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水为亲性自辟

    渐渐长大的陆瑶，有了越来越多记忆画面。

    她印象中，自己是个安静温和的女孩，虽然记得很多跟家人兄弟姐妹们一起的场面，但别人总是模模糊糊，感觉更多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着。

    长到五六岁时，她还不太清晰自己有两个亲弟弟，分不清他们跟其他一同玩耍的小孩们与自己的关系，有什么不同。也不太知晓家人跟亲戚或者邻人村人有什么区别。

    小孩们爱玩的游戏大部分她都觉得没意思，喜欢另寻天地自行玩耍，乐此不疲。

    有时候，爬到后山上一颗李子树的大枝干上，大半天大半天的横躺着。看着天空湛蓝如洗，白云悠悠变换身形飘过去一朵又一朵，叶子被风吹的哗啦作响，虫子有时候会爬到身上被她打落。她摘一颗很酸涩的李子放进嘴里一口咬破，又被酸的龇牙咧嘴地吐出来。

    有时候她拿路边捡来的各种“破货”，拼拼凑凑好久，就为了在地上组个房院，拼只蝴蝶。

    有时候蹲在地上拿木枝子画画，画的小心又仔细，在细节处精益求精反复修改着。

    有时候她躺在山坡树荫下，静静看书册。那些她想方设法搜罗来的册子，字的画的，看得懂的看不懂的，对她来说就是天堂。她像一只渴及的小鸟，贪婪吮饮着山涧清溪。又像巢边的小鹰，扬起脖子使劲张望着更大的世界。

    幼时的见闻，从根基处给她填满了关于自然美好的一切。

    她信奉美好，追求美好，也追求自主自由处得来的美好。

    时光如丝锦，轻柔自如地挥扬流淌，轻抚过阿瑶天真稚嫩的脸庞。陆瑶被自然拥抱着，贪婪而悄然地成长，那懵懂空白的心房，一点点被填进了以她之眼之心之手脚触到的风景和颜色。

    以后的许多年，陆瑶还是深切地喜欢着绿植、蓝天和各种小动物，当然，也喜欢人。

    常常一个人玩耍，有时候也会让阿瑶有不愉快的经历。

    有一次遇到一只大狗，汪汪狂吠。她无处可躲，惊颤呆立着，怕得几近魂飞魄散。

    有一次在家门口被一只发癫了的大公鸡啄来啄去，她拼命砸着木门，可是里面无人相应。那只公鸡啄着她的脚、她的身上各处，甚至后来飞到她肩上对她的头脸一阵乱啄。直至公鸡一番发狂结束，自行走开。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哭喊过，只记得无力瘫坐在门边时惊恐和无助的心情。

    有时候遇到村里泼皮的男孩们，对着自己砸木棍泥巴，阿瑶大气不敢出，配合着对方的指令，表演他们想要的各类角色动作，直至对方兴尽而散。

    有时候生病一个人躺在屋里，经常一病就是月余，痊愈出门时，连伙伴们玩的新式样也不知晓。精神充足和身体强健并不等同，陆瑶体力自幼时就逊于旁人，又多病多惊，有几次家人已备好就此失了这小孩的心绪，她又慢慢缓过来恢复健康。

    陆瑶觉得，自己有时候有点耻于自己的卑怯害羞。但她依然兴致勃勃地继续那些一个人的探险和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