的。他只记得，奶奶和大伯母哭得最伤心，她们像瘫了，在地上坐也不是，躺也不是。一开始也和其他人一样放声大哭，再后面哭不动了，就那样抽泣着，有时候也没有哭，但表情就和死去的大伯一样，呆呆的。

    李一鸣不知道后面的几天是怎么把大伯的事弄完的。但他依稀记得，包括他的二伯，爸爸，四叔在内的几个壮汉，把他大伯的棺材抬上了山，大伯母，大堂哥和大堂姐，大堂姐夫，紧紧跟着，几乎是挨着棺材的。其他人跟在后头，一起上了山。李一鸣从小缺乏锻炼，这段路啊，他终于还是没能自己上去，妈妈把他背上了山，这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呢，他在心里暗暗想：“我长大了，一定要赚大钱孝顺父母。”但这句话，就是到现在他也没实现，他只做到了三个字，长大了。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我们的主人公，因为生活，无奈永远是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