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德生瑶隐妙音传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此时，正是江南四月天气，柳新莺悦，风景如画。堤边柳下，风流墨客成势，也不知从哪座游舫上传来的吟诗唱和之音。

    “祖母祖母，我以后也要像船上的那些伯伯们一样，读很多很多书。”眼前一张粉扑扑小脸蛋的女童正对着身后妇人说道。

    “当然了，我们阿玥，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妇人慈爱的回复着。

    “可是祖母，阿玥是个女孩，除了读书和嫁个好郎君以外，还可以做些什么呢？”那女童歪着头不解了起来，看模样约摸五六岁大小。

    “小阿玥，谁给你说的，女孩能做的，就只有读书和嫁郎君了？”妇人似起了兴致。

    女孩转身回到妇人怀里，抱着妇人手臂摇来摇去，撒娇着说:“那祖母你给我好好说说嘛，说说嘛。”

    “女孩啊，能做的事多了……”

    妇人目光望向远处湖面上那些画舫，舫多文人墨客风雅和煦，不时可瞥见二三女学士游玩其中，好不洒脱意气，神采飞扬。

    说起女孩能做什么，她怎么能不想起那个人。

    那个硬咬着牙，把自己活成了星辉的女子。

    那个燃点自己一生，给世人带来旷日幸福的女子。

    那个用清弱身躯和明亮眸光，撕下半角天空的女子。

    “阿玥啊，你要记着，男孩能做的大多事，女孩也可以去做。女孩要靠自己的头脑和双手双脚，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要只会倚赖他人或着自认下流。”妇人似认真在跟女童嘱咐。

    女童见妇人严肃起来，不禁觉得有些无趣，连忙点头说晓得了晓得了，又继续追着蜻蜓玩耍去了。

    妇人见女童跑开，便倚着湖边凭栏发起了呆。

    说起来，她是有些想念金城了，还有霖城。

    她还有些想念阿瑶师父了。

    阿瑶师父，或者说德瑶大后，已经走了五年了。

    如果不是阿瑶师父当初替她填了银钱窟窿，在这江南小镇，给置了一处宅院。她又遇到了阿玥祖父结了婚姻慢慢营生，如今哪里还有陪着阿玥漫步湖边的日子呢。怕是早就死在霖城了吧。

    德瑶大后，流离半生，丰沛一生。

    她以己为灯，照亮了天下女子男子心头的翳阴；照来了多方大陆几十年甚至绵延数百年的和平安宁；照塌了众陆域人群之间防守坚固的藩篱边墙；照平了高爵走卒与奴人之间高高低低的阶梯。

    大后五年前的亡去，更是令人们一度陷入低落，一时间众人齐齐放下手头事务，端坐静思，也敬缅，也思己。

    大后，就连最后亡去，都是奉献为公。她的死，带走了笼罩人们头顶几千年最后最顽固的那一片乌云，从此天下一心，四海同亲。

    可她那泼墨舞剑的一生，又有几人亲见得知。

    我秦诗眉只跟她相处数月，已被其引助一生。

    “阿玥，我们回家了。”妇人回过思绪，唤着女童。

    “阿玥，改天啊，我一定要好好给你讲讲，德瑶大后的故事。”妇人边整理着女童乱发歪衫边说道。

    “那时候你就知道了，女孩能做些什么……”妇人语音随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渐渐飘淡，同湖面上映出的晕霞片片，一同消融于空气中……